第12章 節
第 12 章節
多多少少都要通點,溫歆是其中的翹楚,這些由她教你是再好不過的。她是肯定的景王妃,從小接受的就是三從四德,即便她愛三哥,也會接受三哥身邊多一個少一個你這樣的女子,與其是別人還不如是你,所以,你盡可以找她,她會很樂意幫你的。至于詩書樂理,有我在,你不必擔心。”
那一刻,阿萱覺得慕容朗之的心,就如青櫻雪的十裏梅林,她永遠看不到頭。
幽蘭臺。
遍地幽蘭盛開,如同鋪滿草地的一層煙霧。
就像慕容景之,總是雲裏霧裏,她看不真切。
阿萱住在依蓮軒的日子裏,慕容景之隔三差五就會過來轉轉,有時會帶她去花園裏轉轉,看她一蹦一跳活潑歡快,有時在紫藤遍布的連廊下擺上棋盤教她下棋,有時就着華蓮池跟她聊聊那些她懂或者不懂的事情,有時在屋內點上香爐吹一曲蕭撫一曲古琴曲,有時只是一杯香茗。
一切,都是惬意自得。
只是,阿萱眼中的慕容景之,一直都是那樣的,看着英偉灑脫其實清冷淡漠,甚至于沒有什麽明顯的喜怒哀樂。這樣的慕容景之,阿萱覺得心疼。
今日,阿萱一進院子就看到了這樣一幅場景:遍地幽蘭中,白色大理石制成的石凳上悠坐着一個身着蘭花色青錦常服的俊朗公子。頭發并未打理,只用了同色的錦帶松松的束住,那發帶其實束的并不牢固,絲絲縷縷的碎發便悠悠然然的散落。手中一卷書,桌上一壺茶,遠遠望去,竟和這院子的幽蘭成了一體,難分彼此。斑駁的光影投在他身上,仿若時光要在這寧靜中刻下痕跡。一陣風吹來,蘭香四溢,随風而來的缤紛落英飄然在他烏發上、面頰上、錦袍上……盡管美得那麽的不真實,卻依然難以掩去他與生俱來的威嚴,至多不過是給他的犀利添了一絲平和增了一分寧靜。
“近來在忙什麽?”慕容景之頭也沒擡,順手把手中那本書又翻了一頁過去,語氣淡漠清冷:“住的可還習慣?”
“沒什麽。”阿萱心中掠過稍稍的失落,卻又盡力平複自己的心思,慕容景之到底是慕容景之,一向如此,對誰都是如此,她又何必苛求。
“念奴說,有人快把依蓮軒給拆了,”慕容景之忙不疊的把書合上,然後一頁一頁壓得平整。
見他這樣安靜的樣子,阿萱心中不免一暖,只有慕容景之這樣安靜,她才可以同樣安靜的看着他陪着他守着他。
慕容景之,終是孤獨的寂寞的清冷的。
有多少個晚上阿萱過來幽蘭臺時,無論風雨還是雷電,總見他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窗前,點一盞孤燈,看一卷書冊,飲一杯清茶,便是他一個人的世界,冰涼而又無奈,幹淨卻又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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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才會有一個可以驅散他心中無邊孤寂的人陪他共剪燈燭同吟古曲?而那個人又會是誰?是他未來的妻子?是他的紅顏知己?還是別的什麽人?如果她努力走進他的世界,那是否會有一絲絲可能是她?
她不知道。
“今日的荔枝……”
“是四弟送來的,他說女孩子大都愛吃甜食,便差人送了些來給你嘗嘗。”慕容景之淡淡的語氣似乎沒有一點點的感情。“可喜歡?”
“哦。”心頭一絲失望。阿萱明白,對于絕大多數為王當政者來說,國家比她們重要,天下比她們重要,他們的尊嚴顏面比她們重要,所有的一切……都會比這紅顏一笑要來的重要。敢于勞民傷財千裏送荔枝的終究只有那個傳說中的昏庸帝王。那絕美的女子,縱然身後罵名無數,生前能獲一個人完完全全的愛,是不是也是一種幸福?
“皇後母族有專屬于皇家的荔枝園,每年除了會選些進獻些到皇後宮裏供帝後宮嫔以及皇室中人享用外,剩下的都會貯藏在四弟王府的冰窖裏以備随時取食。那荔枝我原是吃不慣的,就吩咐了不必再送過來。不料後來入府的念奴卻喜食荔枝,四弟知曉後,便年年派專人送了來。”說話間,慕容景之起身:“你若愛吃,知會念奴遣人再去四弟府裏取些也就是了。”
“青櫻雪中奇珍異果雖也有不少,可阿萱平日吃到的多是些尋常果子,時間長了,便也不懂得什麽愛吃什麽不愛吃了。”阿萱跟在他身後,看他只用了青錦帶子松松系住的烏發,看他錦袍下擺清雅絕倫那株幽蘭,看他回到書房裏,看他書放回了書架,看他又取了一本下來……他的每一步,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态,她都看的很清楚。
他無意識的回頭,卻見她正站在那兒看着他,那雙算不得大的眼睛裏閃着亮晶晶的光芒,那光芒裏是滿滿的心疼。
見他看她,她有些局促,趕緊跑到書桌旁,開始幫他收拾書桌。可……那麽幹淨整齊。她竟有些怔愣,癡傻的想:若他沒有自己收拾物什的習慣,或許她就能日日與他收拾書桌,這于她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可連這樣簡單的幸福,都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一身青色錦袍立在書架前的慕容景之,依然是那麽的不真實。可他永遠不會明白,眼前的這個女人,是真實的,這個女人想要守護他的心,也是真實的。
阿萱突然間想起了那句“一切心魔,皆因由愛。”任何一個女人,都是渴望她所愛之人的精心呵護的,為此她可以全力付出。然,人皆非聖人,她付出越多得到回報的渴望便會越強烈,得不到,就是心魔。毀滅的愛意使這場愛陷入萬劫不複的嫉妒是心魔,忠貞守護直到執念化解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心魔?毀滅別人的幸福和毀滅自己的愛情,愛恨嗔癡,哪一個不是心魔?
有朝一日,她,也會有心魔嗎?
那一日,究竟是他遺失了她,還是她遺忘了他?
無論哪一種,她都不想後悔。
因為她清楚的記得尹哥哥說過的話:對一件事一個人抱有期望又有絕望,這種感情本身就是一種糾結,慢慢的就是一種折磨。
這樣的糾結她不要。
這樣的折磨,她也不要。
依蓮軒。
“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将翺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④。”
阿萱取着《詩經》一句一句的念着,念着念着思緒便亂了。眼角一瞥,只見慕容朗之伸手從花瓶裏摘了片葉子。那花是早上念奴送過來的,說是雀翎百合。如雪的花瓣在明如孔雀翎羽的葉子的映襯下更顯純淨無瑕,阿萱看着喜歡便留下了,也不曾細細觀看,此刻卻見朗之将那斑斓的葉子放入手心,似護着什麽珍寶似的細心摩挲。
“那葉上難不成有美人之字?竟得溫潤博學的朗王殿下如此關愛,這一幕若傳了出去,有多少愛慕殿下的閨閣千金得心碎啊……”戲谑之言溢于言表。自那日依蓮夜語後,慕容朗之便每隔一日來依蓮軒教阿萱讀些詩書,轉眼間已是三月有餘,慢慢地也就熟絡了。
“哦。”他竟似心不在焉的答應了,而後似想起了什麽似的粲然一笑。“是嗎?若論起閨閣千金夢中之人,得算上九弟,他若是排個第二,只怕無人敢稱第一。”
阿萱“撲哧”笑出聲來。
“小丫頭何故發笑?”慕容予之手中拎着個青竹籃子,大步而來。“說什麽呢?”
慕容予之一揮手,小丫頭過來,在她耳邊唧哝了一陣,然後把手中的籃子給了那丫頭。
“王爺說殿下是天下閨閣女子的夢中人,殿下若是第二,無人敢稱第一。”阿萱将朗之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只在最後把那個“敢“字咬得極重,話未說完,就又忍不住笑了。
“三哥此話說的在理,小丫頭……”慕容予之大大咧咧一時沒有聽出來,待反應過來話已說了大半,只能轉過去找朗之的麻煩,“三哥——”
“你趕緊看看去,我看那丫頭似乎不怎麽認識你帶過來的稀罕玩意兒,你還不趕緊看着點去,省得她給你弄砸了。”慕容朗之忍住笑意,向阿萱使着眼色讓她別笑了,卻不知道自個兒嘴角上揚牽扯的神經不比阿萱少多少。
好在慕容予之也沒有計較,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
“我那句話用在予之身上其實也不算過,簡單随性的活着,真的蠻好。”慕容朗之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輕聲說。
“王爺何苦為難自己?”話畢,阿萱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王爺剛才似乎在想什麽,可否告知阿萱?”
“沒什麽,只是想起了一句話。”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是另一句話;一生一代一雙人,争教兩處銷魂。相思相忘不相親,天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