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節

第 25 章節

兩身幹淨衣裳和洗漱工具,一刻鐘後在幽蘭臺外候着。”走了兩步又回身道:“再尋個人去依蓮軒跟可兒說下,省的她惦記。”

阿萱端着湯盅走往幽蘭臺。

半個時辰後,幽蘭臺議事廳。

“你是說,接下這個差事?”溫歆緩緩打開上眼睑,看向阿萱的時候,沒有懷疑,卻有一絲不解。

“這差事,明擺着就是得罪人的。朗王自己不幹,倒把這麽個燙手的山芋丢給了主子,還美其名曰說是……主子,他推咱也推。”安虎大嘴一咧,話兒便出來了。

“既然阿萱提出了這個主意,那就必然有其道理,若風想請在座各位認真聽聽。”尹若風看向她的眼神,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期待。

慕容景之的目光看向阿萱所在的方向。那目光的犀利中有信任也有一點不甘心。

當局者迷,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阿萱微理了一下衣裳,面對着慕容景之站了起來。

“阿萱冒昧了。在座的諸位也都知道,郡王爺條件并不是多好。論身份,比不得嫡出長子的當今太子;論禮賢下士,比不得下有集賢院的朗王;論地位,本就比不得皇後所出的三個皇子。讓我們大家不顧一切生死臣服的也就是除卻這些外在因素的內在魅力,抱負、雄心、才能,這些都是他們無可企及的魄力。可輪到展示的時候,你們——”阿萱掃視了周圍的所有人,包括溫歆,“你們卻退縮了,我想問你們,除了這與生俱來的非凡魄力,郡王爺可還有什麽?”

一語出,四座驚。

若要幫助慕容景之重新獲取順恩天子的心意,之前當堂的論辯只是第一步,而現在接下這個任務并且很好地完成它,就是自然而然的第二步。誰都知道這個任務是得罪人的差事,所以只有慕容景之才能去辦。

往往,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才能走向最後的勝利。

景之,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阿萱望向景之的目光,帶着隐約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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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桂齋。

滿目的蕭索。

她忘了。左大哥和費老先生都走了。

拿指頭敲打着桌椅,清脆的聲音便一聲接一聲地響起在這個不大的屋子裏。

牆上依舊挂着那幅《梅花落妝》,他還是給她留下了。

他說那是她母親的遺物,應該跟着她。阿萱生母的本名是喚作梅妝的,因酷愛梅花妝,她父親便作了這名為《梅花落妝》的壽陽公主卧梅圖。

“清晨簾幕卷清霜,呵手試梅妝。

都源自有離恨,故化作遠山長。

思往事,憶流芳。易成傷。

拟歌先斂,欲笑還颦,最斷人腸。”

一曲《訴衷腸》道盡了多少人的辛酸!父親母親,你們終歸是幸福的,彼此的守望,即便是不為世人所接受,到底你們還是相守終老了……

不知何時,肩上多了件大紅的鬥篷。舉目,是尹若風那略顯悲戚的眼神。

“你又在想梅姨了?”他柔聲問道。“左莊主忘了拿走的這副畫,倒是惹你傷心了。”

她搖頭。

“這幅畫是我母親唯一的遺物,理應由我這個女兒來守護。”

“這麽大個人了,還沒形沒象的,像什麽樣子。”尹若風細細地幫我把阿萱胡亂一系的鬥篷細細地打成蝴蝶結。

“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阿萱白了尹若風一眼,“你也好不到哪兒去,都不是自個兒了,你——”

阿萱自知失言,便掩了口。

尹若風自嘲似地一笑,“沒事,你說的本沒有錯。我不做那個人已經很久了!”

見她心下難過,他輕拍了她肩膀。“真的呢,長時間不想那些東西,就不會再想了。”

不會再想?只怕是自欺欺人吧。

忍受劇痛重塑了容貌,甘心抛下血海深仇以另一個人的身份過活。可就是那些記憶,那些有着她的記憶,始終不肯讓左清吟施針封住。然而,那樣殘酷的鮮血和死亡,就如一個罪惡無邊的夢魇,将他時時刻刻的困擾。所以,他的眼睛一直是略顯悲戚的;所以,就算見了那個人,他也只能佯裝不識,相見如陌。

“那些東西似乎真的很久遠了呢!”尹若風微微一笑,似有無盡的苦楚。

“那你這次回來,她知道嗎?”

尹若風淡然一笑,唇角的悲戚有增無減:“其實她早已經認出了我。”

“怎麽會?你們……”你們都沒有單獨相處過,甚至于沒有說過一句話。

驚愕間,只見他的眉宇間透着絲絲的悲苦。

“我也不知道,可是她就是認出了我,就算我換了容貌甚至以往的習慣。”他避開我的視線,從牆上摘下《梅花落妝》,慢慢卷起來。“不然在敕勒,那一聲‘清哥’,她又是叫的誰呢?”

“那你準備怎麽辦?”

“我能怎麽辦?穆清已經死了,死在當年的那場滅族慘案裏。”說話間,那幅畫他已經卷好,确認沒有什麽後就遞給了阿萱。自始至終,那雙眼睛都不曾看到阿萱眼中幾次溢滿卻沒有流出的淚水。

“尹若風已經答應了左莊主,此事一了,我便回傲雪山莊,從此,再不下山。”

只願相随

華蓮池。

慕容朗之手一下一下打着桌面,阿萱低着頭站在他對面。

可兒看一眼把頭埋得更低,然後再看一眼,又懊惱自己不該看的,突然想到,其實自己可以回避的,然後一陣高興,喜不自勝之餘略加收斂,蹑手蹑腳小跑了出去。

“怎麽處罰随你,我照辦就是,別這麽幹瞪着。”阿萱嘟囔了一句。

藍衫似春水般清亮,玉冠如月華般寧靜,眼前的慕容朗之俊美而清和,正和他的氣質——清風皓月,阿萱從不知道,原來這種溫潤,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擊潰人的意志。

她選擇繳械投降。

慕容朗之并未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膽子蠻大,這次更大,無法無天了是吧?”說話間,語氣與之前未有絲毫的不同。

阿萱頭低的更低,想來這教訓是免不了了。

慕容朗之見她不出聲,眼睛定定的看着她:“怎麽?現在知道害怕了?九弟一向大大咧咧,慣了也就罷了,你這騎馬都勉勉強強的丫頭片子竟還非要去馴馬?馴馬也罷了,居然還是那摔死無數馴馬師的梅花落!若不是九弟舍了自身安危在那馬徹底失控之前将你從馬背上帶下來,還有你今日在這兒跟本王打馬虎?”

阿萱看慕容朗之如此表情,知曉他不過是擔心她,懸着的心便落回了原處,大大咧咧的一笑:“昨個兒玩的時候不覺得,今兒個想起來倒真是蠻害怕的。”

慕容朗之倒有些無話可說了,在聽到她下一句“不過真的很好玩,改天你帶我去吧”的時候,覺得哭笑不得:“這平彥城裏有你跟九弟倆霸王在,這日子很難太平了。”話到此處,頓了一頓,“本王記得某人剛才可是說怎麽懲罰她都照辦是吧,其實也好辦,照本王的意思,把《女誡》抄上十遍就是。”

“啊?”阿萱長叫一聲,苦着臉:“讓我抄《詩經》也好啊。慕容朗之,你別太過分!”

慕容朗之驀然笑出聲來:“你還真打算抄?不過,《詩經》較《女誡》長了一倍不止啊。不過,你不是常說一諾千金嗎?既說了便要踐行。可把話說在前邊,不許找人代筆,若給本王看出來旁人的痕跡……給你三天時間抄寫,三天後本王遣人來拿。”

阿萱知道被耍了,狠狠一眼瞥過去,剛才說過的話又不能收回,只能幹生氣幹瞪眼。

慕容朗之常笑卻不常常大笑,阿萱總覺得他平日裏的溫潤笑容內裏是一種淡漠的疏離,此時的他,張狂豪放灑脫恣意,與一貫的溫和從容相較英氣逼人。阿萱不免感慨:這慕容朗之可還有什麽不稱心的。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事,慕容朗之笑聲停下,深深地看了他一會兒,低聲嘆道:“阿萱,這世上能讓我有所遺憾的,唯有一個你。”

他從不對她說任何可以給她困擾的話語,是因為,她曾對他說:我要的,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所以,你給不了。

古人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只因那一瓢,是命中注定的無可奈何。

他不怒不哀不悔,只是遺憾,遺憾而已。

話畢,慕容朗之轉身離去。

阿萱失神的望着消失在門口的慕容朗之,無端的憂郁。

很多時候,拒絕一個人,比深愛一個人,要難得多。

夜間風起,又一場雪飄飄揚揚落下塵世。

阿萱裹着被子坐在窗口,看窗外大雪紛紛。

這場雪,緩解了旱情,于天下有利,而于景之,究竟是福是禍?

依蓮軒。

因着天氣突然轉寒,屋子裏又生了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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