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節
第 29 章節
句讓阿萱哭笑不得的話。她倒是想玩,問題是那只手還被他牢牢地握着呢。
慕容景之抿嘴輕笑,這丫頭現在一定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也罷,在府裏這麽壓抑,這樣給她個放縱的機會也不錯。
不知道過了多久。
玩了半天左手對右手游戲的阿萱也睡着了。
後來,她略覺得有些冷,一個溫暖将她包裹,随着暖意圍繞的還有一個聲音,那個聲音無限的柔和。
他說:有我在,你大可安心。
阿萱攥緊了手裏的東西,沉沉入睡……
一意一念
依蓮軒。
從彥安謝家村回來後,阿萱心裏出奇的安靜。
許是他帶她殺出重圍時眸子光閃的犀利;許是安山封頂同觀日出的溫暖;許只是一句“凡事有我”的感動;許是他睡夢呓語一聲“雲妹”的失落;或許,只是那錦囊裏的一縷青絲……
有無數中可能,也會是這無數種可能。
他手臂環繞她的安全溫暖,她記得。
他寒劍如虹時的清冷眸光,她記得。
他長發鋪瀉肩頭飄散如風,她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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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安山頂上,磅礴、張揚的日出。
她倚着他的肩恬然入夢,夢中只有他淺淺的笑……
待他将她喚醒,正值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升起,冉冉而升的笑容灑滿了東方天空似鷹羽一般的雲朵……
身法如龍,劍氣如虹。興起,他躍上崖邊古樹揮劍而舞!滿樹枝葉也像是為劍之靈氣所染,飄飄悠悠,洋洋灑灑,一如一場被曦光踏碎的東方雲霞。那碎落的雲霞随着日光落在他與她的發上,額上,衣上……
在這場迷離的煙花中,她似是聞到了日光的悠悠馨香……
即便日後遇到再美的陽光,那一天的霞光,都是她此生再難忘記的馨暖……
華蓮池。
“阿萱姑娘,您就收下吧。我若是這麽原封帶回去,王爺定會責罰我的。”慕容朗之派來的人一臉的為難。
桌上的檀木盒內,只有一簪一珥,發簪耳環都是最簡單的款式,象牙的材質也并不貴重,只那耳環的墜子和發簪的簪尾,都嵌進了雕刻成梅花形态的南國紅豆。
阿萱将盒子蓋上,不再看它。
“不會的,他性子好。”
那随從一臉苦瓜。心裏嘟囔着:那是您老人家啊,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待遇的。
阿萱像是明白了随從心中所想,勸道:“到時候你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就成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總不會太過責罰于你。”
随從聽了前半句,心說這還是個蠻明事理的姑娘,一顆心剎那間暖暖活活,正欲起身,卻聽到後半句——總不會太過責罰于你。那顆心登時拔涼拔涼的……思忖間,卻聽到一人潤聲說道:
“本王爺從未對你說過重話不代表本王不會生氣啊。今兒個我算是明白了,這好脾氣也不盡是好事。”
慕容朗之緩步而來,對他一揚手,他像是如獲大釋似的,嗖一下就沒了影兒。
阿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慕容朗之會親自前來,笑道:“通常性子好的人發起火來才恐怖呢。”
“你這似乎是在拐彎抹角的數落我脾氣不好淨吓唬你。”慕容朗之笑語吟吟。
“哪有啊。”阿萱淺笑。“小女子我便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兒。”
慕容朗之唇角彎出一個弧度,“那就收下呗。反正也算不得貴重。”
“算不得嗎?”阿萱自嘲似的一笑,複而說道:“‘一簪一珥,一生相約’,可擔得起一個‘貴’字?象牙紅豆,入骨相思,可稱得上一個‘重’字?”
他說,一簪一珥,便可相伴一生。
他說,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阿萱的詩書是你所教。阿萱明白,殿下豈會不懂?”
她又一次拒絕了他。
慕容朗之坐在榻上,難得一見的用手支着頭,臉上是輕微的失落,他沉吟片刻:“不過是普通的簪子耳環而已,你若不喜歡就罷了。這話……太見外了。”
阿萱無言以對。
每一次的拒絕,每一次的刻意回避,在他清風皓月般的笑容中都是那樣的蒼白。她情願慕容朗之只是逢場作戲虛情假意,她甚至希望他是帶着某種目的刻意接近利用,若是這樣的話,她或許會比現在快意輕松許多。
依蓮軒。
阿萱回到依蓮軒的時候,就見到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淺紫色裙裝放在床上,上面擺放着幾個珍珠質地的珠花,邊上擱着一個做工精致的檀木盒子。
阿萱把珠花拿開,抖開衣裳,頓時驚呆了,太像了。
棉布的質地,因其上精致的絲繡而顯得無比貴重。前襟和裙擺上遍布的白色梅花,在淺紫布料的襯托下,如新摘下般鮮豔明媚。珠花也都是最簡單的式樣,卻因為珍珠的質地與衣服相得益彰,遠遠看去,高貴典雅,大方有度。
這樣的衣服這樣的搭配,她曾經見過一套。
青櫻雪中最美的梅雪居,是一個女子的閨房。她小時候經常偷偷溜進去玩。在飄蕩着梅花清香的屋子裏,無論是擺放了各式首飾和梳子的梳妝臺還是擺放有序的桌椅,甚至桌底床下的犄角旮旯,都是一塵不染,好似主人随時會回來一樣。讓阿萱最為念念不忘的是那大衣櫃,衣櫃裏擺放着無數套簡單大方卻精致無雙的衣衫羅裙。這就是其中一套。
阿萱将衣服放到床上,輕撫着衣服上的梅花,心裏湧起一陣哀傷。
這衣服雖好,卻也證明了,她到底不是他心裏的那個人。
她從來都不是他心裏的那個人,便是那日安山觀日出,他的眼睛,看的也不是她。
手觸到了檀木盒子,溫潤的感覺,拿起,打開,是一支晶瑩剔透溫潤非常的紫玉釵。
那支紫玉釵瑩潤非常,紫色嫣然,做工細致,造型也很是精美。而且,如果她的流仙裙沒有撕碎的話,這只釵其實正好搭配。
想到此處,阿萱不禁宛然一笑。
她的流仙裙,早就成了碎片。
她的嫁衣,早不在了啊。
郡王府。
春日漸暖,依蓮軒外的荷花池冰已盡化,帶着微微涼意的春風吹過,緩緩泛起一絲漣漪……
阿萱在依蓮軒的日子雖不似謝家村般的農家恬然,卻也是自在閑适悠然自得。
慕容朗之照常授課,授課方式卻是千奇百怪。
比如,在講到“天人合一”的時候,他會帶着她取來盆大的海碗,盛滿細沙,覆上草皮,綴以彩石,輔以碎花,再從王府花園中挑選嫩綠的枝桠植入流沙中,便是一盆清新自然別具一格的詩意盆栽。
比如,在講到“曲水流觞”的時候,他會帶着她參加好友小宴。順着九曲十八彎的溪流,衆人三三兩兩席地坐下,有人依着花木,有人靠着欄杆,有人對弈,有人閑談,有人和詩,也有人獨坐……不相熟的琴師彈奏或高雅或簡樸的樂曲,侍女将盛放了酒杯的托盤放在溪流上,随水而流,樂音聽,杯盞停于何處,何人便執了杯盞……
慕容景之還如以前一樣,隔三差五到依蓮軒裏小坐片刻。教她用簫吹奏宛轉悠揚夾雜悲戚的《梨花香》;聽她講些關內關外的風土人情;偶爾也跟她讨論一些朝政,當然,關于朝政的事自他們從彥安城回來後就越來越少提及了。
在旁人看來,慕容景之待阿萱,親密程度幾乎勝于王府未來的女主人溫大小姐。只是,阿萱卻覺得,他離她越來越遠,她再努力,也無法觸及到他的世界。
依蓮軒。
阿萱把筆扔下,不耐煩道:“都練了兩個時辰了!”
旁邊磨墨的慕容朗之淺淡一笑,提筆,揮毫潑墨間,雪白的宣紙上赫然出現四個大字:穆風清和。
“穆風清和?”阿萱疑惑的念道。
慕容朗之并不解疑答惑,只淡淡說道:“你的字,進步空間太大。好好練字很有必要。”
阿萱嘟起嘴,不清不願的拿起筆,練了起來。
他在幫她。他什麽都沒說,可她知道。
他教她她練字的筆法,是慕容景之最慣用的。
大約一個多時辰,阿萱額上沁出細細的汗珠,慕容朗之取了帕子放到她手邊:“擦擦汗吧。”
阿萱擱下筆,噗嗤笑了出來。
慕容朗之疑惑道:“恩?”
阿萱也不說話,拿了帕子,走到他跟前,踮起腳,擦去了他臉上沾染的墨跡。擦完後,把證據擺到他面前:“我誠心誠意的請教你,身為七尺男兒,你是如何把這墨汁印到臉上的?”
慕容朗之臉不紅心不跳,音調平平,十足的冷暴力:“你今兒個是不是還想再練一個時辰?”
“……”
阿萱坐下,一伸手,從他手中接過李子咬了一口。
慕容朗之随手取了本書翻看,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