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節
第 39 章節
不會是她這個姿色才智家世都如此平平的人。而她,在那日過後亦明白自己的愛慕,不過是他茶餘飯後的一道甜點,沒事游戲一下還好,切不會真心對待,而這種游戲恰恰是她最無法容忍的。
這或許就是兩個身份閱歷都不相同的人注定的差距。
這不是等級差異,只是,思維的截然。
那日,他的話,讓她心裏難過。
今日,找她來此又是為了什麽呢?
不知不覺間,身後慢慢出現一個人,阿萱自知是他。
那種氣場,驕傲跋扈,自不會錯。
阿萱輕快的起身,臉上漾出陣陣笑容,“你來了?”
他還是一如往常的安靜,淡淡的笑。
“聽聞,你不願意做本王的女人。”随手折一枝梨花,眉宇間盡是一種驕傲和一種說不出的魅惑。
“聽聞溫歆許你側妃的位子,也被你斷然拒絕。”緩步向她走近,近到令她心生恐懼的距離,他的笑,依然邪魅無雙:“本王知道,你的心裏是有着本王的,可你卻這樣決絕。”
他一把掬起阿萱的下巴,像是賞玩,像是品讀,更像是把玩:“究竟是用情至深,還是……”
阿萱的心在他弄疼她臉頰的那一刻疼痛異常,剛想辯駁,可是在看到他的神色,聽到他接下來的話後,是完全的手腳冰涼全身僵硬,能做的便只有沉默。
因為,慕容景之說的是“欲擒故縱”。
阿萱沉默着直直看向他因貼的近而更顯魅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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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擒故縱。
好,真真是讀過兵法的。
可是讀過并發的他究竟知不知道,人心永遠是無法用兵法解釋的。一個人若是真心的愛你護你,自是不會計較那麽多,那些心機謀略的出現,唯一的解釋,就是愛得不夠深入。
究竟是用情至深還是欲擒故縱?
心細如他,謹慎如他,自然不會不知道此話問出的結果,可他還是問了,不帶一絲猶豫,甚至于沒有一點點的情面給她留下,難道在他看來,她的愛和由愛而生的拒絕,就是一種罪過嗎?
“阿萱可曾對你動用過心機?”阿萱穩了穩自己的身子,閉上了眼睛,複而睜大眼睛看着他。
他不語。
他竟是懷疑的。
原來他是這般看她的。
原來在他眼中,她是這般工于心計的女子。
原來,原來,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她一個人的自排自演自取其辱。
“記得那日,也是在這裏,我同你說的話嗎?阿萱最厭惡的就是探測人心,今日我且問你:阿萱可曾設計謀劃于你?”阿萱掙開他的手,向後邊一步一步退去,身體虛弱的她步伐紊亂,身子略有些踉跄。
他并不看她。
“但願。”聲音寒冷如梨雪院終年飄落的梨花雪。
他轉身欲去,那一身的青色在漫天雪梨中甚是紮眼。
“你當真如此看我?”一字一字喊出,似窮盡了阿萱最後的精力。
喊出後阿萱就有些後悔,回答當真,還是說不是,她不是給他出難題了嗎?他又該怎麽回答呢?
他停下,卻未回頭看她。
“你竟如此看我,我對你的情竟成了自取其辱的由頭。這般看來,便不是你慕容景之錯待了阿萱,而是阿萱錯看了你慕容景之。阿萱此生斷斷不會再糾纏于你,我以一生一世的健康和幸福起誓,若違此誓,不得善終!”
今時今日,他與她之間的一切都将成為過去。
欲擒故縱,他在羞辱她的同時是否也是自取其辱呢?那般驕傲的慕容景之,竟被她這樣一個女人算計,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阿萱終于明白,今日一過,一切都必須結束了。
無論她是否可以對慕容景之忘情,這情都是不得不忘不得不斷的,也罷,也罷,若他不再是她可以愛着的人,那麽她也只能是他的,陌路人。
什麽時候起,她就已經開始用一刻鐘用一個時辰來計算她留在依蓮軒的時間,小心翼翼的貪戀着依蓮軒的每一寸溫度,貪戀慕容景之每一次的溫柔每一次的笑容,甚至他犀利的眼神,都覺得是将會是回憶的一部分。她會想,如果成親前他因有事來不了依蓮軒,那或許就是她此生見他的最後一面,她要他記住的是她最燦爛地笑,最清朗的笑容。
她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株救命稻草一樣,用盡全力的去抓住他能給與她的快樂和溫暖,盡可能在慕容景之或許偉大或許萬劫不複的生命軌跡中留下一點點的印跡。她不知道在雲初公主強大的光環下和溫歆內斂卻強勢的鋒芒中,這個印記會有多淺,只是簡單的希望,他的生命裏曾經有過她的痕跡。
這樣的生活,是一種煎熬。仿若一把刀置于你頭頂,不告訴你什麽時候會掉下來,那樣時時刻刻恐懼的煎熬,阿萱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能熬多久。曾經,她以為她不會堅持,總覺得自己是個需要被保護的人,這樣的煎熬太苦太累,可直到即将離開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她堅持了下來。
昨天的現在,她還是那樣的舍不得放手,她想念他的每一個笑容,希望看見他在她身邊陪她靜坐的安靜,喜歡他時不時會流露出的溫情。可有些事的發生,從來由不得人心。今日此刻,她便下定了決心要離開他,不為其他,只因為他對于她真誠的無視,只因為他給予她感情的最為沉重的打擊。
慕容景之,阿萱永遠不會再進入你的生活,永遠不會。
“你該走了。”尋紙拎着包裹出現在阿萱面前,臉上的笑雲淡風輕。
是啊,該走了,這一次,她是真的該走了。
今夕何夕(大結局)
清塵寺。
左右兩架油燈,發出明滅無定的光,而那忽明忽暗的光,卻足夠将整個大殿的光明充盈。佛前香爐中,袅袅升起的煙霧,在大殿裏彌漫徘徊,久久不散。
在這滿室的光明中,在袅袅的煙霧裏,大殿中央高立的佛像依然是那樣安詳而寧靜的微笑。
長跪佛前,阿萱早已不知自己在想什麽。
她求尋紙哥哥答應,最後再看一眼平彥城,那個承載了她唯一愛情的地方,那個她今生都不會再涉足的地方。
恰好研墨的鴿子來了,尋紙便提前回了青櫻雪。
臨了,他說:“有時候,一個人的一廂情願就是兩個人的絕情悲劇。丫頭,當斷則斷。”
他的意思,阿萱明白。
平彥城外。
高峽平湖,荷花袅娜。荷葉翩翩,花葉相應,無邊無岸。
他躺在小舟上,仰望着天空,一襲藍衫,纖塵莫染。
不喜不怒,不悲不傷。
“十一年?”船首一人,白袍靜坐,神容安靜,鬓發如霜。
“十一年零三個月。”他微微一笑,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隔了這麽久,我終是在華蓮池再次見到了她。”
船首一人,白袍翻動,有如神祗:“我竟不知。”
藍衫人懶懶的浮起一抹壞笑:“雖說你是帝都驚才豔絕的少年将軍,但也未必事事都能知道啊?本王為自己瞞過了你那雙眼睛而無比驕傲和自豪。”
白衣人衣袂飄飄,揚起一抹淺笑,問道:“當年你刻意瞞着阿清,今夕,又為何告訴我?”
藍衣人默然。
良久,竟像是從九天而來的聲音:“我等了她那麽久,不想她走。”
白衣人靜默嘆息:“你不适合她。”
“那誰适合她?”藍衣人坐起來,質問道。
白衣人不語。
“你覺得适合她的,就一定适合她?十一年前,你執意帶走了她,十一年後,你又堅持要帶她走。為什麽不能讓她自己選擇?”藍衣人難得的在他面前顯出了凝重。
“她選擇了離開,不是嗎?”
藍衣人第一次,完全沉默。
“讓她走吧。”白衣人笑容清淺,語氣中盡是希冀,他拍拍藍衣人的肩膀。像是勸慰,像是安撫,又像是完全的感知:“只有自由自在的山水,才能給予她平靜安穩的生活。”
言罷,白衣人輕點足尖,翩然而起,落到岸上,隔着滿池荷花,留下了一個分不清喜怒憂戚的笑容。
一如當年。
當年。可當年是怎樣的?他似乎已記不大清了,然,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他卻從不曾忘記分毫。
她說:你是不是不快樂?那我陪着你可好?
她說:我不嫁給別人我嫁給你,永遠守着你,永遠陪着你。
她說:當然。娘親說,夫妻就是要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到老。
她是童言無忌,他卻願意當真。
一別十一年,再見,卻是陌路。
阿清說,她選擇了離開。
是不是因為阿清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她想,就算再苦再難再不舍,他也會答應。
只因為,那是她想要的。
他躺下,望向純淨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