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因緣只期會一夢

四人回到永坪寨的時候,無風卻沙塵飛揚,殘陽如血。

恰遇丁木梁帶着操練完的兵士歸寨,丁兆蕙遠遠地就看見了自己的父親,高興地輕輕拍撫着馬兒的腦袋,伸長了脖頸眺望黃沙中的旌旗。

丁木梁領着兵士緩緩而歸,那一千精兵步伐沉穩如山,握着□□挺直腰背,俱是傲骨铮铮的模樣,眉目肅然。一行人步伐齊整,毫無嘈雜之聲,顯見得軍紀嚴明。丁木梁沖城牆上的兵士一揮手,小兵們開了城門,一千兵士井然有序,列陣魚貫而入。

“兆蕙,過來我這裏。”

丁木梁守在隊伍之末,待兵士們都進城了,命自己的副将跟上去安排,這才嚴厲着神色,喚了幼子一聲。

“爹爹。”

丁兆蕙放了馬兒,小跑着走到丁木梁的面前,完全不在意父親那冷峻鋒利的面容,只在馬下仰着臉看他,笑吟吟應道:“你今日帶他們出去操練了一天麽?”

“嗯。”丁木梁皺着眉頭望他,“你不聽我的話,偷偷出城了?”看他一身沙塵的樣子,想必跑得還挺遠,丁木梁又是生氣又是無奈。飽經風霜的将軍也望見了兒子身邊的那三個年輕人,仔細打量了一番,眉頭皺得更緊。

如今正是烽火連天的時節,兆蕙怎麽這樣不懂事……難道不知道不能随便把陌生人帶回永坪寨麽?

不等幼子回答自己的問話,丁木梁先問了問那幾個年輕人的來歷:“你們是什麽人?”他聲音沉穩威肅,很是有一種殺伐之氣。

展昭還沒應聲,卻見蔣平忽然率先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道:“丁将軍,我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

白玉堂詫異地看了四哥一眼。

丁木梁聞言也是一怔,不由仔細看了看蔣平的面容,半晌後他才點頭說道:“原來是你。”語氣萬分複雜。

“正是蔣某。”蔣平大約能懂得丁木梁的心情,然而話語間依然帶了幾分不自覺的譏诮,“當日我千裏迢迢去給範雍大人送信,奈何無人信我,平白惹一身牢獄之災,也是冤枉得緊。這也無甚了得,只是……”

延州終究被西夏打了個措手不及,令人扼腕。

昨日之事,不談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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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平喟嘆一聲,把那份氣惱和不甘心收了起來,不願對丁木梁發作,只拱手拜謝道:“當日多謝丁将軍為蔣某說情,才撿回一條命,日後将軍若有差遣,蔣某雖不才,也定會全力以赴。”

點水之恩,湧泉相報,這是江湖人的本分。

何況蔣平知道,丁木梁是個值得敬重的人,便如他二哥當年,也是沙場上的一條英雄好漢。若非長官不仁,何愁沒有飛天之日?

可惜了……

丁木梁搖頭:“你本就是好意,我說情也是為了江山寸土,既是本分,何用言謝?況且我一個邊關守将,也不需要差遣你做什麽。”說罷他轉頭望向幼子,眉目微緩,問道:“兆蕙,你與這些人可是相識的?”

衆人聽了他與蔣平的對話才清楚個中原委,唯有丁兆蕙不清楚中間送信那一節,聽得茫然。不過他是少年心性,對于自己不太明白的事情也無所謂,反正師兄在這裏,一會兒私下裏悄悄問他便是。

聽父親問起,丁兆蕙上前幾步,十分親昵地摸了摸父親戰馬的尾巴,一邊燦然笑道:“爹爹,你不認識我師兄啦?”

師兄?

丁木梁想起往事,不由朝白玉堂和展昭仔細看了看。

展昭方上前,朝丁木梁恭敬一拜,執了晚輩禮,問候道:“弟子展昭,見過丁師叔。”他擡頭一笑,清淩淩的眉目溫潤秀氣。

丁木梁翻身下馬,随手将缰繩扔給了幼子。他走到展昭面前,端詳了那張溫潤面容半晌,而後伸手用力拍了拍展昭的肩膀:“果然是師兄教出來的好徒弟,這樣穩重才像是佛門弟子,不似你師弟莽撞任性。”

方才還冷峻威肅的将軍一下子溫和親切了不少,言語間平易近人。

展昭瞧了瞧丁兆蕙,後者撇了撇嘴,自顧自跟父親的戰馬嬉戲起來,并沒有把父親的話真正放在心上。那匹馬兒也十分喜歡他,甩着尾巴與少年嬉鬧。

展昭看那一人一馬的天真之态,含笑回了一句:“小師弟年紀尚幼,天真無邪是本性,師叔莫要苛責他。”

丁木梁搖頭無奈道:“這麽些年忙于戰事,我雖太久沒去相國寺看他,也知道你和師兄定然對兆蕙太嬌慣,否則他怎麽還是孩子脾氣。你也不比他大多少,卻穩重得多,那孩子……”他輕笑着一嘆,似乎也不是真心責備幼子的模樣。

展昭笑道:“總會長大的,師叔莫着急。”說罷展昭微微側身一步,露出身畔白玉堂俊朗清秀的面容:“師叔,這位是江湖中有名的少俠,陷空島白玉堂。說來我今日才知道,原來陷空島就在茉花村的隔壁。”

“陷空島?确實是在茉花村附近。”丁木梁轉頭看向白玉堂,忍不住贊嘆了一句,“這位少俠好風采,想必身手不凡。”

那深青衣衫的少年披一件駝色大氅,脖頸上圍着一樣顏色的圍巾遮擋風沙,吹了一日黃沙,明明是顯得有幾分累贅的打扮,卻絲毫無損于其人冷傲華美氣度。像落日,在大漠故城直煙裏冉冉而落,依然烈豔無匹,氣勢懾人。

與展昭的溫潤秀朗不同,甚至比展昭更耀眼。只是眸光深峻冷傲,似不是好相處的人。

丁木梁嘆道:“我久不歸茉花村,家鄉人事記憶模糊,縱然是昔日鄰居,只怕是也記不起來了。”他青年時便離家駐守西北邊關,每三年一更戍,各地輾轉,見慣了黃沙斷崖,早已不記得江南之家是何等柔軟風情了。

白玉堂随手撥開圍巾,淡淡一笑:“丁将軍久戍邊關,是為國為民的壯舉。縱然如今你已記不起家鄉湖泊飛鳥,家鄉的茉花和蘆葦也不會忘記你的。”他聲音很是冷峻,如腰間春冰瑞雪之光,然而這話說得卻是無比熨帖,令人深感慰藉。

丁木梁微微怔忡。

記憶裏雪白的茉花和蘆葦随風飄蕩,悠然宛轉,還有蘆葦蕩裏清澈的漁歌和情歌……

魚米水鄉。

那是家鄉,是故裏,也是他守護的江山萬裏。

霎那間這個滿目塵沙荒煙的将軍發出了深沉而溫柔的嘆息——男兒當如□□劍戟,保家衛國,我輩之榮幸,無可悔也。

白玉堂那話一出口,衆人都有些動容。

幾人緩緩牽馬入了城門,聊些西北戰事,間或夾雜了些故裏閑情——丁木梁不必說,自是多年未曾歸家,丁兆蕙自出了師門,也還從未回家過。他是活潑的少年,輕易就被新鮮的事物吸引去目光,自出師門一路東逛西游。到了西湖邊,原本離家已經很近,可少年心性,想一出是一處,有一日夜裏夢見了久不歸家的父親,丁兆蕙早起便立即與展昭道別,起身趕赴邊關探望父親來了。

說起來這也是過家門而不入了,實在叫展昭無可奈何——你好歹先回家看看母親、長兄與小妹啊!

孩子就是孩子,半點沒有常性,真真叫做想一出是一處。

……

待用了軍中簡陋的晡食,丁木梁便讓丁兆蕙去安頓他們的住處。各人黃沙中奔波一日俱是疲乏,且軍中紀律肅整,作息甚是嚴明,入夜後也不宜随處走動,丁木梁便囑咐他們早些休息。

丁兆蕙引三人望帳中走去,一邊解釋道:“軍中簡陋,一切儉省,四哥你跟白老鼠二人同住吧。師兄就不用擔心啦,可以跟我住在一起。”

“你沒和師叔住在一起麽?”展昭戲谑道,“我還以為你見着師叔,就不願意走啦。”

他二人家世不同,但同在相國寺中,一樣的雖有長輩疼愛卻少人來探——畢竟江南之地與相國寺相去太遠,況且習武之人,須得一心一意,不可心中牽念太多。故而都是待藝成之後方能與親人相見。

只是他們彼此不過是小兒,對親人的依戀與期盼之心,本就是天性。這際遇尋常人家的孩子也許是不懂,自家兄弟間卻能感同身受。

是以丁兆蕙嬌癡淘氣,百般黏人,展昭從不苛責,反而處處縱容維護。

“我本是如此想的,可是爹爹軍務繁忙,不許我打擾他。”丁兆蕙甚是可惜地嘆一口氣,很快就笑出聲來,“師兄你來了正好,爹爹不許我出去,說到處都是西夏兵,很危險,你明日同我出去一探可好?”

丁兆蕙攀住展昭的手臂,笑眯眯地懇求道。

展昭拍了拍他的腦袋,還沒說話,就聽白玉堂懶洋洋地應道:“丁小子,你爹是寵你才不讓你出去。誰知道你那點三腳貓功夫遇見西夏兵能不能跑得掉?啧啧,就你這小孩子脾氣,還是老老實實待在軍營中吧,免得真遇到西夏兵被吓壞了,你師兄可要心疼的。”

丁兆蕙瞪一眼白玉堂,極不服氣:“小小一只白老鼠,得意什麽,小爺功夫乃相國寺真傳,不比你差什麽。”說完他忽然頓住腳步,自懷間掏出一把彈弓樣的物事來,手指穩穩地撥拉,“咻”的一聲朝白玉堂射去。

“小師弟,不可胡鬧!”展昭連忙阻止一句。

白玉堂但聞耳畔勁風聲呼嘯,腦袋都不偏挪一下,只低低冷笑一聲,擡手一掃,內力過處,那玩意兒頓時在風中化為齑粉,悠悠飄散。

丁兆蕙咋舌,感嘆道:“白老鼠你功夫委實不錯啊。”想到那枚鵝卵石被擊碎,丁兆蕙突然“哎呀”一聲,聲音裏帶着些懊惱。

少年轉頭對自家師兄抱怨道:“師兄,他擊碎了石頭,又少一顆了。”他愛惜地數着自己百寶袋裏的石子數量,撇了撇嘴,露出惱怒的神色。

展昭無奈一嘆,責備道:“說了你多少次了,別動不動就拿那彈弓捉弄人。”再看丁兆蕙捏着幾顆石子怏怏的不肯言聲,便知道這小師弟鬧脾氣惱了,又有些心軟,只道:“下回若回水邊,再幫你磨一袋就是了。碎了就碎啦,一顆石子而已,用不着可惜什麽。”

丁兆蕙這才轉嗔為喜。

白玉堂聽着有些好笑,這次連蔣平都忍不住直接笑出了聲音——展昭這人果然脾氣軟,對這位小師弟簡直如哄兒子。

“我說——”

展昭和丁兆蕙一齊望向白玉堂,表情是同樣的微微疑惑。

白玉堂輕嘲地笑道:“丁兆蕙,你偷襲五爺,五爺都還沒跟你計較,你倒是先跟師兄撒起嬌來了,跟個女娃娃似的,你今年多大?斷奶了麽?”

想五爺七歲單挑,八歲群毆,一個人挑一莊子的家丁和哥哥們都是潇灑自如,從來就不知道撒嬌是個什麽東西……白玉堂自見了丁兆蕙,如今看他這種小孩子嬌縱做派,再想一想小時候這人更加嬌氣,實在是膩煩得很。

更讓五爺膩煩的是,這樣讨人厭的小孩子,居然還能有展昭這樣溫柔的師兄寵慣着……看來這呆貓為人也不過如此。

啧。

白玉堂在心底怏怏嘲笑了一聲,突然覺得跟個嬌蠻孩子較真的自己沒意思得很。眼看着丁兆蕙跳着腳又去掏那寶貝彈弓了,五爺懶洋洋地斜睨了他一眼,随便拉了個人問空的營帳在何處——那巡查的兵士見他與将軍家的小公子走在一起,知道他不是尋常訪客,也就指點了去路。

“四哥,我們走了,帶孩子這種事情,沒什麽樂子好看的,睡覺去吧。”白玉堂雙手抱在腦後,清冽音色低沉含笑——

是嗤笑。

蔣平卻厚道得多,只捂着嘴悶悶地笑——不是不敢,是給展昭面子。四爺不似五爺那般唯我獨尊,好歹朝展昭拱了拱手,說了句“失陪啦”,這才跟着自家老五離去。

“白玉堂!沒毛的白老鼠!”

丁兆蕙氣急敗壞的跳腳聲就這麽被兄弟倆潇灑地抛到了腦後。

回了自己的營帳之後,丁兆蕙委屈地直撇嘴,愛惜地摸了摸剩餘不多的石子,對展昭說道:“師兄,你給我撿來的一袋子石子,前陣子随爹爹外出打探敵情,遇見西夏兵已經弄丢了不少。如今再被白老鼠打碎一顆,就真的沒有多少了……”

展昭聽得他說遇到西夏兵,難免擔心他父子二人,拉着丁兆蕙好生問了幾句。他為人細致,既說明日要出營打探詳情,自然要把營寨附近的情勢、地形、人情風物一一問個明白,方好行事,也借機教導丁兆蕙兩句。

頑皮歸頑皮,展昭不在意這個,他只怕小師弟任性貪玩,若因這淘氣性子招惹上什麽禍端,以至于傷了自己,豈不招人擔憂?

丁兆蕙一邊聽話地給展昭講西北局勢,一邊暗暗心疼自己的玩具。

白玉堂所不知道的是,這彈弓是丁兆蕙小時候生辰時,展昭特意做了哄他的。彈弓內裏做了些機巧的改良琢磨,更加強韌巧妙,比普通頑童的彈弓打在人身上更痛。若是到了高手掌中,施以巧勁兒,也是個極輕便的暗器。

但展昭也知道丁兆蕙天性頑皮,怕他将來萬一手上沒個輕重真傷了人——那石子分量若足夠,用的力道夠巧妙,一樣會是致命的武器。所以特意去河邊給他挑選了輕巧的鵝卵石,那分量展昭親自打磨過,不輕不重,打了人也就是個惡作劇,痛一點而已,不傷人,權當是哄孩子的玩具了。

若遇見似白玉堂這等高手,估計連他的衣角都挨不到。

只是這磨石子的活計瑣碎細致,最耗水磨工夫,因此丁兆蕙的石子并不多。他是個愛憎鮮明的少年,對自己好的人用心做的禮物,怎麽能不珍惜?

所以他生白玉堂的氣——以白玉堂的功夫,要躲開這石子輕而易舉,何必故意炫耀內力,非要震碎了石子呢?

展昭看得分明,也不知道該護哪邊的短,只嘆道:“誰讓你先惹惱的他?小師弟,你這不高興就要掏彈弓的脾氣可得改改,總這麽頑皮,遲早有一天會遇到難纏的人。下次再随便打人,師兄就要收回這彈弓了。”

他語氣溫和,但話卻是認真的。

丁兆蕙聽了趕緊把彈弓藏在百寶袋中,老老實實淨面睡覺去了。

他師兄柔和溫潤舉世無雙,但同樣的認真脾氣也是舉世無雙——但凡他說出口的話,沒一句是虛言妄語。

諾重于山,言必行,信必果,說的就是展昭這種人。丁兆蕙從小到大,已經見識過很多次了。

少年易倦,沾着枕頭很快入了夢鄉,傻乎乎睡得酣甜。

營帳中燈火瑩瑩。

展昭轉頭一看,小師弟早已抱着枕頭睡得人事兩不知,果然還是個孩子,天真無憂。他上前替丁兆蕙掖了掖被踢開的被角,又站在燭火前想着白玉堂走開時的背影,那抱在腦後的雙臂……不由得微微出神。

明日既然要替師叔打探軍情,還是邀上白兄一起吧。小師弟畢竟年少,太活潑好動了些,若遇上萬一,展昭也有些擔心他。

白玉堂卻是不同,展昭始終是相信他做事是有分寸的人。

說起來,明日二人若能一起出城,也許自己可以向白兄解釋一番幼年學藝之事?小師弟雖頑皮些,本性并不壞。況且,自己更加不想被白玉堂誤會,是個一味寵溺孩子,不分輕重是非之人啊……

展昭暗嘆一聲。

他望了望對面白玉堂所住的營帳,明知道看不見什麽,也無法傳達自己的歉意和解釋,心中只覺得空落落的。

有生以來,展昭頭一回憂慮和在意起旁人對自己的看法來。只因為那個人是白玉堂,他不希望對方膩煩自己,也不想對方誤會自己的為人。

願君一夜神安夢穩。

也罷,來日方長。

“老五,睡覺了,傻站着幹嘛?”蔣平有些納悶地叫着一直伫立在營帳門前的白玉堂,歪着身子抱着枕頭問他。

老五這幾天總神神叨叨的……小孩子的心思可真不好琢磨,越大越難對付……病夫如是感慨道。

白玉堂随口答一句:“看星星。”

蔣平笑得在床上直打滾:“呦嘿,老五啊你挺有能耐的啊,能隔着營帳看星星?這等絕世功夫,四哥真是甘拜下風,哈哈哈哈。”

白玉堂慵懶地斜瞥他一眼,待見到對面營帳上的颀長身影倏然消失在黑夜之中,這才打着哈欠上了榻,雙手枕在腦後,悠悠笑道:“心中有星,天上有星。《易經》裏那‘無生有’的道理,敢情四哥你天天念叨要做道士,卻是半點沒參透過?四哥啊四哥,我想你這病夫也沒到那境界。”

他說得玄乎,蔣平聽得嗤笑一聲,只蒙着被子會周公去也,心中暗道,四爺便是要出家做道士,也不用參透你這勞什子道理哩!

這晚上白玉堂做了個夢,神安夢穩。

夢裏江水浩淼,煙霭紛紛,白梅臨寒開謝,傲骨铮铮。那個少年一身白衣,背脊如□□劍戟,白衣飒然,負手獨立,上天入地只一人的無俦驕傲。

他知道那是自己。

這天晚上展昭也做了個夢。

夢裏江水浩淼,煙霭紛紛,白梅臨寒開謝,傲骨铮铮。那個少年一身白衣,背脊如□□劍戟,白衣飒然,負手獨立,上天入地只一人的無俦驕傲。

展昭不由上前一步。

那個白衣少年突然回過身來,白衣勝雪,眉清目秀,漆黑眼眸明亮深邃,然而冷峻、驕傲,睥睨天地般漠然看他一眼,眼底無人,唯有衣袂浮動,晚香杳杳,世所無雙。

展昭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那麽冷淡,那麽驕傲,那麽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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