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
的是唐寧。
“爸,媽。”走進客廳,唐寧有氣無力地打招呼。
“飯菜留在鍋裏。”
“嗯。”
唐母看着女兒落莫的背影,暗暗嘆了口氣。
兩個月前,陸林終于肯辭掉G市的工作,回來M市發展。公司是開成了,陸林父母贊助了錢,可也因為這樣,陸林把父母從鄉下接了過來,而跟着他們屁股後的,還有小姑子夫妻。也幸好房子不大,小姑夫婦在外面租屋住,但幾乎每天都跑過來蹭飯,還進駐了陸林的公司領了份薪水。因為是父母出了錢,唐寧連反對的權利都沒有。而陸林才開始創業,為了省錢,幾乎連工資都沒領,家裏開支便全落在唐寧身上。
陸家父母不是蠻橫的人,但畢竟生活環境不同,下了大半輩子田的老人家自然有不少生活陋習,被嬌養了三十年的唐寧當然難以接受。她從娘家搬出去,以為可以建造屬于自己的小巢,結果家裏卻多了對老人,把孩子房都霸占了,兒子被逼着睡在他們臨時買的小床上。現實跟理想完全變了樣,唐寧受了好多委屈,跟陸林投訴,還被他罵。夫妻間吵多了,唐寧連家都不願意回。銀行每每要加班,她就讓老母留飯,在娘家吃過後磨到晚上九點多才走,免得對着姓陸的一家子生氣。
把飯菜拿到飯廳,唐寧一人孤零零地開吃。唐母踱步過去,拉開女兒對面的椅子坐下,舀了碗湯:“多喝點,看你瘦得。”當父母的,總是心疼自己的兒女。
“嗯。”唐寧垂頭猛扒飯,冷不防,一滴兩滴眼淚掉下來。
唐母大驚:“幹嘛?好端端的哭什麽?”
唐寧擡起頭,嗚咽着說:“媽,我想搬回來!”
“為什麽?”
“我真的……真的不想跟他們一起住!”唐寧放下碗筷,抽了片面紙擦眼淚:“昨天休假我和家樂出去玩,到下午回去,發現小姑夫妻竟然睡在我的床上。婆婆說他們午飯的時候喝了酒,醉了才借他們躺一躺。他們怎可以這樣?那是我的床!我當時很氣,說他們沒規矩,結果婆婆不高興,罵了我一頓。媽,他們一家子都很變态,我真的受不了,我想和家樂搬回來!”
“搬回來?那套房子是我們唐家的,你要是看他們不順眼,趕他們走就是,憑什麽是你搬?”女兒的破事聽了一堆又一堆,唐母的火氣壓着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可是……”
“可是什麽?你要拿點霸氣出來才行!老是被老太婆這樣壓着怎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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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這樣教女兒的嗎?”唐父冷峻的聲音從客廳傳來,頓時把唐寧的眼淚都逼了回去。
被丈夫怒斥,唐母自然不忿:“我為什麽不能這樣教女兒?他們現在一家子吃我們的住我們的,還好意思對我女兒大小聲?”
“誰叫你女婿拿人家的錢開公司,拿人手短,而且他們是你女婿的公婆!”
“那也不能這樣嚣張!”
“爸,媽,你們別這樣!”父母為自己的破事吵架,唐寧很不安。剛開口勸了句,放在手邊的電話就響了來,唐寧拿起接聽:“喂?”
“唐寧?”韓寶琦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唐寧不禁一愣。她怎會給自己打電話?
“唐寧,有件事要跟你說,你別焦急……”
唐寧凝着臉聽了一會,只覺得窗外的風吹得很猛,而她渾身發冷。“你……你說什麽?我哥出車禍了?”
唐家兩老聽到這句話,頓時噤聲不動,眼睛齊唰唰地望向女兒。
那頭又說了一通,唐寧臉色蒼白,顫着聲說好,随後緩緩垂下拿電話的手。
唐父率先按住女兒的肩膀問:“什麽事?”
唐母的神情有些僵硬,大概是受了刺激,說話結結巴巴:“嫂……寶琦打電話來說,哥在北京……出車禍了。”
“天!怎麽會這樣的?”唐母尖叫,而唐父雙腳一軟,差點就站不穩。他緊緊抓住一把椅子,再問:“寶琦還說了什麽?”
“她……她叫我接媽去跟她會合,她已經訂了機票,我們一起過去。”
要家人馬上過去,是很嚴重?“沒說你哥傷得怎樣?”
“沒有!”唐寧慌亂地搖頭:“她說現在不清楚具體情況,是哥公司的人通知她的。她還說,爸身體不好,不适宜奔波勞碌,所以就我和媽過去。爸,怎麽辦?”
兒子是唐家的支柱,要是他有個不測,家裏怎麽辦?唐父閉了閉眼,耳邊是老太婆和女兒的哭聲,他無法想太多:“聽寶琦的安排,快收拾一下,和你媽去找她!”
出了事,全部慌慌張張,唯那個跟唐家脫了關系的人懂得冷靜安排。唐父累極坐下,胸口鈍鈍的痛得厲害。
唐寧聽到老父的指示,忙收起眼淚,把已經六神無主的老母拉進房間,拿好證件和一些現金,匆匆出門。
那一夜,M市又下起了暴雨。唐禹森的公司派專車來接三個女人去機場,同行還有唐禹森一位同事。因為不清楚具體情況,只知道他出事了,現在還在手術中,所以韓寶琦的心一直懸空。別看她好像很總代表,剛收到消息時,她幾乎暈了過去。後來人冷靜了下來,記起唐禹森說過那句話:什麽時候,都不能亂!于是她迅速致電公司的人,要求在去北京的人數裏多添了兩人。
與唐家母女坐在車的後座,韓寶琦盡量靠向門邊,把冰冷的身軀縮成一團,這樣可以暖和一點。窗外雨點落在玻璃上,隔絕了清晰的街景,不過她也無心欣賞,腦袋昏昏沉沉。耳邊唐母哭泣聲一直沒停過,因為她是老人家,又踫上這種事,誰也沒多說一句。但快兩小時的車程了,她就不能消停一下?
“嗚……嗚……”唐母又一次幾乎氣絕,哭聲停頓了兩下,又繼續大悲奏似的升起。
握着拳頭的手再次緊了緊,韓寶琦好想忍住,但氣氛實在太壓抑了,她扭過頭,冷冷地道:“唐禹森還沒死,你哭喪什麽?”
正傷心欲絕的唐母一噎,擡起血紅的雙眼瞪着她罵:“我呸!你竟然咀咒禹森,你這死女人有沒有良心?枉他給你買房子……”因為傷心,所以見面後唐母都按捺住不滿沒給她甩臉色,想不到她竟敢責罵她。
“閉嘴!”韓寶琦壓着聲大喝,打斷了唐母的話:“你如果不能保持冷靜,我不介意讓他們把你丢下車,免得影響大家的心情!”
“你敢?”
“你可以試試看!”韓寶琦說完扒了扒前頭副駕座那位男同事的肩膀:“停車!”
“別!”唐寧适時阻止,轉身對老母說:“媽,別跟她吵了。”以韓寶琦那股狠勁,唐寧相信她真的做得出。加之老母這麽哭确實很晦氣,任誰聽了都煩。
唐母被氣了一頓,眼淚早就停了。有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何必跟她計較,于是冷哼了聲,別過臉也不說話。
坐前面兩位男士微微舒了口氣,心裏不約而同的想,終于安靜了。
坐的是夜機,第二天一早到達醫院,彼時唐禹森已經做完手術,還在ICU觀察。據同事的了解,昨晚唐禹森和客戶吃過飯後一起結伴離開,因為都喝了酒,知道不能開車,就讓客戶的朋友即飯店老板娘送他們回去。興許是技術不好,反正在出路口時與一輛大貨車相撞。車上有四個人,其餘三個都傷得不重,就唐禹森最倒黴,車子翻側時玻璃碎片插在他的臉上,撞了腦袋,還斷了一條腿。生命基本無大礙,腿也接上了,不過臉部的神經受了創傷,會有什麽情況也說不清,但醫生說,或許會毀容。
唐母聽到醫生最後那句話,又發出呼天搶地的哭喊聲,結果才哭了兩下就被請出了探訪室。
探病時間只有十分鐘,還不能現場見病人,只能從電視畫面裏遠遠看幾眼。從探訪室出來,同行的同事說要等明天這個時間才能過來探望,不如先去吃飯,然後送她們去訂好的酒店休息。
唐母不肯,死要賴在ICU門外等。
昨晚沒睡好,韓寶琦早就又累又餓,被唐母一再折騰,怒火又來了:“你喜歡就在這裏等,我們不奉陪!不過醫院可是不許過夜的,你別指望我們晚上會來接你!”ICU探病時間就那麽十分鐘,即使家屬在外面怎麽磨,人家醫院也不會給你進去看一眼。與其浪費時間在這裏等,不如好好休息,等唐禹森出來後,才是有累的時候。
“你……你這死女人,狼心狗吠,禹森待你那麽好,他現在躺在裏面,你竟然只顧着吃飯休息?”唐母指着韓寶琦,只恨不能撕了她那張冷漠的臉孔。
“有本事你別吃飯別睡覺!”遇着蠻橫無理的人,韓寶琦懶得跟她多說一句。要不是怕唐禹森有個大概,她才不會驚動唐家人。
唐母雖然無知,但唐寧還是識時務的。守在這裏也沒用,現在最需要是休息。所以盡管老母很不情願,唐寧還是把她駕了去酒店。
三日後,唐禹森從ICU轉到普通病房。彼時他已經醒來,認得人,不過受術後影響腦袋有些渾沌,最驚心的是臉和頭部紮滿了繃帶,只露出眼睛和鼻子。醫生說按現在情況來看算是比較理想,腦部接受過掃描後不見有血塊積聚,至于臉上,因為傷口太深,以後肯定會有疤痕。
“我的兒啊,你怎麽那麽可憐!”三天了,唐母仍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上午醫生來查房她哭一次,下午醫生來她又哭一次。
真的很煩這種局面,還讓不讓病人休息了?韓寶琦這回啥也沒說,黑着臉趕她出病房。
“你這女人,心是石頭做的!禹森臉上會有疤痕,他毀容了你知不知道?”唐母站在門口指着韓寶琦大吼。
“毀容就毀容,他又不是去選美,那張臉帥不帥有什麽區別?何況他能檢回一條命你應該去殺雞還神了,還吵吵鬧鬧的煩不煩!”韓寶琦早叫自己別跟無知婦人計較,可到最後始終忍不住。“唐寧,你不想讓你媽再丢人現眼的,就拉她回酒店去!”
唐寧自知老母的脾性,于是只好連哄帶騙的拖着她走出病房。
VIP病房內終于恢複清靜,韓寶琦走到床邊,發現唐禹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于是回了他一個笑臉。死裏逃生,醫生說他的心理還沒調整過來,可能比較脆弱。“怕嗎?”韓寶琦握住他沒受傷的手問。
因為被包成豬頭,唐禹森現在不能說話。他微微眨了眨眼,算是回答了。
“其實我也怕。”韓寶琦把他的手舉起自己的臉上,輕輕地摩挲:“當接到電話說你撞了車,情況不是太好的時候,我整個人幾乎崩潰。你怎麽可以這樣,在我又重新依賴于你的時候,把我扔下?那我和嫣嫣怎麽辦?你的父母怎麽辦?我差點以為自己撐不下去,可是我轉念一想,要是我這時亂了陣腳,誰給正與死神搏抖的你打氣?所以我必須冷靜,振作!”說着,一串眼淚滑落在唐禹森的手背上,燙燙的。“還好你沒事,還好……”她閉着眼,眼睛雖然流着眼淚,但卻流露出喜悅的表情。
唐禹森動了動手指,好想說話,卻無法語言。他的頭其實很痛,受到撞擊的身體更是像被人大卸八塊似的,已不能用痛來形容。可是當看到她出現在眼前,他很高興。他的小寶,從不曾抛棄她。
帶着薄繭的手指輕輕地撓了撓她的臉,那是最窩心的回應,韓寶琦的心終于定了些,笑容更深:“你別擔心,醫生說腿只要好好做治療,會康複的。至于臉,現在不是可以做整形手術嗎?就算不能恢複如初,男人留點疤會更有型。反正無論如何,我又不會嫌棄你!所以,不要害怕。無論怎麽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嗯?”
又是眨了眨眼,盡管不能言笑,韓寶琦能讀懂他眼底的喜悅。車禍不可怕,重要是有人對你不離不棄。
病房裏一片溫馨祥和,病房門口唐家母女看到這畫面都選擇了沉默。過了許久,唐寧才輕輕問:“媽,還進不進去?”
唐母深深地看了房內一眼,随即調開目光,讪讪地答:“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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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逗留了五天,唐母于衆人的虧勸下,跟着女兒先回M市。其實唐母不走也沒意思,公司給唐禹森請了看護,還有韓寶琦在一旁照料,別人根本插不上手。而且家裏只剩下老頭子,實在放心不下,不走不行。
送走了唐家母女,韓寶琦也退了酒店的房間,搬進唐禹森的公禹。每天她大清早就起床去買食材熬湯,然後會在醫生查房前匆匆趕回醫院。雖然有看護,但始終不可能面面俱到,很多時候唐禹森的日常起居都是她親力親為。照顧人很累,照顧一個病人更累。北京的天氣很冷很冷,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她每日在市場、公禹、醫院三個地方來回穿梭。她抛下了M市的女兒和公司,無怨無悔的守在他身旁。有時候唐禹森因為創傷難受亂發脾氣,她也不生氣,默默把委屈往肚裏咽。她不是聖母,只是這是她自己挑的男人,她學會了體諒。
躺了一個多月,唐禹森終于可以下床。明天要做整形手術,韓寶琦有些不安。頭上的紗布拆除那天,韓寶琦整日食不下咽。即使有心理準備,但看到他毀掉的半張臉,她差點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給唐家報告完當日情況,夜已經深。今晚她不打算回公寓,決定在病房的沙發上躺一晚。看護窸窸窣窣的睡下,很快就傳出響亮的鼻鼾聲。韓寶琦再次檢查已然入睡的唐禹森有沒有蓋好被子,這才關掉燈。整個晚上他沒說一句話,其實自從知道自己變成那樣後,他就變得沉默。韓寶琦已經盡量講許多笑話逗他,可因為臉部神經受損,他基本上變成臉癱,很難有別的表情。
轉身剛要走開,手腕卻被拽住。黑暗中他的眼睛顯得特別清明,原來入睡只是假裝?“怎麽了?”她俯頭湊近他輕輕問。
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唐禹森動了動僵硬的嘴唇,吐出兩個字:“別走。”
他應該很憂慮吧?韓寶琦心下一軟,脫掉鞋子掀被上了床。唐禹森往旁挪了挪,讓出一個位置,把她納入懷內。一個多月的醫院生活,他們沒有過任何親密行為。韓寶琦的臉貼着他的胸膛,安靜地聽他急促的心跳聲,感到什麽都不重要,只要人活着就好。
看護的鼻鼾聲很煞風景,但他們全然不在意,只緊緊依偎着。很久,韓寶琦才小聲說:“你是不是怕自己沒辦法變回原來那樣?”
唐禹森摟緊她,是給了答案。
韓寶琦微微擡起頭,摸上他的臉,滿不在乎地道:“這麽帥的一張臉,确實可惜。不過也好,以後就可以杜絕狐貍精,你再飛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唐禹森眨眨眼,明顯是想笑,可惜現在無法控制臉部肌肉,所以只能憋着。
韓寶琦攀上去親了親他的唇,又安心地躺好,小小地嘆了口氣,滿足地道:“像現在這樣,有你在身旁,真好。”
唐禹森聽罷把下巴抵住她的發頂,松容地閉上了眼。
這一年的冬季,對唐禹森甚至整個唐家來說,都是一場噩夢。不過幸好,冬天過後,春天就來了。
很快又過了一年,而唐禹森在北京已經待了兩個年頭。做完最後一次臉部針灸治療,他終于擺脫維持了整整一年的康複療程。現在他臉上只剩下一條很淡的疤痕,不仔細看基本察覺不出曾受過創傷。針灸讓他又有了表情,但車禍以後,他不輕易笑和怒,長期的臉癱竟然比以前平添出幾分吸引力。
明天要回M市過年,他得趕緊回去收拾。把要帶的東西都塞進行李箱,他突然記起韓寶琦早上的叮囑,又找了衣櫃一遍,卻不見她說的那條絲巾。上個月她陪客戶來京參加一個家飾博覽會,在這裏住了一夜,結果把他之前送她的一條很喜歡的絲巾忘記帶走,打了幾次電話提醒他一定要帶回去。
她那次來有戴絲巾嗎?唐禹森歪着頭回憶,那天接了她回來,還沒進屋,他就把她按在門上吻得死去活來,然後……噢!唐禹森拍額,他有點印象了!他應該在脫她衣服前,先把絲巾拉了出來扔開,後來一進屋就做得天崩地裂,連自己姓啥都忘記了,更何況一條小小的絲巾。到第二天離開時,門外自然什麽都沒有了。
唐禹森懊惱地看看手表,還早着,出去給她補買一條吧,不然耳根別指意清靜。
第二天坐了幾小時飛機,終于在下午五點多回到唐家老宅。大年三十晚,家裏冷清依然。唐禹森把行李拉進屋裏,大聲叫:“爸,媽,我回來了!”
廚房裏唐母正在準備年夜飯,聽到他的聲音歡天喜地地沖了出來,扶着他的手上下左右的看,在确定他沒事後才雙手合拾:“菩薩保佑,謝天謝地!”經過那場車禍,唐母的脾氣仿佛一下子壓了下去,大概是心疼兒子受苦受難,都舍不得再折騰他了。“我煲了湯,給你舀一碗!”
“嗯。”唐禹森不吝啬的給了母親一個微笑,走到沙發坐下,拿出褲兜的手機看了看,有韓寶琦的信息,問他到了沒。唐禹森直接撥通她的電話。
“喂,你回來了?”她的聲音總是活力充沛。
“嗯。你在哪?”
“我們正在去G市!嫣嫣,不許開窗!”韓寶琦彙報自己行蹤時不忘吆喝唐嫣。
“怎麽去G市了?”他剛到步,她就往外跑,是不是太不給面子了?
“哎呀!我偷偷告訴你。”她壓低聲音:“我姐……她的小老板,請我們全家去小蠻腰吃年夜飯,順便夜游看燈飾,我們已經出發了。”
據說,韓家姐姐正蜜運中,外國回來的小老板追她追得勤。這年頭,離過婚三十多歲的女人都不乏英俊多金的追求者,比童話故事還童話。只是你追還追,幹嘛要拉走我老婆?唐禹森挂掉電話,想到今晚不能見她和女兒,頓時變得無精打采。
吃完飯,唐禹森百般無聊,拿着搖控不斷轉換電視頻道。
稍晚,唐父睡覺去了,唐母在地下層神房整理好明天拜神的東西,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來到二層客廳,見兒子橫躺在沙發上,不禁奇怪。她以為他出去了?
唐母踱步過去,東摸摸西摸摸,好半天兒子都沒反應,擡眼看了看,才發現他根本在發呆。剛回來時明明還滿高興的,啊,吃飯時開始有些不對勁。不會是吵架吧?唐母皺了皺眉,終于忍不住問:“禹森,你不出去?”
“不了。”唐禹森淡淡瞥了老母一眼,又把視線放回電視上。
“那……那個女人……”唐母實在不願主動提起韓寶琦。不過其實自從車禍後韓寶琦主動留在北京照顧唐禹森,還每天晚上不厭其煩地打電話回來彙報情況,叫兩老別擔心,唐母對這個前任媳婦的态度已經沒那麽惡劣。有時候唐母會想,就這樣吧,只要兒子喜歡就好。只是讨厭一個人早就根深蒂固,即使有所軟化,也不可能表現得特別熱情。一旦有此想法,人就變得格外別扭。
“媽,如果又是不好聽的話請你別說?”那個女人,不就是指寶琦嗎?唐禹森非常不喜歡老母提起寶琦那種不屑的證據,特別經歷了那麽多,在他心目中,韓寶琦已是個神聖不可侵犯的人。
“那麽緊張幹嘛?”兒子老為了個女人跟自己叫板,即使已經沒那麽讨厭對方,唐母仍然會不滿。“我不過看見你竟然沒有溜出去找她,寧願在家發呆,覺得奇怪問一下而已,你那麽緊張,難道我會吃了她?”
唐禹森翻了翻眼,對老母總借點事就找渣很不爽。不過過年了,還是以和為貴。
客廳裏兩個人,誰都不願再開口。挂鐘裏短針又走完一圈,響起“當當當”的聲音,十點了。鐘聲剛停,唐禹森扔在茶幾上的手機跟着奏出音樂。唐禹森拿起一看,是韓雪琦打來的電話?他有些疑惑:“喂?”
“禹森,你快來市一醫院一趟!”
韓雪琦的聲音很焦急,唐禹森以為發生什麽事,整個人跳了起來,顫着聲問:“什麽事?誰進醫院了?”經歷過車禍,他現在對醫院有着深深的恐懼感。
“是寶琦,她剛才突然暈倒了。但是你別慌亂,醫生說……醫生說她懷孕了!”
呃?握着電話的手一松,“啪”聲響起,手機掉地上了。
“禹森?禹森?”唐母猛推僵着不動的兒子,大叫:“發生什麽事?誰進醫院了?”
唐禹森這才回過神來,茫然地看着老母,喃喃自語:“媽,寶琦……寶琦懷孕了。”
“啊?”
夜深人靜,唐家傳出一聲尖叫。
唐禹森趕到醫院,坐在走廊椅子上的韓寶琦正被一圈人圍着。看見他出現,韓寶琦的臉臭得緊要。
“你有沒有怎麽樣?”唐禹森蹲下,手摸上她的臉,被她一手推開。
韓家幾個大人摸了摸鼻子,識相地拉着孩子走開。唐禹森挨着她坐下,強硬把她攬住,壓着聲問:“你怎麽了?”
“都是你!”韓寶琦指着他的胸膛:“那天晚上……都叫你別胡來,你就是不聽。好了現在搞出人命,怎麽辦?”韓寶琦都快哭了,自己竟然懷孕!噢天啊,她完全沒心理準備,她對生孩子有恐懼感!
“什麽怎麽辦?既然有了生下來就是!”唐禹森把她的手包進自己的大掌裏,另一只手摟緊她:“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但我們防了這麽多年,這個孩子依然來了,證明TA跟我們有緣份,是不?”
“可是……”如果生出來的是兒子,如果有問題,她怎樣面對?韓寶琦眨眨眼,流下一串眼淚。從聽到醫生說她懷孕,她就很煎熬。
“沒有可是!”唐禹森抿抿嘴,臉上表情堅定:“将來的事情,誰能預料到?不論TA健康與否,我們都有足夠的能力和耐性把TA撫養成人。更何況,也不一定有事,對吧?”
每個媽媽都愛自己的孩子,即使TA還沒成形,只要知道TA存在,母愛就會悠然而生。所以韓寶琦很輕易就被唐禹森說服。
“別擔心,有困難,我們一起面對!”
“好吧。”韓寶琦吸了吸鼻子,壯士斷臂地點點頭。
真服了她,又不是什麽大事。唐禹森哭笑不得:“傻傻的,都當媽這麽多年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你才傻!”被他這麽說,韓寶琦可不依。
唐禹森兩手把她抱個滿懷,百般感慨:“唉,傻人有傻福!”
或許吧!
唐禹森把嘴湊到她的耳邊:“等假期完了,我們去複婚吧。”
啥?韓寶琦推開他,驚悚地叫:“為什麽?”
唐禹森挑挑眉,理所當然地說:“孩子啊!”
“複婚跟孩子有什麽關系?這孩子是我的!”韓寶琦用雙手護住自己的肚子。
“你想讓孩子變成私生子?要罰錢呢!”唐禹森怒。
“那又怎樣?”韓寶琦也不甘示弱,把眼瞪得老大。
唐禹森斜睥着她,過了一會才聳下肩。是呀,那又怎樣?要是為了孩子複婚,她又要受老母氣了,那樣的日子,怕怕。“算了,你不要複婚就不要吧。”
他竟然這麽爽快就退讓,韓寶琦縮了縮腦袋,小心翼翼地問:“說真的?”
“嗯。”
他的臉上帶着嚴肅,不像生氣。韓寶琦不知死活繼續試探:“這孩子,要跟我的戶口,要姓韓哦!”銳利的目光掃過來,她頓時有些亂,慌忙解釋:“女兒已經歸你了,這個随我就不行嗎?”
數怎麽可以這樣算?唐禹森別過臉,仰頭長長吐了口氣。罷了罷了,免得又為些小事吵架,她想怎樣就怎樣吧,誰叫他……這輩子只認定這個女人?認命了。
……
九個月後,韓寶琦剖腹誕下一個六斤八兩的兒子,名字叫韓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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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有話要說:咳咳……最後那個名字,七寫的時候腦裏一閃而過就是這個,所以大家将就一下,別拍我了。(笑!)
幾個月前,七在微博上說過,希望寫一個離了婚就不要再複婚的故事,嗯,現在應該算做到了。
這篇文從去年十一開始寫到現在,經歷了三個多月,字數從原計劃的二十五萬增加到現在的三十三萬,真的不容易。幸虧有你們的支持,所以雖然中途寫得很痛苦,但總算堅持下來了。
肯定會有姑娘問,池唐怎樣了?姐姐怎樣了?唐家母女虐得還不夠!
不管你們有什麽想法,這文到此結束了。番外什麽的,沒有!熟悉七的讀者都知道,七最渣番外!(其實是懶!)
池唐,就讓他成為一個遺憾吧;姐姐,要是再寫她就變成童話故事了;至于唐母,我相信得了個冠着別人姓的男孫,夠她郁悶一輩子了。
所以,就這樣啦。七認為現在是最美好的結局了,現實生活中,這基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起碼七就做不到寶琦那麽潇灑,所以算是很圓滿了。
七之前以為,寫完這篇文可能不會再寫文了。我感覺自己有些江郎才盡(本來沒啥才來着),反正到現在為止,新文毫無頭緒。所以,有緣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