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洗劫

離村子還有百米的時候,大當家指示所有人下馬步行,賊子們紛紛跳下馬背,這是他們慣常的招數,普通百姓根本沒有那麽好的聽力,這是深夜,他們只需要在距離村子一定腳程的地方下馬,悄然而行,就一定會有所斬獲。

“大哥也太小心了,這次我們出動了這麽多人,還怕那些手無寸鐵的幾百村民?”馬三兒在後面牽着馬悄悄咕哝。

二當家伸手一腳将他踹入道路邊的水田裏,馬三兒身手還算敏捷,就着斜坡翻騰幾下自己就跳了起來。摸摸鼻子,不發一語的跟在隊伍的後面。

越走越近,大當家心裏卻越來越不踏實,眯着眼,眼神穢濁而陰鸷,他說:“這個村子不太對勁兒!”

二當家略微沉吟,道:“沒有狗吠,大哥是這意思麽?”

大當家點點頭,揮揮手,二當家立馬讓人把馬三兒踹到前面來,說:“去前邊兒探探!”

馬三兒腆笑着臉,乖乖的去了,走在路上,心道:有這種活兒就找老子,莫不是老子長了一副可以随意欺淩的面相?個龜兒子!老子先進去爽快爽快再出來豈不是更好?馬三兒眼珠子一轉,立馬笑得更深了。

還未等馬三兒靠近村莊的入口,轟然而起的大火照亮了半邊黑夜,飛升入空的火苗與空氣之間摩擦出滋滋的響聲,噴吐的火舌像是長着血盆大口的妖怪,直沖沖的對着衆人耀武揚威。

“這是怎麽回事!”大當家低吼。

二當家疑惑的看着前面的村莊,道:“馬三兒已經去了,大哥再等等信兒。”

馬三兒煞白了臉蹬蹬蹬的退了幾步,對着圍繞村子而起的大火,像是最宏偉的屏障将他隔離開來,他立馬轉身逃跑。

一雙清亮而狡黠的眼睛慢慢出現在了他的身後,那雙帶着笑意與殺氣的眼睛一眨,馬三兒立馬被放倒在地,不等他開口,一個竟是比他當家的還高大壯碩的男子手腳麻利的往他嘴裏塞了一塊布頭。

馬三兒驚慌的瞪大眼睛,雙手被縛在身後,雙腳纏繞捆綁系在雙手上,竟是胸膛着地,四腳朝天。

“公子放心,這是在下研究出來的最受綁匪歡迎的姿勢,他會好好享受的!”

杜立德瞪圓一雙大眼睛湊到馬三兒面前,馬三兒被吓得連連擺頭。杜立德起身,頭一次這麽恭謹的稱呼沈謙為“公子”。

沈謙信步上前,居高臨下的看着馬三兒,聲音輕盈而溫和,像是和好友聊天一般若無其事,說出來的話卻是:“我問你答,發出我不想聽的聲音或是敷衍了事……”杜立德拔出一把大刀直至馬三兒的褲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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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三兒驚恐的一個勁兒點頭,沈謙退了一步,童顏走上前來,慢慢拿掉馬三兒嘴裏的東西。

“……救!”

胸膛一聲沉悶的響聲,馬三兒已是痛徹心扉,冷汗瞬間打濕了衣服,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恐怖。

“得了,公子我的耐心就到這裏了,把他劃好看點兒。”沈謙輕蔑一笑,轉頭離開。

杜立德陰測測的露出一口通白的牙齒,童顏立馬跑開背過身去,只聽見唰唰唰的響聲與刀刃與皮膚相切的聲音,童顏小臉兒煞白,杜立德在馬三兒破碎的衣服上擦幹血跡,滿意的收了刀,提起已經痛暈的廢材,舉起發力,砰的一聲穿過火苗的圍繞直直的扔到了對面。

“馬三兒!”

馬三兒的臉已經被毀,□□的皮膚已經被劃得不堪入目,交叉果斷的刀痕讓胸膛與背部絲絲浸出血跡,身上并沒有被繩子束縛的痕跡,若不是剛剛還在這裏嬉笑耳語,他們斷然是認不出眼前的人就是馬三兒的。

“馬三兒的功夫還算我們中可以的,怎麽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被傷成這樣?”一個光頭男子上前,頭上還留着寺院裏的誡疤,瘦弱的身子讓他看起來并不像馬賊。他不知道沈謙還花了功夫問話,不然,他瞬間這樣飛出來都是可能的。

二當家立馬做出判斷,陰狠的咬牙:“他們一定有很多人!”

“你什麽意思?”大當家側目。

二當家的鼻翼微微煽動,不忿道:“這還不明顯嗎?已經有人趕在我們前面洗劫了這個村子,這大火這個時候燃起來,一是提醒我們他們講究先來後到的規矩,二是……毀屍滅跡!”

大當家搖頭不信,跨上馬拎着缰繩繞在手上幾圈兒,狠狠道:“老二随我前去看看!我就不信還有人在我們之前收到了風聲,駕!”

村子裏的人在火光交錯中交手,一方明顯占了優勢,高猛的壯年追着村民舉刀亂砍,噴濺的血跡在火苗中陰煞得吓人,來來往往奔跑的人哀嚎哭泣,婦人與小孩兒的聲音在火圈中越來越弱。

一高大威猛的大漢殺紅了眼,轉頭就看到站在離火圈不遠地方的兩人,眯着眼睛陰狠的看過來。

“是何人!”聲音響徹雲霄,震動天地。瞠目圓瞪,陰氣十足。

大漢飛身跳過火圈,刀尖上的血跡順着尖銳的刀鋒滴滴落入泥土之中,他一聲長嘯,竟是連見慣血腥的大當家都被震懾了幾分。

他提着刀怒目而來,背後血紅的場景是他威武的戰場。

“不說話就死!”他一聲怒吼,長刀入地,竟是入土半許。

二當家已經腿軟,想着後面還有自己一大幫兄弟才微微壯了幾分膽色,大當家咽了口唾沫,穩了穩心神才踩住了馬镫。

“我們是風神寨的人,你是何人?”這話就顯得底氣不足了,從來都是先動手再開口,沒想到今日竟是連“馬賊”二字都難以脫口。

壯漢嗤笑一聲,高大的身形一晃,瞬間把二人提攜下馬。

“跟我說話,還沒人敢在立在上頭!”壯漢雙手一扔,兩兄弟皆滾落在地。

其實杜立德誤會他們了,他們完全是因為腿軟才下不了馬的,好歹縱橫江湖了這麽多年,一身匪氣完全不是他們二人能比拟的。

“你敢扔老子,老子後面有幾百人等着…!”大當家本想說“有幾百人等着碎你的屍”,杜立德雙眼一瞪,他自是咽了下去。他也明白,再有幾百人又如何,即使這個大漢逃不過他們的圍攻,想要取他兄弟二人的性命也是剎那間的功夫。

“我們公子在前面行事,不想死的話就帶着你們的人往回滾,要是敢再進一步……”杜立德提起大刀,伸出舌頭舔了舔刀上的血跡,呸的一下吐了一口唾沫在大當家臉上。

“你!”大當家拔刀相向,二當家立馬拉回了他。

“敢問你家公子是誰?既然如此大的本事,爾後我們兄弟自當拜訪拜訪!”二當家問。

杜立德劍眉一豎,笑得很是蔑視,道:“就你們這群小癟三兒也值得報上我家公子的大名?你還是滾回去修煉幾年再來找你爺爺我耍一耍吧!”

二當家的臉黑完了,哪有碰上同行不報名諱的,當即就變了臉色,屈指吹了一聲口哨,轟隆隆的馬蹄聲随即踏來。

不到片刻,杜立德已是被包成了餃子,裏三層外三層的猶如天羅地網。村子裏不斷傳出哀嚎與叫罵,刀劍相碰的聲音清晰入耳。

“小子,看你有幾分本事才與你啰嗦幾句,不要不識擡舉。誰不知這方圓百裏就我這風神寨最有搞頭,瞧你身手不錯,要是你跪下幾句爺爺,我興許收了你入夥也不一定哪!”大當家擦幹臉頰,見着此景頓覺底氣大增,對着杜立德譏諷了幾句。

杜立德本就是個暴脾氣,不用沈謙的叮囑也要讓這兩個孫子瞧瞧到底鍋兒是不是鐵打的!

伸手抽出旁邊馬賊身上挂着的長繩,杜立德刷刷一頭綁在了自己的大刀一側,陰測測的盯着大當家,道:“不怪爺爺沒提醒你,這是你自找的!”

說完,大手一揮,突起的手臂肌肉極具有爆發力,風聲漸起,杜立德一腳跺在地面,撲起的灰塵迷蒙了衆人的眼睛。

“嘶!”

“砰!”

壯馬哀嚎,紛紛仰天長鳴,痛徹入骨,不顧身上還馱着的人立馬嘶叫飛奔起來,有些往回頭奔跑,有些不顧前方的火焰沖入了重圍,有些則嘶吼着沖入廣闊的水田,四散逃竄,均讓身上的人紛紛落馬,有剛好落進火圈的,燒得龇牙亂叫,求饒不已。

杜立德還不罷休,親自動手提起大當家捆縛在彎彎繞繞的尼龍繩當中,狡黠一笑,提着人飛到樹枝上,将人高高懸挂于樹上,一頭的大刀直直的垂落,大當家吓得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說來看看,誰是誰爺爺?”

逃竄的驚馬,熊熊的火焰,還有捆在身上隐隐作痛的痕跡,大當家瞪目咬牙:“兄弟們替我殺了他!”

杜立德不想他還有如此血性,下面的馬賊聽到大哥的吼叫立馬舉刀向杜立德沖來,他們早已是被激發的鬥性,也不顧是不是能戰贏,紛紛提刀而來。

當沈謙步入火圈而來的時候,一串串粽子挂在了樹上,搖搖晃晃的煞是喜人,數百人的隊伍,竟有二三十人被懸挂于上空,沈謙笑着拍手,清脆的掌聲讓暫歇的雙方雙雙側目。

“公子。”杜立德護在了他的身後。

他們想出此招也是怕公然維護村民,眼前的這些馬賊會以無辜村民要挾他們,杜立德力大無窮,即使可以逼退他們,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若不是這些都是跳梁小醜,杜立德也不見得能占到便宜。這下好了,讓他們誤以為沈謙他們也是洗劫的一方,用人質要挾這一項是斷斷做不了的,那些村民只需要在火圈中做戲給他們看,就沒人敢踏入其中。哦,沈謙想到,剛才被甩到火圈中的人被如法炮制扔了出來。

“看來是沒有談妥了?”沈謙的聲音極具特色,溫和卻帶着冷色調,語氣淡淡的沒有多大起伏,長身玉立在這些腌臜的馬賊中,更是顯得俊秀不凡,白衣勝雪,猶如天神降臨。

大當家被杜立德揍得只能眯起眼睛看來人,只看一眼便冷汗直流,他也算見過許多達官貴人了,搶也搶過,奸也奸過,卻頭次碰上沈謙這麽個人物,看着溫潤淡漠的樣子,再看看躺着和挂着的兄弟們,哼哼,實則蛇蠍心腸。

“要殺要剮盡管來!老子要是皺了眉頭就是孫子!”老大總是要硬氣些的,即使下面的人都有些顫顫巍巍了,但他還是咬牙不肯投降,今日死了還好,要是不死,現在跪地求饒豈不是在兄弟面前沒臉?

沈謙跨過地上橫七豎八的人,杜立德下手并不算狠,都只是暈過去罷了,并沒有多大傷害。沈謙不想激起他們骨子裏并不算多的血性來殊死一搏,是以都只是暈死過去而已。

“諸位路過此地,我等先來一步也算是主了,對于客人,我們向來是以禮相待的。”沈謙負手而立,微微一笑。

大當家翻了一個白眼,晃動了一下身子,道:“這就是你說的禮?欺我們沒讀過書怎的?”

沈謙:“不得已罷了,我的屬下已經告訴你們,勸誡你們離開了,現在這副模樣,也只是自作自受!”

大當家咽下一口悶血,咬牙道:“你要如何才能放過我的兄弟?”

沈謙擡眉,細長的眉毛微微挑起笑意,道:“簡單,留下你們在上一個鎮子搶下的一半錢財。”

“我們還沒動手就已被你們搶先一步,哪裏來的錢財?莫不是你還要跟着我們回寨子裏去?”大當家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沈謙眉梢竟是寒霜,看得大當家心怵不已,本就是清冷高貴的人兒,冷下臉來竟是連大當家這種狠角色都怵了。

“你竟可以去問問那個被扔出來的人,跟我墨跡的下場如何?嗯?”沈謙尾調上揚。

“哼!那都是我們兄弟的血汗錢,你也好意思開口?”大當家冷冷道。

沈謙指了指還燃着的村莊,唇色冷調單薄,輕輕開口:“他們又做了什麽,何以讓我們動手洗劫一空?聞到血味兒了嗎?你的骨子裏有沒有感到一點點興奮呢?”沈謙的眼睛狹長而冷漠,眼角的弧度像是聞到血腥味兒的猛獸一般輕輕顫動,猶如殺人狂魔一般恨鸷。

大當家被沈謙漠然一切的神情給恐吓到,這種人最棘手的就是變态而不怕死,他算是踢到鐵板了,咬牙:“一半就一半!老二,給他!”

二當家被杜立德涮得衣不蔽體,踹了一腳旁邊的小子,恨道:“沒聽見大當家的話?還不快去!”

杜立德收到“孝敬”,自然是眉開眼笑,從大當家的身下取回自己的刀,兇狠的揮了揮大刀,收手背在了身上。

“如此甚好,大當家留下與我話別片刻,其餘人走吧。”沈謙擡手。

馬賊被杜立德打得零零散散,見着沈謙不似凡人的狠毒陰漠又驚懼不已,收拾好“戰場”悄悄的離開,生怕村子裏的沈謙的屬下收拾完了村民又來拿他們的命了,只得趕緊離開。

又出來一壯漢,聲音粗犷渾厚,大聲大氣道:“公子,都處理好了,錢財不多,倒是有不少的漂亮姑娘,您看?”

“全部押回去,錢財嘛,公子我少不了。”沈謙眼神示意從馬賊那裏得到的一箱財寶,大當家看得很是肉疼。

“那屬下通知兄弟們收手了,哎,這是?”壯漢才見着挂在樹上的大當家,挑眉一笑:“是公子的朋友?要不要喊兄弟們來認識認識?”

“也好,懂規矩是好事兒……”沈謙點頭同意,大當家哪裏會讓人再來折磨他一番,兄弟們都退出好遠了,他自然也不端着架子了,立馬賠笑道“不用不用,哪裏勞駕諸位了”。

“哦,是嗎?也好,帶着家夥事兒回吧,天色也快亮了。”沈謙背對大當家,嘴角眉梢皆是笑意。

壯漢聽命,立刻轉身傳話去了,夜色太暗,以至于挂在樹上的大當家看不清他抖動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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