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爹爹是賀家的孩子, 賀家人從來不會背叛自己的國家!”

溫溫潤潤的嗓音卻擲地有聲,餘音在空曠的大殿上久久環繞不散。

那人的聲音如此熟悉,明珩急忙轉過身, 就見一旁的隊伍之中走出來一個人,那人穩步走到明珩身邊,摘下頭盔,又拽下了一張假面。面具之下露出一張熟悉的俊容, 眉眼精致,然而臉色蒼白,有些虛弱。

明珩只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一般,不敢置信地看着身旁的人:“晗歡, 你沒事?”

拓跋泓扭頭朝他淡淡一笑, 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示意他先別說話。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乾元帝。

乾元帝依然淡定如常,但若是仔細看, 就能看到那平靜無波的雙眸下隐藏着的怒火。

“你終于出現了,拓跋泓,不,應該叫你賀晗歡。”乾元帝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出現, 接着他的話反問,“如你所說,你爹若是真的忠君愛國就不會跟着拓跋戎煜走,甚至甘願為他生孩子。你們賀家若是忠君愛國也不會幫着包庇你的兩位父親。”

拓跋泓淡定道:“在我看來這兩者并不沖突。陛下口口聲聲說我們賀家背叛了安陵,那我就要問, 我們賀家究竟如何背叛了安陵。安陵在我們賀家的保衛可曾丢掉過一寸的土地, 可曾遭受過外敵的侵襲?安陵不僅沒有丢掉一寸土地, 我甚至将整個塔澤拱手相送,以擴大你們安陵的疆土。祖父為安陵護了一輩子的山河,臨終前最念念不忘的還是安陵的秀麗河山。賀骁伯父為安陵征戰南北,新傷添舊傷,滿身的傷痕都能為他的忠心作證。陛下,您輕飄飄的一句通敵叛國就否認我們賀家為安陵所做的這些犧牲,祖父若是知道自己死後還要背負如此罪名恐怕是要死不瞑目的。”

拓跋泓全程十分冷靜,語氣平靜如水,聽不出一絲怒意。但只有明珩知道,身邊這人越是憤怒到極點就會反常得越發冷靜。等到他整個人表現得風輕雲淡,也就是他爆發之時。

拓跋泓的這番話字字肺腑,明珩聽得感慨萬千,不禁握緊了他的手。然而禦座之上的乾元帝仍然不為所動,只是掃了一眼下面的掖揉士兵,冷笑問:“你說賀家忠心耿耿永遠不會背叛朕,可你身為賀家子,此時卻将刀尖指向朕是為何意?是要為你的伯父兄長報仇嗎?”

拓跋泓淡笑道:“伯父和兄長都好好的,我為他們報什麽仇。陛下誤會了,我這刀不是指向你的,而是幫陛下清君側的。”說完一擡手。

話音落下,身後的掖揉将士齊刷刷抽出刀對準了乾元帝身邊的一個太監模樣的人。那人一直守在乾元帝身邊,但從始至終沒說過話。

那人見大事不妙,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枚□□扔到了地上。□□在地上炸開,整個大殿瞬間被煙霧籠罩,視野也被遮住了。

明珩被煙嗆到了,用衣袖捂着口鼻直咳嗽。手心突然一空,緊張大喊了一聲:“晗歡!”

喊完卻沒聽到回應,反倒聽見了阿史那罕的聲音。

“殿下不用擔心,大汗不會有事的。”說完又吩咐手下驅散煙霧。

等到煙霧散得差不多了,拓跋泓也正好從殿外進來,手上還提着一個滿臉是血的人。那人傷得很重,被拓跋泓扔在地上也沒有動彈一下。

有兩名士兵連忙走過來,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控制住了那人。阿史那罕蹲了下來,端詳了那人一會兒,伸手扯下了他的黑色假發以及臉上的□□。去掉僞裝後,露出一頭火紅的卷發以及一張異域人的臉。

明珩走到拓跋泓身邊小聲問:“是穆薩?”

拓跋泓點了點頭。二人又看向乾元帝。見穆薩被俘,乾元帝此時總算有些變了臉色,顯然是沒料到拓跋泓竟然會發現。

拓跋泓也不管他的震驚,涼涼一笑,道:“陛下,穆薩在草原早就臭名昭著了,是出了名的出爾反爾的小人,與他合作小心引火燒身啊。聽說你與他合作,穆薩答應了事成之後割讓頃塔爾草原?陛下大概不了解穆薩,穆薩這人胃口可是很大的,整個掖揉草原都不夠他吃的,這裏還觊觎着安陵的西北數座城池呢,你怎麽能相信他呢。不是我說大話,也就是我做掖揉的王,安陵才能安心坐擁千裏沃野,但凡換一個人坐上這個位子,安陵恐怕早就風雨飄搖,國破山河碎了。群狼環伺的滋味不好受,陛下可要掂量清楚誰才是敵誰才是友啊。”

乾元帝冷冷一笑,道:“你又能保證你就是那個友?”

“我能保證。”拓跋泓臉色認真了起來,承諾道,“只要我在位一日,便永不會侵犯安陵。不為別的,只因為這裏是明珩的家,也是我的家。沒有人會親手毀了自己的家。”

拓跋泓說得認真,但乾元帝明顯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要将他撕碎一般。

拓跋泓一直在觀察他的神色,見狀突然莫名地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來的似乎是失望的表情。

“對了,前些天我流落在外的時候聽到了一些有趣的流言,想跟陛下求證。”拓跋泓突然突兀地轉了話題,“我聽說當初二皇子嫉恨太子,想奪得太子之位,因此下毒害死了太子。而二皇子後來也死于這種毒,聽說是陛下親自動的手?”

乾元帝在聽到太子和二皇子的名字時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雙目怒睜,直認不諱道:“那是他死有餘辜!竟然騙了朕這麽多年孩子,還害死朕的太子,他就算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明珩看着乾元帝陰狠的表情,只覺得陌生非常,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二皇子就算不是您的親骨肉,但畢竟也當了您二十多年的孩子,難道就沒有一點感情嗎?為何要對他如此殘忍,死後都不願給他留全屍?”

乾元帝陰測測地笑了起來,一字一頓道:“他!不!配!”

明珩暗暗嘆了口氣。

阿史那罕盯着禦階上的乾元帝打量了良久,突然扯了扯明珩的袖子,小聲問:“你父皇莫不是受刺激太深癫狂了?這看着不太正常啊。”

明珩苦笑。

似乎是為了驗證阿史那罕的猜測,乾元帝突然站了起來,神情激動地怒聲咒罵二皇子,用盡了世間所有最惡毒的話語。

明珩扭過頭,不願再聽。

一旁的拓跋泓卻突然輕笑了一聲,滿意地點了點頭,朗聲道:“娘娘,您可都聽見了?”

大殿裏的衆人都愣了一下。

就在這時,一位穿着素衣頭戴白花,面容憔悴的美婦人緩緩從殿外走了進來。

竟然是二皇子的生母——陳貴妃。

明珩驚訝地看想拓跋泓。拓跋泓對他眨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就拉着他推到了一邊,準備看熱鬧。

乾元帝見到來人臉色瞬變,語氣不善地質問:“你來這裏做什麽,誰把你從冷宮放出來的,守衛呢,都死了嗎!”乾元帝扯着嗓子大喊護衛。

拓跋泓在一旁涼涼插了一句嘴:“可不就死了嗎?”

乾元帝震驚。

拓跋泓又善解人意地命手下去門外拖進來一具護衛的屍體,臉色泛紫,口吐白沫,顯然是中毒而死。

明珩張了張嘴,難怪這麽久了也沒見禦林軍進來護駕。他用眼神問拓跋泓——陳貴妃毒死的?

拓跋泓笑着點點頭。

而比他更了解蔔鬼族的乾元帝也一下子就明白了是陳貴妃動的手,不禁震怒:“你這毒婦!”

然而陳貴妃根本沒有搭理他。她只是游魂一般怨念地盯着乾元帝,嘴裏反複喃喃着:“璟兒是他留給我的唯一的念想,你竟然害死了他,毀了他留給我的念想,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明珩在一旁看得心髒一抖,只覺得陳貴妃癫狂的模樣不比乾元帝輕。

陳貴妃一直重複着這句話一路朝着乾元帝走去,伸出手似要去抓乾元帝的脖子,然而還未碰到龍袍的一角就已經被乾元帝一巴掌甩到了地上。

那一巴掌幾乎用盡了乾元帝全身的力氣,聲音清脆又響。陳貴妃摔在地上,一邊的臉頰瞬間腫了起來,嘴角也有鮮血流下,然而即便這樣了,她嘴裏念叨得依然是那句話。

乾元帝不耐煩得踹了她一腳,嘲諷道:“他活該!你這蛇蠍毒婦竟然敢讓朕給別人養兒子!”

陳貴妃終于有了反應,她趴在地上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咬牙切齒道:“這一切要怪就怪太後!他死後我也不想活了,是她非要把我帶進了宮中,讓我做了你的妃子。如果不是他,我也不用忍着惡心伺候了你這麽多年!你以為我是愛你嗎,如果不是為了璟兒早就去陪他了!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每次你碰我我都惡心得想吐!”

乾元帝身為九五之尊,從來沒被人如此貶低過,登時勃然大怒,不禁又重重踹了陳貴妃一腳。陳貴妃直接被踹了出去,捂着肚子不停地咳血。

乾元帝又扯着嗓子大喊:“來人,把這個賤人拉出去杖斃!屍體扔去喂狼!”

陳貴妃趴在地上慘然一笑,平靜道:“我本來也不想活了,他走了,如今璟兒也沒了,我獨活在世上又有何意義,倒不如下去陪他們。只不過……”陳貴妃擡起頭惡狠狠得盯着乾元帝,五官都扭曲了起來,“我就算是死也要先給璟兒報仇!”

乾元帝臉色一變,心覺不對,突然覺得掌心一陣刺痛,急忙擡起手。只見掌心竟然一片黑紫,而且那片黑紫色團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向手臂蔓延。

乾元帝驚駭:“你竟然給朕下毒!”不出片刻,乾元帝的整條手臂都變成了黑紫色,緊接着又向脖子蔓延。

明珩也吓了一跳,下意識就要跑過去卻被拓跋泓拉住了。

“已經來不及了。”拓跋泓低聲道。

“什麽……”明珩一愣。

然而,就在說話的瞬間,禦階上的乾元帝已經全身都變成了可怕的紫黑色,一聲哀叫之後,他突然直挺挺地倒在了龍椅上,徹底斷了氣。

變故太過突然,衆人都還沒回過神來,乾元帝就突然死了。靜谧的大殿上只聽到陳貴妃越來越大聲的得意大笑。但一口氣還沒笑完,她也突然消了聲。

明珩怔怔地看着不遠處一坐一躺的兩具屍體,整個人都僵直不動了。明明就在剛才,他們還都是活生生的人,突然一轉眼就變成了兩具屍體,而且其中一具還是自己的父親。

他竟然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父親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僅僅是袖手旁觀,甚至都沒有上去救助。

拓跋泓就在這時突然握住了他冰涼的手,緊緊握着,輕聲安慰道:“陳貴妃早在二皇子中毒之時就給乾元帝下了使他發瘋的毒藥,那種毒會逐漸侵蝕他的大腦,讓他的思緒變得越來越混亂,會不斷地用最痛苦的事刺激他,使他漸漸崩潰,最後迷失本心。随着毒性的加深,他會越來越瘋狂,甚至會自殘,最後徹底承受不住了就會用極其殘忍的手段自我了斷。所以,即便今日陳貴妃沒有下毒,他也必死無疑,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沒人救得了他。”

明珩聽完拓跋泓的解釋心裏的負罪感竟真的漸漸減輕了一些,點了點頭,輕輕回握住了他的手。

元喜早在明珩帶着掖揉将士闖入大殿之時就已經吓得呆在了一旁,後來乾元帝和陳貴妃自相殘殺的畫面又讓他大受刺激,呆愣了良久才總算回過了神。看着乾元帝死不瞑目的屍體,他驚恐地大聲尖叫起來,手腳并用地往大殿外爬去,邊爬邊恸聲大喊:“皇上駕崩——”

一時間,皇宮大亂。幸好,很快,肅王和一衆大臣便進了宮來處理後事。

拓跋泓見事情已了,也牽着明珩,帶着手下大搖大擺地出了皇宮。

拓跋泓今天被吓得不輕,到現在精神都有些恍惚,暈暈乎乎地被拓跋泓帶離了皇宮。回過神來時,他們竟然已經在國公府了。

明珩眨眨眼,還有些迷茫:“我們這是在國公府嗎?”

“是啊。”拓跋泓笑着掐了掐他的臉。

“啊——”明珩突然叫了一聲,“澤玺他們呢?!沒事吧!”

“沒事。”拓跋泓道,“莫珈和烏蒙已經把他們接回來了。這些天吃了不少苦,我先讓他們回屋休息了,等晚飯的時候再帶你去見他們。”

明珩聽他們都安全了這才送了口氣,又拉着拓跋泓迫不及待地問起了他的情況:“這些天你究竟去哪裏了?我擔心死了,生怕你遇到危險。”

拓跋泓微微一笑,緩緩跟他講起了那天的事:“那天晚上我讓烏蒙去國公府接父親,結果半夜的時候有刺客潛入景和園殺害了府裏所有的下人。管家冒死來給我報信,我這才有所防備。也幸好那些刺客身手一般,我在屋裏殺了兩個人,又傷了兩個,這才趁機逃了出來,不過我沒逃出多遠肚子就疼了起來,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虎子突然出現咬死了一個刺客,救了我一命。後來我就帶着虎子從後門逃到了後山。我根本走不動道了,虎子就馱着我進了山。後來那些刺客追上來,我和虎子聯手殺光了他們,不過我殺完最後一個人就暈過去了。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在一戶農夫家中。虎子馱着我下山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好心的農夫,是他們一家救了我。”

拓跋泓光聽拓跋泓的描述都吓得心驚肉跳,緊緊握着拓跋泓的手不停地念叨:“幸好你平安無事。聽到你失蹤的消息是我整個人都差點軟了。天知道我有多想親自去找你。”

拓跋泓道:“幸好你沒出來找我,不然該擔心的就是我了。那農夫一家住在一處很隐蔽的山坳裏,普通人根本找不到,周圍還有五行八卦陣,一不小心就會迷路。”

明珩小聲抱怨道:“那你也該托人來報個平安啊,我們都很擔心你,偏偏你又這麽久都沒有出現。”

“呃,主要是發生了一些小意外。”拓跋泓撓了撓臉。

“什麽意外?”明珩癡癡地盯着拓跋泓的臉看,想看看他瘦了還是胖了,卻發現他竟然瘦了不少。之前因為懷孕臉頰稍微圓潤了一些,尖下巴也變得圓了,好看依然很好看,但少了幾分侵略性,五官都變得柔和了起來。不過如今圓下巴又瘦回了尖下巴,臉上的肉也都消失,整個人又變回了懷孕之前侵略性的英俊,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家媳婦兒似乎更好看了一些。

明珩打量完臉又往下看,邊看邊點頭。

嗯,不僅臉上的肉沒了,身子也瘦了許多,肚子平坦,那腰細的喲……等等,肚子!

明珩猛地跳了起來,指着他的肚子大喊:“你的肚子呢!”

“肚子?”拓跋泓故意拍了拍平坦的肚子道,“不就在這裏嗎?”

“不對!”明珩激動大喊,“沒、沒了!孩子!沒了!”

拓跋泓見明珩擔心得臉都白了,也不舍得再逗他,拉他重新坐了下來,道:“孩子很好,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長大而已。”

明珩腦子還沒轉過彎來:“什麽意思?”

拓跋泓哭笑不得,不是說一孕傻三年嗎,自己沒傻怎麽孩子他爹反而傻了。

正好這時,烏蒙提着一個大籃子小心翼翼地走來。他伸手一指道:“孩子不就來了嗎?”

拓跋泓起身接過籃子,将籃子輕輕放在桌上。明珩一眼就瞧見了,籃子裏竟然是兩個瘦瘦小小卻長得秀清可愛的小寶寶正臉對着臉呼呼大睡。

明珩張着嘴,表情呆呆的有些搞笑。

拓跋泓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道:“別發傻了,快來見見兒子女兒。”他輕輕點了點他右邊的小寶寶,介紹道,“這是老大,是個兒子。”又指了指左邊,“這是老二,是個妹妹。”

明珩好不容易回過一點神,被拓跋泓一番介紹又全飛了。

居然是龍鳳胎!兒子女兒居然都齊了!

拓跋泓溫柔地摸了摸一對兒女睡得紅撲撲的小臉,心疼道:“兩個孩子出來得太着急了,不足月,比普通的嬰孩要瘦弱許多。幸好那戶農夫也是和我們一樣的家庭,另外一位男主人是名郎中,我和兩個小家夥都是多虧了他才保住一條命。”

明珩聞言也跟着心疼了起來,又看了看拓跋泓也十分蒼白的臉色,只怕是父子三人都受了不少的罪,心疼不已,不禁輕輕抱住了拓跋泓:“抱歉,我都沒陪在你身邊看着孩子出生。”

拓跋泓微微一笑,不介意道:“沒關系,你能陪着他們長大。往後餘生,還長着呢。”

明珩也笑了。往後餘生,有他們,萬事足以。

由于乾元帝是突然暴斃死的,他的駕崩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因此皇宮內外亂了好一陣子才總算辦完乾元帝的後事。

國喪之後,當務之急是新皇登基。然而文武百官卻對新帝的人選發生了分歧。有人說,先皇在世時既已立了皇太孫,就該按照先皇的旨意擁護皇太孫為新帝。然而也有人覺得皇太孫年幼,尚無能力把持朝政,倒不如從先皇剩下的皇子中選一個。至于究竟選誰卻又是一個難題。

争執來争執去,最後由肅王和丞相為首的一衆肱骨之臣做出決定——遵照先皇遺旨,擁皇太孫為新王,然念其年幼,尚無能力處理朝政,另命肅王為攝政王,輔佐新帝至成年。

肅王當初是作為太子培養的,自小學的便是治國之道,且寬厚仁愛,才情卓絕,由他輔佐年幼的帝王,諸位百官皆無意義,甚至都堅信,安陵在肅王的治理下定能迎來下一個盛世。

攝政王代行朝政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為賀家平反,撤掉了莫須有的罪名,恢複了父子倆的官職。

歷時一個月,京都終于重新恢複了寧靜。而拓跋泓也出來掖揉多時,到了該回去的時候。

在兩個孩子過了滿月之後,拓跋泓和明珩也帶着兩個孩子決定回掖揉。而當時為了尋找拓跋泓而帶來的掖揉兵馬早在乾元帝駕崩的翌日就和阿史那罕先行回了掖揉。

這次回程陣仗并不大,但人馬浩浩蕩蕩還是不少。除了當初跟随他們一起來的烏蒙之外,其他都是賀骁擔心一群糙老爺們照顧不好一對金貴嬌嫩的孫子孫女兒而安排的丫鬟奶娘和大廚。

不過也多虧了這些人,明珩和拓跋泓總算輕松了許多。平日裏,明珩和拓跋泓就在馬車裏看看書調調情,寶寶們就跟奶娘們在後面的馬車裏。兩個寶寶還很小,平時除了吃奶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明珩和拓跋泓也不舍得去打擾,因此只好在孩子們睡醒之後抱過來逗一逗。

為了照顧兩個寶寶,回程不敢行得太快,平時半個月的路程,他們這次走了二十多日才總算到達草原。

最後一日,馬車依然慢慢悠悠地朝王廷行駛去。明珩睡了一覺醒來,發現拓跋泓沒在身邊,于是叫了一聲。

很快,馬車簾子掀開,鑽進來小扇子的腦袋。

經過當初乾元帝那一番攪亂,拓跋泓的身世已經不再是秘密,安陵朝中官員基本都已經知道了他和賀家的關系。掖揉這邊也多多少少有所耳聞,雖然也不滿自家大汗身上留着一半安陵的血,但是震懾于拓跋泓的鐵血手段,加之穆薩已被他親手活捉。前段日子,阿史那罕也帶着穆薩的頭顱帶兵前往甸谷,輕松擊潰了敵軍,成功收回了甸谷。如今衆人對拓跋泓只剩下滿心滿眼的敬佩,誰還敢拿他的身世做文章 。

因此毫無後顧之憂的明珩就把小扇子也帶來了。小扇子畢竟跟了自己這麽多年,他也擔心把他一個人留在皇宮會受欺負,加上他本人也哭着喊着非要跟着他來草原,明珩也只能答應了。

事實上 哭着喊着想跟他來草原的還有明芊芊。因為明珩的刻意隐瞞,明芊芊至今不知道幾位兄長和父皇死亡的真相。只是父皇一死,她在皇宮愈發孤苦無依,哪裏還待着住,死活要跟着哥哥來草原。

不過草原的生活方式和安陵截然不同,明芊芊自小錦衣玉食肯定無法适應,況且帶她去掖揉也确實不合适,于是思慮再三明珩決定将這唯一的妹妹托付給皇叔一家代為照顧。皇叔如今已經将妻兒都接到了京都生活,肅王妃是位端莊溫婉的才女,他相信肅王妃一定能照顧好妹妹。而且皇叔的幾個兒女和芊芊的年歲差不無幾,她也不至于太孤單。

明珩看到小扇子又忍不住想起了明芊芊,不過幸好她如今在肅王府,有皇叔和王妃照看,他也不必太擔心,于是收斂起思緒問小扇子:“大汗呢?”

“大汗在後面的馬車逗寶寶們呢,殿下在睡覺就沒舍得吵你。”小扇子忍着笑道,“大汗說,殿下若是想他了就命人過來叫一聲,他立馬就過去。”

明珩尴尬地咳嗽了一聲,冷靜扭頭,假裝看風景。

小扇子笑夠了問:“殿下,要不要去把大汗叫回來。”

“我也不是很想他啊。”明珩小聲嘟哝了一句,頓了頓,故作平靜道,“你想叫就叫呗。”

小扇子忍着笑應了聲就去後面馬車叫人了。

很快,拓跋泓就鑽進了馬車,邊笑道:“聽小扇子說你想我了?”

“別聽他瞎說。”明珩嚴肅反駁,見拓跋泓沒骨頭似的朝自己撲來便熟練地展開手臂把人摟進了懷裏,輕聲問,“孩子們呢?”

“睡了。”拓跋泓懶懶靠在明珩的懷裏,打了個哈欠,“大概是知道馬上就要到家了,這些天比較興奮,睡得時間都變少了,現在反倒困了,剛才跟我玩到一半就睡着了。”

明珩笑了笑:“小孩子嘛,只有多睡覺才能快快長大。”

“嗯,”拓跋泓半閉着眼睛,懶洋洋應了一聲。

明珩親了親他的耳朵,問:“困了?”

“嗯。”這一次帶上了鼻音。

“那就睡吧,我摟着你。”明珩拿過一旁的毛毯輕輕蓋在拓跋泓的身上。

當初兩個孩子早産,拓跋泓的身子也遭了罪,雖說沒留下病根,但變得比以前嗜睡。不過在安陵時明珩請了許多禦醫來給他看過,都說身子很健康,嗜睡也不是大毛病,想睡就讓他睡。明珩也只能由着他睡了。

傍晚之時,隊伍終于到達了王廷。

拓跋泓睡了大半天,也恰好醒了過來。剛睡醒的人還有懵,睡眼惺忪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可愛。

明珩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小聲哄道:“咱們到王庭了,快清醒過來,可不好讓那些官員看到你這副傻呆呆的樣子。”

車外應景地響起大臣們的恭迎聲。

“恭迎大汗回廷!”

拓跋泓總算恢複了清醒,坐起來仰着腦袋讓明珩幫着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出了馬車。

馬車前的百官們微微躬身,右拳抵在胸口處,又朗聲高喊了一遍。

拓跋泓淡淡點了點頭,俊美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他轉回身,伸手将明珩扶下馬車。

百官們靜默須臾,又恭聲道:“恭迎殿下回廷。”

明珩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幸好他們沒叫王後。

拓跋泓就在這時轉過臉,金色的餘晖灑在他一邊的側臉上,光影交錯,一雙瞳色微淺的雙眸倒映出自己微笑的面容。

笑意愈發深了起來,他握住了拓跋泓的手,緩緩啓唇,呢喃。

“我們回家了。”

“嗯,終于回家了。”

作者有話說:

完結!!剛好66章,六六大順!

後面還有幾章番外的哈,別方!不過這周末就先不寫番外了,我約了朋友粗去玩,先休息幾天,嘿嘿。

最後,感謝大家的全文訂閱,愛你們,啾!

下一本寫《在選秀綜藝手撕幾天劇本》鹹蛋娛樂圈,感興趣的可以收藏一下喲。

文案:顧靖洲當了十年練習生,有顏值有實力偏偏少了點運氣。多次随團出道,卻永遠逃脫不了糊團的命運。

就在他決定放棄偶像夢時,卻因為被網友扒出微博小號裏對祁鳴語各種無節操無下限的露骨表白而一夜黑紅。

my dream節目組看中了他的熱度,與其經紀公司暗中勾結。

一紙賣身契讓顧靖洲再次踏上了選秀之路,卻招來全網群嘲。

營銷號統一口徑——沒實力沒背景,一輪游注定。

祁鳴語粉絲冷嘲熱諷——也不紅,倒是愛蹭!

全網都等着看顧靖洲笑話。

然而第一期節目上,顧靖洲一出場就被一群練習生衆星拱月圍住,集體星星眼激動喊“大神”。

就連節目導師、頂流偶像、選秀傳說祁鳴語在見到他後都站起來恭恭敬敬叫了聲“師兄”。

網友:???不對勁!

個人首秀上顧靖洲一首原創舞曲驚豔全場,成為全場唯一滿票首A。

網友:!!!本以為是青銅,沒想到是個隐藏王者(給跪了)

第一期節目播出後,#顧靖洲solo舞臺#登頂熱搜,一夜漲粉數十萬。

節目組看着失控的局面憂心忡忡: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說好的工具人呢?說好的祭天劇本呢?

顧靖洲望着舞臺中心的俊美男人,目光堅定——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個位置和這個人,都将是我的!

身為頂流,祁鳴語一不愛營業,二不愛炒作,三不愛上節目,堪稱娛樂圈清流。

然而這股清流卻為了一個十八線屢次打破原則。

十八線微博小號被扒,數百條對祁鳴語的露骨表白被爆。粉絲們怒不可遏,大罵十八線不要臉就愛蹭。

祁鳴語卻突然開麥——随便蹭。

網傳十八線參加選秀節目,祁鳴語從垃圾桶裏扒出節目邀請函。兩天後,節目組官宣導師——祁鳴語。

節目上,祁鳴語目光時刻追随某十八線,大放彩虹屁,一有機會就往他身邊蹭。

成團夜,祁鳴語卡點發博——

【顧靖洲——我來這個節目的唯一原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