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風起天涼,葉雨銘攬了個大活,替靖王殿下的鬼屋監工。
當然這個活兒不是他本人樂意幹的,這冷風嗖嗖的,誰願意在風口站着吹?
自打那天他跟韓遂胡鬧了一回之後,這上上下下看他的眼神都變得奇奇怪怪,就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沖他擠眉弄眼,葉雨銘還沒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就被韓遂扔出來監工了。
“唉,小白菜呀,地裏黃呀,兩三歲呀,沒了娘。”
一唱三嘆。
韓遂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葉雨銘撐着傘蹲在一塊兒大石頭上,更像蘑菇了。
“你在哪兒幹什麽?”韓遂臉上有些許不快:“唱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跟着爹爹,還好過呀,只怕爹爹娶後娘呀~”葉雨銘唱着走過來,拍拍韓遂的肩膀:“小白菜,你來幹嘛?”
“本王來看看你有沒有偷懶。”忽略掉葉雨銘故意叫的稱呼,韓遂看了看頭頂忽然多出來的雨傘。
傘明顯往葉雨銘那邊傾斜了很多,看起來好像是在給他打傘,其實就是個樣子而已,葉雨銘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會委屈自己,并且一點也不在意韓遂會不會看出來他的敷衍。
“我怎麽會偷懶,王爺你開什麽玩笑。”葉雨銘大手一揮:“西苑那邊已經開始修地磚了,窗戶都已經糊好,我去看過,整得挺好,王爺交代我的事兒就放心吧,我肯定給你收拾妥當,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東苑呢?”韓遂邁着步子往西苑去,打算先看看葉雨銘徇私收拾的院子。
多半是給他自己收拾的,這家夥一點也不把自私當回事,反而覺得沒什麽大不了,一般人若有點私心,都恨不得藏着掖着再裝出來一副殷切的嘴臉。
只有葉雨銘,他坦坦蕩蕩地告訴韓遂,我就先想着自己,怎麽了?
“東苑、東苑也開始修了,大柱子都已經重新刷了漆,馬上就幹。”
那就相當于還沒開始動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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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遂橫了葉雨銘一眼:“你可真是有本事,本王讓你來監工,你只收拾自己要住的地方,把本王放在眼裏了?葉雨銘,本王看你是越來越大膽,被縱得無法無天,連點規矩都不懂!”
“王爺,其實你也沒縱我,我呢,本來也不懂規矩。”葉雨銘嘴角藏着笑意:“還有,王爺呀,你是不是吃醋呢?大男人你吃醋就吃醋,何必醋得這麽別扭?不就是沒先收拾你的屋子嗎,多大點兒事兒,怎麽還上臉呢?”
還不就沒先給他收拾屋子,多大點事兒?這已經是非常大的事情了好嗎!
葉雨銘換了個手撐傘,離韓遂更近了一點。
“而且,誰跟西苑我是給自己修的?”葉雨銘嘆了口氣:“給小雅的,瞧把你給小氣的,這麽大個人還跟人家一小姑娘争風吃醋,也不怕讓人笑話。”
韓遂胸口有些起伏,臉色更難看了。
他本來沒想接葉雨銘的話,但走了兩步還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幹巴巴強調:“本王只是問問。”
“問問,沒說不讓你問,王爺的房子王爺的錢,想怎麽問都可以。”葉雨銘趕緊順毛。
他是監工,對環境比較熟悉,帶着韓遂左右看了看,有點得意:“還不錯吧?之前來的時候真跟鬼屋沒區別,這一拾掇,還有那麽點貴胄的意思,不愧是王府,就是破敗成這個樣子,稍微一收拾,該氣派還是氣派得很。”
韓遂四處看了一下,問:“什麽時候能竣工?”
“估計得年前,具體還要看進度。”葉雨銘彎了眉眼,拇指跟食指抿在一起做了個動作,色咪咪的表情讓他做得有點可愛:“以及王爺給的銀子得到位才行。”
“本王看你是掉錢眼裏了。”韓遂看着他奇怪的動作,雖然沒見過的,但很形象,一看就知道是要錢的意思。
“再給你一個月。”
“怎麽可能,一個月也太短了,屋裏暖氣都裝不上,還有家具擺設軟裝我都是專門訂的貨,怎麽也沒有那麽快。”
韓遂提點他:“收拾幹淨就行了,你以為本王是來享福的嗎?”
“那也不是來受罪的。”葉雨銘反駁回去:“房子可以是租、暫住的,但生活不是,咱好歹也是京城裏來的皇親國戚,不能太寒酸吧?”
“廢話怎麽那麽多?”韓遂直接下命令:“就一個月,一個月後收拾不完,你就去住馬路。”
“王爺,難道不是我收拾不完,你就住馬路嗎?”
“好好好,我住我住。”葉雨銘看着韓遂的臉色,從善如流:“要不要去東苑看看?給你整了個書房,坐北朝南光線特別好。”
“那本來就是個書房!”韓遂知道葉雨銘說的是哪個位置,看他一臉邀功的模樣,實在是忍不下去:“葉公子不會以為是你自己平地建出來的屋子吧?”
“是我挑的位置。”
韓遂:“那你可是好大的功勞。”
“王爺要賞我?”葉雨銘又湊了過去,連傘都跟着歪斜了大半,韓遂先一步躲開他,往東苑去了。
蒙蒙細雨早就停了,葉雨銘嫌傘礙事,幹脆就扔到一邊去追韓遂:“你慢點,雨天路滑,王爺你要是摔了,我可不扶你。”
正在前面走的韓遂忽然停下腳步,轉身對後面的葉雨銘說道:“快點跟上來。”
“幹嘛?”
“扶着本……”
葉雨銘聽見韓遂叫他,立刻一路小跑過去,到靖王跟前的時候來不及剎閘,雨天路滑,這腳底摸了油一樣,“呲溜”一聲就從韓遂跟前滑了過去。
韓遂:……
“蠢!”伸手把人拉回來,嘴角沒忍住輕輕翹起:“還扶着本王,本王看,你倒是那個需要被人扶的。”
“那你扶着我。”葉雨銘順手挽着韓遂的胳膊,整個人挂在韓遂身上再也撕不開。
“哎呦,王爺王妃感情真好。”
屋頂上的泥瓦匠正在翻修舊的瓦片,站得高嗓門也大,這麽一嚷嚷,正在幹活的工人們紛紛附和,有人說好聽的,葉雨銘也高興,給大家表演了一個什麽叫原地發錢。
當然,發的是某王爺的錢。
他發了錢工人們自然更高興,不僅嘴甜幹活也賣力氣:“大夥兒都加把勁,争取讓王爺王妃早點住上新院子!”
“他們不知道,我算你哪門子的王妃。”葉雨銘聽着工人們的話,自嘲了一聲,怕韓遂誤會,又解釋:“這可不是我讓這麽喊的,你讓我給你監工,那總要有個名分吧?不然人家憑什麽聽我的讓我安排?修房子可是大事,萬一這個牆拆錯了,哪個顏色用的不對,最後誰來負責?總得有個人來擔責任是不是?那我也不能跟他們說我是王府總管吧?本公子這麽俊俏,看起來也不像是幹總管的料,他們一問,我就順嘴那麽一說,而已。”
“你說了什麽?”
韓遂絕對不相信會是這麽簡單,就葉雨銘那張嘴,不說就已經不好收場了,他要再說兩句,還了得!
“我說、”葉雨銘眼神有點飄忽,明顯是做賊心虛的表現:“我就說,你是我老攻,沒別的。”
當時是葉雨銘剛來監工,他想在葉雅的房間開一個南北通透的窗戶,葉雅身體不好,房間得時常通風,那些工人猶猶豫豫沒人敢拿主意,說需要跟王府管事說一聲才行,随便砸人家一堵牆這可是大事,可王府哪有管事,葉雨銘一插腰,就自爆了。
爆完以後他一點也不心虛,是韓遂讓他來監工的,而且葉雨銘相當有自覺,他這身份,怎麽都算是半個主人吧?
韓遂既然敢把這麽重要的裝修任務交給他,權利都到手裏了,他有什麽不敢用的?
就這麽三兩不糊弄,在那些工人眼裏,他就成了靖王府的另一個主人,也就是王妃。
“所以,你這是變相地在向本王要身份?”
“哪能這麽說。”葉雨銘仔細看了看韓遂的臉色,發現看不出來靖王是個什麽态度,就比較尋常的問話,不像是藏着什麽貓膩的感覺,他才大膽說道:“什麽身份不身份的,我也不在乎,這種東西都是過眼煙雲。”
王爺的身份倒是尊貴,犯了錯不還是被下放?跑到蜀州這麽荒涼的地方,連個地方官人家都不買他的賬。
說到地方官,葉雨銘還是有點不甘心:“王爺,咱這房子都開始修了,那個知州還沒消息?他是打算幹什麽?就晾着王爺也不是那麽個事兒吧?”
“不是你該操的心。”
“是是是,不是我該操的心。”葉雨銘語氣相當敷衍:“我該操的心全在王爺身上,王爺不配合我有什麽辦法?算了算了,你再給我十萬兩,那門得重新刷漆。”
“多少?你再給我重複一遍?”韓遂停下了要離開的腳步,轉身盯着葉雨銘:“本王給你的二十萬兩你都花哪兒去了?刷個漆你還敢張嘴要?什麽漆能刷掉十萬兩?”
“那八萬?五萬?三萬!不能再少了!我刷的是大門,那可是王府的門面,還有門口那兩石獅子呢,王爺,你別走呀,三萬真的不能再少了!”
“一萬總行了吧!”
“韓遂,做王爺得要臉面,你不能這麽小氣呀!”
看着韓遂遠去的背影,葉雨銘原地搖頭,然後蹲下來算了筆帳,他以為給靖王監工能賺一筆零花錢,這種差事不應該是富得流油嗎?尤其王爺這種身份,錢是肯定不差的,但現在看來,事實跟他的想象好像有點出入。
韓遂給了他二十萬兩,葉雨銘以為是第一批啓動資金,現在看來,靖王似乎只打算給他這麽多。
翻新這麽大一個宅子,裏裏外外全都拾掇妥當,只給二十萬兩,不能說少,但對皇家子弟來說,也就只能修個門縫,所以,韓遂說能住人就行,不是誇張的說法?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只打算給他二十萬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