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韓遂那一晚摔門就走,之後一連幾天葉雨銘都沒見過靖王的影子,別說他想去翠霞山了,他現在連王府的大門都出不去。
只能陪葉雅在院子裏面練琴。
“哥,王爺為什麽不讓你出門?”
葉雅是親眼看見她哥走到大門口,結果被十幾個侍衛規規矩矩送回來的場景,任是葉雨銘百般掙紮反抗都沒有一點用,面無表情的侍衛們個個都跟趙安一樣,唯靖王命是從,任她哥巧舌如簧都沒說動他們一星半點,愣是把人從大門口給堵了回來。
“廢話怎麽那麽多,好好練你的琴。”
葉雅一通亂彈,吵得旁邊的小意趕緊捂住耳朵,小聲說道:“小姐,你別惹公子不高興了。”
“他不高興?”葉雅不怎麽服氣:“他肯定又把王爺惹生氣了,王爺才不讓他出門的,不去跟王爺道歉,跑到我這兒來幹什麽?我能讓他出去嗎?要我說,哥你就老老實實去跟王爺賠個禮道個歉呗,哄哄他不就好了,王爺應該不會跟你生這麽大的氣吧?”
“我怎麽知道他哪根筋不對?”
葉雨銘才是真的煩,扔了手裏掰開的橘子,靠在窗戶臺上,看着外面的枯枝落葉:“他就是個神經病,天天神神叨叨的,一會兒一個樣,好好的、呸,但誰稀罕一樣,他還不樂意,把我不上不下那麽晾着都幾次了,我還沒不樂意呢,他憑什麽不樂意?”
“我熱臉貼他冷屁股都貼多少回了?”真是越想越憋氣:“他憑什麽甩臉子就走人?走就走吧,他憑什麽關着我,不讓我出去?這是□□!”
“你、怎麽惹着王爺了,好好想想,認個錯不行嗎?”
“我有什麽錯?我哪兒錯了?”葉雨銘的聲音很大:“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有什麽問題你讓他當面跟我說?王爺了不起,手裏有兩人了不起,強權主義了不起,他憑什麽關我呀!”
“哥,你那個別說了、王爺來了。”
不僅韓遂來了,韓遂還帶了個人,一個頭發花白的小老頭,小老頭跟在韓遂的身後,低着頭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或者幹脆把耳朵拿掉,聽了王爺的家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好好地回去。
葉雨銘吐槽韓遂的聲音一點也沒收着,他就是故意嚷嚷給韓遂那些手下聽的,誰知道還來了外人,這下靖王的面子裏子都讓他給敗沒了。
“來客人了,王爺怎麽不提前讓人來傳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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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雨銘剛一開口,就見韓遂擡了擡手指,叫來一個侍衛:“送葉公子回房間。”
葉雨銘:……
“回,我回去等你,有話跟你說,咱倆聊聊。”葉雨銘壓着火氣,盡量露出來最得體的微笑,沖着韓遂好聲好氣:“有事兒咱溝通,別鬧脾氣。”
“還不走?”
“走,走,走,馬上就走!”
等葉雨銘走遠了以後,韓遂才向葉雅介紹了來人:“這是新給你請的西席,往後你跟他學習,你身體不好,不拘進度,只要跟着老師多多學習,能讀書明理即可。”
“謝王爺。”葉雅小心翼翼瞅着靖王的臉色,小手絹卷了又卷,還是沒忍住,小聲問道:“王爺,我哥哥他,犯了什麽錯嗎?”
“那是他的事。”韓遂說道:“與你無礙,想出門帶上人就行,姑娘家多注意安全。”
“哦,好的。”葉雅又問:“那哥哥他什麽時候才能出門呀?我想跟他一起出去玩。”
小姑娘這還是在替葉雨銘打探消息,韓遂哪裏會看不明白,緩了神色,對葉雅說道:“只要他能跟我說句實話。”
“好了,你先跟老師熟悉一下,本王還有事情要辦。”
“那個、王爺我能去看哥哥嗎?”
韓遂:“沒事就別去了,安心學習,等他能出來的時候,他會來看你的。”
韓遂走了,葉雅坐在凳子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以前爹也是這麽關二夫人禁閉的,開始不讓出府,後來就連房門都不讓她出來,再後來、二夫人就死了。”
“呸呸呸,小姐快別這麽說,那能一樣嗎?二夫人害了王氏的孩子,差點一屍兩命呢,老爺才罰她的,公子又沒有做錯事情。再說了,王爺跟公子那一看就是鬧小矛盾,夫妻吵架床頭吵架床尾和,不用兩天肯定就和好了,剛才公子不是還說等王爺回去嗎?王爺一回去肯定就和好了。”
“但願吧。”
葉雨銘被扔回東苑的時候,還沒摸清楚狀況,正想跟幾位大哥說不用送了,就這兩步路,再說了,他現在也不想回卧室,他想去書房看會兒畫本子。
但,并沒有人關心他想去哪裏,直接三下五除二就把他關進了屋子裏,簡單粗暴不留餘地。
“不是,這什麽意思?”
拍着門,葉雨銘就聽見外面好像有落鎖的聲音,他臉上神色都變了:“韓遂這麽狗嗎?他這是要囚禁我?連房門都不讓出了?讓他過來,我有話說!快點讓韓遂給我過來!我有話說!做人不能這樣的!憑什麽呀!要關我也要給個理由吧?韓遂他憑什麽?”
拍了半天門都沒人理他,葉雨銘又去開窗戶,門不讓走,他走窗戶還不行嗎?
現實是,他又想多了,門都不讓走,窗戶能行嗎?那肯定也不行呀。
一陣叮叮哐哐之後,窗戶直接就給他封死了,還走窗戶,連窗戶縫都沒有一個!
“你有種!”
豎起一個不文明的手指頭,葉雨銘氣呼呼躺到了窗戶旁邊的美人塌上,伸手拽掉了插瓶裏的一枝梅花。
“不要臉的韓遂!殺人還給個判決書呢,我的判決書呢?!”
他不僅沒有個判決書,靖王連句話都不給他,只讓人按時按點一日三餐送到,然後就讓他自生自滅了。
“這是讓我自己反思呢?啧啧啧,真不愧是你呀。”
葉雨銘扔了筷子,沒多大會兒就有人過來收拾餐盒,他端着茶杯往那兒一放,慢悠悠往外走:“我去上廁所總行吧?”
橫過來一把大刀,擡頭就是趙安那張标準的機器人臉,然後就有人給他送過來一個尿壺。
葉雨銘:……我可去你大爺的吧!
“大的呢?”努力不讓自己崩表情:“這屋子你們王爺以後是不住了是吧?怎麽着,就可勁兒讓我造,關犯人也不是這麽關的吧?趙安,我知道你在這兒的目的,你去告訴韓遂,讓他有什麽話,當着我的面,堂堂正正地說,別跟我搞這些,沒用!”
趙安:“王爺吩咐,葉公子即日起不得離開房門半步,若有差池,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喂!原因呢?就是讓我反思,也得給個原因吧?”
“葉公子自己心裏清楚。”
“我清楚個屁!”
可惜,沒人關心他的屁,門再度被鎖上,只給他留了蠟燭,在這五十來平的房間裏,燭光顯得格外寂寥。
“畫冊能不能給我換幾本?這些我都看完了。”
無人回應。
“随便什麽書都行,小冊子也行。”
無人回應。
“給點小玩具也可以,能打發時間的都行。”
無人回應。
“撥浪鼓也行。”
無人回應。
在古代關小黑屋是什麽感覺,現代人是完全無法體會的,有可能會把人關瘋。
從前葉雨銘也自诩過宅男,但後來他發現不是他宅,是現代網絡技術太發達,根本就沒有出門的必要,生活就可以多姿多彩,那為什麽還要出門呢?完全沒必要呀!
換到這裏你來試試?
不用三天就能把人憋瘋。
“我錯了,我錯了,真錯了,快放我出去吧,我真的受不了,韓遂你贏了好嗎?”
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玩着燭淚,這三天,他已經把屋子裏能玩的都玩折騰出來了,就連韓遂留下來的不知所謂的書他都跟着翻了兩頁,實在是受不了。
本來嘛,從精神生活如此豐富的現代社會橫跳到要啥啥沒有的這兒,就已經很委屈了,葉雨銘每天的樂趣就是給自己找點樂子,現在可好,別說樂子了,他鼻子都快氣歪了。
燭臺放到床邊的矮幾上,葉雨銘整個人倒挂在床上對着燭光玩手影。
無師自通地比出來兩個小動物,一只兔子一只鷹,他把鷹比作韓遂,兔子當成是自己,小兔子使勁兒欺負大鷹,手影比劃出來格外滑稽。
“讓你關我,扒光你的毛,咬你的翅膀,打你屁股,嘿,讓你跑!”
門外,韓遂背着手,聽着裏面的人叽叽咕咕,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去了書房。
這三天,他只要有空就會過來看看,或者說是聽聽,就站在門外,聽聽裏面的人又說了他什麽壞話,又罵了他那些新鮮的詞兒,又搞了點什麽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葉雨銘很會哄自己開心,哪怕是關在房間裏他都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法,韓遂聽着聽着就會忍不住彎起唇角。
當然,他也聽過葉雨銘的求饒認錯,而且不止一次,這三天他聽過無數次,可惜,沒有一次是認真的,韓遂知道,只要他把人放出來,這家夥立刻就會翻臉不認人,他依舊沒辦法從葉雨銘嘴裏聽到一句實話。
這次,韓遂是狠了心,一定要從他嘴裏逼出實話,哪怕就只是一句也行。
屋裏,打了個哈欠的葉雨銘揉揉眼睛,放下床幔打算睡覺,卻沒有注意到,床幔有一截兒擦着蠟燭落下,燭光搖曳,映在床幔上,十分昳麗。
葉雨銘做了個夢,夢裏他在馬爾代夫曬太陽,暖烘烘的太陽照在身上,特別舒服,就是曬着曬着太陽變得有點燙人,火辣辣的,把他的被都燙熱了,翻了個身,打算給背上擦點防曬霜,就看見一只張着血盆大口的大怪獸正要吃他。
驚得葉雨銘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然後又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面前沒有張着血盆大口要吃他的怪獸,他面前是半尺高的火苗!
“卧槽!”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