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開槍了,子彈接連從窗口射出來為我作為一種掩護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實際上周圍的情況也并不安寧,人們會驚聲尖叫好像是把恐怖電影院裏那部分自己擺在了錯誤的時間上。
其中一個綠燈俠舉着盾牌擠進了我父親病床所在的那個窗口,火花濺射子彈殼掉在地上。
能量數值百分之三十二。
下一秒我就從地上彈了起來用充滿危險的紅色能量聚集成一整塊帶刺的釘板擋在了窗口和另外一個正打算進入的綠燈俠之間。
他停下了向前俯沖的動作,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必須盡快解決眼前的麻煩,因為那房間裏正有我兩個必須保護和補償的親人。
你嘗起來會像爆米花。我說。
「這裏的紅燈像我們的紅燈那樣脆弱,不堪一擊。」他突然用具象化電鋸割開了我的釘板,破碎的爆破音很真實,接着一股能量帶着熱沖了過來,這像是導致周邊溫度迅速上升的篝火,火苗灼眼又辛辣地刺激着視網膜。
能量數值百分之三十。
「地球人。」他說。
能量數值百分之二十三。
「見鬼!哦天啊——」
當我勉勉強強用同樣的能量予以回擊的時候,我姐的聲音摻雜着瓶瓶罐罐碎一地的清脆痛呼和悶聲的撞擊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我的視線從肩膀越過去朝後看去,但那個綠燈俠的身體卻突然後背沖着窗外以一種失去平衡的姿勢朝我飛來。
我立馬側身躲開,在暗罵之後那個綠燈俠撞在了另外一個的身上。
在碎的窗口裏,我轉身看見葡萄糖輸液管斷了,狼藉的環境裏,東倒西歪的櫃子和被掀到地上的被子。我父親正從手上拔掉他的針管,我姐對着從門口撞進來的人驚愕地張大嘴,而那個破了綠燈俠好事的人依然用左手托起右手手臂維持着使用戒指攻擊姿态,讓我在詫異和驚喜的下一秒轉為欣慰。
但我看到老爹的表情,眉頭裏的褶皺寫着痛苦,他掙脫我老姐的攙扶彎下腰,将手臂伸向床底下艱難地夠着什麽。
「爸!」
噗。
「加德納…!」
權戒者哈爾的表情停滞在臉上,我的目光迅速在房間裏左右擺動了幾下,眼球的轉動,讓我清晰地察覺到大腦控制的存在。
在巴爾的摩某個遙遠的角落,那個衣衫褴褛的人拉着一貨車的破布碎片去到他的目的地。
暮色漸濃。
我慢慢低頭。
那灰塵正沾在我身上。
我慢慢低頭。
那嫩草割破了我的手指。
我慢慢低頭。
綠色的長刀從肚子往上的位置捅穿出來,喬丹的大喊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我是個出色的演員,用生命帶給他們最真摯的情感流露。
冷。
是黑色部分。
暖。
是綠色。
他貼在我身後,帶血的鋒利刀片從肚子上捅穿出去,時間刻意在此刻放慢流逝的速率,在我眼前蒙上另外一片幕布——
我看見傑拉德轉身離開機場。
我看見石油大盜在公路邊上兜售偷來的石油。
我看見無花果上滲出許多水珠。
「如果那時你走的話,現在結局是什麽?」我坐在陶娜的小屋旁邊,看着她為我端來一杯橙汁。
我只用聲音就可以分辨她。
「當然,我們有另一種解決方法,來打一架。」我用食指和中指骨節有節奏地叩擊桌面,幾乎是挑釁地望着對面的哈爾喬丹。
「還有一點,約翰——」我打斷他。
「無神論者從來都不相信上帝,我們相信自己。」我對傑拉德說。
現在。
我知道我不會死,但我失敗了。
如同跌倒在舞臺上的話劇演員讓哈姆雷特變成喜劇。
沒有雲彩的一天,太陽灰蒙蒙的,用不了十幾分鐘她就會鑽進海面之下,海邊上,海鳥的啼鳴,收起翅膀回歸巢穴,船只停泊,歌劇院開始演出,吟詠為夕陽送別的詩詞。
她像血,讓他們的臉都髒兮兮的。
我重新邁進病房的時候,偶爾會有滴滴答答的血珠砸在地板上和碎在屋裏的玻璃上。
「二哥…」她的眼眶紅了,緊握手槍的手指忘記了松開就來拉我,「我們這就叫醫生,你會沒事的!」
我給了她一個微笑,我想用笑來安慰她,但幾次嘗試拉高嘴角都失敗了,這很疼,尤其是在我強行從手指上撸下了紅燈魔的戒指。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證明什麽,只不過是隐藏在骨頭縫隙裏的倔犟促使我這麽做。
我用拇指和食指抓住那枚閃閃發光的戒指猛地拽了下來捏進手心裏,在最後一秒它告訴我。
能量數值百分之十九。
我後退了兩步撞在牆壁上歪掉角的畫框上,戒指離開手指之後這種疼痛翻了好幾倍,電鑽摁在肚子上的持續攻擊讓內髒和皮肉一起痙攣,五髒六腑都要團在一起。
蘇摩甘露。
我需要蘇摩甘露。
這時候我看着他坐在床上,拿着裝有我媽遺物的紅木精致小盒子。
那雙瘦削的手捧着它。
顫抖。
抱歉。我說。爸,我又給你惹麻煩了。
他緊抿着嘴唇忘記了皺眉,只是機械地打開了盒子的蓋子,權戒者遲疑地朝我走過來,僅僅挪動了兩小步。
我用這段時間來思考自己有多狼狽,一只手捂着胃部的樣子像因多吃了一口過期的奶油餡杯狀蛋糕而引起嘔吐然後咒罵食品廠家的街道混混。血的溫度比手掌心要高很多,它沸騰着燙壞我的手。嘴裏腥的味道沒有半點削減,我生吞了新生嬰兒,或者是沙漠裏求生者的大腿。汗水讓我感知我還是活着,活着接受他們目光的洗禮,讓我每一秒都記住自己當不好一個燈俠。
這有聲的擔憂和心疼是無聲的責備。
是我親手給我媽戴上戒指。
是我偷偷隐瞞了一切而将親人拉進一個不屬于他們的戰争裏。
是我的大意和自以為是。
蝙蝠俠和超人适時的到來解決了更多麻煩,讓所有與他們同一立場的人得以喘息。
當我姐将藍燈燈戒放進我的口袋時,我死死把紅色指環攥緊手心裏。
我不能以一個罪魁禍首的姿态站在這裏,就像衣不遮體地裸露在全球轉播的鏡頭前,現在我只想逃。
于是我找了個借口拉上了權戒者迅速逃開了六樓的走廊盡頭倒數第三間病房。
在我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我聽見高跟鞋砸在大理石地磚和喊叫我名字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