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如果不是有人用力扯着我的耳朵喊話叫醒了我,我真會以為自己在那場爆炸中永久性失聰了。我不過是從一個噩夢跌進另一個噩夢,經受薩沃島海戰挫敗的代價,再被囚禁在沿西海岸建立的集中營裏。

它們時常想起與你共度的快活時光,而你,只想尖叫逃離夜晚的綁架。色斑,血絲,渾濁的眼珠,你衰老的痕跡讓噩夢都逐漸離你遠去。我做了個很長的夢,但在醒來的瞬間,青澀膠皮糖勇士智鬥金黃添加色素的故事就鑽進了我腦袋裏的每個細胞。

思考,像令困倦的詩人高談莎士比亞十四行情詩那樣可笑。

綠燈俠終于打醒了我,沒有鏡子我不知道究竟挨了多少下,挨在哪裏,肋骨周圍和臉頰太陽穴火辣的痛覺就是判斷依據。

能量數值百分之五。

基洛沃克要我大聲回答他的問題,如果我拒絕,他揚言就要用拳頭揍我的臉,旁邊有混亂的嗤笑,我還沒聽清是哪個綠燈俠教出的混小子發出來的聲音,基洛沃克就真的用他無法被風化侵蝕的梆硬拳頭給了我左臉一下。

他們都習慣打左臉,英雄們,自命不凡的人們,左勾拳是征服的象征,令敵人産生跪地求饒的欲望,漫畫家會給這個鏡頭予以半頁紙的特寫,好用來說服讀者往往是鋼鐵般的左勾拳結束反社會者肮髒的一生。

無非是因為他們都不是左撇子。

「叛徒玷染綠燈俠的榮耀。」壓床硌破了口腔,我把腦袋偏到一邊去吐淤血,可并不知道他的話說給誰聽。演講家基洛沃克是故意拉來了幾個小觀衆給他在必要時鼓掌,用以襯托善于言談的睿智者總是贏家。「從投靠紅燈魔的那天開始,你就是軍團裏肮髒的污點。失敗都無法阻止你膨脹的欲望,卑微的家夥。」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念誓詞?就像信徒為感謝耶和華賜予食物在拿起餐具之前必須做的事情。我緩慢地眨眨眼睛,血珠啪嗒一下從睫毛尖滑到顴骨上。

你認錯人了吧,食蟻獸。我撇了他一眼,雙臂緊貼牆壁看上去一定很傻。

基洛沃克的鼻息噴到我臉上,在此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其他綠燈俠成員是怎麽審訊宇宙惡棍的,在我做綠燈俠的那段日子裏,我懷念的有——依據我心情來決定開放時間的歐阿酒吧,用通訊攝像頭狠拍看管燈團能量電池的混蛋綠豆,還有情義,這包括很多…有點無法說清,以至于煉克和布裏茲代替了凱爾·雷納,或約翰·斯圖爾特用脊椎骨頂着我後背的時候,我不适應光譜裏波長領先的紅色出現在餘光裏。

我甚至總想回手狠狠揍他。

「告訴我你的同伴逃到哪裏去了,他們投靠了即使想起就會令人發笑的塞尼斯托軍團,弱者總是拉幫結夥,渴求用人數彌補低微的勝算。」

他的自大讓我有點生厭,所以在基洛沃克說完之前,我搶在間隙裏給他提議。燒鼠尾草吧,夥計。我說。它能幫你別再胡言亂語,害怕是人類——是生物與生俱來的本領,可說胡話就要讓你的小弟們給你來幾拳回到現實看看清楚狀況才是上策。

聖誕節夜晚,我老姐圍着沒法離開病床的老頭子,做只有小孩才會喜歡的拆禮物表演。傑拉德一定回來了,我希望他回來,好讓本來團聚的四個人不要從少一成為減半。

有錢人在加利福尼亞州定下以南美切花和無數閃亮白色小燈裝飾的舞臺,用冰雕和香槟泉慶祝聖誕節,你卻只能瑟縮在醫院走廊裏假裝有病去麻煩可憐的加班醫生一遍一遍複查你好的不得了的肚子,為的只是能多在暖和的房間裏待幾秒。

你對世界的不公在許多年前就深有體會。記得高中時總是欺負你的女生叫凱瑟琳,可是她漂亮,人緣好,又有錢,你被人孤立,富家女把你當做臭蟲随便踩扁。半年之後,你退了學,可為別人工作往往更難,你要做別人,準備好二十種面具在需要時快速替換。

你甚至想要一死了之,大聲咒罵為什麽上帝是如此偏心,可黑暗從不會遠去,黎明只為迎接下一個黑暗的到來,你只能在夜晚點上蠟燭,或者祈求有蠟燭的人分你一根。

而屬于我的聖誕節,是在朝別人的臉啐口水和挨打中度過的。基洛沃克認為能從我的嘴裏撬出藍寶石女孩的下落,還有小飛俠的去向——我可愛的同伴們,在又一次重大抉擇裏把我一腳踢向天秤另一頭,我不知道經過是否曲折煽情勾人落淚,我只知道我被抛棄,埋葬,是馬佐拉食用油和達薩尼天生排斥的反應出現在我們之間。

這是事實,事實就是我像一顆老鼠屎,是他們掩人耳目的擋箭牌。

當我告訴他答案在我內褲裏的時候,基洛沃克簡直氣瘋了,可能從沒有任何一個犯人敢這麽放肆地羞辱他。我曾記得賽克斯總是責備我要适當友好地對待籠子裏的金絲雀,暴力不是解決所有的唯一手段。

最快手段。我說。賽克斯搖頭,接着用小藍人的權利法典來告誡我必須按他說的去做。想到這裏我忍不住自己的笑,嘲笑竟然在某一個世界裏,宇宙警察才是最大的宇宙黑幫,是暴力,侵略,折磨和災難的代名詞,是永遠無法登上大雅之臺的羞恥詞語。

基洛沃克旁邊那個我不認識的綠燈俠,用膝蓋狠狠撞在了我肚子上。

這就和嗑藥,吃鎮靜劑和精神抑制藥物一樣,每一次都是踏向某條路口決定性的第一步,我知道每說一句廢話,就要多一點痛苦,正如在注射□□之前你也知道那樣做的可怕後果,可你在乎嗎,你怕警察嗎,你怕死嗎,不需要我回答。

我吐在自己腳邊一大口紅色的粘液,也許是血,也許是憤怒,也許是摻血的憤怒。冒在液體中間滾燙的紅氣泡啪地在地上炸開。我看見基洛沃克的戒指上沾着我的血,耀武揚威的綠戒指在我耳邊嘲諷地舔着它們,拔高音調譏笑一個無能的地球人。

在綠燈俠面前我壓根沒力氣把僅剩的百分之五能量耗費在掙脫捆着我手腕和腿的綠色枷鎖具象化上,但如果我憤怒,我便有力量。我希望獲得這個天賦,就像第一次無助地掉進洞窟裏被紅蠍子啃噬,只有同化才能生存,但恨,就是尾巴上的劇毒,解不開丢不掉。

當耳邊複仇的聲音竊竊私語,我仍不恨喬丹,不恨或許早就站在他那邊的約翰,不恨幫腔作勢的凱爾,不恨把生命當兒戲的小藍人。藍燈甚至有些讓人脫胎換骨的意味,如果有興奮劑,我倒願意試着重新回到丢下我的團隊。

你打不死我的,基洛沃克,死心吧。我提起一邊的嘴角用略微發腫的嘴唇笑話他,炙熱的紅色沿着下巴滴滴答答。我的身體是該隐的血組成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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