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躲在羅奇堡的衣櫃裏窺視正把挎包丢在沙發上的女主人。

大多數時間,你都沒有足夠多的機會去做出判斷和選擇,因為停靠在站臺旁的末班車不會久久把門對你敞開,逐漸退去的海水不會等你拎着沙灘椅悠哉悠哉地離開海灘邊,它再洶湧地沖來。

大多數時間,你都會對自己被客觀環境逼迫在短時間做出的選擇而感到後悔和否定。

大多數時間,你都不會去想即使世界上所存在的蝴蝶效應真的會發生,但總會有些選擇是與你無關的。

如果你試着在價值千萬的青花瓷瓶子墜落距離地面一米的時候接住它,你就會朝它俯沖過去。最後是花瓶粉身碎骨在你面前,你則會弄髒嶄新的西裝接着躺在地板上。你無法改變花瓶會成為碎片,無論你是否決定袖手旁觀。

它和你無關。它,她,他,他們都與你無關,你不是中心,沒有什麽是你必然必須要插手去做的。

我不認為自己有多麽擅長做決定,但這并不意味我不敢做決定。

當我攔在紅燈魔面前的時候,我想的不是:「我要用什麽說服這些該死的外星點心」,我想的是:「我從未發現在這個角度看上去紅燈軍團是這麽氣勢磅礴」,我想的不是:「他們會怎樣,布裏茲會怎樣。我應該用什麽立場去面對這些因複仇發狂的野狼」,我想的是:「在另一個世界裏,我是他們的一員。他們從不比這裏任何一個軍團要卑劣,他們象征獵殺的紅色已經被點燃,比夏日裏的太陽要更耀眼,更讓人想要逃避」。

我不知道身邊的約翰·斯圖爾特是如何思考的,但我故意比他站的要更往前一些,紅燈團就被我們兩個人在他們步入塞尼斯托軍團的領地之前阻攔了下來。

「你阻止我沒有意義。」

布裏茲只剩下幹癟骨架的翅膀揮動着紅光,嘴角猩紅的油狀液體随着口腔的開合噴到真空的黑色幕布上,在她的眼睛裏,除了光譜中波長為首的顏色,幾乎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什麽了。

「這不是你的戰争,如果你阻止我,我們——你就只是名存實亡的紅燈魔。」

我回答了一些話。

她願意和蓋·加德納繼續說下去,而不是帶着千千萬萬的紅燈小崽子們像餓急了的野獸一樣撲上來啃食對面兩個從地球來的生物的身體——況且這沒有意義,我們在這裏或者不在。

布裏茲的聲音逐漸尖厲,如果非要用什麽做出比喻,那最像是失去幼崽的老鷹會盤旋在懸崖邊發出的聲音。

我回答了一些話。

「讓開。」

她說:「給我讓開。」

我回答了一些話。

「如果你想依憑自己曾經的領導能力來阻止這場名為“塞尼斯托軍團毀減”的浩劫,你無權這麽做。」

我回答了一些話。

綠燈軍團有自己嚴格的秩序,這就是為什麽約翰在做出我們都能理解認同的抉擇時,該死的小藍人和他們的高層公務員管理機構準備給他的人生畫上最令人作嘔的句號。

即使他們知道——如果約翰·斯圖爾特不這麽做,綠燈軍團就會面對一場本可以避免的從天而降的大麻煩。

他沒有玷污軍團的尊嚴,正義從來不會因為支持它的人數多少而改變自己的意志,在所謂的規矩面前,有些人選擇低頭,但是有些人寧可被房梁撞了頭也不會把視線往下瞥一眼。就像是傳統,當有人打破它的時候,你自然可以分辨是非,只是你選擇欺瞞說服自己的底線。

我憎恨這些秩序,我從不否認自己對它充斥不滿,但這不代表我沒有熱愛過綠燈軍團。

你躲在貝克斯特的衣櫃裏窺視正把挎包丢在沙發上的女主人。

那次我們坐在一個我早就忘了名字的星球上,提到卡羅爾的時候,凱爾·雷納的目光變得柔軟了許多。于是我去詢問他眼睛裏那部分擔憂為什麽會存在,凱爾的回答我記得很清楚。

「是哈爾吧,他不該這麽欺騙卡羅爾。」

這個星球是紅棕色的,表面像岩石的那部分非常細膩,而且并不堅硬。在亂石從裏最高的那塊上,雷納的聲音顯得平淡無奇。

「發生了什麽。」

「我不知道。」

凱爾低下腦袋,我側着臉去看他的表情,仿佛是要陪同一些可惡的客人到樓下去吃飯,他的态度複雜而且充斥了掩飾。

我知道事出有因,關于那次看似完美的宴會,本不應該出現的人和東西。我盡力讓自己只記得閃電俠胸前的黃色标志對我的厭惡,忘掉那些與我無關但卻被我看到的情景。

說更多給凱爾毫無意義。

「她最近很不在狀态,她告訴我她受夠了哈爾,多一眼也不想再看見他了。」凱爾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撥弄地上的細碎石子,好像哪怕是來到離歐阿遙遠的這裏,也都要随時提防不該聽到這些話的人。「我擔心卡羅爾——但我更擔心哈爾。他在海濱城,他的工作…」

「最後,總是有些人辜負了自己的野心,也配不上所有磨難。」

我把身體向後傾斜,掌心撐着地面。我假設自己看見小山澗奔騰而下,流向平原。

接着我又假設自己不知道凱爾在苦惱什麽。

假設我發現哈爾的「秘密」是非常振奮人心的驚喜。

假設生存平淡無奇又驚險刺激。

躲在米洛提的衣櫃裏窺視正把挎包丢在沙發上的女主人。

能夠阻止紅燈軍團的希望本就渺茫,布裏茲說的對,這是她的戰争,我們的立場不盡相同,盡管是她把我從歐阿裏救了出來。

沒有用太久,所有在場的人就陷入了一片混亂的戰鬥中,還有在這時闖進角鬥場的塞尼斯托軍團——

我們有三種口味冰激淩:芒果,青蘋果和草莓。

「沒法讓人消停的燈團大戰!」

「你還有更好的主意嗎!」

「如果我正為了保護地球或我在屬于我的那個世界而這麽做的話,至少我會甘心一點!」

「我真不敢去想自己竟然是在為塞尼斯托軍團而戰!」

「好像是做夢一樣?」

你不總是去做你認為正确的事,但如果事與願違,你就很難接受。

戰鬥就像每一次戰鬥那樣變不出新的花樣,炸裂,斷肢,流血,死亡,從遠處觀察就像是兩股融化在水裏的熒光顏料慢慢分散,溶解,消失。

戰争不總是文明的,但野蠻也會穿上聖人的外衣,仿佛我們很早就蛻變退化,變得只能用拳腳相向的方法尋求解決問題的思路。

陷在紅花中的哈爾和他揮舞的釘頭錘格外明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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