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招曹品看了都想打人。

繼裝可愛、裝愚蠢失敗後,她現在又開始裝可憐了?真是研發人設不要太勤快。

幸好他的boss是不可能吃這一套的。他家少爺對一切可愛和可憐的東西免疫,只會為真理傾倒。哪怕是在眼睛完好的時候,拉斯維加斯最可愛性感的妓.女,也無法令他掀起一絲波瀾。

“重點不是黑火.藥的做法,而是類別,李可可。”

下一秒,他的小主人修長手指執着筆,又在光屏上連上一個箭頭:

“假設是你被你的上司背負莫須有罪名,不堪大筆賠償,是你心懷怨憤,不甘不明不白,死前還要以自己為餌,引.爆炸.藥,你會以什麽方式引.爆?又會怎麽選擇炸.藥?”

曹品:……等等,這種博士後手把手教小學生的溫馨場面是怎麽回事?

“我會選擇我能買到的最強烈的炸.藥,和最炫目的死法。”

李維多笑了:

“然後走進許盡忱的辦公室,關上門,用手機公放一首他最讨厭的死亡搖滾,讓他在音樂聲中和我一起上天。”

“……”

這個畫面感有點過于強烈,陳利亞想起那位叫“許盡忱”的男人,曾在他的花園外親吻這個女人。

他垂下眼,指尖慢慢摩挲着戒指:

“你對你那位前上司,情緒很激烈?”

什麽叫情緒激烈?

“他還不是我的前上司,我還沒有離職。”

“你很讨厭你那位前上司?”

“談不上讨厭。”

“不讨厭,卻願共赴死亡。”

他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情,語氣平靜一如往常:

“李可可,你喜歡他?”

“……”

不是,這都是哪和哪?

李維多想到她和許盡忱相愛,然後許盡忱每天早上用咆哮叫她起床的可怕場景,忍不住抖了抖,轉身對曹品小聲說:

“曹品,你家少爺,是不是對’喜歡’這個詞有什麽誤解?”

突然被cue的曹品:“……”

他腦海中排演的“高冷少爺俏管家”及“少爺,別這樣”之八十集大型懸疑連續劇,正自動進行到他們步入婚姻殿堂的片段——真不是他腦補功力過高,而是這麽多年了,他們家少爺第一次主動和一個正常排卵期的女人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小少爺居然還沒覺得無聊!這是何等巨大的進步!!這四舍五入就等于一生一世海誓山盟了好嗎!!!

屆時他也會一如既往地站在他的小主人身後,陪同他等待新娘,以防他的小主人因為覺得婚禮流程太無聊而直接離開婚禮現場。

嗯,沒錯,這是一個管家崇高的職責。

曹品看了他差不多已經把“注孤生”三個字寫進人生進程的小主人一眼,不知哪來的勇氣,也附在李維多耳邊,悄悄說:

“他覺得,婚姻是一種賣.淫。”

李維多:“……”

“他還覺得,家庭是一種計件的組合,一夫一妻制和企業的運營管理沒什麽兩樣,談戀愛不如去讀進化論。”

李維多:“……進化論?”

曹品找到共鳴:“對對對,就是進化論,氣不氣人?”

李維多:“太氣人了,為什麽是進化論?進化論是很精妙,但那麽多地方站不住腳,為什麽不能去讀點別的?”

曹品:“……”這不是重點!

他張嘴想把這個蠢女人偏到十萬八千裏的主題拉回來,最好能通過女性的可愛溫柔善良大方,立刻教會他的小主人什麽是上帝的禁果,就聽陳利亞淡淡地說:

“我是不是呆的不是地方?或許我該讓開,以免打擾你們共同探讨哲學和婚姻的價值觀?”

曹品:“……”背後莫名生起一絲寒意,并且忽然有點為自己的職業生涯擔憂。

但陳利亞沒空去關注他,整個餐桌邊也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在為愛熱血沸騰,兩個當事人都非常冷靜。

身後光屏黯下去,桌上熱湯還在冒熱氣。

他漆黑眼眸,從頭到尾,只落在她身上。

回到黑火.藥point——

這種唐朝就面世的東西,能有多大危害?如果何雙平的目的,是報複社會,就不會讓□□只在半空爆炸。而如果何雙平的目的是拖累許盡忱,那也最不可能用黑火.藥。

畢竟半空爆.炸,再強烈□□也不會波及無辜的人,卻會成倍增加社會輿論。

以何雙平的財力,弄一個TNT或□□簡直不要太輕松,後者的爆速是7000-8000米每秒左右,也就是說,十幾噸黑火.藥才比得上一噸普通□□,何雙平腦子進了什麽水,才非要用最難找,爆炸威力還最小的哪種?

除非讓“何雙平”懷裏抱着□□去死的人,根本不是“何雙平”。

所以……

“兇手怕暴露身份,不敢走特殊渠道買,只能通過自己組裝火.藥的方式,掩蓋痕跡。”

半晌,李維多慢慢放下手指,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情:

“這是謀殺,而非自殺。”

“很好。”

陳利亞十指交叉,今天第三次朝她點了點頭。

李維多心裏立刻湧起了一陣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聽他再一次以平靜的贊許口吻道:

“一個管家的必備條件,就是能迅速領會我沒說出口的意圖。雖然你邏輯基本沒有、推理能力極差,但至少娛樂到了我,也不算毫無可取之處。”

李維多:“……”贊許你媽哦贊許。

這話連李維多聽了都想打人。還娛樂他?他全程就沒笑過!她怎麽知道她哪句話踩中了他的神仙笑點?

她拿起複印件,放在陽光下仔細看了一下:

“我記得你剛才說,這首童話詩不是何雙平的字跡,那就是兇手留下來的咯?就像《達-芬奇密碼》一樣?”

“你很想聽?”

“當然。”

“可免費問答時間已經結束了。接下來讓我回答問題,是按字計費。看在我們的雇傭關系上,我可以給你打個七折,但也會在五分鐘內清空你這三個月的工資。”

陳利亞看着她:

“還想聽嗎?”

李維多:“……”或許也并不是非常想聽。

“那不如這樣。”

他靠在椅背,十指指尖相抵:

“我再給你省一筆錢,你來推理給我聽。如果你的推理哪怕能有一點娛樂到我,那麽作為回饋,我可以免費給你修正觀點,畢竟推理這麽無聊至極的事,娛樂是它唯一價值。”

“娛樂?”

“對,娛樂。”

“接這個案子,只是你的娛樂嗎?”

“如果夏洛克-福爾摩斯願意把精力放在科研而非推理上,電力或許會提前一百年出現,那他能拯救的就不是個別客戶,而是整個社會了,李可可。”

他站起來,拿起手邊的可樂,轉身朝書房走去,狗和管家立刻搖搖尾巴跟上:

“我不缺錢,但我缺時間,不是出于僅剩的一點人道主義,我根本不會接這個案子。”

身後光屏随着他的腳步一幀一幀地黯淡,光子消散在空氣中。他走到書前,忽然微微頓住,在曹品莫名其妙的、難以置信的、複雜難辨的、喜極而泣的目光下回過頭,輕聲說:

“那麽晚上見了,李可可?”

“……晚上見了,陳先生。”

……

李維多離開沒多久,曹品就接到了什麽消息,五分鐘後,他回到第三十三號書房最裏面的房間,陳利亞和玩具熊面對面坐着,正用小刀慢慢把可樂罐的切開,一片片裁成蝴蝶的形狀。

每當他思考問題的時候,就會這樣。

不是疊千紙鶴就是切易拉罐。這到底是什麽神仙鬼習慣?

曹品神色有些凝重,雙手把一張小小的紙片遞給陳利亞。

“少爺,這是林媽打掃良渚公寓時,在餐廳找到的,她不認識上面寫的東西,因此不敢擅作主張。”

陳利亞擡起頭,接過紙條。

指尖觸到的剎那,就明白了曹品臉色為何會凝重。

這不是他慣用的紙質,是再生紙。卻又比市面上賣的粗糙一些,不像機器批量生産的成品,反倒像是尋常人自己制作——畢竟自制再生紙,只要一個果汁機就能辦到。

更重要的是,這張紙,和何雙平屍體上找到那張密碼紙,材質如出一轍。

而那天,除了他和曹品,經過那個餐廳的人,只有秋平衍和……

李可可。

沒錯,是她。

她似乎喜歡走路想問題,他的餐廳臨時運來了太多古董,她不小心被椅子腿絆了一下,摔在地上。

這張紙條,怕就是那個時候,從她身上掉落下來。

……

一個和死者關系淺淡的女人,不僅用熟練手法竊聽警方的機密,花了半個晚上套他的話,還随身帶着和死者一模一樣的紙片?

陳利亞把可樂慢慢倒進另外一個杯子裏,和酒液混合成澄透的咖啡色液體。

他眼眸那樣黑,黑得像個漩渦。

半晌,他揮退了曹品,輕聲對坐在對面的玩具熊說:

“這張紙條上,寫了什麽?”

“是一串數字。”

玩具熊掃描了一下:

“分別是21,53,54,54,12,54;21,53,54,54,12,54;12,24;51,43,23;35,11,32,32。”

“是否分行?”

“分了五行。”

玩具熊頓了頓,說:

“Leah,你從不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可你今天套了一晚上的話,難道,你是在懷疑這個女孩是……”

陳利亞:“我說過了,不要随便給我取英文名,我是Liya,不是Leah。”

“那你的英文名取錯了。”

玩具熊堅持道:

“你是Leah,不是Liya。”

“……”

他恐怕是需要給他家電腦殺一下病毒了。

但這串數字,的确有點意思。純數字加空格的組合,不可能是摩斯電碼。分五行,長短不同,或許又是一首短詩,而數字兩兩一組,這種格式他非常熟悉,如果他沒判斷錯,更像是……

坐标?

陳利亞擡起頭,望着那扇始終沒有發出關合聲音的門:

“你也中病毒了?不是讓你去把我卧室那層窗臺的圍欄全部改成密封?為什麽你還在這裏?”

“少、少爺……”

曹品扒拉着門縫,給自己打了一會氣,頂着自家少爺淡漠的目光,終于勇敢地把訴求說出了口:

“我只是想請、請示一下,我、我、我、我現在能開始着手給您準備婚禮了嗎?”

陳利亞:“……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需要準備婚禮?”

“兩、兩只?”

“……”

作者有話要說:寫夏洛克的時候我還年輕,覺得愛情是甜的,現在我老了,覺得愛情是煩的

這大概也是我從上本書開始,感情部分逐漸套路的原因吧

自己寫作的局限性,一回頭其實就看得很清楚。

如果我不會愛,那我的書也不再會愛

還有,這本書三十章要入v了,謝謝陪了我這一個月的朋友,謝謝包容我文筆的羅裏吧嗦。這是七百二十分之一的生命,四舍五入就等于一生一世。做好互相告別的準備,我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希望還能在別處看見你。

偶爾有時間的話,也記得回家評論一下,讓我知道你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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