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信號彈燃燒出的紅色明煙飄搖直上,而藍傲文一行此時仍在密林中跋涉,藍尚武望見信號彈的紅煙,焦急地問藍傲文:“燈族人的居住地還有多遠?!”

藍傲文沒有回答,充耳不聞地在前方領路。

蘇澤從藍傲文冷酷的背影中嗅到一抹不詳的氣息,他停下腳步,沉聲問:“到底怎麽回事?”

藍傲文這才停下來,平靜地轉過身,望向煙霧升騰的地方:“居住地在相反的方向。”

藍尚武驚愕地瞪大眼,蘇澤也一臉難以置信,至此兩人總算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藍傲文根本沒打算帶他們去燈族人的居住地,他是在拿整只車隊做誘餌,好讓他們八人全身而退!

蒙面狙擊手并沒有特別的表情,想必作為藍傲文的心腹之一,一早就知道藍傲文的計劃,而另四人雖然神情有些吃驚,但也很快接受了下來,畢竟他們是被首領選中的四人,藍傲文會選擇他們,應該也是知道這幾人不會因為這突來的變故就背叛自己或者生出二心。

可為什麽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人懷疑?

藍尚武不敢相信自己的疏忽,如果說藍傲文的手下不可能也不敢質疑他們的首領,何以連蘇澤,連孟安儒,連他自己在內也無一人起疑心?他很快想到了症結所在,因為藍傲文為了将戲做足,只帶了兩管疫苗離開,如果留下彈藥和食物不足以說明問題,那麽将最為寶貴的疫苗都留在了車隊,便沒有人會懷疑藍傲文的動機。

藍傲文漠然望向信號彈的長煙升起的方向:“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這裏是燈族人的地盤,他們人多勢衆,而且是一群殺戮機器。樓戰當年的車隊人數和規模是我們的數倍,依然全軍覆沒,我們不可能幸免。”說到這裏若有所思般聳聳肩,“好在樓戰帶的人也不多,我們八個人勉勉強強也能應付了。”

藍尚武盯着自己形容冷酷,毫無愧疚之情的弟弟,那般震驚仿佛不敢相信這個人和自己流着同樣的血液。

“好了,”藍傲文露出一抹不耐的神色,似乎願意做這樣的說明已經是莫大的破例,轉身邁開腳步,“知道了就抓緊時間趕路,別讓他們死得不值。”

“那個時候你也是這樣騙肖陌的嗎?”身後冷不丁傳來蘇澤的聲音,“被你利用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藍傲文猛然回頭瞪向神色冰冷的狙擊手,眼睛裏仿佛燃着黑色的火:“你要我說幾遍,肖陌是自願行動的,我沒有理由拒絕,況且——”

“況且你覺得你能救他回來,”蘇澤看着眼神兇險的藍傲文,心如死灰一般,“可你沒有。”

黑衣的狙擊手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朝着遇襲的車隊義無反顧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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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安儒雙手抱在腦後,低眉順眼地走在一衆被俘的隊伍中。從發射信號彈卻遲遲得不到回應的那刻起,他就鬧明白了——他們都是藍傲文放出的餌,藍傲文把他們當罐頭投給了一群狗,自然不可能再回頭來救罐頭。

伏擊他們的燈族人一共二十五人,不僅在人數上占據優勢,而且他們熟悉地形,埋伏在道路上一處狹長地帶,兩側都是高地,而車隊卻行進在低窪中。燈族人一面從高處火力壓制,一面派最強的高手與車隊近身白刃,最後藍傲文的車隊,包括他和雷哲一行在內,總共十三人被俘,另六人當場死亡。

雖然狂很強,足可以一敵十,但是人家有火力壓制,子彈又不會和你肉搏,要說神槍手吧,他們這邊也不是沒有,但夏亞所處的位置不好,雖然也幹掉了兩個燈族人,但是一旦距離拉近,夏亞的威力和蘇澤沒法比,殺傷力迅速從100減至0,飛流直下三千尺一點不誇張。

孟安儒心有餘悸地擡頭瞄了一眼帶隊的年輕銀發男子,這人瞧着也不過二十五六歲,體型和leon相當,在燈族人中算不上肌肉派,但實力着實可怕,在被押解回燈族人老巢的途中他們遭遇了一只變異者,這銀毛憑着兩把彎刀竟獨自一人斬殺了變異者。當然說獨自一人有些誇張,銀毛是在變異者被他們的弓箭手射中後才提刀而上的,那只箭上應該塗抹了毒藥,但是孟安儒見他對付起變異者來游刃有餘,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心中不禁掂量着,不知道這人和狂,藍傲文較量起本事來究竟孰高孰低。

心裏亂七糟八想着,走在他前面的雷哲忽然停下腳步朝不遠處望去,孟安儒疑惑地擡頭:“怎麽了?”

“你看那邊,”雷哲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看某個方向,“我心裏老是毛毛的,你說那是什麽地方?”

孟安儒放眼望去,他們現在走在森林裏難得的一片開闊地帶,雷哲說的那個方向貌似有一座峽谷,當然從他們現在的位置瞧不見峽谷的全貌,但是可以瞧見一座木吊橋懸在峽谷兩頭。

等等,峽谷?孟安儒皺了皺眉毛,視線往左右延伸,這要是峽谷延伸的長度也太短了一點吧?東西縱向不過三四百米,為什麽還要在峽谷上架吊橋?完全可以繞行過去啊!

領頭的銀發男子停下來,臉上帶着意味深長涼飕飕的笑:“那是天坑。”

孟安儒注意到雷哲聽到這兩個字臉色就不太好,不知道已經在腦補啥。

“所有燈族人和被我們食用過的人類骸骨最後都會被葬在天坑底,”銀毛似乎很有興致,耐心說明起來,“對我們的族人來說,天坑是轉世輪回的通道,那座吊橋以前是用來做安葬儀式的,不過這些年年久失修已經沒有再使用過了。”

“和我們說這個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孟安儒問,我們是來旅游的嗎?您的正職是導游嗎?

銀毛挑眉一笑:“這裏也将是你們的歸宿。現在諸位有何感想?”

孟安儒見雷哲圖南夏亞都沒什麽感想,只好聳聳肩,打腫臉充胖子道:“能合葬還挺不錯的,這個比樓戰那個大多了~~”

銀發男子冷笑一聲轉過身去。

“蘇澤哥會來救我們的。”

孟安儒看向說得斬釘截鐵的淺發少年,欣賞完棺材還不落淚孟安儒覺得自己已經很堅強很值得欽佩了,殊不知強中還有強中手。

“我怎麽覺得這像韓劇裏的臺詞?”蘇澤會不會來救他們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藍傲文肯定不會管他們的死活,“我也想象過那種畫面,一個人背水而戰,面對着一個連的敵人,最後關頭稀裏嘩啦忽然之間所有敵人都倒在地上了,”他瞥了一眼身邊的圖南,“那不是蘇澤,是上帝。”

圖南一臉灰色。

剛剛通過天坑地段,隊伍就忽然停了下來,領頭的銀毛蹙眉回首,看那樣子仿佛聽見了什麽,孟安儒自然除了風聲什麽也沒聽見。

“有人追來了。”銀發青年面色嚴峻。

圖南聞言驚喜地睜大眼,立刻回敬孟安儒:“是蘇澤哥!”又笑道,“總不可能是上帝吧~~”

孟安儒心中也暗戳戳地激動了一把——狙擊手真是神一般靠譜的存在!

銀發青年轉頭交代其餘燈族人:“你們先回去,”又将視線落在身後的雷哲身上,“這個人跟我留下。”

孟安儒覺得雷哲這樣戰鬥力爆表的小夥伴一定不能和他們分開,弱弱地咳嗽一聲:“他有恐高症。”

銀毛點點頭,從善如流地道:“那你留下。”

孟安儒無辜地瞪大眼,說好的合葬呢?!

蘇澤從車隊遇襲的現場一路追蹤至天坑,空曠的天坑地帶四下無人,只有一座吊橋在風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天坑下似乎傳來隐隐的掙紮和呻吟聲,他急忙上前,只見長約一百米的吊橋中央赫然懸挂着一個人。

孟安儒被用一根繩子潦潦草草地随便挂在搖搖欲墜的吊橋下,回頭瞧見趕來的黑衣青年,簡直如同見到了上主,然後又猛然想起什麽,掙紮着大喊:“蘇澤!那家夥就在附近!小心埋——”

“伏”字的話音還沒落下,黑衣的狙擊手就朝一側就地一滾,躲過疾飛而來的子彈。

子彈從天坑上方經過,槍聲被拉長,在孟安儒耳邊猶如滾滾雷聲。

蘇澤回頭看見舉槍瞄準他的銀發青年,銀發青年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的意味:“敢一個人追過來,你很強。”他上下打量了蘇澤一陣,忽然擡了擡槍口,命令道,“把刀扔了,還有槍。”

孟安儒扭頭見蘇澤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緩緩拔出冷鋼刀,抛到遠處,又将m16放在腳邊。

“把槍踢下去。”銀發青年繼續發着號施令。

蘇澤別無他法,只能照辦。

m16墜入黑得望不見底的天坑,慢鏡頭一般,就像一片飄零的樹葉,一丁點動靜都無。孟安儒聯想到自己也可能随時變成一只投進馬桶裏的啞炮,就覺得心跳加速,不能更刺激了。

“現在站起來,往後退。”銀發青年又道。

孟安儒不知道銀發青年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舉着槍逼蘇澤往吊橋的方向退,很快孟安儒就感到維系自己生命的吊橋又往下一沉,他挂在孤零零一條繩子上,蕩得有如鐘擺。

銀毛自己也走上了橋面,出乎蘇澤和孟安儒意料的是,在走上吊橋後,銀毛随即也扔掉了手中的槍。

“我欣賞強者,也願意給強者一個機會,”銀發青年面上已經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了戰意,“只要你能赤手空拳贏過我,我就把這個聒噪的家夥還給你,想要人,就來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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