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四繼續栽種他的幼苗,嘴裏說着,“你別看它只是一小段莖,來年的這個時候可就是個小樹苗了,這個五月香,正宗的玫紅色……”

半晌沒有聽到回應,他回過頭去一看,卻發現凝晚早已不在身後了。

他愣了愣,無趣的笑了,沒過幾分鐘他又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以為凝晚走回來了,回頭一看,卻是虹霞。

虹霞穿着一件粉底黃色繡花的絲質窄袖短衫,粉色的長裙子,梳着一條粗粗長長的辮子,辮梢在她的指間來回撥弄着打圈。

她望着阿四嘻笑,“阿四,你在種什麽呢?”

阿四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說,“玫瑰花。”

虹霞立馬蹦蹦跳跳過去,圍着花壇觀賞,“是你說的達拉斯紅玫瑰,或是紫皇後?”

阿四笑着說,“都不是,這裏沒有那樣的品種,這叫五月香。”虹霞道,“‘五月香’,那是不是很香呢?”阿四道,“玫瑰都差東多的香味吧!”

虹霞看出阿四今日似是心不在焉,便問道,“有什麽事嗎?”

阿四勉強笑了笑說,“也沒什麽事……只不過……”

虹霞立馬接口道,“只不過什麽,別吞吞吐吐的。”

阿四正色道,“今日是我父親頭七,我想去他墳頭上看看。”虹霞說,“這有什麽為難的,你只管去就是了。”阿四說,“可是……我今天還有很多事沒有做。”虹霞說,“什麽事也沒有祭拜親爹重要啊,我去跟王師傅說。”阿四說,“那倒不必,我跟師傅說過了,只是這幾日實在太忙,師傅讓我早去早回。但是我想在那裏多呆一會兒。”虹霞道,“這王師傅太不通人情了,你盡管去,天黑回來就行,我呆會兒就去對他說,就說讓你出去幫我買東西了。”

阿四道了謝,匆匆忙忙走了。

阿四出門的遲,走到荒郊野外的時候已是傍晚,于是抄近路,走過一片剛剛收割完的麥茬子地,上了一條幾步寬的小道。

道的右邊仍是一望無際的麥茬子,左邊是片低下去四五米左右的溝地,連接溝地與平地的垂直土坡上爬滿了綠油油的野草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中間還夾雜着幹掉了亂草。

他腳下如風,疾步走着,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前面有個人影從坡下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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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腳步,定睛一望,是個穿着跟虹霞相似卻衣服顏色不同的少女,竟是凝晚,不禁怔了怔,走過去,蹲在坡口上,向她伸了一只手下去。

凝晚明顯一怔,面上有汗,手裏抓着草,看到突然冒出來的他,一下子失了神,手裏的草便沒有抓緊,人又滑了下去,可還不等她跌下去就被他抓住了手腕,整個身體便瞬間被提了上去。

由于阿四用力過猛,背退着跌倒下去,她還不及站穩就被他的手帶着也跌了下去,正好來了個迎面相撲,頭重重砸到了他的胸口上。阿四被撞的悶哼一聲。

凝晚立馬爬了起來,坐在一旁,頭發上有草,臉上有灰,非常狼狽。

阿四也坐了起來,望着她笑道,“你怎麽掉下去的?”

凝晚拍打着身上的土,說,“我是跳下去的。”

阿四驚訝的望着她,玩笑道,“你就是想不開也不用找這裏跳啊,下面的土那麽松軟還有厚厚的麥杆子。”凝晚說,“不知道怎麽突然冒出來一條蛇,我就跳了下去。”阿四道,“你怕蛇啊!”凝晚點了點頭,“你不怕嗎?可能還沒走遠呢,我在下面呆了好一會兒才敢爬上來。我看着它往那裏去了。”她指着路右邊的一片麥茬地。

阿四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問道,“你一個人來這裏做什麽?”

凝晚也站了起來,說,“我要去隔壁村子,去吳老師家上課。”

阿四一望天說,“天都快黑了,你還要去上課嗎?”

凝晚說,“今天不去了。”她轉身準備走開,又聽阿四道,“你認識去墳地的路嗎,那天下葬的時候我只去過一次,轉了好久,不認識路了。”

凝晚回過身來說,“你現在要去?有鬼火的。”

阿四愣了愣,笑着說,“我不怕鬼。”

凝晚轉身向一個方向指去,“你一直往前走,就這條路,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就會在右邊的地裏看到,大概在走上半個時辰左右就會到。”

阿四順着凝晚手指的方向,呆了呆,遲疑着不動。

凝晚道,“還是怕了?”

阿四望了她一眼,笑道,“我是怕回來後又迷路,等回來的時候恐怕天就黑了,更難辯別方向。”凝晚說,“那你可以改天再去啊!”阿四說,“不行,不行,今天是我父親頭七,我如果不去的話,他老人家要怪罪的!”

“要不,你幫我帶下路,行不行?”阿四說出這樣一句話,而且還說得理所當然,凝晚用異樣的目光望着他,阿四解釋道,“就算不去墳地,你現在回去也要天黑了,你要一個人走夜路,你不怕嗎?”

凝晚想了想,沉思不語,似乎在拈量着如何選擇,是一個人走夜路呢,還是跟他一起去……墳地,兩樣似乎都不太妥!

最終凝晚還是向阿四妥協,領着他往墳地走去。

阿四問凝晚道,“你要去上課未免也出來的太晚了些吧!”

凝晚不理他,手指頭卷着一條辮子玩弄着,只管往前頭走。

阿四又道,“要麽別去墳地了,我先送你回去。”

凝晚轉過頭來,惡恨恨道,“誰說我要回去,你就是不去墳地,我也不回去。”

阿四一愣,這才猜測到她可能是跟家裏人鬧了別扭才跑出來的,想了想,便道,“你不怕老爺夫人擔心嗎?”

凝晚眼匡一紅,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小嘴撅了起來,眼睛鼓得圓圓的,辮子往腦後一丢,撒氣的說,“他們愛擔心不擔心?”竟加快腳步向前跑去了,阿四緊跟着她的腳步,在前面喊,“你慢點啊!”

凝晚并不理會,跑得更快了,突然她的腳下被什麽累贅的野草一絆,徑直跌了下去,痛得啊了一聲。

阿四追了上來,将她扶起,看着她手掌心被斷裂的杆子紮的破了皮,便用袖子輕輕的幫她擦了擦上面附着的塵土,無奈的搖着頭,似乎又好氣,又好笑,“真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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