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凝晚即刻便把手抽了回來,轉過身去,好像還在生氣,氣得發顫。
阿四不禁好奇起來,“為了什麽事讓你這麽的生氣啊!”
凝晚吸了口氣,轉身繼續向墳地的方向走去,對身後的阿四置之不理。
阿四也覺得自己無趣,便不再開口了,緊跟在凝晚身後。
等到了墳地,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在不算明亮的月光下,一個個凸出來的青土包子沒有規律的分布着,每個墳墓前都有一個石碑。寂靜的墓地裏,配合着貓頭鷹的叫聲,蟲子的叫聲,更顯得陰森恐怖。
他們四手空空,沒有火把,沒有油燈,看不出碑上的刻字。
阿四繞着幾個土包了走了好幾個來回,突然道,“糟了,不認識老爺子的墳頭了。”
凝晚緊緊跟着他,走得每一步都十分謹慎,唯恐驚動了哪位陰靈,當她聽到阿四這麽一說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隐約感覺這話裏的語調不但沒有悲傷反而透着幾分愉樂的玩笑。
她想看一下他現在的表情是不是也是如此,便側了側腦袋,剛好碰撞到阿四望過來的一道目光,竟真的帶着笑意,她心中更是不解了。
“找不到你父親,你還高興!”
阿四立馬板了臉,“沒有,很難過!”可是這麽勉強的一裝更顯得他的亵渎,凝晚便覺得這人沒有心肝。
阿四也意識到了這點,想解釋什麽,卻覺得會越說越會引起懷疑,便不解釋了。
阿四走出墳地,卻沒有馬上要離開的意思,背過身去,望着遠處的一個方向。
凝晚也朝他望着的那個方向望去,黑壓壓的夜裏,什麽也看不清。“你看什麽呢?”
阿四說,“冢。”
凝晚說,“冢有什麽好看的,也不過是個大的墳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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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四說,“不一樣的。”
“什麽不一樣的,還不是一樣的土堆,同樣都埋着人,就是大了一點。”
阿四回頭望了她一眼,笑着說,“你從小在這裏長大,你就從來不知道他不一樣的地方嗎?”
凝晚想了想說,“有不一樣啊,冢不可怕,墳墓可怕,我敢上冢去玩,在上面捉蟋蟀,挖小蒜,放風筝,但是我不敢在墳地裏這樣做。”
阿四驚訝的說,“你們把冢當成了玩的地方?”
凝晚道,“是啊,很好玩的地方。”
阿四的表情有些不可思異,又道,“聽說這裏來過很多盜墓的?”
凝晚不以為然的說,“是啊,很多人都來盜過墓,還死人……”她突然意識到阿四父親的死,便住了口,又說道,“梅龍縣城的陶家就是盜裏面的東西發財的。”
“陶家?”
阿四還想等凝晚再多說一些盜墓的事情,凝晚說到陶家卻不再提了,還沉了臉,似乎提到了什麽隐諱的事情,悶着頭只管往前走。
阿四說,“陶家盜了墓裏的東西,就沒有人管嗎?”
凝晚冷哼一聲,“十裏八村,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卻又無人問津!”
阿四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無非是錢或權解決的事情。
兩人之後也便無語,一直悶悶走到鎮東,剛過風雲小橋頭時,突然見前方一片火光,人影騷動,還有喊聲。
阿四仔細聽了聽,對凝晚道,“咦,好像是在叫你呢?“其實凝晚早已聽到,悶着臉,低着頭。
過了一會兒,火光靠近了,有人喊道,“四小姐,是你嗎……老爺,在這兒呢!”片刻便有十幾個人齊齊向這邊急步走來,為首的是周老爺和周夫人。
周老爺遠遠看到凝晚便眉頭一皺,氣呼呼走上前,二話不說,“啪啪”的扇了她兩個耳當,嘴裏罵道,“走啊,怎麽不走啦,不死在外頭,回來做什麽?”
周夫人趕緊走過來橫在兩人中間,扯着凝晚的胳膊護到身後,也不敢多說話,用手絹擦了擦她低着的臉,慢慢拉着往回走,小聲問着,“去哪了?”
凝晚始終不說話,頭低得很低,磨着腳步随周夫人往回走。
周老爺指着周夫人和凝晚的背影大聲罵道,“都是被你給貫壞了!”
周夫人也不說話,只拉着凝晚走。
周老爺忽一回頭,這才看到了一旁發怔的阿四,随口問道,“在哪裏找到她的?”他派出去尋找的人多,見阿四眼熟知道是府裏人,也只當是出去尋找凝晚的人。
阿四愣了愣說,“郊外!”
周老爺哼了一聲,不再多問,氣憤的回過身去往回走。
一群舉着火把的人也随着他一起走了。
當天晚上回去,阿四便在王師傅的嘴裏知道了凝晚為什麽要離家出走,原因是她從小就被指腹為婚的事情。
他還驚奇的發現,凝晚結親的那家竟是她口中提起的那個因盜墓發了財的陶家,訂了親的陶家公子從省城回來了,明天要來周家拜訪,凝晚卻選擇了在前一天逃走,都是有婚約的人啦,不過十五歲而已,還這麽小,鄉下這種地方,也許就這樣……
阿四這天夜裏這麽想着,總睡不着,不能再把她當小孩子看了,人家是大姑娘了!雖然她的臉上還沒有完全脫離幼氣,但已生得國色天香,身材又高,幾乎比同齡的女孩子要高一些,不出一兩年可能會比虹霞還高……
第二天一早,阿四去花園裏給花澆水,看到了拿着書坐在槐樹下的凝晚,他想跟她打聲招呼,卻被她冷臉以對,也就沒有開得了口,他原以為有了昨天晚上的際遇,他們之間或許有些不同,至少能拉扯上個點頭之交吧,可她的态度仿佛不認識他似的,見他從眼前經過,只當看不到。
其實她不是個階級性很強的女孩子,不然昨晚不會跟他那樣以平等的語氣談話,聊天,只是她是個很難懂的女孩子,他不知道是不是又哪裏把她得罪了!
虹霞來到花園,看到阿四正在給五月香澆水,便向他招呼了一聲,然後嘻笑着去拉凝晚的手,讓她去前廳,“陶少爺來了,眉清目秀的,個子也高,比小時候好看多了,不愧是從省城裏讀書回來的,那說話啊,風度啊,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凝晚沉着臉,只顧看書,壓根兒不理虹霞。
虹霞說,“去瞧瞧吧,長得真不錯。”
凝晚說,“要去你去。”
虹霞道,“難不成你想嫁過去拜堂的時侯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誰說我要嫁了?”
“你不嫁,難不成,我嫁?”
凝晚這才笑了,側首望着虹霞道,“你嫁很好啊!”話剛一落音額頭上就挨了虹霞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