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凝晚畢竟還小,不能像白露一樣提只箱子就大大方方的走出周家,去尋找自己的自由,如果要這樣走出去的話,畢竟不能再回頭,她還沒有白露的本事,事必會餓死在外面,可是她又不甘心活在陶家的擺布下。

最終凝晚用絕食的辦法換來了各讓一步的決定,周家和陶家都答應她繼續去縣城上學的要求。只不過,一畢業就得回來結婚。

凝晚答應了,但是經過這一陣子的折騰,又把幾個月的時候流失過去了,再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依她的意思,現在就走,去做個插班生,最多辛苦一些,要追上同學的課,完全不成問題,可是周太太執意讓她過了年再走,周老爺的意思是明年九月開學再去,不用着急追別人的課,反正她年紀小,過了年才十六歲,但是在兩位姨太太的提醒下,周老爺很快便同意了她年一過就去上學,為了不延誤與陶家的親事。

這年,剛過了正月,周老爺就親自帶着随從坐着馬車送凝晚去了縣城的女子高中。

德仁高中,梅龍縣城唯一的女子高中,這裏有幾百多名女學生,設兩個年級,十個班,學生從十五歲至二十多歲不等。因為是女子學校,所以除了文化課,還教女工和禮儀。

凝晚是插班進來的一年級學生,落了同班同學半學期的課,然後她又用了半學期的時間不僅趕上了課,還提前完成了下年上半學期的文化課。假期她也從不回家,一個人在學校宿舍裏溫習功課,整整一個暑期都在學校度過,又把下年下半學期的文化課也都學習完了,到九月份再開學時,她雖然已經是二年級的學生,但只剩下學習禮儀和女工了,文化課已經滾瓜爛熟。

後來,不知道誰把這一消息透露給了陶家,近兩個月來陶少爺陶少京曾兩次來找她,溫柔讨好的對她說,“既然已經學完了就不用再呆在學校裏了吧!”

凝晚總是冷臉以對,“要學的東西多着呢,我還要用之後的一年時間來學習大學裏的課程!”

周太太也來過學校幾次,除了看望她和送些東西和錢以外,也勸她提早回家,可不管怎麽說,凝晚都是置之不理,最後也就由着她念完最後一年再說。

這天,凝晚跟往常一樣,紮着兩條辮子,穿着藍色的短衫,黑色過膝裙的校服,抱着書本和同學一起走進教堂,當她剛一坐下就覺得周圍的氣氛有異,似乎有許多目光都向她身上瞥來,她擡起頭,那些目光又都收了回去,當她再低下頭整理書本時,那些目光又來了,她于是放下了手裏的書,目光迅速的向周圍一掃,旋即便捕捉到了好幾張避之不及的倉促面孔。

“怎麽了?”她轉頭問同桌同學。

“我也不知道!”同桌同學李豔瓊也是她同宿舍的舍友,是跟她同時出宿舍來教室的,也是摸不着頭腦,可當李豔瓊擡頭望到講臺上的人時,頓時笑了,手肘撞了撞凝晚,“你朝上面看。”

凝晚疑惑的轉過目光,當她看到站在講後面的人時,不禁皺起了眉頭。

“各位同學,請打開你們的課本,第五課……”

同學們都依言打開了書,卻都低着頭議論紛紛。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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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凝晚!”

“……未婚夫!”

“長得還不錯,新的國文老師。”

“他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這還用說?”

這些話都隐隐約約傳到凝晚耳朵裏,使她如坐針氈,臉上脹得紫紅。

下課了,同學們都走了,陶少京最後一個走出來,直跑到林蔭樹下的小道上才追上了急步離開的凝晚。他嘻笑着将她攔住,旁邊同行的一些女學生都放慢了腳步,頻頻回頭朝他們望。

凝晚很生氣,壓低聲音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陶少京笑着說,“我來做國文老師啊,正式被聘請來的!”

凝晚說,“你怎麽不去別的地方教呢!”

陶少京說,“你在這裏上學,我在這裏教,不好嗎?等你畢業了,我們就一塊兒回去,還是個伴。”

凝晚氣得頭腦發暈,再不多說一句,轉頭就走,陶少京笑了笑,便由她去了。

從這以後,國文課上凝晚就一直缺席着,即使被校長叫去談話,還是照樣缺席,可能陶少京對校長說了什麽,之後也便随着她了,不再勉強。

李豔瓊對凝晚說,“你未婚夫挺好的啊,家裏有錢,人又能幹,長得好,脾氣也好。”

凝晚卻道,“他要是真的能幹,就不應該跑到這裏來,一個大男人不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偏偏因為……就跑到這裏來,教書就教書吧,說什麽,我畢業了他也就不教了,這怎麽能行呢?”

豔瓊說,“反正他家裏又不缺錢,還怕不做事就養不活你?”

凝晚不以為然,“他們家的錢也是來路不正。”

豔瓊又說,“不管怎麽來的,只要有就是了,你看看那些同學們的表情,都羨慕死你了,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一邊說話,一邊收拾着東西,見凝晚不高興,便又說道,“與其在這裏生悶氣,不如跟我一起出去走走,明天是我姥姥六十歲生辰,今天我要回家一趟,你還沒去過我家,一起去坐坐吧。”豔瓊家就是縣城,只是學校有規定,學生必須住校,住的近的只能偶爾請假才能回家。

凝晚想了想,同意了。

兩人換了衣服,在校外叫了輛人力車,一同上去,搖搖晃晃向城西去了。

到達李家大院門口時,兩人從人力車上下來,豔瓊付了車錢,凝晚一擡頭,便在心裏一驚,沒想到豔瓊家裏如此富裕,這樣體面的紅漆大門,回廊前庭,威武石獅,即使是陶家和她們周也是比不上的,石階下還停放着兩輛新式小汽車,更是凝晚從來沒有見過的,只從白露嘴裏聽說過。

豔瓊高興的回頭對凝晚道,“一定是晉城的親戚來了。”

凝晚一聽這話,再望着小汽車的非凡氣勢便知道這晉城的親戚更非同一般,她腳下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會不會打擾到別人。

正在這時,大門一響,突然走出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婆子,一看到豔瓊就笑着迎過來,“小姐,怎麽才回來。”

豔瓊拉着凝晚上了臺階,一邊笑着一邊答道,“今天課多。” 又問道,“是晉城的親戚來了嗎?”

婆子說,“是啊,姑奶奶昨天就到了,還問起你,還帶着你表哥。”

豔瓊問,“哪位表哥?”

婆子答道,“你三表哥,還有他一位朋友。”

豔瓊眼睛一亮,說,“三表哥?他留學回國了?”

婆子笑得眼睛眯起來,“回來了,長得又高又俊,比小時候更好看了。”說話間,三人已經繞過照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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