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太太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喝茶,她押了一口後,把茶杯放到一旁,接過凝晚手上的信紙,只淡淡的瞥了一眼,沒有任何表情,“寫的什麽啊!”

“嗯?”凝晚愣了愣,片刻後才反應上來林太太可能跟剛才那個老媽子一樣不認識字,便道,“是景飛大哥的信。”

林太太突然臉色一變,嗖的坐直了腰,拿信的手指不由得顫抖,“景飛的信,什麽時候寫的,寫了什麽?”

凝晚低聲道,“就是那天晚上寫的,這是景飛大哥的遺書,他是自殺的,說對不起敏姐姐,讓她好好照顧孩子……”

“住嘴……”林太太激動的站了起來,将紙恨恨的揉成一團,“什麽鬼東西,根本不是景飛寫的,他是被那個賤人害死了,那個賤人在國外上那個什麽鬼大學,會做毒藥,她以前還做過老鼠藥毒老鼠……是她嫌景飛是個拖累,是她用毒毒死景飛的。”

“伯母,不是的,是景飛大哥想不開自己吃的安眠藥。”

“安眠藥那東西能死人嗎,景飛每天晚上都吃,我還也吃呢,怎麽沒死!”

“吃多了就會死人。”

“你閉嘴,你懂什麽,我什麽不知道,少來騙我,景飛怎麽可能自殺,他為什麽要自殺。”

凝晚一時語塞,她總不能就這樣直白的說:那是因為你逼的,你逼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林太太心虛的閃避着凝晚直視的目光,嘴裏還不依不饒的重複着對敏敏的咒罵,仿佛只要一直罵下去就能執着于自己的想法了。

林太太一邊罵,一邊憎恨的撕着景飛的信,撕得碎成紙末。

凝晚徹底的失望了,她本以為在事實面前林太太會好心的放宋敏一馬,其實她大錯特錯,她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林太太本來就知道真相的,只是她接受不了現實,生生的把罪名扣到了宋敏頭上,只有這樣,她才能理所當然的原諒自己。

凝晚不禁又想起了宋敏的那句話“有的人天生就是自私的,看不慣所有不自私的人……”。人,真的是可以自私到這一步,哪怕是讓別人賠上一條命!

從林太太的眼睛裏,凝晚看到了深深的詛咒和怨恨,是對宋敏的,也是對她的,她未來的路似乎已經可以預料。

“……走吧,不管你做什麽都不會讓她對你另眼相看,因為你不是她生的……其實你的路,完全可以自己選擇。”從林太太房間渾渾噩噩的走出,宋敏和寧陵朝的聲音又在她的耳邊響起,她在心裏堅決的回答道,“我偏不,這裏有景俊,如果我走了,他會更可憐,我的路雖然可以自己選擇,可是他的路無法選擇,我要陪着他,一起走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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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俊去找凝晚的時候,她還是穿着回來時的那件校服,書包放在沙發上,人也呆呆的坐在沙發上。

“你怎麽了?”景俊輕輕的走了過去,手放到她肩上。

凝晚擡頭望了他一眼,輕輕的笑了笑,卻說不出話來,她并不想把剛才的事情告訴他。

在景俊眼裏這笑容是何等的勉強,可想而知她心裏所受的壓力有多大。

他坐到了她的身邊,把她摟到了懷裏,溫柔的握着她的雙手,“那些事情不要去想了,好嗎?”

凝晚輕輕點了點頭。

“周小姐……”肖媽突然走了進來,看到沙發上靠坐在一起的兩個人,臉上瞬間紅了,僵在原地不動,低下了頭。

景俊和凝晚忙各自分開,都有些不好意思。

景俊咳了咳,問肖媽,“有什麽事嗎?”

肖媽這才擡起頭來,尴尬的笑了笑說,“太太剛打電話來,說讓周小姐過去一趟。”

景俊皺了皺,“說了什麽事情嗎?”

“這個……”肖媽有些猶豫,“……太太說,想問問周小姐剛才離開的時候有沒有拿她一個綠色的月牙耳環。”

凝晚的心突的往下一墜,景俊的臉色更是變得鐵青,眼睛裏布滿了暴風驟雨即将來前的灰暗。

“什麽混帳話……”片刻後,景俊刷的站了起來,沖着肖媽喊道,“你去告訴她,把自己的東西收好了,別總自己看不到了什麽都找別人的麻煩。”

肖媽吓得哆嗦一下,回頭快步走了,當然也不敢回林太太這樣的話,走下樓,正在考慮是打個電話過去敷衍林太太幾句說周小姐出去了或睡着了,還是讓小娟專門過去這樣解釋一下,猶豫不定時,卻聽到噔噔噔的腳步聲,景俊急步走了下來,他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說了聲,“你不用管了,我去跟她說。”徑直出了大門。

肖媽松了口氣。

第二天,凝晚照常同瑤芳一起坐着人力車去上學,沒有提說昨天的事情,她們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樣一起去上學的,先放下瑤芳,再去凝晚學校,如果坐林家汽車的話,林太太就會發現兩人的關系交好,這是之前警告過凝晚的,言明禁止,所以在林府林太太可以觀察到的區域,她們并不怎麽說話。

人力車停下,凝晚走了下來,付了錢,當她剛要轉身走向學校大門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凝晚?”

她轉過頭,看到右邊幾步外站着一個身穿灰色綢質長袍的中年男人,他正歪着腦袋微笑的望着她,眼睛眯成了一縫,嘴巴上有兩撇八字須。

這人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但是她的心已慢慢的開始緊張,因為這樣的感覺只可能對以前認識的人有。

“我是你堂叔啊!”果不其然,他這樣說,說的很興奮,真有一種見到親人時的激動。

“堂叔?”凝晚瞪着眼睛。

“是啊,我們十幾年前就搬到這裏來了啊,前些年還回過老家,我見過你啊,那時你還小,才這麽高……”男人伸手比劃着,“現在都長成大姑娘了,要不是……我都不敢認!”

凝晚也想起來了,他确實是她堂叔,便小聲的問,“堂叔,您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男子谄媚的一笑,“哦,我聽人說的。”

凝晚的心裏又是一驚,林家的人應該還不知道吧,她在心裏祈禱着,至少不能以這種方式來讓他們知道。

"堂叔,您在哪住呢?”

“在城西郊外的一個鎮上。”男人騷着頭笑嘻嘻的說。

“我……我要上課去了,快要遲到了。”

“噢,是,你快去吧,等你放學了我再來找你。”

“那個……您找我是有什麽事嗎?”凝晚不安的想。

“其實也沒什麽事?”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伸手騷了騷頭。“只不過,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借我一些錢?”

凝晚的腦子裏轟的一響,她哪來的錢啊!

“我一個人在這裏上學,沒有錢呀,您可以寫信給我父親……哦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嗎?”千萬不能給家裏寫信讓他們知道她在這裏,凝晚的臉脹紅了,低下眸。

“你不是馬上就要嫁給林司令的兒子了嗎,還能沒有錢?”男人的臉色變得質疑起來,再沒有了之前的笑容,毫不客氣的說,“而且,如果給你父親寫信的話……那樣好嗎?我可記得你自小就指腹為婚了,嫁的可并不是林家,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如意小算盤打得響亮,那陶家跟林家簡直沒法比。”

凝晚心裏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打破了,看來他是有備而來的,已經掌握了她的所有情況,她只好說,“那我們約個地方吧,在這裏總不好。”

男人立馬堆起笑容,變回剛才那副親切的長輩神情,“這個當然,但是我挺急的,而且需要的錢多,生意最近虧了不少,欠了很多債……”

當他毫無廉恥的說出了一個驚大的數字時,凝晚的眉頭越皺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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