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寧陵朝喃喃道,“收留?”
崔姑娘見有了可聊的話題,忙點頭,走到離他更近一點的地方,說起白露來。
“白露怪可憐的,跟家人一起出門的時候遇了土匪,家人都沒有了,她也無家可歸,我娘就收留了她,她每天采藥做為報答。”
“這裏有土匪?”
“我們這裏基本沒來過,才十來戶人家,家家都窮,沒什麽可搶的,要搶……”說着她臉紅了,寧陵朝也明白,她又說,“家家都有地窖,這裏別的倒好,就是晚上常常有老虎和狼敲門,吓死人的。”
寧陵朝不解道,“老虎和狼……敲門?”這是他難以想象的,以前看到老虎和狼時,都是在獵場上,手裏有槍,什麽都不怕,沒有到深山裏來過。
崔姑娘說,“有的,來的時候,我們就燒火棍在門縫裏吓它,把門堵得死死的。以前,我小時候,有個外來的貨郎從這裏經過,後來被人發現時,肉都被老虎吃光了,只剩下一把骨頭。
寧陵朝皺了皺眉,“你們為什麽要住這裏呢?”
崔姑娘嘆口氣,“這裏沒有官兵會來啊,以前校村就有幾個姑娘被官兵搶去的,送給督軍的兒子,就是那個霍公子。”
聽到“霍公子”,寧陵朝的臉色變了,手指緊緊的握成了拳。
崔姑娘說的累了,也找了塊兒石頭坐,嘆口氣說,“娘說,督軍就是我們這裏的皇帝,皇帝的兒子那樣,跟土匪又有什麽區別呢,也不知道你們城裏人是怎麽過的,是不是他們只欺負我們鄉下人。”
寧陵朝淡淡道,“你們換皇帝了你知道嗎?”
崔姑娘呀了一聲,驚訝的望着寧陵朝,“換皇帝了,換成誰了?”
寧陵朝說,“現在的督軍姓林。”
崔姑娘噢了一聲,“反正換誰都一樣,就算沒有了霍公子,也會有個林公子,還不都是一樣的?”
寧陵朝不語,懶得為林景俊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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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姑娘回去以後,心情特別愉快,一看到她娘不在,更加愉快,像小鳥一樣圍着正在院子裏曬藥的白露,叽叽喳喳起來。
“白露,白露,你知道嗎,我們現在換皇帝了,不是,是換督軍了,現在的姓林不姓霍了。”
白露目光一怔,問道,“哪個姓林的?叫什麽名字?”
“哪個姓林的,名字?”崔姑娘撓着頭,“不知道啊。”又笑道,“我明天就去問他,他肯定知道的。”
白露說,“你說的是那個外來的人?”
崔姑娘點頭,“對,就是他,他知道很多事情呢,果然住在城裏的人是不一樣的。”
崔姑娘的眼睛裏放着光芒,笑得像花兒一樣,白露呆呆的望着,不禁想起,曾幾何時,眼前也有這麽樣神采的一個姑娘在她面前這樣的說一個男人。
趁崔大娘不在,白露把以前采的一只靈芝從地窖裏取出,磨成粉沫和玉米粉加白面米和在一起做成了燒餅,撿出幾個成色不錯的放到籃子裏,交到崔姑娘手上,“你把這幾個餅送去給鐵柱嫂吧,答謝她給了我們兔子肉。”
“诶。”崔姑娘欣喜不已,正愁沒借口去鐵柱家。
崔姑娘去鐵柱家的時候,院裏只有寧陵朝和牛娃兩個人,一大一小分開的很遠,孩子又在抓鳥,寧陵朝還是坐在石頭上曬太陽。
崔姑娘把餅子拿過去,正揭籃子,就被牛娃搶過去一個,一口咬去,又跑掉了。
她又拿出一個給寧陵朝。
寧陵朝謝了沒拿,并不想吃。
崔姑娘說,“這是白露用靈芝粉做的,可補身體了,像你這樣,更要吃。”
寧陵朝好奇的多望了餅子幾眼,笑了笑,“我沒什麽事了。”
崔姑娘硬把餅子往寧陵朝手上塞上去一個,“你們大戶人家可能瞧不起人參靈芝的,見得多了,吃膩歪了,可我們連過年都不碰的,用來賣錢,山上財狼虎豹多,靈芝又多生于懸崖邊上,要采上一只,多麽不容易,以前我爹就是去采一只靈芝,摔下山崖死的。”
崔姑娘說的眼睛紅,寧陵朝再不能拒絕,咬了一口餅子,“很好吃,謝謝。”問道,“那這靈芝是你娘采的還是你采的。”
“是白露采的。”
“那個收留下的姑娘?”
崔姑娘點頭。
崔姑娘走的時候,又再三囑咐讓寧陵朝多吃上幾個,別光留給了牛娃。
這天晚上,寧陵朝跟鐵柱一家告別,準備第二天離開。
鐵柱說,“我答應了李大哥明天幫他一塊兒殺豬,他昨天打了頭野豬,不然可以帶你下出山,要麽你別着急,後天我沒事,可以領你出去。”
牛娃娘說,“崔婆子明天不是要送藥到坡村給馮二嗎,馮二總是收了藥就要去城裏的,倒是可以讓崔婆子明天帶去坡村跟馮二一路。”
寧陵朝說,“這樣最好,這幾天真是勞煩兩位了。”
鐵柱和媳婦連忙揮手說沒事兒。
第二天一早,牛娃娘拿着鋤頭,提着一個放了水袋的幹糧的籃子,帶着牛娃一起上坡去地裏,喊着寧陵朝一塊兒,領着他到崔家去。
寧陵朝披上大衣,幫着提籃子,跟在牛娃娃倆後面。
自院門出去,向東走,爬上個小山坡,在一個環山繞道旁,牛娃娘向右邊的一條牛腸小道指了指說,“你從這裏走進去,沒幾步就會看到一個石牆院子,門是竹栅欄的,那就是崔婆子家,崔家那丫頭你認識的,我就不過去了,你去跟她說一下,讓老婆子出門的時候到我家去喊你一聲。”
寧陵朝把籃子交到了牛娃手上,向小道去了。
小道上有沙子和小石粒,腳踩上去,砰砰作響,兩旁是茂密的野花野草,和生長得筆直的樹。
果然沒多時,就看到一座石塊砌成的院子,門是發了黃的粗竹杆。
寧陵朝走過去,推開了竹做的門。
院裏有個包着頭巾的女子正在一張大石板做成的桌旁曬藥草,背對着他。
他向女子問道,“你好,請問崔大娘在嗎?”
女子的背影一僵,撥藥草的手指也不動了,沉默不語。
寧陵朝以為她沒聽到,或沒聽清楚,向前走去,又輕聲問道,“請問崔大娘,崔姑娘在嗎?”
女子手指一曲,抓住了一把藥,又忙放開藥,手到臉上,把頭巾往臉上遮,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