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讓李大娘給您帶這話的。”趙姑娘腼腆的說,也不用眼看花婆,坐下拿起了繡了一半的東西,繼續填針。
花婆笑道,“我看姑娘是不好意思吧,阿貴雖然年紀稍大些,可這些年掌櫃做的風聲水起,存了不了錢,你要嫁給他,哪能像現在這樣住這種地方啊,整個四合院可不都能買來給新房。”
趙姑娘聽得臉上一紅,臉靜得平平的,只一句,“花婆您回去吧,往後若閑了想來坐坐,我歡迎,若為了這些事情,還是不用來了。”
花婆一臉喪氣從屋裏起出來,“我是白來了,真不知這姑娘怎麽想的。”大聲在院子裏吵嚷着,“還以為自己是個天仙兒呢,就是個天仙兒也得嫁人吧……”
李大娘,肖婆婆都圍上去問花婆,“怎麽了,怎麽了?有話好好說麽。”又都把眼睛往西面小房瞅。
花婆這才把聲音降低了些,捂着憤憤不平的胸口,又是嘆氣,“你說,你說她……”捏着絹着指小屋方向,“阿貴你們知道麽,就是永平堂藥鋪的那個掌櫃,年紀三十多,早年有個老婆死了,看上了她,多好的事兒啊……”
李大娘把嘴一撇,“花婆你收了阿貴多少好處,把趙姑娘說給他,一個煙鬼逛窯子的有多少錢也能敗壞掉。”
花婆憋青了臉。
肖婆婆又說,“趙姑娘雖然無親無故,可有一副好模樣,人又勤快,還有個好手藝,還愁嫁不了好的,我前天還看到一個年輕後生來找過她呢,看着還像個富家子弟。”
李大娘也接嘴說,“可不是,我也見了,那年輕人長得俊,還禮貌,每回來看到我們都笑着。”
花婆子尴尬的走了。
李大娘和肖婆婆又去安慰趙姑娘,“別理那婆子,這種人見錢眼開,多少姑娘被騙後悔的,那阿貴就不是個東西。”
三人正說話着,隔壁院的王大娘進來了,“喲,都在這兒啊。”
趙姑娘忙給她讓坐,王大娘拿了桌上的繡品說,“這枝梅花繡得好。”說着拿出幾個銅板放到桌上,“看看,你那幅繡賣了多少錢,想不到吧。”
趙姑娘拿出一塊又遞回給王大娘,“你費心費力的,不能讓您白忙。”
李大娘和肖婆婆見兩人有事要談,都悄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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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娘笑着又推到趙姑娘手裏,“你一個姑娘家的本就不容易,拿誰的還能拿你的,我來呢,是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的那幅蓮花繡的非常好,有個少奶奶見了極為喜歡,捏在手裏呢,看着看着還給看哭了,說像她妹妹以前的手藝……”
趙姑娘聽了臉色一變,問道,“那位少奶奶叫什麽名字?”
王大娘想了想,說,“叫什麽不知道,只知她姓周,夫家姓林,樣子跟你還真有三分像,大概二十歲左右……”見她目光發怔,就問,“你真的認識?”
趙姑娘忙說,“我沒有什麽親人了,怎麽會認識,只聽你說得凄楚,覺得傷感而已。”
王大娘說,“那少奶奶想見一見你,還想再要一些你繡的東西,你先放下手上的活兒,随我去一趟,他們家看起來富貴,少不了一些打賞,倒要比你辛苦半天還要來的多。”
“現在嗎?”趙姑娘有些猶豫。
王大娘拉着她的說,“就現在,那位少奶奶不是本地人,走親戚路過的,怕去遲了,人就走了,對了,你這裏還有現成的活兒嗎?”
趙姑娘說,“昨晚剛趕出一幅,是竹子,怕她會覺得寡淡。”
王大娘說,“帶上吧,先帶上,往後你還是多繡一些花兒,鳥兒,鴛鴦,鳳凰的,好賣一些。”
叫了一輛人力車,火急火燎的趕去,卻還是沒有趕上見主人面的機會,人力車還不到吳方古宅,就已經被戒嚴的便服男子擋在了巷道口,五步一崗,遠遠只看到一座大門外,兩排衛士整齊的列隊站着,門外停着幾輛幽黑的小轎車。
從車上下來,吳大娘吓了一跳,“娘啊,他們是什麽人,這種陣勢也是平生第一次見了。”
趙姑娘卻瞪直了眼。
這時,又小跑出來十來個人,迅速站到了車兩旁,之後緩緩走出一對男女,男的上身一件白色襯衫,下身黑色西褲,黑色牛皮鞋,高大英挺,俊朗非常。女的一身西式鵝黃裙裝,美麗的面容,玲珑的身段。
王大娘贊嘆道,“真是金童玉女,夫妻兩人都是難得的好相貌。”
趙姑娘卻神色恍惚,臉色異常的難看,猶看到他們兩人并肩而下,相互展露笑顏,郎情妾意時,她只覺得腦子裏一懵,如五雷轟頂。
“他們是夫妻?”她呆呆的問。
“是啊。”王大娘的眼睛一直盯在遠處的人身上,絲毫沒有發現趙姑娘的異常。
直到年輕丈夫親密的扶着漂亮妻子上車,自己也坐上車,幾輛車揚長而去。
“他娶的是她?”
王大娘嘆道,“還是來遲一步,不知道他們探了親還會路過這會不,到時可不能錯過。”一回頭,卻不見趙姑娘了,旁邊又湧過來幾個人,都在讨論剛才的場面。
她化名姓趙,也是因為趙和周的音像,她知道他可能已經娶親了,在當初離開華南時就知道,也聽霍雲誠提過,可是,竟萬萬沒想到,娶的會是白露,她的二姐,之前離家出走的二姐,他們怎麽會走到一起?
他們要探親,去的方向,顯然是梅龍,做為女婿的她,去見他的岳丈了,可新娘是她的二姐,這是怎麽樣的一個緣份。
原以為已經将他忘得幹淨,誰知道,只是這遠遠的久別一望,竟讓她強硬起來的心裏堡壘潰散得七幹八落,看來,他倒先把她忘了。
“少奶奶家是在梅龍吧,少爺對少奶奶真好,這千裏迢迢過來,真是不少路走。”兩個衛士從旁路過,往街上方向走去。
“少爺對少奶奶那可不是一點點的好,簡直千依百順的,據說不讓少奶奶在老夫人面前受一點委屈,來這裏之前,兩人已經搬出督軍府單獨住了。”
他們口裏的一句句話仿佛刀子一般割着凝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