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火 深沉的雙眸在火光映照下流光溢彩……

初念猛地掀被而起,沖出房外,室外沒了迷煙味,但卻有着濃濃的桐油味。初念直覺不好,轉身便看到一簇火苗落在燃油上,随即噌得騰空而起。

一道黑影察覺到她出來的動靜,顯然有些意外,反應過來後立刻竄出院門。

“什麽人!”

初念想追過去,但快速蔓延的火勢讓她頓住了腳步,她一邊大喊一邊想打水撲救,可幾棟毗連的竹樓都被潑了桐油,那麽點兒水潑在上頭絲毫沒能緩解任何火勢。

想到舅父現在動彈不得,初念當機立斷,撇了水桶,往他們的竹樓奔去。但她喊了這麽久,裏頭竟然沒有絲毫動靜,顯然舅父舅母他們中了迷煙。

初念連忙沖進去,先将舅父背到院中空地,再回去找舅母秦氏。等她費盡了力氣将昏迷的兩個長輩都拖到院中,放置到安全地帶,發現表哥姜承志和忠叔仍舊沒有動靜,看來他們也昏迷着。

初念手腳發軟,一半是吸入了少許迷煙的作用,一半是驚慌失措之下,體力流失得更快。而眼下火勢越來越猛,易燃的竹屋根本經不起等待。她擰了一把濕帕子附在口鼻,打算再沖入火中時,手臂卻被一人拉住了。

“姜大夫,你照顧家人吧,我進去。”

她回頭一看,竟是西苑的季輕趕來了。他身上衣衫淩亂,顯然起身倉促。初念想到家中被人縱火可能的原因,也不跟他客氣,說了句謝謝,将手中的濕帕子遞給對方道:“還有兩人未被救出,我表兄住在東廂,還有忠叔,在南邊。”

季輕點了點頭,不再多說,直接沖進大火中找人。

初念留在院中,眼看火勢越來越大,原本安置舅父和舅母的地方也變得不再安全,便想将人挪到更遠的空地。正忙亂着,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去幫姜大夫。”

竟是顧休承也來了。

他坐在輪椅上,膝上蓋着薄毯,深沉的雙眸在火光映照下流光溢彩。

他身側的兩名護衛聽到命令後,便将初念手中的姜道飛接了過去。姜道飛才受了重傷,危急之下被倉促挪動,沒長好的骨頭又有再度折斷的跡象,痛得他悶哼一聲,竟蓋過了迷煙的作用,悠悠轉醒。

初念讓那兩個護衛盡量動作幅度小一些,在他身邊解釋道:“舅父,家中被人縱火,你先忍忍,我等會兒再重新幫你正骨。”

姜道飛咬牙應下,額間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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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觀望火勢的顧休承聽了,便問初念:“你可看到了縱火之人?”

初念猜測那兇手多半是這人惹來的,心中難免遷怒,語氣便不大好:“我怎知道是誰?顧公子怕是很清楚吧!”

記憶中舅父驚馬重傷,家中忙亂不堪,麻煩一茬接着一茬,卻根本沒發生過縱火這事兒。如今舅父沒有大礙,她将這位病世子收治了,且信誓旦旦能将他治好,便就有人深夜潛入姜家,布迷煙,澆桐油,偷偷放火。

若說這一切跟他們沒關系,她可是一個字都不信。

顧休承看着初念,沉默片刻,将膝上薄毯攏了攏,遞了出去。初念微微一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才接了過來,裹在肩上。

她匆忙起身,長發披散,只穿着裏衣,經過方才的一番折騰,現在的确有些狼狽。

火光中,少女發絲淩亂,眼底通紅,臉上露出明顯的迷茫之色,再不見昨日初見時的自信從容和談條件時的靈動狡黠。

顧休承這才确信,她果真只是個十四五歲的豆蔻少女,而非駐顏有術的隐世高人。

火光倒映出少女眼底極力隐忍的淚光,顧休承的嗓音變得冷沉:“你放心,此事若查出與我顧某有關,我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不多時,季輕便将昏迷的姜承志和忠叔救出,顧休承沒等他喘一口氣,便下令:“你去查,看看到底是誰在搗鬼。”

季輕領命,初念喊住他,說了句:“我剛剛撞見縱火那人了,他逃得匆忙,應該是往山下去了。”

季輕點了兩人,分頭追了出去。

初念見一家人傷的傷、昏迷的昏迷,想去取藥卻發現火勢越來越大,藥房已經開始塌了,一家人住了十多年的竹樓在劈劈啪啪中傾塌下來,濃煙席卷了夜幕,恨得捏緊了拳頭。

她以為從崖底救回了舅父,這件事便已經結束,果然只是自欺欺人。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初念回頭一看,靖王妃也來了,身後跟着兩名步履匆匆、神情倉惶的婢子,并幾名凝神戒備的護衛。

靖王妃見到自家弟弟完好無損,這才松了一口氣,顯然顧休承沒跟她招呼一聲便來了此處,叫她一通好找。

初念便問他們的情況,發現西苑竟沒有被澆油,雖然火勢也在向那邊蔓延,到底燒得慢些,加上護衛們都警覺,所以沒有人員傷亡。

此刻不容多想,初念便只對她們稍稍點頭示意,便去西苑的藥櫃翻找一番,将能用的東西都盡量挪了出去。

她找到了白日裏留在這裏的針具,以及角落裏一壺特制的醒神鼻煙,出去讓躺在地上的幾位都聞了幾下,就着火光為他們紮了針,總算全都醒了過來。

秦氏睜眼就看到了眼前的熊熊大火,急得差點撲了進去,好容易才安撫住。

這火滅是滅不了了,在場僅剩的七八名護衛都被支使着清理周邊的易燃草木,盡量控制火勢蔓延,以免引發山火。

如此折騰了大半宿,姜家人居住的東苑燒得只剩下斷壁牆垣,西苑也燒掉了半邊,剩下的那一半也被濃煙灰燼毀得不成樣子,算是完全沒法住人了。

初念和姜承志給姜道飛重新正了骨再上夾板,含淚看他再受了一遍苦。

再回頭看看眼前的慘象,一家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天明時分,季輕回來了,他身後的護衛背着一個人回來,初念遠遠看過去,覺得有些眼熟,便直接迎了過去。

近前才看清,那人赫然便是姜齊,他們的齊叔。

逐漸亮起的天光,讓跟過來的衆人看清,姜齊身上中了一刀,傷勢很重,只是進行了簡單的包紮,血沒完全止住,一路滴滴答答地流着,連同背着他的那名護衛都變成了血人。

“放火的沒追上,路上卻遇到這個家夥。他說是你們家的人,我就帶回來了,還有一口氣。”

季輕簡單地交待了幾句,示意屬下将姜齊帶到姜家人附近,選了個沒人的空地将他放了下去。初念上前把脈,發現他氣息微弱,應該傷了有一段時間了,便讓姜承志過來幫忙止血,又去匆忙找藥。

折騰了一番總算将血止住了,姜齊也醒了過來,原來他此前說的進山打獵只是借口,他竟然一個人去調查驚馬的事故去了。

姜齊躺在地上,虛弱地說:“我在馬車失事附近的竹林中,發現了一個人的足跡,便追蹤過去。沒想到與他正面相遇,直接動了手。我技不如人,被他砍傷了……沒想到,這人這麽膽大,竟然又上山來放火!”

姜齊看着眼前被大火燒毀的斷壁殘垣,忍不住捶地大哭。

姜家人忙忙亂亂的勸解,季輕卻走到顧休承和靖王妃面前,低聲道:“那人有接應,叫他給跑了,我讓甲一跟着了。接應他的,是個老熟人。”

靖王妃聞言捏緊了手中的帕子,顧休承卻只是冷冷一笑。這麽多年了,究竟是誰契而不舍地追着他不放,其實多少能猜出來,只是暫無證據罷了。

“繼續查,再派幾人去幫甲一。”

季輕當下點了兩名護衛,耳語幾句,那兩人得令後,悄無聲息地離開。

顧休承看向不遠處茫然的姜家人,嘆道:“他們是受我拖累,去把人安置好。”

“是。”

秦氏鬧了一陣子,被一家人圍着勸了幾句,慢慢安靜下來。季輕這才上前,請初念借一步說話,坦誠道:“姜大夫,今日橫禍的确因我們而起,如今山上的房舍被毀,不宜居住,你們一家人不如先去縣城暫時安置。待我們請人将房屋修繕完畢,你們再回來住?”

初念原本就有所猜測,待聽到季輕果真這樣說,不由冷笑道:“他們要對付的人是你們主子,為何頻頻對我的家人施以毒手?”

季輕被問住了,支支吾吾道:“他們并非沒有對我們動手,只是,總不能得逞罷了……”

初念凄然看了周圍一眼,苦笑道:“是,你們人手充足,武藝高強,保護主子十分周到,那些人在你們身邊尋不到破綻,便幹脆對醫者下手,你家公子若無人醫治,自然也活不久了。我舅父之前歸家時,拉車的馬兒被銀針刺瞎了左眼導致驚馬墜崖,想必也是他們的手筆吧!”

季輕這才知道,原來姜神醫的重傷不是意外,其中竟還有這樣一段內情。初念此番只是推測,但季輕心中清楚,按照幕後那人的性子,這事多半真是她做的。

聽說姜神醫很有可能是被他們連累至此,靖王妃和顧休承彼此看了一眼,心中都默默添了一筆賬。

顧休承眸色沉沉,直接下令:“季輕,再調人來。從此刻起,姜神醫一家的安全,就由你負責。”

初念沒有假惺惺的推辭,事不過三,那些人既然兩次動手都失敗告終,肯定不會就此罷休。而此時的姜家人,除了讓顧休承負責到底,竟然沒有絲毫自保的能力,唯一一個能打的姜齊,能不能信任尚未可知,況且已經倒下了。

世子今天病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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