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宅 采買方便,也适合養病

秦氏不願同行,顧休承這邊并未幹涉,只吩咐下去要派人暗中保護,确保她的安全。季輕點選人手留下,其餘人分頭行動,将重傷的姜道飛和姜齊小心擡上牛車,沉聲說了句出發。

兩輛馬車,和拖着病患的兩輛牛車,先後駛下了石壁山的蜿蜒山路,駛出了茂密的竹林,經過景色宜人的蝴蝶谷,慢慢往山梅縣的縣城而去。

縣城內,此前派出的屬下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通過牙行物色好了适合的房子,這會兒已經在城門等候。

房子的面積适中,有四個獨立院落,家具齊全,附帶東面的一個小花園,勝在幽靜,景致也不錯,距離集市不遠,采買方便,也适合養病。

牙行派人将房子裏裏外外打掃得幹幹淨淨,待衆人進門,已經可以直接入住了。靖王妃、顧休承、姜道飛和初念各自住一個院子,季輕自是住在顧休承院中方便照料他,齊叔和忠叔則住在姜道飛院中。

在山中還有姜承志幫忙,如今他留在秦氏身邊,初念一人要照顧三個半病號,實在分.身乏術,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靖王妃一聲令下,次日不知從哪兒調來了幾十個男女仆從,負責此處的大小事宜。

初念手中分得一個精幹助手,名叫茜雪,她粗通醫術,炮制藥材上手也很快,有她打下手,加上生活瑣事自有人去安排,初念便心無旁骛,專心照料病患。

姜道飛和姜齊的傷勢很重,但都屬于外傷,治療都有慣例的,對症下藥即可。顧休承的病卻很麻煩,他體內有積年餘毒,又兼具棘手本症,治起來尤其複雜。

初念将自己的方案與病榻中的姜道飛商議過了,并每日斟酌藥方,根據實效來不停調整。她打算前期将病人虛弱的體質調養起來,有足夠的體力來抵抗拔毒帶來的痛苦和消耗,清除毒素之後,再對原本的病竈進行治療。

忙碌起來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每日睜開眼,發現自己仍活在這段年少時光,初念漸漸習慣,并真正接受自己已經重生的事實。

前世發生過的那一切反倒日漸模糊了,恍若一場曠日持久的大夢,如今這才是夢醒了。

可人總要吃一塹長一智,如果前世的悲劇仍可能會發生,她是否應該提前做些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初念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皇甫述,已經從一場漫長而痛苦的夢境中驀然醒轉,此刻正星夜兼程趕赴山梅縣,在一個夜露深重的清晨,抵達被大火燒盡的姜家隐居之地,眼中盡是錯愕驚惶,以及說不出的悲怆苦楚。

在臨時落腳的顧氏別院,初念每日謹守自己的承諾,盡心盡力為病患治療。

顧休承常年重病纏身,身體的病痛已經不堪所累,靖王妃心疼弟弟,便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極力讓他過得更自在。

山梅縣的宅子只是個臨時住處,搬來的前幾日不覺得如何,半個月過去,已經改造得極為舒适。家什物件都被換成了主人喜好的款式,未必多麽奢華,卻都是極好的東西,尋常人或許看不出緣故,只覺得樣樣妥帖,初念做過十年世家婦,自然能一眼瞧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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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傳聞中的小可憐處境相差甚遠,不過細想下來,倒也沒什麽奇怪的。

初念并不在意病人的身份如何,只要乖巧聽話不找事便可。而恰好,顧世子雖然看起來冰冰冷冷的不易接近,對大夫的話還算服從,讓吃藥吃藥,讓紮針紮針,不論過程多麽痛苦,最多捏皺身下的床單,輕易不會皺一皺眉頭。

如此調理了半個多月,顧世子的狀态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在恢複。他覺得自己的精氣神各方面都大有提升,每日甚至能坐着輪椅在園中轉上幾圈散心解悶。

雖然依舊是蒼白憔悴的,仿佛一觸即碎,卻也有了幾分生機。

這日,多日不見的季輕風塵仆仆地回來了,手裏提着個五花大綁的人。

此人已經被審訊過,到了顧休承這裏也只剩半條命,問什麽都乖乖應答。顧休承早就通過季輕的傳信知道了所有內情,此刻也不過随意過問幾句,确定此人做不了妖了,才對身側之人道:“去請姜大夫來。”

傳信之人說的含糊,初念以為顧休承出了什麽差池,急匆匆趕來,卻見他安然坐在上座,神色淡然。又見地上跪着一人,正有些不解,便聽得顧休承介紹道:“這便是那日在姜家縱火之人。”

季輕這段時間一直在追查此事,初念聞言并不意外,看向那人。是個三四十歲的漢子,身材瘦削,長得其貌不揚,只一雙眼睛有些精光,不過該也是被料理過了,此刻低眉順眼的,察覺到初念打量的目光,乖覺的擡頭讓她看,目光卻是守禮回避的。

“你打算怎麽處置此人?”顧休承問道。

初念正要說什麽,門房便有人來禀:“有位姜承志姜郎君來訪,自稱是姜大夫的表兄。”

初念與顧休承對視一眼,便道:“剛好,等表兄來了再說吧。”

原來,那日秦氏冷眼看着丈夫跟随外甥女離開了住了十多年的家,頓時心如死灰。

姜承志對父母間這場忽如其來的争執意外且懵懂,也不知從何勸解,只好說服秦氏先行下山,去山下的周村借宿。

周村是距離石壁山最近的村落,不過腳程也有小半日功夫。平日裏姜家種植、炮制藥材需要人手幫忙,往往會在村裏雇人,工錢給得十分大方,加上姜道飛救治過不少病重的村民,遇到家貧難以支付藥錢的,甚至自掏腰包貼補他們,因此村民們對姜家人都很是敬重。

他們直接找到村長周福家中。周福的獨子小時候犯過驚風,是姜道飛給治好的,兩家人平日裏有不少往來,關系比較親近。周福聽說姜家竟然遭了火,十分同情,連忙熱心騰出房屋給母子二人居住,又問姜神醫的情況。

秦氏神情仄仄不想說話,便由姜承志跟他們解釋。也不知他怎麽說的,總之周家人後來再沒問過,只寬慰他們安心住下,不必見外。

姜承志将母親安置好,才出來跟周福商量,想請一些村民幫忙上山重建房屋。秦氏不肯去縣城,但父親和初念都在那裏,一家人總不能老在兩處住着,如果山上房子修好了,所有人都回家,有什麽矛盾,也好盡早解決。

他下山前,初念悄悄塞了個錢袋子過來,應該是那位顧公子給的診金,或者說是賠償金。

姜承志知道禍事都是他們引來的,這錢拿着也不燙手,給村民開的工錢十分豐厚,加上這段時間也不是農忙時節,很快就找夠了人,浩浩蕩蕩地上了山,熱熱鬧鬧地開工了。

姜家住了十多年的竹屋,原本沒覺得有什麽不好,但這場大火帶給他們足夠的教訓,姜承志決定重建後全部改成青磚大瓦房,這樣一來就算是被人惡意破壞,損失也有限。

雖說是錢多好辦事,但他們家的地段實在太過偏僻,若造竹屋還能就地取材,青磚瓦石卻要從山下運送上去,十分費時費力。縱然姜承志心急如焚,半個月過去,才把建材運上了山,尚未來得及清理廢墟餘燼,更別說開工建造了。

心急也吃不了熱豆腐,姜承志到底記挂初念,擔心她一個人要照顧三個半病人,也不知得忙成什麽樣,借口采買建材,知會了秦氏一聲便往縣城裏來了。

費了些功夫,才打聽到初念的落腳處,姜承志想了想,先去了一趟集市,買了好些米糧菜肉,讓人擔着找上門來。

登門時,卻恰好遇到了顧休承的人把縱火兇手抓回來。姜承志被請入內,剛好聽到初念正在問話,被抓的那人倒也乖覺,問什麽答什麽,至于有多少真話,卻只能自己判斷了。

見他來了,初念便讓那人自己又交代了一遍。

此人自言受人指使,刻意潛入姜氏隐居地澆油縱火。從何處買油,如何上山,如何潛伏,又如何等夜深姜家人都睡下後動手,包括原本打算連西苑一起燒了奈何那邊護衛太多不敢引人注意而臨時放棄,全都一一招來。

問他為什麽這麽做,卻是一問三不知,只說是被指使的。而指使那人,能說出對方的形貌,卻說不出來歷。

顧休承道:“指使他的人卻是逃脫了,抓住對方恐怕還需要一些時日。”

初念道:“不必留着他引出那人麽?”

顧休承目光沉冷,淡淡道:“不必。”

意思是這人可以就地處置了。

此話一出,那人神色大變,跪地連連求饒。顧休承不為所動,只看着初念二人,初念想了想,道:“還讓我舅父和表哥決定吧。”

現如今世道混亂,指望官府給公道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初念經歷亂世,習慣了私刑解決恩怨的手段,根本沒想到報官這回事。

但姜承志的第一個想法,卻是将人送官,不過那也是見過姜道飛之後的事兒。就這樣,姜承志被請進門來只跟初念打了個照面,便被季輕帶去見父親了。

初念本想跟過去,卻瞥見輪椅上的顧休承還在原地,似乎有話要說,不由停住了腳步。

顧休承看着她,似乎有些猶豫。初念難免納悶,就這段時間她對這位病弱世子的了解,他可不是個吞吞吐吐的性子。

“顧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顧休承想了想,還是選擇直言相告:“你也聽到了,這人只承認縱火是他所為,驚馬事故的兇手卻另有其人。”

驚馬一事古怪,初念推測此事多半跟顧休承有關,但剛剛那人只字不提,她只當尚未查到。

原來,已經有眉目了嗎?

一想到那場意外差點讓舅父傷重身亡,初念的目光便銳利起來,顧休承看着她,道:“我們已經确定了兇手的身份,正在追捕中。”

因為沒抓到人所以要說一聲嗎?

初念不以為意,正要說不急,卻聽得顧休承繼續說道:“那兇手,名叫姜齊。”

初念猛地看向他,眼神像把淬火的刀,殺氣四溢。

顧休承見了,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

初念無暇注意他的細微表情,沉聲道:“你說的姜齊,是我知道的那個姜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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