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圍堵 看起來像是流寇

初念到了周村,一路沒怎麽費勁便打聽到了村長周福家。周福的兒子去年成了親,新蓋的院子有不少空房,專門騰出來給姜家人住。姜承志租錢給得大方,周家便将他們的吃食也包辦了。

初念拎着大包小包進門時,受到了熱情的歡迎。她跟衆人寒暄了幾句,就連神情冷漠的秦氏也主動打了聲招呼,才得以進屋去跟姜道飛說話。

周家人留了午飯,飯後初念到底沒忍住,私底下重新查看了一遍姜道飛的傷勢,仔細地把了脈,知道他恢複良好,這才放了心。

姜道飛知道她即将為顧世子拔毒,便沒有強留她在周家待着,又将接下來的治療方案推敲了一番,便放她離開。

姜承志出門相送,一路上神情都有些不安,直到初念準備上馬車,才忽然開口道:“山上的房子已經開始重建了,等你有空時,我帶你去看看。”

初念便說好。

姜承志又說:“我娘她,之前說的那些話,也不是有心的。我看她也有些後悔,你不要生她的氣,等房子蓋好了,就回來住。咱們一家人,還跟以前一樣……”

初念擡頭看了他一眼,想說些什麽,卻一時只能沉默。

若她只是真正十四歲的姜初念,她不會想那麽多未來,或許會跟秦氏鬧別扭,卻不會離開這個家。但她已經活過了一世,心中裝了太多恩怨,她會毫不猶豫盡自己所能,改變舅父不公平的命運,但這件事結束了,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她,早晚會離開山梅縣。

姜承志說這些,其實也并不為得到她的回答,更多是安慰說和。

畢竟在他看來,初念除了回來,還能去哪兒呢?

道別後,初念就變得有些心事重重。

馬車行駛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一路都很是颠簸。初念心中裝着事,也就沒有留意外頭的動靜,不知走了多久,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初念疑惑地挑開扯簾,只見此處依舊是荒山野嶺,根本還沒到縣城。

而此前一直守護在馬車前後的護衛們也停下了,其中那位領頭的護衛拍馬上前,在車窗外低聲對初念說道:“姜大夫,有人攔在前方路口,怕是要對我們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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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心中咯噔一下,警惕地問道:“是什麽人,可看清楚了?”

“看起來像是流寇。晌午我們出來時便有個人遠遠墜在我們馬車後頭,當時沒有別的動作,我們以為是同路的鄉親。結果現在回程那人又出現了,身邊卻多出了十多個同夥,看樣子,是打算前後包抄我們。”

這些年世道混亂,很多地方發生了天災人禍,流民背井離鄉,有不少落草為寇,四處流竄作亂。

初念順着那護衛的視線,将身子探出車外去看,果然看見馬車前後各有十多個手裏拿着棍棒的漢子在靠近。馬車停下來的動作,非但沒有令他們停下腳步,反而更加握緊了手中的棍棒,再不掩藏行跡,明目張膽地快速靠近馬車。

初念眯眼打量着那些人的模樣,他們衣衫褴褛,乍一看确實有點像流民匪寇,但當她看清其中一道眼熟的身影,便知道他們真正是誰了。

馬車前方的漢子們,隐隐以一個斜眼中年男人為首,聽令行動。

前世,便是這個斜眼小吏,帶着一衆衙役,揮舞着殺威棒打到姜家來,将她搶去了縣衙。而此時,這人卻沒穿皂服,打扮得匪裏匪氣,但看那兇神惡煞的模樣,要做的事情多半卻沒什麽區別。

初念心中冷笑,卻忍不住回想着:這次她在山梅縣城深居簡出,可沒有偶遇過那個腦滿腸肥的縣令劉武進,可為什麽,這些人還會出現?

“若是他們動起手來,你們幾個,可有勝算?”

她今日出門,只有四個護衛随行,跟對方相比數量太過懸殊。不過那些人看着兇神惡煞,其實戰鬥力也就是民夫水準,而這幾名護衛卻是靖王妃手底下賣命的,實力應當不差,所以她才有此一問。

那護衛見賊人就在眼前,這小姑娘卻神情淡定面無懼色,心中難免有些驚訝佩服,口中卻只是盡責答道:“我等必定盡全力保護姜大夫的安全無憂。”

初念聽話辨音,便知道他們多半應付得了。

然而,到底不是自己的人,她也不能完全信任,想了想,又從自己随身攜帶的包裹中找出一瓶近期制作的藥水,悄悄握在手中。

此刻,馬車外已經開始打鬥起來。那些人靠近馬車後,二話沒說直接動手,根本不提此舉的目的為何。幾名護衛大哥也不是吃素的,果然不負期望,來一個踢走一個,來兩個擊退一雙,并抽空點了一根傳信煙花。

一道白霧竄向雲端,在半空發出一聲爆響。這道煙花讓偷襲的這些人驟然緊張起來,有的幹脆扔掉手中的棍棒,從身後拔.出刀劍來。

透過車簾縫隙觀察外界的初念,不論是動作神情還是內心,都意外地十分平靜。

刀槍箭雨中死過一回,再次遇到同樣的事,竟然也不覺得恐懼了。

雙方纏鬥了片刻,那些來人見這兩個護衛實在不好應付,便彼此使了個眼色,其餘人等撲上去纏住護衛,斜眼漢子趁他們不注意,悄悄摸到馬車邊上,竟想偷偷将車內的初念帶走。

只是,車簾才被掀開,便有“滋滋”兩道極為輕微的聲音響起,斜眼漢子只隐約看到一陣嗆人刺鼻的水霧向自己面門噴過來,随即眼部傳來一陣火辣灼痛,頓時什麽也看不清了。他“啊”地一聲慘叫起來,而後小腹被人狠踹了一腳,直接摔下了馬車。

用花椒、吳茱萸、生姜、芥菜子等辛辣之物搗汁過濾,制成的這款簡易藥水,在山野間行走時,有時甚至能擊退一頭熊。

然而,卻并不致命,只能争取片刻功夫罷了。

斜眼大漢慘叫倒地,成功吸引了兩名護衛轉身回來,兩人牢牢守護在馬車左右,卻沒留意,在剛剛那瞬間功夫,初念已經抱着個青色包裹溜下馬車,并借着馬車的掩護,鑽進路邊茂盛的草叢中,一眨眼便失去了蹤影。

雙方混戰了一刻鐘的樣子,遠處便傳來急促哨響,竟是偷襲這些人留在周圍把風的同夥傳來消息,提醒有人增援來了。這些假扮流寇的衙役久攻之下未能得手,心中越發地急躁起來,平日裏他們狐假虎威慣了,還以為自己能在山梅縣橫着走,沒想到一次出動了三十來人來抓個小娘子,連人家三四個護衛都應付不了,差點就交代在這裏了。

這下子聽到哨聲,根本無心戀戰,一個個能逃的立刻就逃走了,卻有一多半的人想走也走不了,捂着傷口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護衛也不敢緊追,連忙回到馬車邊,隔着門簾問裏頭的人如何,半天沒得到回應,面色驟變,也顧不得禮節了,掀起簾子一看,車裏哪裏還有人影?

此時,在縣城看到求救信號的季輕領着人親自趕到,卻發現馬車內空空如也,四名屬下面如死灰的模樣,當下就黑了臉,喝問:“姜大夫人呢?”

一名護衛劍指癱在馬車底下眼睛紅腫不斷流淚的斜眼大漢:“你們是什麽人?帶走我們的姜大夫是有什麽目的?”

斜眼大漢緩了這麽久,眼睛勉強能夠看清一些模糊的影子,但脖子上的涼意還是讓他不敢大意,抖着聲音回答:“好漢手下留情!我們只是一些吃不飽肚子的可憐人罷了,看到貴府娘子獨自出門,便跟着過來,只是想碰碰運氣讨口吃的,怎麽會把人帶走呢?”

這話也就騙騙鬼了。

季輕等人這些年四處剿匪,真正的流寇見得多了,幾個像他們這樣膘肥體壯,卻連把刀都拿不動的?

季輕冷哼一聲,對身後之人道:“原地審問,其他人分頭去找人,務必把姜大夫毫發無損地帶回來。”

斜眼漢子倒是個嘴硬的,但其他衙役就沒那麽扛揍了,三兩下就擡出了縣令大人,并嚣張地表示:“那個姓姜的小娘子是縣令大人點名要的人,你們若是識相,就不要插手此事!”

可惜他們眼前之人并非飽受欺壓的山梅縣百姓,對那位魚肉鄉民的縣令沒有半分敬畏之心,反而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

季輕聞言氣笑了,問道:“你們的縣令大人要帶走姜大夫做什麽,背後是什麽人指使?”

季輕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趙國公的那位繼室夫人竟然把手伸到了山梅縣的府衙,往日裏她做的那些事情沒有證據也就算了,聯合地方官員來對付世子,那可未必是她丈夫能夠容忍的範圍了,見這些人一時也交代不出什麽有效的消息,想了想便道:“将這些人帶回去,向主子禀告,再好好地審問。”

一批人先回縣城,季輕帶着剩下的人一起去找初念。

然而,當他們把所有逃走的偷襲者一個不漏全部抓回來之後,卻還是沒有發現初念的蹤影,審了所有偷襲者沒一個知道她下落的,不由開始急了。

姜大夫究竟是被人帶走了,還是自己害怕躲起來?

不論事實究竟如何,世子的病現在全指望她了,她可不能有事!

季輕立刻召集駐紮在山梅縣附近的屬下,全力搜查初念的下落,自己則帶着這個消息,親自回去禀告靖王妃與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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