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巧了 我是不喜歡他

那頭,季輕與曹良打着機鋒,兩人此前未曾正式謀面,但手底下都有人認識對方,幾番耳語之下,對彼此的來歷也便都心知肚明了。

一個背後是皇親國戚,一個頭頂是當朝權臣。

在這場合,打是不能打的,除非一方能将另一方神不知鬼不覺的悉數全滅,但凡遺漏一個活口,消息傳出去都将對自己十分不利。

兩人不着痕跡地估測了一下在場雙方的實力,約莫勢均力敵,便默契地選擇了和平解決。

季輕這樣解釋道:“為我家世子診治的姜大夫,因為相貌出衆,竟被劉武進這狗官使計劫到此處,意圖不軌之事。靖王妃和世子信重姜大夫,令我等全力追查,待追蹤到此處時,竟無意間發現這裏是一座私礦。”

曹良籌謀數月,就為從吳王手裏接管這座礦場,結果此事竟然被靖王的人察覺,可以想見心中多少郁氣,恨不得将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劉武進抓過來拳打腳踢,面上卻也只能強裝無事,皮笑肉不笑地說:“這劉縣令,的确是色膽包天。”

季輕便道:“劉武進不過區區一縣之主,恐怕沒那個能耐吞下這麽大的礦場,背後肯定還有位高權重之人參與。此事事關重大,堪稱謀逆大罪,既然被你我察覺,還當早日奏明京城,請陛下裁決。”

曹良被堵得一口氣喘不上來,正要說些什麽,肩上卻被一柄玉扇敲了敲。回過頭來,發覺是皇甫述,只能強壓住怒氣,喊了聲:“公子。”

皇甫述便道:“此事事關重大,還不去給京城去信?”

曹良只得按捺下來,悶悶領命。

這些人并沒有說明自己的來意,他們為何清晨趕來,為何要包圍被黑甲軍突襲過的礦場,統統只字不提。

季輕也沒有追問,他們此行只為救出姜大夫要的那些女子,其他別無所求,只要皇甫家的人不主動挑釁,他們也并不在乎對方為何而來。

因為顯而易見,他們不論圖謀什麽,多半也已經落空了。

皇甫述吃了個悶虧,但此事與他也并非全無轉圜。想瞞着殷離吞下這座礦場,眼看是不行了,不過那昏君,想要糊弄過去也不難。既然私底下操作不行,那就擺到明面上來,只要在管理這座礦場的人選上做些文章,結果未必比跟吳王合作來得差。

只是須得浪費些功夫罷了。

皇甫述忍不住想着: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原本這事藏得十分嚴密,幾十年都沒出過差錯。若說是初念,前世她也被劉武進搶過,可那時她被留在縣衙裏,準備獻給自己的,這次怎麽被帶到礦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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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找到劉武進問個清楚。

想到這裏,他便問季輕:“劉武進人呢?”

季輕便道:“劉大人約莫覺得自己罪過深重,罪無可恕,已經刎頸自殺了。”

皇甫述:……

那個貪生怕死的敗類,有膽子自殺?

皇甫述心中存疑,他眼角餘光瞥見初念的身影,只見她坐在一輛馬車的車轅上,正回頭對車內之人說些什麽。

片刻後,馬車徐徐開動,竟朝着山外方向駛去了。

皇甫述忍不住有些焦灼,指着那馬車問道:“那裏頭是誰?為何擅自離開?”

他話音一落,便有下屬前去攔住馬車。

季輕便有些不快,道:“那是我家世子的馬車,如今事情已了,自然是要回去。”

“顧休承?”皇甫述不太信,走近馬車。

車上,初念冷眼看着他靠近,并未開腔,身後,顧休承掀開車簾,露出真容,含笑看向皇甫述:“皇甫公子,又見面了。”

竟然果真是顧休承。

一個原本此時應該病入膏肓、命在旦夕的半死人。

他這般狀态,是回光返照,抑或是,找到了世外高手?

皇甫述的視線,忍不住再次投向初念,心中忽然産生一個念頭,若是十年後的初念,顧世子的病,她未必沒有把握。

畢竟,她那個令自己十分厭惡頭疼的,來歷不明的師父,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難道,是初念治好了他?

皇甫述直覺排斥着這個答案,覺得不可能。

重生之事何其玄幻,哪能是個人都有此一遭?這其中,一定另有因由。

或許是他盯着初念的目光過久了,久到初念的臉色更加沉冷,顧休承也有些不悅起來。

“皇甫公子,若無事,本世子便要打道回府了。”

皇甫述便道:“是嗎?巧了,本公子也沒什麽事,正要回山梅縣,不妨同行?”

說着便讓人牽馬來。

山道也不是誰家的,顧休承不好拒絕,便只得應下。正要放下簾子,看了看皇甫述,又看了一眼初念,對她道:“姜大夫,還是進車內來吧。”

初念想了想,沒拒絕,搭着他的手彎腰進去了,隔了些距離坐着,還扔給他一瓶藥丸。

“吃一顆吧,防患于未然。”

顧休承便倒了一顆出來,合水吞了。

那頭皇甫述上了馬,便不見了初念,一問才知道這家夥竟然進車裏了,不由策馬跟上馬車,在窗邊道:“姜大夫身為女子,與世子同乘到底有些不便吧?不妨稍等片刻,我這邊還有一輛空閑的馬車。”

顧休承聽了,不由挑了挑眉,看向初念。

初念沉着臉,冷哼了一聲。

顧休承便對着窗外道:“多謝皇甫公子關心,醫者仁心,眼中并無男女之分。”

皇甫述卻道:“世子男兒身,不懂此事要害。姜大夫,你認為呢?”

這便是不聽顧休承怎麽說,只管要初念答複了。顧休承又看了看初念,她卻沒理會,幹脆閉了眼裝聽不見。

顧休承見狀,也就不理會外頭的叨叨念念,徑自阖眼休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總算是消停了些,他掀開車窗的簾子朝外看了看,皇甫述并沒有跟上來,見初念坐得筆挺,知道她也醒着,便生出了幾分閑談的心思,問道:“你與那皇甫述,認識嗎?”

初念聽到那名字便皺了皺眉,不答反問他:“你問這個做什麽?”

顧休承難得看她露出平靜之外的情緒,不由更加好奇:“總覺得你不大喜歡他。”

初念睜眼看着他,道:“你的感覺沒錯,我是不喜歡他。”

“為什麽?”

初念有點意外他的尋根究底,因為平時看着,不太像是多管閑事的人,但還是回答了他:“不為什麽,大概八字相沖。”

顧休承便是一笑,初念莫名地看着他,只聽他道:“好巧,我也覺得跟他八字相沖,喜歡不起來。”

這話好沒道理,初念卻笑了,應了聲:“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回到顧宅,被告知靖王妃等了一宿,十分震怒。初念不由看了顧休承一眼,世子摸了摸鼻子,笑道:“這事兒怪我,我跟阿姊去說。”

顧休承如今這狀态,一宿不歸,家屬是得擔心。到底是為了自己的事兒,總不好讓他一人挨罵,初念也跟着一起去見了靖王妃。

好在靖王妃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知道這是自家弟弟自己的主意,倒是沒怪初念,拎着顧休承唠叨了好一通。顧休承全程聽訓,年近弱冠的少年,乖巧得像個孩子。大概是畫面太過美麗,後來靖王妃也訓不下去了,轉頭對初念道:“珩郎他身子如何?”

初念便道:“世子狀态不錯,我去準備所需的藥材,明日便可開始拔毒。”

靖王妃自然喜出望外,立刻傳人協助小姜大夫,偌大的顧宅再次忙碌起來。

經過漫長的調理,被迫推遲的拔毒療程總算要開始。提前讓人采買回來的大批藥材堆放在專門整理出來的藥庫中,數量之多,叫不知情的人看了定會以為這家人是不是準備開藥堂了。

初念給顧休承交代了兩句,讓他只管好好休息,補足體力即可,旁的并不多說什麽,說完便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做拔毒前的準備工作。

顧休承雖然在山裏奔波了一夜,但其實大半時間都在車中睡着,此時哪裏還睡得着?幹脆倚在榻上翻了半日的雜書,又叫季輕把這段時間的賬務和公事簡單彙報了一遍。

不過,他此前為了交代後事,名下的産業樁樁件件都安排得十分妥當,找了極為可靠的下屬掌管那些事務,以至于根本挑不出幾樁需要插手的事情來。

想了半天,忽然問道:“對了,姜家那個叛徒,叫姜齊的那個家夥,怎麽樣了?這麽久還沒抓到嗎?”

季輕便道:“那人是個狠角色,被我們的人追得急了,直接帶傷跳了懸崖。就在山梅縣北邊兒的蒼翠山,那崖底是英華河,水.很.深,也不知究竟死了沒有。我讓他們在上下游找了許久,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繼續找。”顧休承耐着性子聽了一耳朵,沉着臉給了指令,半晌,又看了看天色,問道:“姜大夫這會兒在做什麽?怎麽還沒過來?”

季輕不由看了他一眼,她不是才對主子說過的嗎?卻還是盡責地答道:“她在她那院中準備明日所需的藥物。”

顧休承皺了皺眉頭:“在我這邊準備就好,為什麽在她的院子裏弄?”

季輕早前去看過,了解初念的用心,便道:“那藥味兒太大了,不是尋常人能忍受的,姜大夫估計是怕影響您休息,就離得遠一些。”

顧休承聞言不予置評,淡淡道:“用在我這兒的藥,有什麽不能忍受的?推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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