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清白 終究還是沒能保住……

藥浴結束,室內一片淩亂,藥湯四濺,地上榻邊都殘存不少水漬。

昏暗燭光下,玉白男子半裸着趴在榻上,初念跪坐在他身後為他按摩。經過針灸後,肌肉會變得僵硬,适度的按摩可以疏通肌肉筋骨,緩解疼痛。

初念按着按着,神情變得有些尴尬,咳了聲,說:“你倒也不必,叫成這樣。”

世子扭過頭看她,眼神無辜,她不是才說的嗎?痛得狠了,就叫出來。

初念一手将他臉給轉回去,垂着眼道:“我按得又不重,不可能比剛剛泡藥浴還痛吧?你還是忍着些。”

顧休承便點了點頭,道:“是不重,很舒服的。”

說着又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初念知道他這是被按到了痛處,卻忍不住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下,惱怒道:“說了別這麽叫。”

那一聲呻.吟,短促又暧昧。

世子多半是個雛兒,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但初念是知事的,聽在耳中總覺得有些火辣辣的。

顧休承無端被拍了一下,不重也不痛,卻還是感受到了初念的不悅,便咬着唇忍着,再不吭聲了。

心裏多少有點兒委屈,這女人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

初念心中惱怒,手下勁兒便大了些,顧休承被按得着實有些痛,卻再不敢叫出聲兒來,氣息卻穩不住了。

初念聽他倒是不叫了,卻壓抑地喘息起來,氣得幹脆住了手。

“行了,不按了。”

她站起來就要走,世子連忙撐起身子,問道:“你,你生氣了啊?”

初念回頭一看,美豔的男子玉體橫陳,頓時口舌生津,連忙轉身摸了摸鼻子,用盡量冷靜的聲音回道:“針灸之後,按摩不宜過久,今日就到這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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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這才放了心,趴了回去。

初念不敢多看,只粗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剩餘的便打算交給仆婦去整理,匆匆離開。

顧休承狐疑地看着,總覺得她那腳步裏頭,流露出了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初念離開也不敢耽誤世子病情,出門時不忘囑咐候在外頭的季輕,道:“你去把你家主子送回正屋休息吧,記得先把衣服穿好,不要着涼。”

季輕應下,目送她離開才推門進去,卻見自家世子神色古怪地靠在榻上,一臉深思。

他立刻上前,關切問道:“主子,你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顧休承敷衍地點了點頭,狀似随意地問道:“剛才拔毒時,你和其他人進來過嗎?”

季輕以為他擔心被人觑探隐私,立刻回道:“我們都守在外頭,茜雪都沒進來,只燒熱了湯藥和清水放在門口。”

也就是說,自始至終這屋子裏,只有小姜大夫和他兩個人。

顧休承雙手緊緊按住身上的薄被邊緣,對季輕道:“你,先出去。”

季輕不解道:“可是姜大夫剛剛專程囑咐我,要我幫您穿衣呢。”

顧休承咬牙:“不必。我說了,你先出去。”

季輕不免撓了撓頭,雖疑惑不解卻不得不答應:“行,那好吧,我就在外頭等着。主子,您有事就叫我。”

待他一步三回頭地走到了門口,顧休承又道:“把門關上。”

季輕瞪了瞪眼,想說什麽又咽進去,嘀嘀咕咕地轉身出去,關上了門。

顧休承這才做賊似的,抓起榻邊案幾上的備用衣物,塞進被子裏胡亂套上。剛剛初念離開後,他準備自行穿衣,一掀開被子才發現,底下的自己竟然渾身光溜溜的,就連最貼身的那件衣物都被剝光了。

雖然在那女子面前裸慣了,像這般直接遛鳥的程度,還是第一次。

而且他沒猜錯的話,這事兒還是她親自動的手……

這個女人,怎麽什麽事都做得出?

顧休承後知後覺感到一陣羞恥,随即心中湧出一股莫可名狀的憂傷,他最後的清白,終究還是沒能保住。

話說那天,皇甫述從礦場離開,回到縣衙後,便着人去調查顧休承的病情。

靖王妃将顧宅打理得如同鐵桶一般,外人很難打聽得到府上的消息。即便如此,頗費了一番周折之後,皇甫述還是打聽到了一些內情,尤其是得到姜家人如今都住在周村之後,從村民那邊着手,收集了不少消息。

最讓皇甫述驚訝的是,初念的舅父,姜道飛,竟然沒死。

姜道飛此人,皇甫述了解的不多。前世他與初念結識,此人已經死了,死因是墜崖重傷,不治身亡。但周村的人都說,姜道飛前陣子的确驚馬墜崖,身負重傷,多虧他的好外甥女和好兒子,不畏生死追着趕到崖下,及時為他治療,才險險救回一命。

如今姜道飛在周村落腳,傷勢已經恢複大半,皇甫述派去的下屬說,親眼看到他在院中走動,步伐緩慢卻有力,不像是命在旦夕的樣子。

而更令皇甫述不安的是,姜道飛雖然沒死,但他傷重至此,根本無力為顧休承診治。加上如今只有初念一人留在顧宅照看顧世子的事實,他很難說服自己不去相信:現在為顧休承治療的人,就是初念。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是否當真有那個能耐,去治愈一個無數名醫都束手無策的瀕死之人?

旁的人,皇甫述或許并不了解,但初念本人的能耐如何,醫術又是怎樣一日千裏突飛猛進的,他卻清楚得很。

十年後的初念,誠然是人人敬畏、想要拉攏讨好的國手名醫,但十四五歲時的她,其實不過了了。

若當真是她救下了姜道飛,治好了顧休承,唯一能夠說得過去的理由,就是——她也重生了。

她來自十年後,來自那個大雪紛飛的黎明,那個,被自己連射三箭,箭箭穿胸的絕望清晨。

他不斷回想,自己這一世與初念僅有的兩次重逢。

恨不得将那些時光掰碎了,揉爛了,一絲一縷地分析。

第一次,在山梅縣的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偶然瞥見了那道印刻在記憶深處的熟悉身影,激動得立刻翻身下馬,可她當時的反應如何?

皇甫述以為自己沒注意,但或許,是被刻意忽略了。

那時的她,在察覺到自己的存在時,眼神分明是驚惶的,閃躲的,只一個落地的瞬間,他就再也遍尋不着她的身影。

那分明是,躲着他。

第二次,便是那日在礦場。他見到初念,一時忘情,脫口喊出她的名字,可她也并未有任何疑惑,只是一味的抗拒自己。

原本,皇甫述以為自己太過唐突,吓到她了。現在想想,年少時溫柔善良的初念,會對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駛出銀針這等狠辣手段嗎?

那是恨極了他,想置他于死地。

皇甫述捂着胸口,覺得一時之間甚至有些難以呼吸。

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初念記得他,還是忘了他。

當他以為她忘了,他遺憾失望之餘,更多的是慶幸,可那慶幸才持續多久,如冰雹般的事實就砸在他的頭頂。

初念記得他。

可她記得的那部分,卻只剩下了恨。

皇甫述難得的畏怯了,當初他是那麽急切的,想靠近對方,訴說自己的悔恨,可是現在,他忽然不敢了。

他将自己關在縣衙的宅院裏,縱酒數日,渾渾噩噩,如此度過了七八天,直到某個清晨才忽然推開門,看向門外等候已久、滿臉關切的曹良,苦澀一笑:“去安排一下,本公子要沐浴更衣。我,要去見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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