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避嫌 “世子,請解衣

自首次拔毒結束後,世子的恢複情況喜人,常年蒼白的臉上總算染了些血色。靖王妃喜出望外,顧宅上上下下都得了封賞,初念這邊更別說了,厚禮一擔一擔地往院子裏擡。

初念婉拒了幾次,擋不住靖王妃高興,後來也就懶得推拒了。

師父曾說過,處理病人家屬送禮這種事的時候,須得注意尺度,因為他們的心态很微妙,如果堅決不收,反而會影響到他們對治療的信心。

初念覺得有理,橫豎都是些經放的物件,等世子的病好了,再還回去不遲。

不過拔毒也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拔幹淨的,初念根據顧休承的身體狀态,又安排了幾次藥浴。

後面幾次,她無視了顧休承的抗拒,堅決留下了兩個小厮在旁伺候,遇到他扛不住昏迷過去,也讓小厮去扶住他,自己再不親自動手。

一副忽然想起來還有“男女大防”這回事的謹慎姿态。

初念原本話就不多,經過那一夜,說的就更少了。往日裏兩人日常也算有問有答,現在除了必要的病情溝通,多餘的一句話也沒有,不止如此,顧休承發現,他們好像再也沒有過兩人獨處的時刻了。

時時刻刻中間都杵着旁人。

要不是季輕,要不是茜雪,顧休承有一回刻意将兩人都支走了,初念便喊了個小厮進來,也不叫他做什麽,就站那兒。

顧休承哪裏還不明白,這人是要開始避嫌了。

原本,顧休承因為她那晚的豪放之舉,心情還有些複雜,看着初念的目光也有些怕怕的,難免帶上些戒備。

但不知道她忽然醒過神來還是怎麽的,忽然不再對他那般毫無顧忌,世子心中,又有些莫名的不得勁。

分明原先還好端端的,扒了他的褲子就開始保持距離了。

這算不算始亂終棄?

世子不開心了,就忍不住開始鬧起了小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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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的拔毒結束後,世子冷眼看着季輕為自己穿衣,看初念收拾東西立刻要走的模樣,便裝出一副不堪忍受的語氣,忽然開口道:“姜大夫,我這段時日總覺得好累,卻怎麽也睡不着,可否請你幫我想想法子?”

這病世子是出了名的能忍,被他用這般困擾的語氣說出來的問題,初念立刻便重視起來。

她馬上放下手中物品,讓季輕靠邊去,坐在榻邊為世子診起脈來,卻沒發現什麽異常,便只好細細追問究竟是如何睡不着的。

兩人你來我往說了好半晌,初念才有些不确定地轉身出去,打算酌情追加幾服湯藥,再輔以按摩疏通筋肉、血脈,看能否見效。

親自将藥熬好端過去時,卻見顧休承倚在榻上,正阖目睡得香甜。削瘦的臉被不經意擠壓,如今也能看到幾分軟肉了。

不是說睡不着嗎?

初念心中狐疑閃過,不過看到對方眼底的青黑,到底不忍叫醒他,随手将一旁的薄被取來,輕輕為他蓋好,轉身出去。

給季輕交代道:“世子睡下了,你讓人候着,看能睡多久。待他醒了,再來叫我。”

顧休承醒來時,屋內已經掌燈。

季輕派人去喊初念,又取來藥膳擺在榻上的小桌子。顧休承看了一眼,便偏開了視線。他胃口不佳,一想到每日藥膳那古怪的滋味便有些退卻,但為了謹遵醫囑還是勉力提起筷子,剛入口便挑了挑眉,問道:“今日換了廚娘?”

季輕疑惑地撓了撓頭,道:“沒換啊,今日的藥膳是姜大夫親自做的。怎麽,不會更難吃了吧?”

初念治療全程親力親為,用于輔助的藥膳卻只是口述教導,大多時候交給茜雪準備,可顧休承也不是第一次吃她準備的藥膳,卻沒有哪一次像今日這般,雖然仍舊稱不上美味,但那些五花八門的藥材帶來的詭異口感,卻被消減了不少,起碼能順利入口了。

顧休承沒有回答季輕的疑問,卻忍不住微微一笑,難得将所有藥膳都吃得幹淨。

初念那邊得了消息,估計着時間,在他用膳半個時辰之後過來。進門時,顧休承正拿着一本雜記在看,瞧見她來了,唇角便不由上揚。

昏黃燭光中,斜倚長榻的俊美男子,展顏一笑的魅力,即便是歷經滄桑的初念,見了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道:世子今日心情似乎不錯,應該是睡得好了,前幾日一直繃着臉,看來真是被失眠之症給折騰慘了。

到底有些心疼他。初念一邊回想着有助睡眠的各種按摩手法,一邊喊住想要回避的季輕,道:“你就在這候着。”

又中規中矩地對着顧休承道:“世子,請解衣。”

顧休承笑容頓了頓,沉默片刻,修長的手指才搭上中衣的系帶。他一面動作,一面不着痕跡地觀察眼前之人,直到勁瘦如玉的上身與少女坦誠相見,也不見她的表情有任何異樣。

顧休承眼眸低垂,順服地聽從指令,撐着身子躺下。因為毫無知覺的雙腿,他的行動難免僵硬,少女便俯下.身子,扶着他的腰側整理動作。

兩人幾乎呼吸交纏,她的眼眸卻無動于衷,果真只是将他當作一個尋常病患。

直到熟悉的刺痛感從四處傳來,顧休承咬牙阖眸,似在忍痛,但心中不知怎的,十分憋悶,早前吃到藥膳的好心情不翼而飛。

這日,顧宅來了兩位客人。一位身份尊貴,騎着高頭大馬,氣宇軒昂;一位布衣少年,坐着牛車,憨厚穩重。兩位客人都受到門房的熱情招待,被先後帶到茶房等候。

皇甫述看着眼前的這位布衣青年,不由挑了挑眉。

姜承志。

初念的那位表兄。

顧宅的這位門房,真是絕了。他這等身份上門,不被頂禮相迎也便算了,竟然跟平民百姓別無二致的待遇。

皇甫述對姜承志的觀感不怎麽樣。此人與初念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前世他與初念之間鬧誤會的時候,這小子沒少給他添堵,他卻礙于對方在初念心中的地位不敢輕舉妄動,着實惱恨。

此刻的姜承志,自然是不識得皇甫述的,所以也不大明白,為何這位尊貴公子總是盯着他瞧,目光中甚至帶着些實在明顯不過的嫌憎。

莫非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無意得罪過對方?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幹坐着,好在主人家并沒有讓他們久等,一盞茶還沒吃完,兩人又被一起迎進內宅。皇甫述借口來探望顧休承,姜承志卻是來找表妹的,兩人同道一時,在初念的院落前便分開。

那門房讓姜承志自便,皇甫述眼神随意掃過他前往的方向,腳步就不由得一頓。

原來是初念迎出來了。

她看到姜承志後,便與他高高興興地說着話。分明是瞧見自己了,卻連個眼神都吝啬,當作沒看見似的轉身就走了。

但這一次,皇甫述沒錯過她目光中一閃而過的驚訝和厭惡。

她果然認得自己,記得自己。

眼看着那對少年男女越走越遠,皇甫述忍不住向那門房套話:“方才那位小公子是什麽人?”

門房恭恭敬敬答道:“那是姜大夫的表兄,來看望姜大夫的。”

“他經常來麽?”

初念獨自一人留在顧宅,她舅父到底不能完全放心,便讓姜承志隔三差五來看她,兩邊捎帶消息,好讓彼此放心,這事兒不是什麽秘密,不過事關世子的病情,門房自然不願多說,只随口應了聲:“挺常來的。”

說着便加快腳步,将人帶到,客氣道:“皇甫公子,世子的院落就在這兒了,請進。”

顧宅的消息難以打探,此事他已經領教過了,聞言皇甫述也只是扯出個淺笑,和氣道謝:“勞駕了。”

眼底卻盡是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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