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坍塌 “他們能給你什麽?”

初念雙手連同身體都被緊緊抱住, 無論怎麽掙紮,皆動彈不得。

原以為這顧宅內外守護得如同鐵桶一般,十分安全, 她便沒有随身攜帶用以自保的工具, 萬萬沒料到竟能遇到這等事。

只論蠻力, 她的确拼不過武藝超群的皇甫述。

因此雖然十分憤怒, 初念還是用最快的速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再掙紮, 只怒目看向皇甫述。

皇甫述見她安分下來,果然不再用力, 卻也沒放開她, 将她半摟半抱的, 帶着往屋內去。

初念性子喜靜,平日裏除了茜雪, 院子裏沒旁人。今日茜雪也不知去了哪裏, 竟導致她這邊院子進了外人,竟無一人知曉。

她被皇甫述裹挾着踉踉跄跄進了卧房,心中一時有些沒底。

前世的皇甫述雖然風流浪蕩, 但在正式成親之前, 對她都算得客氣尊重。不知哪裏出了差錯,如今竟做出這等子私闖民宅、挾持強迫的瘋狂之舉。

聽見身後的房門被關上, 初念想回頭看看,耳邊卻是皇甫述溫柔誘哄的聲音:“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真的只是來與你說說話。”

這麽說着,卻将整張臉埋進她的脖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陶醉似的低聲嘆了口氣。

初念拳頭都硬了,冷聲道:“請公子自重。”

皇甫述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聲。

在他看來,初念本就是重生的,在前世,他們之間更親密的行為還做得少嗎?根本不必分得那般清楚。

她如今這般冷淡,不過是因為還對他生氣罷了。

想到這裏,皇甫述總算記起,自己如今在她面前,還在扮演清白無辜少年時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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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看來,此舉是有些孟浪了。

他依依不舍地放開初念,微舉着雙手以示自己并無惡意,可惜初念對他并不信任,連退三步保持距離,并用手指十分嫌惡地在脖子上蹭了一下。

皇甫述只能當作沒看見她的這個動作,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放在桌上,又想拉初念的手。

這次被很輕易地避開了。

他也不介意,打開那個錦盒,從裏頭取出一枚造型精美的羊脂玉,道:“那次求親來得倉促,都把這個給忘了。”

說着便将那玉塞進初念手中,初念看到那玉時,微微愣了一下,沒留意便接了過去,待回神時,立刻燙手般地扔回錦盒。

這塊玉名貴倒在其次,更是皇甫氏代代相傳的傳家之物。

前世她雖與皇甫述聯姻,但其實并不得公婆歡心,很長一段時間內,根本不知道這玉的存在。後來還是被扈十娘得了,拿着它到她面前耀武揚威,初念這才知道,原來扈十娘才是他們心目中真正認可的兒媳人選。

皇甫述怎麽這會兒,把這塊玉給她了?

不過不論他是怎麽想的,初念并不關心,她冷聲道:“我不收,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請立刻離開。”

皇甫述臉色微微冷了下來,将那玉再次拿出來,一把抓住初念的手,強硬地塞進她手中,非要她收着。

初念如何肯配合?

他們二人沉默着互相推搡,沒料到,那玉忽然落地發出一聲脆響,瞬間斷成兩截。

兩人都愣了一下。

皇甫述彎下腰去,将那斷裂的碎玉撿起來,目光複雜地看向初念,良久才道:“初念,你果真不願再接受我嗎?”

初念看着他手中的碎玉,漠然道:“不能。”

皇甫述苦笑一聲,道:“可是,我卻不能放下你。”

初念沒再接話,三兩步走到門前,将房門拉開,對他道:“走吧,不然我喊人來,場面就不好看了。”

皇甫述握着碎玉緩步走了出來,經過她時,做了什麽決定似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不會放棄的。”

說罷足尖輕點,身影消失在院牆之外。初念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有些疑惑。

今生只是兩面之緣,他為何偏執至此?

而且,他剛剛,是不是說了個“再”字?

院牆內的初念并不知曉,離開顧宅的皇甫述,手中緊緊捏着那斷成兩截的碎玉,直至掌心被劃破,露出猩紅的鮮血。

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怨恨和偏執的光。

這麽久了,無論他是假裝偶遇,還是果斷上門,都無法被初念接納。既如此,他又何必一直惺惺作态?

皇甫述的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的冷笑。

院子裏一片靜谧,初念忽然想到,茜雪這時辰應該在院中炮制藥材才對,沒道理一點動靜都沒有啊,匆匆忙忙去尋,果然在煎藥的竈房中發現了被劈暈過去的人。

初念連忙将她弄醒,扶進房間好生歇息,又去找了季輕,跟他說了皇甫述擅闖之事。

季輕乍聽此事甚至不大相信,親自來看過茜雪的傷勢,以及牆頭被皇甫述踩踏的痕跡,這才接受竟然真的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溜進府中的事實,回去大發雷霆,将衆護衛猛一頓教訓,同時加派更多人手守護顧宅,這次果真做到了一只蒼蠅都難以飛進的程度,皇甫述此後試圖再闖門庭,便從未成功過了。

此事自然沒能瞞得過靖王妃和顧休承,兩人都關切地來到初念院中查看,也勸她是否換個院子。初念倒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婉拒之後,便開始忙碌起來。

現階段給顧休承的治療,反而不比拔毒來得複雜,主針灸,輔以藥物調理,每日按照計劃進行,倒不費什麽太多的功夫,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于是治療之餘的時間,初念總是把自己關在院子裏,不知在忙些什麽。

說起來,顧宅內上至主子,下至仆人,幾乎每個人都對這個能将世子起死回生的年輕女大夫充滿好奇,初念的一舉一動,在他們看來都大有深意。

原本初念并不是一個喜歡搞神秘的人,事關世子的病情,不論做什麽,只要靖王妃與世子問起,她都會大大方方地解釋說明,不想招惹不必要的擔憂。

但這次,她卻什麽都不說,每日閉門忙碌,即便是茜雪,也打探不出來她到底在忙些什麽。

旁人忍得,靖王妃卻不行。

這日,她讓自己的心腹嬷嬷親自去打聽,看看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那嬷嬷剛一走近初念的院子,便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吓得當場軟了腳。緊接着聽見茜雪的一陣驚呼,随即便是一陣濃煙從那坍塌的屋頂冒了出來。

整個宅子的人都被驚動了,季輕領着護衛立即趕了過來,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臉黑灰的初念,小心翼翼地問道:“姜大夫,你這是……怎麽了?”

初念先問過茜雪,知道她沒有受傷,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遣散衆人,道:“沒事,出了點小意外。季郎君,我這房子,勞煩找人來修修。”

西廂的一排屋子,是初念平日裏炮制藥材、研究配方的地兒,沒放什麽貴重物品,炸了也就炸了,重新休憩一下就好。

季輕怔怔地應了下來,讓人去收拾殘局。

初念在井邊打了水将手臉擦幹淨,想了想,還是去了顧休承那裏。

顧休承沒去看現場,但早就有人把她院裏發生的事告訴他了。見初念來了,不由好奇問道:“你這幾日都在忙些什麽?”

初念難得不再堅持所謂的男女大防,讓他将随侍的人都遣走,要求一場單獨談話。

顧休承自然沒什麽意見,小厮也機靈,離開時還細心将門帶上。

初念在心中醞釀了一番,才開口道:“聽聞黑甲軍中,有一物名為火.藥,威力十分驚人。我想購買一些,可否方便?”

這個要求,完全出乎世子的預料,以至于一時間沒顧得上答複,充滿深意的目光忍不住在初念身上打量了許久。

火.藥,在這個時代還是個十分新奇的東西,是他偶然在一本雜書上看到相關的記載,才派人去研究制作出來的。從有想法到小有成果,期間經歷了數年時間,甚至付出了不少人員傷亡的代價,才總算将此物的制作流程完全掌握。

除了幾次在深山老林裏測試威力,火.藥甚至都沒正式上過戰場。

而初念,竟然知道黑甲軍內有火.藥,甚至開口向他采購。

她究竟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僅這一個疑問,就足以将眼前之人秘密扣押審問。不過,既然她知道此事機密,為何又如此輕易直白地向自己提及?

顧休承內心的震驚和疑惑,初念并不知曉。

事實上,她根本就不知道此事竟這般機要。

十年後的火.藥,已經迅速流行開來。朝廷、各大反王勢力,手中都或多或少儲備了這種殺傷性極強的秘密武器。據說,制作火.藥的配方,最初便是從黑甲軍中流傳出來的。當時皇甫氏就花了大價錢得了一張制作配方,初念出于好奇也看過幾眼,便給記住了。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出來,完全又是另一回事。

這段時間初念憑着記憶中的配方,閉門造火.藥,卻遲遲沒有進展。今日好不容易摸到些邊了,卻又不小心把半邊院子給炸塌了。

想來想去覺得靠自己來做實在不劃算,既費時又危險,而隔着院子就住着黑甲軍的主子,她非擰着這個勁做什麽?便幹脆直接登門求購了。

世子神色複雜,一直盯着她看不說話,初念雖覺得奇怪,卻也無心追究,只得擺出自己的誠意,道:“只要你願意提供給我,條件你來開。我的錢財不多,不過想來你也不缺這個,但我這邊有不少珍奇的藥方,對你的康複大有裨益的,都可用來交換。”

顧休承仔細觀察她的神情,發現她似乎真的是把火.藥當成只要付出等值代價即可随意交換的物品,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不知出于什麽樣的考量,他竟也沒有追問下去,反而饒有興致地問道:“你要這麽多火.藥,打算做什麽用?”

初念來前已經考慮過了,火.藥不比其他的貨物,如果不說明具體用途,顧休承有顧忌不肯給她也很正常。她反複思量,覺得自己的計劃他應該不會幹涉,加上對方的小命還捏在她手裏,短期內也不至于背叛自己,便将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

顧休承默默聽完,看向初念的目光,變得越發深沉。

“你确定要這樣做?這可不是一般的冒險。”

初念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堅定地看着他,顧休承便懂了。

忽然,顧休承莞爾一笑,仿若帶着些不甘心似的問道:“想當初,本世子為了活命,簽字畫押無條件答應代辦三件事,才求得姜大夫你出手相救。那麽這些人呢?姜大夫,他們能給你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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