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調查 這件事,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初念沒料到顧休承會這麽問, 不禁有些愣住了。

她其實沒想過,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

全無回報,卻不遺餘力。

到底是因為對那些人心生悲憫, 還是為了讓皇甫氏吃個悶虧, 又或是, 兩者都有?

一時間腦海中閃過很多念頭, 但最終,她卻只是看着對方, 淡淡反問道:“怎麽,世子要跟他們計較?”

顧休承垂眸一笑, 微微嘆了一聲, 最終道:“我可以派人助你, 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世子請說。”

顧休承想了想,才道:“那日你做的藥膳吃起來不錯, 有機會再做一回吧。茜雪的手藝, 當真不敢恭維。”

初念不由意外地看着他,那日的藥膳?

如果沒記錯,她只做過一次藥膳給眼前這人吃, 藥膳的味道, 能夠順利下咽就不錯了,能好到哪兒去?茜雪的手藝已經不錯, 而她也只是因為前世吃苦藥太多,掌握了一些小小的技巧,讓十分難吃的東西變成兩分難吃而已。

就這,這算什麽條件?

但顧休承卻肯定地點了點頭,分明在自我确定,就要這個條件。

初念難免有些心疼他, 可憐的孩子,被這些苦藥折騰成什麽樣了,連味覺都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

想到這兒,她便大方地答應了:“這有何難?你若不嫌棄,我日日給你做。”

世子滿眼笑意,立刻伸出掌心:“那便一言為定。”

初念默契與他擊掌,約定就此達成。條件談好了,兩人便開始埋頭嘀嘀咕咕,商量着如何完善初念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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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崖,自從上次事發後,礦場和軍械廠都暫時停工了,礦上和廠裏的工人們都被留在原地。一方面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他們的身份是忠是奸,朝廷還沒有給出定論,不可輕易放走。再者,就算能放人,他們家園早就被毀了,也都無家可歸,如何安置,也是一個問題。

皇甫述的屬下比較強勢地接管了這件事,曹良畢竟是皇甫卓的心腹,身上有官職,接手這些人可謂名正言順。而季輕的身份,不過是顧休承這個挂名世子的屬下罷了,自然無權與他争執。

養着數百號人的吃喝,曹良自然不是因為錢多燒的,更不是出于什麽仁義心腸,而是出于對接管礦場和軍械廠勢在必得。

在他們看來,這些工人只是原地休整一段時日,待朝廷的命令下來了,便可立即投入新的開采和生産。

工人們對他們未來的命運并非沒有預料,只是百姓命如蝼蟻,能夠不被定罪為謀逆的亂黨之流,已經是萬幸,哪裏還敢有其他的奢求?

至于能否沉冤得雪,回歸鄉裏,想都不敢想。

大部分人已經接受了即将到來的命運,也不乏有一少部分的人極其不服,想要偷跑。但曹良的兵晝夜守在白石崖內外,他們個個兵強馬壯、披堅執銳,比起先前吳王的兵有過之而無不及。試圖逃走之人,皆當場被打為亂黨,關押在死牢,等候朝廷的統一處決。

幾次強橫的施壓下來,再無人敢公然反抗,對這些官兵言聽計從。

這日,幾名礦工從山梅縣回來。這些人先前因為重病仍被驅策着開礦,事發時已經奄奄一息,當場便被季輕派人送往山梅縣接受治療。因為不是什麽重要人物,曹良的人過去打探清楚後,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管那些人死活。

原以為這些人都活不長了,又或者治好病之後會跟那個病世子求個情離開這個鬼地方。少那麽三五個人,曹良自認看在對方的面子不會追究,沒想到季輕這個人倒還挺守規矩,花了不小的代價将這些人都治好了,又原封不動的都給送了回來。

曹良心中暗笑對方太過剛正,但送上門的勞力不要白不要,沒說什麽就讓這些人歸隊了。

令他完全沒有預料的是,正是這幾個不起眼的礦工,把對皇甫氏至關重要的軍備資源之一——白石崖礦場,給造沒了。

事情的過程大概是這樣的,自從這幾個礦工回來之後,工人之間便開始秘密流傳出幾個靈異傳說,此後便總有人說半夜睡不着或起夜時,聽到山中有嗚咽聲,好像有人在恸哭,又好像有人在吟唱着什麽。

起初這些神神鬼鬼的消息只是在工人中間流傳,後來動靜越鬧越大,守兵們也聽說了。不少人甚至信誓旦旦,說這是山神托夢了,山神發怒了,諸如此類,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

就在所有人都議論紛紛,将信将疑之際,忽然有一日,礦洞那邊發出一聲巨響,衆人趕去一看,好家夥,那個礦洞直接塌了,露出大片的黑黃焦土。

焦土之上,立着一個惟妙惟肖的石人像,那石人神情悲苦,五官俱全,四肢中卻缺了一條右臂。仔細一看,後背寫着四個大字:我苦久矣。

衆人面面相觑,不懂這是何意。忽然間,最接近石像的那個守兵忽然一陣痙攣,口吐白沫,昏死過去。他身旁的同伴大驚失色,連忙将人扶起來,卻見那人搖搖晃晃自己站起來,口中神神叨叨唱了一段誰也聽不懂,聽起來格外怪異的曲子,便再次昏睡過去。

那守兵被同伴擡着去找大夫,礦工們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小聲地議論着:“是山神,山神怒了!山神哭了!”

“山神給我托夢,說擾它安眠,必遭災禍!”

“山神震怒,礦洞塌了!”

“山神說,吳王擾它,便讓吳王滅了。劉武進擾它,便讓劉武進暴斃。下一個是誰?”

礦工們變得神神叨叨,若只是一個兩個在議論,将人抓了便也罷了。但數百礦工,人人行狀癫狂,仿佛被鬼神上身,又似乎悲痛欲絕,個個呼天搶地,口中只說山神如何如何。

曹良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來,發現不少守兵似乎也被這種詭異的氛圍感染,變得神思恍惚,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

“來人,将白石崖都人統統扣押,不準走漏消息,去調查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此事說來容易,但必須調派更多人手,到底需要時間。在他們的人抵達白石崖之前,這裏又出事了!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之夜,被集中關押的工人們擠擠挨挨地睡在工棚裏,漆黑的野外夜風呼號,聽來格外詭異。忽然傳來一連串的巨響,伴随着地動山搖般的震感,所有人驚慌失措地逃到屋外,發現不遠處的礦場濃塵滾滾。

暗夜裏看不清狀況,很快有守兵舉起火把結伴前往查看,有礦工也好奇地跟了過去,随即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驚呼。

“山神震怒!礦脈毀了!”

“山神震怒,山神息怒!”

不明真相的礦工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象吓懵了,聞訊趕來的曹良在查看了現場的情況之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礦脈毀了。

皇甫述得到這個消息時,愣了好一會兒。

“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的臉色很難看,這座礦無論是産量,還是出鐵的純度,都是中上水準,是皇甫氏最重要的軍備來源之一。現在卻告訴他,不明不白的被毀了?

曹良也覺得整件事十分怪異,便将打探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山神震怒?自毀礦脈?”皇甫述聽了,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位父親尤其信賴的下屬,覺得這事兒能從他口中說出來,可真是荒唐透頂。

曹良自知此事辦的不妥,連忙跪倒在地,肅然道:“這些純屬礦工們的一面之詞,屬下自當調查清楚,給公子一個交代。”

皇甫述十分震怒,但一味的生氣也沒有意義,他想了想,道:“我親自去看看。”

兩人來到坍塌的礦脈上頭,曹良百思不得其解:“那些礦工說了,這些礦洞已經運行多年,一直都很穩定,從未出現過坍塌的預警。可這一夜之間,竟然塌了數十處,如今這礦脈全部遮掩了,坍塌過的礦脈土質結構并不穩定,不适合再次開挖,這座礦場,算是被徹底毀了。”

皇甫述沉着臉,接連查看了數個坍塌的礦洞,都沒看出什麽端倪來。

他卻不死心。

不可能,絕不該是這個發展。

什麽山神震怒,真是可笑至極。若真惹怒了什麽山神,前世為何這座礦場一直為他皇甫氏所用,從未出過差錯?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跳下礦洞,身後的曹良大驚失色,連忙阻止他:“公子,萬萬不可!下頭危險,随時可能二次坍塌!”

皇甫述卻理也不理,彎着腰在尚未完全塌陷的礦坑中仔細查看。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處,伸手去摸了摸那黃褐色的塵土,随即湊在鼻端聞了聞。

“硫磺。”皇甫述若有所思,很快便想通了關鍵:“是火.藥。這些礦洞是被火.藥炸毀的,果然是人為!”

因放心不下追了下來的曹良聞言,不由疑惑反問:“火.藥?那是什麽東西。”

皇甫述聽到這話,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他才想起,原來火.藥的配方,在這些年根本沒有流傳開來,只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所以,辦事細致如曹良,也因為不認得此物,遲遲沒有弄清楚礦脈被毀的真正原因。

是誰?如此處心積慮,要毀了這座礦?對方又為何要這麽做?

這個答案,其實不難聯想。

從火.藥這個線索去思考,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如今手握火.藥配方的人,最初的火.藥,便是從黑甲軍中流傳出來的。而另一個……

皇甫述的眸色深沉起來,是初念。

初念是知道火.藥配方的,即便這些火.藥不是她自己制作的,也有可能,跟黑甲軍勾結得到的。畢竟,黑甲軍背後真正的主子,顧休承,那個病痨鬼世子,如今正是她手裏的病人。

不論是誰,這件事,都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皇甫述碾碎手中的粉末,直起腰來,對曹良道:“這礦毀了,便罷了。召集所有人跟我走,本公子要去會一會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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