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恩義 “初念,你走吧

姜承志傷勢不輕, 野外條件有限,初念只能幫他做簡單的止血處理。直到上了馬車,她也絲毫不敢懈怠, 全程陪在他身側, 時刻留意他的脈象。

姜承志昏迷了兩刻鐘, 才一轉醒, 便掙紮着喊初念的名字。

初念連忙應了句:“我在這。”

姜承志艱難地想要起身看她,牽動傷口後忍不住痛呼一聲, 低頭便看見兩人衣衫上的大片血跡,當即就是一陣頭暈目眩。

初念見他臉色慘白, 連忙安撫他:“你放心, 雖然流了很多血, 所幸沒有傷到髒腑,回去好好休養, 過段時日就會好了。你就別動了, 好好躺着。”

姜承志白着臉點了點頭,瞥見她手上、衣服上也都是血,忍不住抓住她的手, 艱難問道:“你呢?你沒事吧?受傷了沒?”

初念本能想要掙開, 但沒掙得脫,便也就随他握着, 回答他:“我沒事,這都是你的血。”

姜承志聽了,便傻傻地笑了聲。

不放心想進來看看情況的季輕碰巧在這時掀開了車簾,一眼看到的場景,就是這對表兄妹雙手緊握,甜蜜對視。

不知怎的, 他心裏一揪,忍不住想到了自家主子。

姜大夫可真是受歡迎啊。皇甫述那家夥肯定是沒戲了,但怎麽又冒出個表兄?

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季輕笑了笑開口道:“沒出大事就好,姜大夫能夠平安歸來也是萬幸。我們世子得知姜大夫出事了,急得都吐血昏迷了。”

初念一聽果然急了,問他:“怎麽回事?”

季輕見她并非無動于衷,心中才舒服些,若無其事地說:“已經讓姜神醫看過了,說是急怒攻心,倒也沒什麽大事。”

初念道:“他如今大病未愈,可不能這般折騰,回去後我再給他看看。”

姜承志扯了扯她的袖子,安慰道:“你也不必擔心,如今我爹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有他在,世子不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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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姜承志毫無察覺似的,只看着初念說話。

初念想了想,也覺得有理,點了點頭。

被忽略的季輕一肚子悶氣,轉身退了出去,扭頭對車夫道:“快着點,天黑之前趕回去。”

車夫應聲在馬臀上抽了一下,馬兒撒歡兒跑起來,車內初念踉跄了一下,順勢掙開了姜承志的手,看了看車外說:“你好好歇着吧,等回去了,讓舅父給你看看,他治療外傷更在行。”

姜承志扯了扯嘴角,嗯了聲。

等到了顧宅,初念先跟着姜承志去見舅父。姜道飛得知初念平安歸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但看到自己兒子身受重傷,又擔心起來,不過到底是見慣生死的老大夫了,稍稍慌亂了片刻,便冷靜下來,凝神給姜承志把脈,開方,讓人去煎藥。

初念愧疚地說:“都是我惹來的麻煩,讓表哥受苦了。”

姜道飛罵她:“胡說八道!旁人做的惡,你沒事往自己身上攬什麽?況且承志是自己要去救你的,你能沒事,我們父子都安心。”

姜承志躺着榻上附和他,雖然臉色蒼白,但顯然心情不錯。初念知道他們是真心的,也就不多說了,恩義都記在心中。

季輕回到顧宅後,第一時間去給顧休承複命。

“屬下總算不辱使命,将姜大夫平安帶回來了。”

顧休承看着他,沒說話。季輕見他眼神飄忽,似乎在等什麽人,猶豫了一下才道:“姜承志此行也去了,他為了救姜大夫受了傷,姜大夫這會兒送他去姜神醫那邊去了。”

顧休承便問:“姜承志,他也去了?怎麽回事?”

季輕便将事情的始末詳細說了一遍。面對自己的主子,他吐槽起對方來,就沒那麽客氣了。

“原來早在事發的時候,姜承志那小子便跟着皇甫述追過去了。其實,我們當時都找到姜大夫,要将她帶回來了,結果皇甫述将姜承志給挾持了,姜大夫為了換回他,才以身犯險,自己回到皇甫述身邊。原本我們打算再去把姜大夫救回來,就沒留意姜承志這小子,也不知他究竟怎麽想的,竟然自己跑去偷襲皇甫述,然後就被皇甫述刺了一劍。”

昏暗的燭光下,顧休承的臉色晦暗不明。

季輕想了想,又說了句:“其實,他別去搗亂,我們能更快地将姜大夫給接回來。現在可好,搞得他好像多麽有情有義似的。”

顧休承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了句:“的确是有情有義。”

季輕被噎了一句,還想要再說什麽,顧休承卻揮了揮手,道:“行了,你也忙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

“可是……”

顧休承看向他,季輕看到他那個眼神,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讷讷地說:“那好吧,主子,你好好歇着。明兒一早,我就去請姜大夫來。”

“吱呀”一聲,世子的房門被季輕關上,屋內變得寂靜起來。顧休承坐在燭火前,摩挲着自己的雙腿,久久沒有說話,沒有動彈,不知在想些什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細碎的說話聲,顧休承回過神,便看見那女子推開門朝自己走來。尚未理清到底是怎麽回事,右手便被那人熟門熟路地牽了起來,放在她随手擱下的脈枕上。

“聽說你吐血了?”對面的女子問道。

顧休承有些怔忡,看着她,沒說話。

初念便笑了笑,靜靜感受他的脈動,又探了探他的額頭,看眼睑、舌苔,世子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讓做什麽便做什麽,只是靜靜看着她不說話。

初念也不介意,一番檢查後松了口氣,道:“是你體內的餘毒,病去如抽絲,本來打算慢慢幫你調理的,吐出來也不是壞事。”

又問他要了舅父開的藥方,看了說:“就按照這個來吧。”

最後站起身來,道:“那你早些歇息吧,我回去了。”

顧休承還是不說話,眼睛巴巴地看着她。初念看着他這幅模樣,到底沒忍住,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下,笑道:“世子今天這是怎麽了?”

“嗯?”他總算開口了,雖然只是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的,喑啞的一個字。

“沒事,挺可愛的。”初念朝他揮了揮手,轉身離開,到了門口才想起來似的,對他說:“謝謝你呀,世子!今天派人來搭救我,又欠你一回了。”

說完帶上門,眼眸彎彎一笑,轉身消失在顧休承的視野。

顧休承看着那道緊閉的門扉,嘴角微微上揚,彎出今日的第一抹笑容。

姜承志為搭救初念受的傷,雖然沒有傷及髒腑,但畢竟也很嚴重,不适合總是舟車勞頓,在初念的提議下,經過靖王妃和世子的同意,便留在顧宅內養着。

這事兒瞞不住,秦氏很快就知道了。她顧不得先前的那些心結,匆匆趕往顧宅,看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兒子,當場就軟倒在地。

姜道飛的傷勢還沒有好全,如今兒子又變成這樣,難怪她接受不了。

初念自知不得她的歡心,盡量避開與秦氏的見面,主要還是留在自己院中,或是去世子那邊為他治腿,每日選秦氏不在的時辰,悄悄地探望一下這對父子。

但看在秦氏的眼中,卻又是一樁錯。

她兒子為了救她,才受的這麽重的傷,結果她每天連個面兒都不露,心中的怨憎日積月累,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這日,初念趁秦氏外出,去姜承志那邊探望。說了幾句話,卻發現他似乎心不在焉的,好像有什麽心事,便問他:“表哥,你怎麽了?”

姜承志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複雜,初念愣了愣,卻聽他說道:“沒什麽。”

他不願意說,初念也不好多問,等稍晚見了姜道飛,還是順口問了句,“舅父,表哥他怎麽了?”

姜道飛倒是知道些情況,不過他也不好說,便含含糊糊地說:“跟她娘鬧了些別扭,你不用管,過幾日就好了。”

秦氏性子急,脾氣上來打打罵罵都是常有的,只是姜承志一向聽她的話,也從不把這種事放在心上,現在這樣,到底還是有些反常。

不過事關秦氏,初念也不好插手,腦子裏琢磨了一遍,覺得還是裝作不知道好了。

然而,當秦氏回來之後,卻讓人傳話說,要見她一面。

初念有些意外,這段時間她們偶爾會打照面,卻都心照不宣地當彼此不存在。秦氏會有什麽事,能讓她放下身段,主動與自己交談?

初念想了想,還是對來人說道:“我這就過去。”

見到秦氏時,她剛從姜承志的房中出來,眼睛紅紅的,情緒看起來還有些激動。她看到初念時,立刻偏開臉,悄悄抹了一把眼睛,清了清嗓子才沉聲道:“找個僻靜地方,我要跟你說句話。”

初念便将她帶到花園的涼亭內,讓人守在遠處,親自沏了茶,給秦氏倒了一盞,道:“舅母,有話您就說吧。”

秦氏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開口:“初念,念在你還喊我一聲舅母,我就不拐彎抹角說什麽更難聽的話了,只一件事,你走吧。”

初念愣了一下,不由問她:“舅母,這話是什麽意思?”

秦氏看着初念,發現她雖然說話帶着笑,但眼神中卻帶着些看透一切的涼薄,不由頓了頓。但醜話既然已經出口,就沒道理再收回來。

“你從小在我們家長大,小時候總問,你爹娘去哪兒了。你舅父總說他們都死了,其實他騙了你,你娘是死了,可你爹還在。你爹姓殷,住在京城,是個大官,你娘在時也極為寵愛她,若他知道有你這樣一個女兒,多半是非常高興的。”

秦氏想了想又補充道:“這些年,你跟着我們,其實也沒過幾天好日子。若是去了京城,你就是官家的千金大小姐,錦衣玉食,況且京中繁華,總比這窮鄉僻壤的鬼地方要好上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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