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暖融 真正的仇人是誰,她分得清,更記……

二月初八, 靖王世子殷舫五周歲生辰。幼兒生辰,一般并不大操大辦,只是來往密切的親友湊個家宴。初念收到請柬, 有些意外, 倒也沒推拒。

靖王妃的人脈, 她只犯愁沒有渠道接觸。

到了那日, 她帶上了春妮,和精心準備的禮物, 去了靖王府位于城外的別莊。

門房應是得了囑咐,遠遠見了殷家的馬車, 便殷勤地上前迎接, 一個管事模樣的嬷嬷親自将初念迎入內宅, 直接觐見靖王妃。

彼時,靖王妃這邊已經有了幾位女客, 初念眼角餘光掃視了一遍, 便看見了幾個眼熟的身影,只是如今的她們,都不識得自己罷了。

初念目不斜視, 上前見禮, 靖王妃親自将她扶起,親切地問她:“妹妹進城, 可還習慣?”

初念自然說一切都好。

距離進京那日分別,時間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靖王妃忙于府內雜事,并未與初念見面,但平日裏也跟顧休承一般,時常派人送些吃食禮物, 初念也時常做些精巧玩意,讓人回禮,因此兩人再見時,并未感到生疏。

便是顧休承不提,靖王妃原也打算找機會邀她來相聚。

賓主二人毫不見外的敘舊,倒是讓其餘賓客微感詫異。靖王妃為人并不難相處,但想得到她這般親密對待,卻也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便有人問起初念的身份。

靖王妃牽着初念的手,對衆人道:“怪我,只顧着敘舊了,忘了跟大家介紹,這便是殷處道殷大人的女兒,你們都比她大,便喊她的名,叫她初念吧。”

殷處道在朝中的份量,在座諸位心中清楚得很,那可是跟大司馬皇甫卓勢均力敵的人物,聽說初念是他的女兒,看過來的目光紛紛都變得更加熱情。

一位面容帶笑的圓臉婦人道:“早就聽說殷大人的女兒回京了,還想着什麽時候能見一見真容,沒想到本人有着這般的氣度,當真虎父無犬女,不堕殷大人的威名啊!”

此話一出,便立刻迎來衆多的附和。

初念被人盛贊,卻也不卑不亢,只謙虛地表示:“各位謬贊了。”

Advertisement

幾番閑談下來,初念舉止合宜、應對有度,衆人原本只是看在其父的面子上對她諸般客氣,但觀察下來,初念的表現可圈可點,倒也慢慢贏得了她們的真心尊重。

這時,有仆婦牽着一高一矮,兩個粉雕玉琢般的男孩過來,是靖王的兩個兒子。

大的那個便是靖王世子殷舫了,初念看着他,忍不住比對他十年後的模樣。前世十年後的自己,為了保護成為太子的他脫離皇甫氏的桎梏,以身為餌引開了皇甫述的追兵,結果命喪大雪飄飛的離京官道上。

救殷舫,一為滿足父親的遺願,不願這國家被權臣操控,暗無寧日,同時,也為謀求殷氏的一線生機,因此她心甘情願,對當時的太子并無怨憤,更何況對方如今還只是個乳臭未幹的孩子。

真正的仇人是誰,她分得清,更記得住。

小小的殷舫領着弟弟向靖王妃請安後,便挨着她坐下。靖王妃便指着在場的長輩讓他們見禮,輪到初念時,語氣卻帶着些神秘,說:“這就是你們吵着要見的那位。”

兩個小家夥聞言眼前一亮,脆生生地喊了句:“殷姐姐!”

靖王妃沒好氣地說:“怎麽能叫姐姐?喊姨母。”

兩個孩子便乖巧地改口稱她為姨母,初念難得有些窘迫,連忙拿出兩份見面禮分給他們,又得了兩句甜甜的“謝謝姨母”。

他們果然如同顧世子所說的那般可愛,只是不知私下裏是否也如他所言的頑皮?

待客人漸漸都來齊了,靖王妃便道:“咱們上桃園去吧,那邊景色好,咱們一邊賞花一邊飲酒,豈不美哉。”

衆人紛紛答應,三五成群,結對往那頭走去。

靖王妃與初念一道走,趁着四下無人,對她低聲道:“你如今回了京城,歸了族譜,原不該再拿從前的事情來說的。只是珩郎的病,那麽多人有目共睹,見他出城一趟回來便全好了,都很好奇是哪位名醫的手段。若只是尋常的好奇之人,倒也好打發,有幾位家中确實有人命在旦夕,我只私下問問你,你可願繼續行醫?”

不待初念回答,她便緊接着補充:“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再無旁人知曉。珩郎那邊,我也讓他嚴禁底下人洩密,你若願意,那是最好,如若不願,也不必擔心,我們絕不外傳,你就安安生生地做你殷氏大小姐,不會有任何人可以對你的從前說三道四。”

初念知曉她的好意,笑了笑,說:“我外祖家世代行醫,到我這裏,治病救人也是本分,這沒什麽說不得的。只是我才疏學淺,能夠治好世子也有運氣使然,王妃身邊若有人不棄,我願一試,只是治療結果如何,卻不能保證。”

靖王妃聞言也笑了,打趣她:“當初看珩郎時,口氣倒是挺大的,怎麽?到了京城,見了市面,膽子卻小了?”

初念便只是笑,初見世子時,她剛剛重生,尚且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加上複仇心切,行事便帶上些鋒芒。與這對姐弟相處久了,卻越發感覺到他們的可愛之處,再想起從前來,難免有些赧然。

靖王妃其實不以為意,道:“既然你願意出手,那再好不過,我便私底下與那些求醫之人說說。放心,你做的是救死扶傷的好事兒,盡力就好,若當真有人不識好人心,趁機訛上你,本宮自會處置。”

初念心內感激,靖王妃不知她的計劃,或許以為她回歸殷氏之後便不願再抛頭露面,誰都不知道,她想的卻是幾年後殷氏的災難。

為了杜絕那時的孤苦無依,她必須為自己找到足夠強大的助力。

而她,除了一身醫術尚且拿得出手,再無旁的優勢。

好在,一手起死回生的醫術,也足夠她拉攏許多人了。

靖王府別莊位于京城東郊,一片偌大的山地,種了百畝桃樹,如今天氣漸漸回暖,萬物複蘇,一朵朵桃花競相綻放,層層疊疊堆滿花枝,遠遠看去就像一片片粉色雲霞,與今日尤其晴朗的湛藍天空交相輝映,令人忍不住陶醉其中,流連忘返。

靖王如今尚在邊境駐守,并未回京,男賓便由府內管事接待,另設別處賞花吃酒。女眷們到了設宴處,見這桃花迷人,禁不住誘惑,紛紛步入桃林,就近賞花。

初念也信步徜徉在花海中,走着走着,卻發現身側之人漸漸變少,來到一棵合圍粗細的古桃樹前,卻在姹紫嫣紅的轉角處,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

是顧休承,顧世子。

初念腳步頓了一下,還是上前打了個招呼:“世子,好巧。”

随行的春妮也上前行禮。

顧休承幽幽地看着初念,道:“不是巧,我特意在這邊等你的。”

初念愣了一下,習慣性地問了句:“等了多久,這邊很冷,你別受了涼。”

見她對自己的關心依舊,世子欣慰一笑,說:“我穿得多,不冷,不信你摸摸看。”

說着便将他那修長白皙如玉的雙手伸了出來,初念捏了一下,果然是暖熱的,再看他身上,正披着那件眼熟的白裘,這白裘在冬日裏游園也足夠了,便沒多說什麽。

她想收回手,卻被世子反握住,見她微微掙紮,世子卻倔強地看着她,手中毫不松勁,并不很用力,但輕易掙脫不開。

一旁春妮愣一下,粉拳捏緊了,正要出手,卻想起什麽,擡眼去看自家姑娘,見她臉上未見怒色,便沒出聲,反而悄無聲息地退了兩步。

“你做什麽?放開我。”初念低聲道。

世子卻道:“那日你答應來看我,為何食言?”

說着還是用他那雙潤澤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眼裏有困惑,有無辜,更多的是委屈。仿佛得不到答案,就永遠不會放開她的手。

分明是個大她好幾歲的人,不知從哪兒學來的孩子手段,總是用來對付她。

初念有些無奈,反問他:“季輕沒跟你說嗎?”

世子便道:“你敢說,你從此以後都不會再行醫救人了?”

剛剛才與靖王妃說可以接診病患的初念:……

世子見她啞口無言,便趁勝追擊:“你能救旁人,卻撇下我不管?”

初念無奈道:“你不是都大好了嗎?”

話剛落音,世子便忽然開始咳嗽。初念原以為他只是裝模作樣,沒想到世子越發咳得厲害,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緋紅,到底沒忍住出手,握住他手腕開始把脈。

竟意外地發現,他脈象紊亂,隐隐又有中毒的跡象,不由生氣了:“你怎麽回事?為何又中毒了?”

世子十分驚訝,見她眼中有失望,連忙解釋:“那日落水後,我每日按照姜神醫的囑咐吃藥,身子已經好轉很多,但咳嗽一直未斷,我以為只是尚未痊愈……”

“這般異常的脈象,你府中的大夫都沒看出來嗎?”初念卻不信,這般質問道。

世子卻道:“我沒找別的大夫。”

初念詫異地看向他:“距那日落水,已經二十餘日,除了那日我舅父去看過,你就沒找別的大夫複診?”

世子看向她:“你知道的,我不信別人。”

“所以寧死不從?”

初念盯着他的目光惡狠狠的,世子原本要點的頭生生止住了,卻難掩委屈:“我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也清楚你為我費了那麽多心思,我當然不想辜負你的心意,但是……府中其他的大夫,我誰都不敢信。若有可信之人,也不至于……”

若有可信之人,先前也不至于命在旦夕。

初念瞪了他一眼,讓他跟着自己出了桃林,使人去取紙筆來,低頭速速寫了一張藥方,說:“讓人去配了,今日便開始吃,日後入口的東西,切記要再三謹慎。”

世子捏着那藥方,卻不動彈,看着她問:“你這是願意,繼續管我了?”

初念冷着臉道:“我是醫,你是患,如果你能保證咱們這般簡單的醫患關系,我就繼續為你治病。”

世子暖融的眼眸一滞,蒙上了一層失落。

她這般直白冷漠,就差把拒絕兩字寫在臉上。原來,他的心意她不是不懂,只是不要。

“你可真狠心。”世子半真半假地說着,“咱們之間,怎麽可能只是尋常的醫患關系?若不能說知己,再不濟,也得是親密友人呀。”

“初念,我顧休承,連做你的朋友,都沒有資格嗎?”世子聽見自己這樣問。

最終,如願看到對方眼中,無奈的妥協。

世子今天病好了嗎?

···
下一章 上一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57章 暖融 真正的仇人是誰,她分得清,更記……

46%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