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夏油傑從星漿體事件結束後, 便開始出現了一些疑惑。
天生內心細膩又單薄的少年隐存着更多無法與人言說的秘密,包括自己的摯友,也無法說出口的迷茫。
與霧織的出現像是刻意打碎他的認知, 讓他從碎片中重新拼湊理論。
在他眼前殺了星漿體是事實, 堂而皇之的叛逃高專是事實。
他為否認這些事實去做了一些推測,最終獨自找到了準備出國的黑井小姐, 得知了天內理子并沒有死的消息,只不過失去了一些記憶。
為了讓她無所顧忌的活下去,黑井小姐帶着失憶的天內理子出國隐姓埋名,可她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欣喜與感激。
“對于小姐而言, 我并不知道恢複記憶後的她會如何想。”
“但對于我而言,真的很抱歉,我無法忽略事實去面對眼前的一切, 或許應該感到欣喜的是小姐, 而不是我。”
夏油傑頓時啞口無言,有些疲倦地揉着眉心送走了她們。
事實就是事實, 無論事實下掩蓋着多少事情, 沒人會在意。
天元大人目前的情況還是很穩定, 內部消息稱新的星漿體已經培育出來了,犧牲者永遠都會出現下一個。
那麽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麽?
盡管面上他仍舊若無其事地和大家吃飯,談笑,出任務。
可當摯友越來越忙、硝子抽的煙也越來越多時, 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當疑問漸漸成為內心的裂縫, 蟬鳴開始刺耳,夜開始漫長又多夢。
「大概因為……」
「你們是咒術師吧。」
于是夢境被他種過的花和她清冷的嗓音完全占據, 被擴大的縫隙已經無法支撐着他去信任過往的理念, 他陷入了一種痛苦。
閉上眼睛, 嘴裏逐漸蔓延出一股苦澀。
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輾轉反側出現在腦中的纖影愈發清晰——
究竟是苦夏到了,還是他病了。
***
***
“霧織大人,您怎麽了?”
最先發現與霧織異樣的是裏梅,他神情關切地坐在身邊。
裏梅作為跟随宿傩大人多年的侍奉者,根本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一個眼神便能理解對方的心情。
與霧織搖搖頭,本來也就沒什麽事,是她最近想的越來越多了。
這種的事情不說也罷。
裏梅很善解人意地不再追問,端來一杯雪茶奉上,開始說正經事:“宿傩大人的手指已經收集了大部分,還有一個手指在外,剩下的被高專學校保管中。”
“我知道了,晚點我去把那根也找回來。”
至于高專那邊……
有五條悟在應該是很難得手,畢竟經過那次事件後,他的術式已達精通。
“高專那邊可以交給我們去辦。”裏梅微微一笑,雪色的發絲與肌膚,搖曳的弧度竟然幾分相似那個家夥。
與霧織晃了下神,繼續搖頭:“還不到時候。”
裏梅輕聲應答,将頭顱垂下,恰好是看不見眼眸的角度,姿态無比恭敬與虔誠的道:“遵命。”
“喂。”
驀地出現在門邊的黑發男人抱臂倚靠着門框,吊兒郎當的模樣,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屋子裏的兩個人。
“我肚子餓了。”
裏梅微微蹙眉,剛想開口說什麽卻見與霧織站了起來,溫和的态度也同樣一成不變,對誰都如此。
“出去吧,甚爾。”
伏黑甚爾懶懶地擡起鋒銳的眼尾,瞥了端坐裏面的白發少年,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嗤笑,随後跟着與霧織走出去。
神社的空氣很清新,周圍被草木環繞,庭院被花禦打理的十分漂亮。
一顆顆櫻花樹搖曳盛放,落下片片淺粉。
與霧織走在回廊上,跟在身側的黑發男人比她高了足足一個腦袋,骨架也是出奇的大,輕而易舉的将她收攏在自己的陰影下。
“……”與霧織低頭盯着地板上只屬于他的黑影,有些疑惑地開口:“不要靠得這麽近,話說你為什麽會餓?”
身為神器還會感受到饑餓麽?
“不知道,就是很餓啊,想吃點什麽。”伏黑甚爾挑眉,裝模作樣得移開了幾步,微微露出與霧織嬌小的影子。
好小。
大概一只手就能把她抱起來吧。
與霧織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死靈是不需要進食的才對……
“那你想吃什……”她轉頭對上伏黑甚爾漆黑的眼瞳,仰頭展露出白皙的頸脖,脆弱又美麗的線條滑入衣襟中。
真糟糕啊……
好像更餓了。
胃部燃起來一股的灼燒感。
他垂目,莫名的渴求抵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便忍不下去了。
趁她還沒開口,伏黑甚爾迅速抓住她的肩膀将人壓到回廊的暗角中。
“……!?”
與霧織錯愕了一霎,陰影将她的身軀徹底籠罩,不留一絲縫隙,黑發男人鼻尖動了動,低頭靠近她的頸窩處。
“好餓……”
慵懶的嗓音比平時更加低沉磁性,沙啞得不像話。
濕熱的氣音盡數噴灑在柔皙的頸脖間,頓時染上比櫻花還淺的粉色,與霧織下意識用手掌抵住他靠近的身軀,并且臉色開始轉為難看。
因為明顯可以感覺到對方的膝蓋正強行抵進來,并且十分有侵略性地将她固定在牆上。
怎麽回事?
他想做什麽?
伏黑甚爾将按住她肩膀的另一只手移到腰間摟緊,将她往上托了托,隔着衣物都能感受這些意味不明的摩挲。
胃部的灼燒感愈演愈烈,伏黑甚而在她頸脖間嗅着,像許久未進食的獸類審視着獵物。
伏黑甚爾是個會在放縱自己的同時依舊保留着理智的人,所以在與霧織驚愕之時,僅僅只是用薄唇輕碰了一下然後極快地掀起眼皮。
果不其然,清晰地看見了不存在于人間的美色。
——價值百億的表情。
他扯動着嘴角的傷疤,想低笑出聲卻又被湧上的饑餓感咽回去,銳利的牙齒正在垂涎欲滴着什麽。
他現在正在做什麽?渎神?
伏黑甚爾漫不經心地想,無所謂了吧,反正遲早有一天也會這麽做的吧。
被冒犯的神明臉頰不可抑制的染上緋色,她眼中的怒意更甚,擡手壓在伏黑甚爾寬厚的肩膀上。
“給我滾開。”
好大的膽子,是這些時日給予的縱容讓這家夥開始以下犯上了?
“唔。”
伏黑甚爾的動作戛然而止,他悶哼一聲喘了口氣,額頭上的冷汗滑落了下來,靈魂創傷确實很疼。
但疼痛沒有讓手中的舉動退讓,反而變本加厲地收緊,肌肉上的線條變得緊繃分明,愈發貼合與霧織的身軀。
與霧織皺眉,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家夥老實了幾天竟然變得這麽放肆。
“我再說一次,放開——”
她咬牙剛想加大力度懲治他,卻察覺到對方的身軀猛然一僵,體溫在此刻的時間點驟然上升到燙手的程度,然後松開了她。
什、什麽……?
與霧織瞳孔微微緊縮,有些不可置信。
伏黑甚爾随即被與霧織踹開後不講究形象的癱在地板上,微微眯眼,眼神帶着意猶未盡的餍足。
他咳嗽了兩聲,摸了摸被重創的心髒與肩膀,聲音依舊低啞:“雖然很疼……不過痛感才是真正刺激感官的來源啊……”
“像我這種人,當然是越疼越爽啊。”
與霧織扯起羽織,實在沒眼看此刻的伏黑甚爾,除了罵一聲下流竟然沒有別的詞彙了。
不,還是好氣。
仍舊覺得氣不過的與霧織又踢了他一腳,是誰給他的膽子?
她難得一見的冷下臉色,微微彎腰盯着他的側臉,瞥了一眼他身體某處的異樣,冷哼一聲:“把醜寶吐出來。”
伏黑甚爾一只手枕着腦袋,懶洋洋地看着她,畢竟剛做完這種事情,不說身經百戰也起碼經驗豐富,倒也沒這麽容易被沖昏頭腦。
“幹嘛?”
怒氣未消的與霧織幹脆也不解釋,單足踩在伏黑甚爾的胸口,力道加重,微微彎腰咬着字說:“吐出來。”
“……呃。”
伏黑甚爾再度悶哼了一聲,挑眉眼神有些松動,啊這種角度真是……
剛停歇的地方立即擡了頭,不過從她的角度是完全看不見的,被暫時緩解的饑餓感又隐約翻湧上來。
想再做些什麽大概率不可能得手了,而且這股鑽心的疼痛愈發濃烈,伏黑甚爾眼眸暗下來,聳了下肩,張嘴用指尖抵住上颚,吐出一顆肉球。
肉球緩緩變成一條肉蟲匍匐在伏黑甚爾的肩上。
醜寶就是他的武器庫,被他養在身體裏的咒靈,可以吞噬比自身體積大數倍的東西,所以他把感興趣的東西和武器都儲存在它的身體裏。
因為懶得想名字,咒靈又普遍長得很惡心,幹脆就叫醜寶了。
伏黑甚爾摸了摸醜寶的頭,熟練的姿勢不免想到某些慈祥之類的不可能用到他身上的詞,與霧織扯了嘴角,這家夥對自己的兒子都沒這樣過吧。
“你還沒說你要做什麽……”
伏黑甚爾話音還未落,只見與霧織伸手抓起醜寶的脖子拎起來,挪開腳步看也不看他一眼。
她抱着醜寶重新走到回廊邊的櫻花樹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沒收了。”
伏黑甚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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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響他摸了摸肚子,饑餓感還沒消失啊……
身下的異樣也沒停息,只能在這裏再解決一次了,不過還真是奇怪。
就像是……感染了某種病毒。
病症初現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