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去京城⊙ω⊙
第二封信是裴時臣悄悄命路武寄過來的,為了不讓嚴驚蟄起疑心,裴時臣借用了太夫人的口吻。
“外祖母寄來的?”
嚴驚蟄還是有些意外。
當年她娘毅然決然的下嫁給新科進士的爹爹,聽說國公府裏就數舅舅和外祖母反對的最厲害,甚至母親出嫁前,外祖母還放狠話要與母親斷絕母女關系。
聽爹爹說,她娘和外祖母之間的僵局直到爹爹升任雍州定北将軍後才煙消雲散,不過後來娘因病逝世後,裴嚴兩家的關系又跌至冰點。
她起先不明白其中的緣由,前世投靠國公府後她才知曉,原來不知是誰在外祖母跟前嚼舌跟子,言及爹爹在娘逝世後要另娶新婦,外祖母暗想沾不到嚴家的光便又和爹爹鬧了起來。
娘死後的那兩年,每回她和大哥去裴家小住,外祖母明裏暗裏總是撺掇大哥防着爹爹平日見到的那些狐媚子。
大哥心直口快,回到家就将外祖母的話一字不漏和爹爹說了,爹爹氣急,從那以後,除了逢年過節,她和大哥再也沒有去過外祖母家。
嚴驚蟄捏着信,仔細想想後,忽覺外祖母又寄來一封信催她上京其實也說的過去。
要知道上輩子她去了京城後,很快就接到皇上的聖旨,宮裏的太監當着裴國公府的面,下旨追封爹爹為雍國公,而她,則冊封為福信郡主。
裴家上下似乎早已耳聞消息,圍着她來回恭喜,尤其是外祖母,抱着她一口一個‘心肝兒’喊,半天不撒手。
嚴驚蟄抿了抿唇,發現信中還夾雜着幾張銀票。
展開一看,銀票毫無折痕,平常應該是夾在木匣或者書本中存放的,她低頭聞了聞,沒錯了,墨香濃郁。
這銀票同樣是用作盤纏使,一共五張共計五百兩。
比之舅舅國公爺寄來的盤纏,簡直判若雲泥。
外祖母出手這麽闊綽,定是已經從太後那得知她将要被冊封為郡主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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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又如何,銀子再豐盈,她依舊不打算去京城。
前世外祖母輕慢她爹,實則背地裏不知道沾了她爹這個将軍多少光。
所以,用着國公府的銀子,嚴驚蟄一點都不見外。
在系統無可奈何的目光下,嚴驚蟄心安理得的收好銀票,随後愉悅的賃了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出發洛豐郡。
——系統先前說漏了嘴,嘿嘿,她爹和兄長此刻就在洛豐郡。
京城春雨連棉,裴時臣端坐在書桌前,修長的手指執起墨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今年是鄉試大比之年,他和其他學子一樣靜候着八月秋闱。
往常辰時過後,裴時臣都能寫出一篇錦繡文章了,可不知怎麽的,今天愣是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雍州距京城緊趕慢趕要半個月的路程,驿站寄信走的是官道,約莫五六天都能到,假使驚蟄表妹在接到父親那封信後沒有立即前往京城,那麽這會子應該收到他的信了。
在他看來,僅憑父親一封毫無誠意的信是不可能撼動驚蟄表妹上京投靠裴家的,畢竟表妹性子剛烈,父親拿區區五十兩銀子打發表妹,未免有些看不起人。
所以他拿出偷摸攢下的銀子一并寄了過去,雖只有五百兩,卻是他這個名義上的世子爺兩年的積蓄。
已故的老國公爺出身并不高,當年憑着一腔蠻力将太上皇從戰場上救出來,救天子,那可是大功一件,就這樣裴家從平民一躍升為高門。
太後娘娘與太夫人交好,大部分原因就基于此處。
然而,名聲爵位是有了,可惜底子薄弱。
老國公空有皇家恩情,下面三個兒子,卻無一子在朝中任職。
太後娘娘并沒有薄待裴家,只怪裴家是扶不起的阿鬥,除了已故老國公,真真是拎不出像樣的後代子孫站出來風光裴家。
與其他名門世家相比,裴家過得極為清貧。
為了人前體面和家族生計,太夫人迫不得已老将出馬,從大兒媳萬氏手中拿回中饋權,勒令府中各房正經主子并仆人每月份例不超過十五兩,裴時臣是太夫人手中的命根子,份例要高一些,每月三十兩。
所以說,寄給嚴驚蟄的五百兩,掏空了裴時臣大半積蓄這話一點都不假。
路文欲言又止,猶豫半晌終究開口道:“世子爺将銀票都寄給表小姐了,那今天八月秋闱,咱們哪來銀子科舉之用?”
裴時臣嘴唇翕動,提筆落下幾字,無所謂道:“上京路程艱阻,表妹又是金貴的小姐,自然要賃輛好車,初春寒氣重,買衣裳首飾都要使銀子,姑娘家投奔上京,總是要打扮打扮的,我既有,給她一些無妨。”
路文心疼撇嘴,只要涉及雍州那位表小姐,世子爺就上杆子往上爬,這不,聽聞國公爺只往雍州寄了五十兩,世子爺立馬命路武偷偷跑了一趟驿站。
五百兩啊!
那可是世子爺這兩年攢着準備應對鄉試用的,平時碰都不碰一下,如今倒好,一口氣給了雍州那邊。
“鄉試的銀子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擔心這個。”
裴時臣眸子裏漾出一抹笑意,忽而運筆如飛,一首應景的賞雨詩躍然紙上。
擱筆後,裴時臣起身慢悠悠的渡步至窗前,窗外雨滴成串綿秘不斷,打在芭蕉葉上劈啪作響。
路文在一旁候着,好半晌,裴時臣才複有動靜。
“聽說家裏今天來客人了?”
聲音微冷,一聽就知道世子爺不喜話中這人。
路文如實禀報:“上門的是禹州老宅的族侄,叫裴和,是個讀書的秀才公,國公夫人親自出門迎的此人,還讓府上的人喊其和少爺,俨然是要在咱們府常住的意思。”
裴時臣心情複雜的垂眸,萬氏讓裴和上門讀書,打得是讓裴和過繼國公府的主意。
如今裴家是太夫人當家,萬氏毫不遮掩的将裴和喊到家住,這裏頭想來有太夫人點頭應允的意思。
“太夫人……”裴時臣探究着低喃,不經意的抿唇輕笑。
裴和學問好,是禹州小有名氣的才子,沒落的裴家這代唯有裴和能拿得出手,太夫人同意萬氏将裴和領進國公府,不過是想栽培出一個狀元郎,到時候裴和在朝中任職,多少能照應國公府一二。
這算盤打的甚好,難怪太夫人這些天對他明顯冷淡許多。
試問有一個準進士孫侄子在眼前,誰還會搭理他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世子?
裴時臣食指扣了兩下窗柩,院外驟然響起一道聲音:“堂兄可在屋內?”
路文跑出去看了一眼,是裴和。
裴時臣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過,他沒找裴和,裴和倒是着急的找上他了。
下一瞬,裴時臣将案上的詩文揉搓成團扔進廢紙簍裏,臉上重新挂起往常慣有的無害笑容,腳步一拐,親自迎了上去。
嚴驚蟄出了雍州城後,心情大好。
然而系統心情墜入寒譚。
去洛豐郡的路上,嚴驚蟄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幫鳥兒搭窩+1積分
好心捎帶行人一段路程+1積分
就連遞給車夫一壺解渴的茶水,也+1積分
……
系統連夜休整,總算肅清bug,‘好人積分’終于有了新的定義。
——此後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概不兌換積分,除非嚴驚蟄做的事影響到很多人。
比方說上山給臨川軍報信。
規則改動後,嚴驚蟄并無不開心,她點來綠板看了看。
這些天她狠狠的賺了一波,兌換了60個積分,加上揭舉叛軍突襲系統獎勵的100積分,她現在一共擁有160個積分。
[宿主先還系統賬上的3847積分呢,還是選擇開啓抽獎系統?]
雖然很不滿嚴驚蟄不聽它的意見前往京城,但系統依然盡職的引導嚴驚蟄完成一年內的積分兌換。
“當然是開啓抽獎。”嚴驚蟄興奮的蒼蠅搓手。
系統也很激動:[160積分,可以抽獎四次,開始抽獎——]
雍州去洛豐郡這段官道上的春雪早已融化幹淨,車夫趕車格外順暢,車轎內的嚴驚蟄雙手緊攥,一顆心高高吊起。
識海中的系統同樣如此,一人一統皆緊張的靜候。
一陣陣悅耳的銅鈴聲後,櫥窗‘砰’的一下冒出團團炫彩的煙花,嚴驚蟄瞠目眼前這幕漂亮的景觀,系統咳了咳,示意嚴驚蟄看獎品。
視線往櫥櫃上方挪,待看到櫥窗上熟悉的藥丸,嚴驚蟄‘啊’的一聲尖叫,旋即捂嘴。
老實巴交的車夫立馬籲停馬車,臉貼在布簾上粗着嗓子問:“姑娘怎麽了,可是颠着了?”
剛才拐彎拐的急,車夫生怕得罪了嚴驚蟄,要知道嚴驚蟄賃他去洛豐郡可是花了大本錢,足足給了十兩!
“無礙,茶水燙到嘴而已。”嚴驚蟄回過神,含糊着跟車夫解釋。
茶水燙不燙,嚴驚蟄暫且不知道,她只知道櫥櫃上的藥丸真的燙嘴,呸,燙手。
此時四個精致的紅瓷玉瓶靜靜的躺在桌上,瓶身亭亭玉立,如觀音大士手中的淨瓶,敞開的瓶口內盛有藥丸。
之前吃避寒丸和隐身丸都是匆匆咽下,她都沒好好的觀摩一番,眼下倒出所有藥丸後,她撩開車簾,明亮的日光照進來,落在顆顆圓滾滾的藥丸之上。
幾粒藥丸黝黑反光,外觀上幾乎看不出差別,幸好上面标了小字方便辨認,她細細的數了數,四瓶藥丸一共有7顆,三粒避寒丸,三粒隐身丸,最後一粒很古怪,叫疾走丸。
嚴驚蟄睨視自己的跛腿,默默的将這顆疾走丸收進荷包,剩餘的全交給系統還賬。
系統發出‘叮’的一聲,須臾,綠板上的數字發生了變化。
這些天嚴驚蟄已經适應了所謂的‘簡體數字’,這邊,系統盡責的播報:[宿主出售三粒避寒丸,三粒隐身丸,共計300積分,賬上倒欠積分剩:3547,時常剩餘:350天,可兌換積分:0]
光禿禿的‘0’字激的嚴驚蟄攢緊小拳頭,歪着頭問系統:“你知道哪裏還能賺積分?”
系統言簡意赅:[京城。]
嚴驚蟄翻白眼,破罐子破摔道:“你就別折騰了,左右京城我是不會去的,我已經寫信給舅舅和外祖母,說我要去洛豐郡找爹爹和大哥。”
嚴驚蟄回信一事系統當然知情,就是因為知情系統才急。
宿主遲遲不去京城,那它怎麽牽紅線圓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