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去京城⊙ω⊙
抽獎驚喜翻篇後,嚴驚蟄腦袋耷在鏽木窗格上,望着窗外漸漸歸西的紅日,小手無意識的摩挲着懷中的紅釉寶瓶。
兌換積分時只收走了藥丸,系統說紅釉寶瓶冬天儲水能保溫七八個時辰,夏季又能降溫解渴,是個不可多得的寶物。
她想着是寶物就能兌換積分還賬,可系統卻不收:[紅釉寶瓶對凡夫俗子而言是寶物,對系統不過是雞肋。]
這些天,她跟在系統身後學了不少新奇的詞彙,所以知曉雞肋的意思,既然寶瓶對系統無用,那她就貼身留着。
爹爹患有腹寒症,有了這個寶瓶,到時候她做些養胃的吃食讓爹爹随身帶着,省的爹爹訓兵入魔只能吃冷食傷胃。
想着想着,春眠酣睡勾着嚴驚蟄慢慢入夢。
馬車向西馳走,傍晚天幕紅霞之下,車夫粗嗓笑着沖車轎內吆喝道:“洛豐郡戌時三刻才下城鑰,小姐且準備着,等會咱們就進城!”
抻着下巴打瞌睡的嚴驚蟄急忙揉揉惺忪的睡眼,披衣穿鞋的動作一氣呵成。
——重生這麽多天,她終于可以再看父兄了!
系統觑了眼唇角勾起的嚴驚蟄,忍不住潑冷水:[據可靠消息,洛豐郡郡守在今日晌午,親自帶着宿主父兄上京領罪去了。]
哼着小曲準備和家人喜重逢的嚴驚蟄身子猛地僵住,好半晌才從嗓子裏擠出幾個字:“你再說一遍?!”
話裏帶着鋒芒,系統情不自禁顫抖:[宿主父兄已經不在洛豐郡,宿主想見他們,可以去京城……]
又是京城!
嚴驚蟄十指咯咯響,頭一回拿審視的目光看系統。
系統的綠光閃了閃,急忙撇清:[他們上京請罪跟系統一點關系都沒有,系統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其實上輩子宿主父兄也回京城向皇上請罪過,只不過此事發生在宿主死後,所以宿主不知情。]
嚴驚蟄一點都不相信系統的話,唇角繃着緊緊的:“你胡說,前世我在外祖家足足呆了一個月,從未聽到朝堂上傳出父兄向皇上請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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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認真的打斷嚴驚蟄:[宿主長久宅在裴家後院,聽不到風吹草動沒什麽奇怪!至于宿主父兄上京一說确有其事,本系統無須騙你。]
嚴驚蟄目瞪口呆,系統嘆道:[宿主重生回來本就打破了這世間的規則,上輩子嚴家父子是在宿主死後才上京的,然而這輩子卻提了前,這種事看似匪夷所思,對天道而言卻很正常。]
最後還老神在在的來了一句淡定。
“因為我的突然重生,所以這輩子很多事都出現了變數對嗎?”嚴驚蟄微微咂舌。
換一句說,這一世她興許不會再死于裴芙蓉刀下了?
系統:[蝴蝶撲翅而飛,變數當然有,全看宿主命運齒輪今後怎麽走了。]
嚴驚蟄聽的稀裏糊塗,系統又不願意過多解釋,話題只能到此結束。
但——
“我才不去京城。”嚴驚蟄一句話打碎系統的美夢。
系統急得跳腳:[宿主忍心看父兄在京城受苦?!]
嚴驚翻白眼:“雖說雍州大亂爹爹有怠職之罪,但罪魁禍首的是狗賊潘仁廣,我雖不知臨川王中途回京為何故,但臨川王和爹爹是莫逆之交,倘若爹爹和大哥被押懈進京受罰,臨川王定會站出來替爹爹求情。”
再有,她上輩子在國公府并非像系統所說的居宅不外出。
之于朝廷對雍州叛亂的處罰她用心的打聽過,潘仁廣等人被抄家斬立決,而爹爹及時止損且奮起抗敵喪命,功大于過,父兄‘死訊’傳到京城後,皇上還特意褒贊追封爹爹為雍國公,冊封她為福信郡主,以添哀榮,可見雍州大亂之事,皇上并沒有怪罪嚴家。
這一世爹爹沒死,且親自負傷進京請罪,皇上看在爹爹效守雍州多年的份上,應該只會小懲,頂多降職或罷免,總之性命無憂。
她手無縛雞之力,此刻上京根本幫不了任何忙,還不如呆在雍州靜靜的等父兄回來。
想通這點後,嚴驚蟄更加堅定了不去京城的念頭。
偷聽到宿主想法的系統無語凝噎,徹底埋頭不說話了。
系統也是有原則的,總這般舔着讓宿主去京城的姿态未免太掉系統的架,眼下看來只能另找突破口拐宿主去京城。
既然父兄不在洛豐郡,嚴驚蟄立馬打道回雍州,爹爹心思慎敏,去京城前肯定會多番打聽她的消息,說不定此時雍州早已有了爹爹寄過去的信。
父女同心,嚴驚蟄催促車夫沿路返回後,果不其然,在驿站發現了嚴溫青從洛豐郡寄來的平安信。
信上的字寫的很潦草,不過意思很明确。
假使嚴驚蟄幸運的看到這封信,無須草木皆兵,嚴溫青自有辦法面對皇上的威斥,信尾寥寥幾筆,卻一再強調嚴驚蟄切勿亂跑,靜候他們歸來便是。
嚴驚蟄看完信後抱膝又嗚嗚哭了一場,上輩子如果她在雍州再撐些時日,說不定就能收到這封信。
一旦收到這封信,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投靠外祖家,不去京城她就不會被裴芙蓉屠殺……
說到底,只能怨世事無常。
有了這封安心的家書後,嚴驚蟄理智回籠,開始認真的考慮如何在雍州賺積分還債,她可不想等爹爹從京城回來後,她的壽命只剩下短短的幾十天。
京城這邊,臨川王得诏回京震驚朝野,此時裴和正端着一副受教的模樣,坐在裴時臣的和暢園裏,笑着問裴時臣對此事有何看法。
自從上回裴時臣笑顏接待了裴和後,裴和就開始三天兩頭的往和暢院跑,名為請教裴時臣有關課業上疑惑,實則是看裴時臣的笑話罷了。
瞅着裴和在他面前夜郎自大的造作賣弄相,裴時臣不動聲色狎了一口清茶,寬袍衣袖遮擋住嘴角浮起的冷笑。
國公府有誰不曉他是個徒有姿色的草包世子,別說四書五經,便是啓蒙的幼兒恐怕都要比他會引經據典。
裴和來國公府多日,勢必有耳聞,既然清楚,還故意拉他一起探讨朝政大事,不就是想惡心他嗎?
裴和見裴時臣光顧着飲茶不語,笑容不由加深。
看來裴家下人并沒有胡說八道,眼前這位世子爺果真不學無術。
嬸娘萬氏是深宅走出來的宅鬥魁首,曾經一口咬定裴時臣空有其表是在守拙防着她,便私下央求萬家人去吏部托關系,調出了裴時臣前些年寫的院試考卷。
這一看可把嬸娘看笑了,字如春蚓秋蛇慘不忍睹,若非文章有奇巧之處,賤人生的小崽子想中秀才簡直難比登天。
然而裴和卻有所不知。
那次萬氏派人去吏部後,吏部考功司的劉主事不屑的睇了眼揚長而去的萬家小輩,臉上諷刺之意愈重。
“京城人都傳裴國公府日暮途窮,我以前還不相信,現在是不信也得信了。”說着小心卷起裴時臣的考卷,收起的動作虔誠又恭敬。
旁邊的胖官吏揪着小胡子笑了:“裴秀才……不對,裴世子幼時在農家莊上住着,能寫出這麽好的文章已然了不起,萬家人倒好,竟偷笑裴世子學識淺薄,果真是眼皮子淺。”
“可不就是嗎?”劉主事哼道,“若不是老國公救太上皇有功,沒落裴家會有國公位子?想都別想。”
胖官吏淡淡一哂:“可惜,一世英勇的老國公後繼無人,如今的國公爺病入膏肓不說,性子也越發的古怪,放着能謀善斷的裴世子不寵,偏要将病歪歪的嫡子高高捧着,說句大不敬的話,國公爺當年娶萬家女回府這步棋子走的大錯特錯。”
“這話怎麽說?”劉主事敏銳的聞出不對勁。
胖官吏靈活的眼珠子往門外張望,順手關上門窗。
旋即壓低聲音,臉色晦暗難掩:“萬家如今雖是不起眼的小門小戶,但祖上卻是出過禦醫前輩,常言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誰知道萬氏手上有沒有奇奇怪怪的醫藥方子。”
劉主事為之一頓,驚悚出聲:“你的意思是說,裴家陰盛陽衰是萬氏在裏面運作才導致有此局面?”
胖官吏說話滴水不漏,既不搖頭也不點頭,模棱兩可道:“這事誰說得清呢?不過這兩年京中隐隐有傳國公爺病重是萬氏下的毒手,可嫡子畢竟是萬氏的親生兒子啊,為何嫡子也病弱?總之裴家的是是非非,你我這些局外人又怎會知?”
後宅中的蹊跷事,兩個男人當做八卦閑聊說了說就過去了,收好裴時臣的考卷後,兩人沒有再談這事。
萬氏聽族人回禀裴時臣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才中的秀才名頭後,笑得花枝亂墜,明裏暗裏當着府中衆人的面擠兌裴時臣。
“臣兒日後要好好拜謝裴家的列祖列宗。”
太夫人愣住,問這話從何說起,裴時臣跟着擡眸看萬氏。
萬氏手捏帕子捂嘴,笑的風情萬種:“我前兒聽了一樁趣聞,家有夫君在吏部考功司當值的夫人與我說笑,談及臣兒當年院試,說臣兒能拿到秀才之位,主要還是因為吏部的人眼尖,認出了臣兒是裴家的種……”
衆人目光不約而同齊聚到裴時臣身上。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聽出萬氏在調侃裴時臣考中秀才是沾了裴家的光,往深裏說,萬氏就是在嘲笑裴時臣秀才之名不實。
可惜,裴家正經念書的沒幾個,不知院試考卷需要謄錄批閱,吏部的人當初壓根就不知道哪一張考卷屬于裴時臣。
裴嘉瑤讀過幾年書,有關科舉事宜知曉一二,但那又如何,萬氏是她娘,裴嘉瑤縱是聽出了她娘話裏的嘲諷,也不會傻乎乎到當場戳穿。
太夫人就更別指望了,本就兩眼一抹黑,加之事情只要牽涉上裴家,在太夫人眼裏,那麽一切都是裴家賞的恩賜。
不指責萬氏身為主母與人嚼舌根婦德敗壞便算了,竟還恬不知恥的命裴時臣即刻去祠堂上香,叩謝祖宗日後繼續保佑他功成名就。
望着太夫人叫嚣着拉他焚香跪謝裴家祖宗的荒唐舉動,裴時臣眉宇間俱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