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見到我,也不用行這麽大……

聞言, 溫西月像觸電一般快速地縮回手,背在身後,雙手瘋狂搓着指尖。

雙頰漲紅, 上面的溫度驚人。

“相信我, 我還以為你是我朋友, 并沒有故意……占你便宜的意思。”

修澤把手中的東西擱在桌上, 而後才理了理潔白的襯衫,尤其是腹部那裏, 似乎有點潮濕。

“嗯,沒關系。”他以無所謂的語氣說。

溫西月僵硬的擠出一絲笑意。

她最怕面前的這個男人會逮着這一點嘲笑她, 畢竟他記仇。

幸好……

修澤漫不經心的說,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

溫西月在腦海裏搜羅了下,雖然之前兩人之間是有過誤會, 但自己對他, 也只限于口頭上的攻擊和無依據的猜測,似乎并沒有做出實質性的行為。

她小心翼翼地問,“我之前還占過你便宜?”

“嗯。”修澤默認, 頭微偏,觀察着她的表情。

溫西月心虛地笑了下。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偏差, 而修澤有沒有撒謊的話,那只可能是醉酒的那夜,失去意識的她對他做出了某些上下其手的事。

不過她那時候沒了意識, 要和一個醉鬼計較這些,好像不太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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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慣常會轉移話題,漆黑的眼睛在四周打轉,注意到長桌上擱着一個精美的禮盒後,她問, “這是什麽?”

修澤嗤笑一聲,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他在溫西月旁邊坐了下來,把禮盒推到她面前,“生日蛋糕!”

去而複返,也不過就是自己于心不忍,看不得一姑娘在生日那天獨自一人落淚。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禮盒,拿出一個精致的芝士蛋糕。

很小,也只夠兩個人食用。

這個點已經沒了挑選的餘地,能買到蛋糕已經很幸運了。

“多大點事,也值得哭鼻子。”

溫西月眨了眨眼。

修澤眉梢一擡,“幾歲了?”

溫西月:“二十二!”

“果然還是個小屁孩。”修澤感慨,順便從配套的紙袋裏拿出了蠟燭,那是他特意問店員多要的,滿滿當當插了二十二支。

看着被插成蜂窩煤的蛋糕,溫西月咽了下口水。

這好像是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有生日蛋糕的生日。

其實、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以接受。

燭光印在她的眼裏,像是被人塞滿了星光,“你怎麽又回來了?”

明明剛剛帶着氣走了的。

修澤不鹹不淡地說,“本來應該是一走了之的,可我就是多管閑事回頭看了一眼,就看着某個小鬼紅着眼睛在哭。”

蠟燭一根根點完,修澤把打火機丢在一邊,“不至于,不就是今天沒人陪你過嘛。”

溫西月:“……”

原來他以為自己難過是因為今天生日沒人陪啊。

沉默了下,她決定順着他的猜測走,沒必要忤逆他的善意,“嗯,是我內心還不夠強大。”

“太晚了,也沒什麽可選的,就這麽應付下吧。” * 修澤擡了擡下巴,“快,許個願。”

“好。”溫西月依靠言雙手合十,閉着眼睛,對着火紅的一片燭光虔誠地在心裏許了一個心願。

她不貪心,從記事起她的心願只有一個。

——找到媽媽!

燭光像是一道天然的柔光,拓在她的臉上。

襯得她唇紅齒白,嬌嫩欲滴,像是點綴蛋糕的紅櫻桃,看上去十分可口。

濃密卷翹的睫毛微顫,鼻翼小心翼翼的收縮,溫西月睜開眼,一雙眼眸像浸了水一般水潤明亮。

她吸了一大口氣,把蠟燭吹滅。

修澤收回視線,把蠟燭一根根□□,便順嘴問了句,“許了什麽願?”

溫西月搖晃了着腦袋,和他開玩笑,“就是希望以後你不要老出現在我面前了。”

修澤的動作滞了下,慢慢擡眸看她,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從喉間溢出一聲低笑。

這欲擒故縱的把戲,好像并不太高明。

“難道沒人告訴你,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嗎?”

陳可悅趕到便利店的時候,溫西月一個人已經把蛋糕給解決了一大半,大概是吃了甜點,她心情很不錯,兩條腿懸空着來回晃蕩。

她站在落地窗前,視線在修澤身上定住,她在揣測這個男人的身份,以及溫西月什麽時候背着自己釣上了這麽一個優質男人?

她自認為看男人的眼光不錯。

眼前這個無論身量還是氣質都是極品中的極品。

也沒聽溫西月提過她身邊有這樣一位追求者啊。

她啧了一聲。

原來溫西月才是悶聲做大事的那個。

一窗之隔,便利店內。

修澤抱臂,神色淡漠地盯着溫西月,她像只小貓一樣松散地、不時拿着勺子挖着蛋糕,唇角始終蕩了心滿意足且貪婪的微笑。

他不知道那麽小一個人,怎麽這麽能吃。

餘光瞄到窗外有一人在看自己,他警惕地看向窗外。

看清是一個女人後,他用腳踢了踢溫西月的椅子,“你朋友?”

溫西月看到是陳可悅後,開心地揮動着手臂,和她打招呼,“對,她來接我的。”

修澤活動了下頭頸,然後站了起來,“行,既然你朋友到了,那我就走了。”

“嗯,謝謝你。”溫西月也跟着站了起來,“我好像耽誤你的聚會了。”

“沒有,”修澤說,“是我自己想出來透透氣,走了!”

修澤背脊挺直,往店外走,迎面而來的寒風,讓他多了一絲清醒。

他其實是個挺沒耐心的人,也不喜歡主動,也不知今晚自己哪來的那麽多奇奇怪怪的的好心腸。

在和陳可悅擦肩時,修澤禮貌又克制地朝她點了下頭。

陳可悅感覺自己的腿好像軟了下。

目送修澤的背影消失在光怪陸離的夜色裏後,她跑進便利店,激動着搖着溫西月的雙臂,“那人誰啊?我天,簡直是在我的審美上蹦迪。”

“他啊,修澤啊,許氏集團的總裁。”溫西月看陳可悅對這個身份似乎印象不大,又說,“就是那天我 * 喝多了酒,鄭樂億想占我便宜,是他幫了我,然後和我共處一室,結果什麽都沒發生,因此被你認定為鴨的人?”

“是他啊!”陳可悅尴尬地撓了撓鼻尖,“我要是知道他長這樣,絕對不會那樣想他。”

看見溫西月吃得嘴唇四周都是,她很自然地用指腹替她擦了下,“那現在什麽情況,你倆怎麽在一塊兒?是他在追你?”

溫西月被陳可悅的話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怎麽會有這種想法,“不是不是,他眼光沒這麽差,就是我喝了點酒,他怕我一個人回家會危險,送我一程。”

陳可悅指了指蛋糕,“那這個是怎麽回事?”

“他買的,”溫西月耐心解釋,“看我一個人過生日可憐吧。”

“……”

“你吃嗎?”

陳可悅在剛剛修澤坐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接過溫西月遞過來的勺子,興趣已經從修澤身上,轉移到溫西月身上,“每年的今天,你就跟失蹤了樣,不就是不想過生日嘛,你和我們說聲,我們保證把今天當一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天來過。”

她眉目間沉着一股氣,“是不是又暴飲暴食了?”

溫西月瞅着她,很輕地點了下頭。

陳可悅從包裏翻出一盒藥,沒好氣地扔給了溫西月,“給你,待會兒吃兩粒,促進消化的。”

溫西月朝她笑彎了眼。

過完了灰暗又诙諧的二十二歲生日後,溫西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她是個隐藏情緒的高手,如果她不想,任何人都不大可能從她的面色分辨出她的喜怒哀樂。

大多時候她都會笑臉示人,也很少把負面情緒傳遞給身邊的人。

所以,她人緣向來很好。

欄目組日常跑新聞,遇到重要的有價值的,組裏的老人都會想着帶一帶她。

她也不拒絕,髒活累活毫無怨言。

倒不是她軟萌好欺,不懂得拒絕,就是想着自己還是新人,多學點總沒錯處。

這日,主任交給溫西月一個任務。

春節的時候,在本市的城市廣場發生了一起搶.劫案,被害者是個寶媽,推車推了一個,肚子裏懷着一個,行動極其不便,又因為趕上假期,大部分人都回鄉過年去了,所以廣場上沒什麽人,這就給了心懷鬼胎的人創造了一個很好的犯.罪機會。

所幸當時就算行人寥寥,還是有人挺身而出。

而這個事件最受争議的一點便是,見義勇為的人追趕的時候出手可能重了點,造成了對方右腿粉碎性骨折,而且事後并沒有對對方有所悔意,于是,這個人一氣之下把他告上了法庭,要求對方做出經濟賠償。

營養費誤工費一大推,零零散散要了将近十萬。

這個案子在當時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一些人覺得他的行為完全是見義勇為,值得鼓勵,不需要做出任何民事賠償。

另一方就覺得,他出手過重,只是一個搶劫而已,哪裏需要拳腳相向,他就是伺機宣洩,應 * 當屬于故意傷人。

輿論拉鋸了好久,最終法院一錘定音,确定了他的所作所為隸屬于見義勇為。

雖然經濟上他沒蒙上任何損失,但輿論多多少少還是對他産生了負面影響。

因為這件事,他被公司勒令辭職,在這之前,他在一家投行工作,能力卓越,年薪不低,不然也不可能住到高端小區金頂廊橋。

溫西月的任務就是對這位見義勇為的人進行一次回訪。

和當事人約好見面時間後,溫西月出發去了金頂廊橋。

到了小區,根據保安的口頭指引,溫西月慢慢地在找當事人的住處。

因為人車分離,所以小區裏綠化和布局做的特別好。

蔥蔥綠綠的樹木,錯落有致的鵝卵石路,不時闖入眼簾的小橋流水,不像是單純的住宅區,更像是江南水鄉的園林。

每個細節都透着精致的奢華,低調的優雅。

溫西月帶着設備走的異常緩慢,帶着觀賞的心情左看右看。

傳說中一平方就要了她一年工資的地方,果然連空氣聞起來都特別清新。

見到當事人後,溫西月有點吃驚,沒想到對方如此年輕。

男人叫趙墨白,年紀剛過三十,因為在家,穿的十分休閑,一套灰色的家居服,趿拉着條紋的棉拖鞋。

案件發生的時候溫西月不在宜城,也只是在出發之前匆匆做了點功課,了解了事發的經過。

“後悔?”趙墨白聽到溫西月的問題後,恍然一笑,“從來沒有的事,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沖過去,這個世間我最看不得兩種人,一種是欺負老人的人,因為無可避免,我們都會老,另一種就是欺負孕婦的人,沒有理由。”

“可是因為這件事,你損失可以說是很慘重。”溫西月照着大綱上的問題說。

“也還好,損失是暫時的,不過就是一個薪水還不錯的工作而已,還可以再找。”趙墨白雲淡風輕的說,“如果赤誠之心丢了,那可是怎麽都撿不回來了。”

溫西月又問了幾個問題,結束了今天的回訪。

溫西月對他的印象很好,長得很白淨,身上的書卷氣也重,是個謙謙君子的樣子,交談之間,從他的言行也知道他教養很好,于是,在他提出要加她微信時,她沒有拒絕。

趙墨白提出要送溫西月出小區,溫西月看他這一身似乎不是很方便外出,就婉拒了。

再次走上鵝卵石路,溫西月心潮有點澎湃,因為趙墨白的話。

這一兩個月外出采訪,她接觸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因為節目的關系,圍繞她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

不贍養父母,為了一個月幾百塊到處扯皮的親兄弟。

離了婚把孩子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不想撫養的年輕父母。

車子發生了剮蹭,明明責任明确,但以對方車子這麽好,不差這點錢為借口拒不賠償的無賴。

虐殺動物從不覺得自己有錯,以一句還小不懂搪塞過去的中學 * 生。

……

她見過太多,對人世間的愛情和親情都時常感到絕望。

也深知人心之惡,超越很多人的想象。

忽然出現了這樣一個,完全沒把這些當回事,不計後果只求無愧于心的人,溫西月就感覺自己幾近幹涸的心又遇到了甘霖。

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又恢複了點信心。

雖說是他富裕并不把身外之物看在眼裏,可又何嘗不是他本性使然呢?

她心思飄忽着,不知不覺走到一出冒着青苔處。

因為旁邊有一處假山噴泉,所以不時有水濺了出來,清涼的水滴砸在溫西月臉上,讓她回過神來。

溫西月意識到這裏存在滑倒的風險,她怕設備被淋濕,想趕緊遠離這兒,可能是心裏有點亂,急慌慌地往外走,腳下沒踩穩,鞋尖擦過青苔,一陣踉跄,她的身體直直倒向前面。

她大驚,自己摔跤倒無所謂,可這設備要是壞了……

是真賠不起!

電光火石之間,她愣是因為貧窮,和慣性做着頑強抵抗。

于是在她一番努力之下,她以懷抱着設備雙膝着地的姿勢,讓設備免遭于難。

她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

然後一股鈍痛從膝蓋處傳來,迅速沖擊着她的痛覺神經。

溫西月劫後餘生的喜悅表情頓時被撕碎。

骨頭碰到同樣堅硬的鵝卵石……像是有人拿着一塊悍鐵對着身體最脆弱的部位用盡全力給了一擊打。

她痛的倒抽氣,眼淚也不受控地沖出了眼眶,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她長久的保持着這個動作,來沖散這經久不消的痛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到她看到一雙有點眼熟的黑色皮鞋出現在她眼下。

皮鞋的主人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大概是在這猶豫要不要扶一下。

有外人在,溫西月也不想讓自己太難堪,她把設備放到一邊,掙紮着要起來,剛一使力,膝蓋處傳來的疼痛仿佛要将她撕裂。

她嘶了聲。

好在皮鞋的主人在權衡了幾秒後,終究還是伸出了他高貴的雙手。

他抓着溫西月的手臂,稍稍用力,就把溫西月從地上扶了起來。

兩人距離過于近,近到溫西月鼻腔裏都充滿着他身上的似有似無的薄荷氣味。

不是單純的薄荷香,還裹挾着其他的東西。

很熟悉也很陌生。

頓時,溫西月有種不好的猜想。

……應該不會那麽巧吧。

她不安地仰起頭。

修澤正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春日的暖陽投擲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蒙了層光暈,仿佛自帶光芒。

此刻,他抽回手,人也往後退了兩步,看着她語氣欠欠地說,“見到我,也不用行這麽大的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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