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直接說想住我家得了?……

密而急的雨水砸在車上, 似乎有穿透的力量。

黑色豪車很好的掩飾在了夜色中,和其他停在附近空空如也的車不同,它的雨刮器自始至終就沒有停止過。

修澤淺褐色的眼眸穿過擋風玻璃, 穿過疾雨帶起來的淺淺霧氣, 定在了日料店的招牌上。

他悶笑地舔了下唇角。

副駕駛坐上, 他的手機還亮着, 屏幕上是楊明不久前給他發的微信。

楊明:【修總,溫小姐說今晚有朋友接她, 讓我們不用去接了……您應該還沒到吧?】

他惜字如金的回了他:【嗯。】

楊明:【那就好,不然就白跑一趟了。】

修澤:……

他盯着屏幕上的字, 再三确認了下, 帶她來的的确是朋友?

朋友?

是怎樣的一個朋友,可以讓她毫無戒備和他來這麽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修澤扯了扯唇。

他有一百個理由在看到溫西月上了別人車時掉頭就走的。

她有自己的生活, 她有成年人的判斷, 那是她的朋友,只是來吃飯又不是去酒店……可他還是跟吃錯了藥一般,卑劣的像個跟蹤狂, 開了接近一個小時的車來到這裏。

目送着他們有說有笑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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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只能聽着雨聲,空着肚子在外面等。

這家日料店不算有名, 地理位置也有點偏僻,又因為附近在修路,顯得格外破敗不堪, 基本上可以排除路過這裏臨時起意的可能,那就是有人事先預定好,他們是按照計劃開到這裏。

既然事先知道,為何不早點告訴楊明。

讓他撲了個寂寞。

想到這,修澤從內心深處冒出一股煩意。

半個月沒見, 溫西月吊人的功力倒是精進了不少。

與其同時,店裏的溫西月也坐立不安,有種度日如年的焦灼感。

他們在包廂裏,外界的一切聲音都被推拉木門給隔絕了開來。

太清淨了,靜到兩人都沉默不說話時,她的耳邊都是趙墨白沉悶的呼吸聲還有咀嚼聲。

很不自在。

她咬着三文魚,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男人。

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就像是畫裏走出來的古 * 風君子。

就算是在吃東西,也優雅地像在完成某個精密的試驗。

在溫西月成長的某個階段,這種男人的确是她的理想型。

就覺得他們一定博覽群書,一定出口成章,一定是知世故而不世故,年少時在學校遇到這樣的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可是現在不會了,随着年紀的增長,她更喜歡熱烈的,有蓬勃生命力的。

她胡亂想着自己的心事,趙墨白忽然傾身過來要給她倒酒。

溫西月連忙擺擺手,“抱歉,我不喝酒。”

趙墨白笑:“這是清酒,很淡的。”

溫西月的手牢牢蓋在杯上,“不要了,我晚上回去還要寫明天采訪的提綱。”

趙墨白也沒堅持,重新坐了下來。

兩人繼續沉默地用餐,真正的把食不言貫徹到底。

溫西月抿了抿唇。

趙墨白忽然出現在她的生活裏,還帶着意味明顯的鮮花,她隐約能猜到一些他的意圖的。

這幾天,他有時也會在微信上找她聊天。

她回複的不熱情,都是恰如其分的客氣。

來時在車上,她看的出來他也在竭力地找着話題,可是,他感興趣的東西,溫西月都接不上話,還不敢往深了說,怕錯了被他笑話。

而她所擅長的,比如新聞,對于作為金融從業者的趙墨白也覺得枯燥。

兩人是屬于那種就算被人硬湊到一塊,也聊不了幾句的類型。

溫西月趁趙墨白上洗手間的功夫,從包裏拿出了手機消磨時間。

一個半小時前楊明給她條了微信。

楊明:【啊!今天是修總親自過去接你的,你沒看到他嗎?哦,那可能是堵車,好的好的,溫小姐,你和朋友好好玩,我告訴修總一聲,讓他別去了。】

修澤?

溫西月忽然覺得喉嚨一緊,她又把這條信息看了一遍。

也就是說,如果她今天沒有上趙墨白的車,那現在她應該是坐在修澤親自開的車裏。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她覺得懊惱不已。

如果你那樣的話,應該比現在有趣吧?

她剛冒出這種想法,趙墨白就擦着手回來了,在對上趙墨白含笑的眼睛後,她心虛地垂下頭。

她覺得她就像個渣女,剛沾了他的光吃了頓大餐,轉而又嫌棄人無趣,還嫌大餐不對胃口。

抱着這種心态,接下來的用餐過程中,她比之前熱情了不少,有在關心他的近況,比如有沒有找到新工作之類的。

氣氛比上半程要和諧很多。

他們吃完準備離開時,持續了兩個小時的瓢潑大雨已經落幕了。

路上有積水,趙墨白看她穿着小白鞋,就讓她別動,他把車開過來。

溫西月點點頭。

雨後,涼意有卷土重來的意思,尤其是風的時候,恍然有種又回到初春的錯覺。

她抱着臂,四處打量着來轉移注意力。

原本已經劃過的視線因為一輛黑車又折了回來。

這輛她坐了半個月,無論她下班多晚,都會出現在電視臺樓下的車,分外讓她安心的車,就算 * 被拆成一個空架子她都認得出。

她驚喜地跑了過去。

臨到了,她的腳步又慢了下來。

考慮到這車雖然比較貴重,但也不至于到沒有其他人買的起的程度,她沒有唐突地直接過去打招呼,而是踩着步子小心翼翼地過去看車牌。

在黑夜中,她探出的步子小小的,瞧着和鬼鬼祟祟差不多。

她繞到車頭,仔細辨認了一下車牌,确認是修澤的那輛車沒錯,才敢大着膽子看向車裏。

猝不勝防,和車裏的人視線撞了個正着。

一直盯着店門口,注意到他們出來後就調整座椅,妄圖蒙混過關、不被人發現的修澤:“……”

溫西月沒注意修澤略顯狼狽的姿勢,一心沉浸在這裏偶遇到他的驚喜中,“修總?”

就算是門窗緊閉,這一聲浸滿了欣喜的聲音,還是絲絲縷縷鑽進了修澤的耳朵。

他迅速坐直,淡定地朝她點點頭。

然後從裏面打開了副駕駛這邊的車門。

溫西月挪了過去,沒進去坐,“修總,你也來這吃飯?”

“……”,修澤神色自若地說,“嗯,這家味道還不錯。”

溫西月有點疑惑,“你一人嗎?”

“心血來潮,就想一個人過來吃頓。”

“真巧呀!”溫西月的眼睛像是被人揉進了星光,閃閃發亮。

“……”修澤撓了撓鼻尖,沒敢看溫西月的眼睛,“回去嗎?我送你!”

溫西月有點為難地朝門口看了一眼。

趙墨白的車剛停穩,沒看到她人,就拉開車門。

注意她在這,步伐穩健地朝這邊走,“怎麽了?遇到了熟人?”

溫西月點頭。

趙墨白看了這車一眼,心下有了計較,他低了低上半身,看了一眼車裏,一點沒有第一次見面的那種拘謹,“你好,我叫趙墨白。”

修澤目光帶着審視,從他的臉滑過,一直到他抓着溫西月手臂的手,“修澤!”

“修總?沒想到在這遇到你,久仰大名!”同在金融圈,趙墨白毫不費力地就把眼前的人,和前段時間霸占財經的人雜志聯系在了一起。

“嗯。”修澤無意在這和人寒暄,他的眼睛眯了眯,直截了當地問溫西月,“你要我送?還是他送?”

難題被抛給了溫西月。

她不動神色地往後退了幾步,手臂脫離了趙墨白的掌心,幾乎沒有一丁點猶豫,就做好了決定,“趙先生,我和修總好久沒見了,我想和他說會兒話。”

趙墨白沒有被人拒絕的窘态,清風明月般的臉上仍舊挂着得體的微笑,“可以,那回家給我發個消息。”

他這樣爽快,溫西月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謝謝今晚的晚餐,很好吃,下次一定給我機會讓我回請你。”

“行,我等你電話。”

“嗯,那再見!”嘴上雖然帶着愧疚,不過溫西月身體倒是很誠實地坐了進去,系好安全帶,利索的不行,還顯得有點迫不及待,像怕人反悔似的。

“再見!”趙墨白的目光從溫西月臉上挪 * 到修澤臉上,“那麻煩修總幫我送西月回家了。”

修澤:“……”

他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幾秒後,他微揚眉梢,和趙墨白對視着,“放心,我一定會把月月安全送到家,雨天路滑,趙先生也請專心開車,別被情緒影響到。”

溫西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這兩個男人一言一語中充滿了火.藥味。

可她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又逡巡了下,一個內斂一個冷酷,表情上沒有任何破綻。

修澤開車較趙墨白要狂野很多,這一帶在修路,路坑坑窪窪的,開過去沒少颠簸。

“修總,你回國了怎麽也沒聽你提啊?”溫西月問這話時,眼睛是閃爍的。

修澤目視前方,語氣欠欠地,“我的行程,你不應該是最清楚的嗎?”

溫西月:“……”

看修澤似乎依舊沉溺在她有心接近的腦補中無法自拔,她也就不想浪費唇舌了,反而如他願,支起了他給自己按好的人設中,“那不也有消息滞後的時候嗎?”

“該換一個探子了。”

溫西月不急不慢地說,“經費有限。”

修澤看了她一眼,“剛剛那個趙墨白是誰?你的新目标?”

溫西月也是習慣了他的諷刺,“之前的一個采訪對象,對了,他也住在金頂廊橋,你們應該算是鄰居。”

“你現在的工作還包括和采訪對象吃飯?”

“不是,”溫西月聽他話裏的意思是誤會了,“就之前采訪過他,一來二去就有點聯系,剛剛只是單純的以朋友的關系出來吃頓飯而已。”

修澤勾了勾唇,“你不用和我解釋這麽多。”

“……”

溫西月白眼都快甩時天了。

誰解釋了,那不是你問的嗎?

安靜了一會兒。

溫西月看了看修澤淡漠冷冽的側臉,手又一下沒一下刮着安全帶,“謝謝修總這半個月的照顧。”

修澤點了點頭,“沒事,舉手之勞,不過你這工作性質,經常需要加班,不考慮換個房子住?”

“修總,你以為像我們這種工資幾千的打工人住得起市中心的房子嗎?”

溫西月其實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離電視臺近,就意味着房租不便宜,而且可能就此和陳可悅和烏雲舒分開,她不想花時間去适應新的住處,新的室友。

“是不是很後悔拒絕當初我的饋贈?”

溫西月眼底茫然。

“金頂廊橋離電視臺車程不過幾分鐘。”修澤說,“我那天說過的話依舊算話。”

溫西月反應了過來,順着他的思路說,“那兒離我們電視臺确實很近,不過好的也賣的差不多了,我去選也是朝向、位置不好的。”

修澤漫不經心地問,“那你什麽喜歡什麽樣的?”

溫西月語氣很狂地說,“一梯一戶,頂樓,坐北朝南,視野好,到了晚上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

修澤輕輕笑了下,連帶着胸腔微微一震。

“你直接說想住我家得了!”

溫西月:“…… * ”

大意了,竟然又給了他遐想的空間。

她尴尬地撥了撥劉海,咳嗽了聲,扭頭看向窗外。

後半程,溫西月都沒怎麽說話,歪着腦袋抵在車窗上,濃密的睫毛在蓋出一片陰影,她閉着眼睛,開始休息,經驗告訴她,在面對她無法化解的尴尬場景時,裝死便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到了小區門口。

修澤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右手輕輕推了推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裝睡的溫西月,“到了。”

溫西月沒給反應。

修澤懶洋洋地說,“你再不醒,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對我的車也有別的想法了?”

溫西月一秒睜眼。

她假模假樣地揉了揉幹澀的眼睛,“這麽快?”

“怎麽?還想和我多呆一會兒?”

“……不了不了。”溫西月自發自覺地解開安全帶,然後下了車。

“謝謝修總,這麽忙還親自送我回家。”

她在車外和修澤道別。

“也怪楊明沒時間,我才必須要親自跑這一趟,回家了就好好休息,不要熬夜。”修澤不帶情緒的囑咐。

“走了!”

“修總再見!”

溫西月雙手交疊放在小腹那裏,笑得恭敬又溫和。

修澤冷冷瞥了眼。

懷疑下一秒她要給自己三鞠躬。

他重新發動汽車,目光落在倒車鏡上,怕有視野盲區。

“修總!”

溫西月忽然急切的喊。

修澤目光沉沉,“又要請我上去吃夜宵?”

“不是,我們剛吃完晚餐,又不餓。”

此刻饑腸辘辘的修澤并沒有否認什麽,而是用一種“我倒要看看你還要做什麽妖”的眼神瞅着他。

溫西月眼睛笑成了月牙狀,“還有一件事沒做呢。”

“……”

溫西月站在車外,和車裏的修澤遙遙相望,她笑得時候,右臉那裏有一個很淺的梨渦,在路燈的渲染下,生動又治愈。

她忽然舉起右手食指對着面前的空氣打了個勾。

“今日份打卡完成!”

“……”

修澤愣了愣。

反應過來她的行為後,抿着唇笑了笑。

幾秒後,他收拾了一路上對她毫不掩飾的刻薄,展露他從不輕易示人的溫柔,連着看她的眼神都缱绻起來。

聲音低啞的不行,“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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