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西月,喜悅

修澤原本耷拉的唇角, 在聽到溫西月這話時,不自覺地揚了揚。

他往裏走,順道把門關上, 很刻意地壓低着步子, 走的極輕。

溫西月一臉喪氣的模樣, 對自己産生幻覺這事, 正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我怎麽會這樣呢, 他其實也沒多好呀,不過就是長的好看了那麽一點, 身材高大了一點, 能力強了一點,學歷牛逼了一點, 還有對我也還不錯之外也沒什麽厲害的地方呀……”

修澤:“……”

雖然溫西月是帶着質疑的語氣, 可這些話落在修澤耳裏,就相當于變相的誇獎,對他全方面進行了一次肯定。

他很受用。

他走到溫西月旁邊, 往上提了提剪裁合體的西裝褲後,坐了下來, 手肘搭在大腿上,眉目自然舒展。

“而且多少還有點不識好歹,我那麽推心置腹的勸他, 不惜撕碎自己的傷口!多難得的機會呀,那可是他自己的親生父母,他就是好賴不聽,那我懷疑他真的和別人猜測的那樣也很正常呀,是他給我了這種錯覺……”溫西月吸了吸鼻子, 就算給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還是很自責自己那樣說他,即便口不擇言,這話也不應該由她的嘴說出來。

當時他也很難過吧,類似于被親近的人從身後捅了一刀。

溫西月情緒波動巨大,剛剛還在那無能的憤怒着,這會兒又開始自責了。

她又咬了口雞腿,咀嚼聲故意放的很大。

不行,不行,正讨伐他呢,怎麽會可憐上了。

她又繼續嘟囔着,“不聽勸就不聽勸嘛,還要和我分手,吼吼,吓誰呢,我根本就不帶怕的,立刻摔門走人了。”

聽到這,修澤有點忍不了了,他伸手捏住溫西月的下巴,慢慢地往上擡,“我什麽時候說要和你分手了?”

溫西月對上他的眼睛,眨了眨,一臉見鬼的驚悚的樣子,“怎麽是你?”

修澤失笑:“不一直都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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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西月問:“你怎麽進來的?”

修澤:“你閨蜜給了我鑰匙。”

“叛徒!”溫西月唾棄道。

修澤咬牙問:“別轉移話題,說,我什麽時候說要和你分手了?”

溫西月委屈道:“你說讓我出去!”

“我那是讓你出去等飯,廚房有油煙,我怕熏到你。”

溫西月搖搖頭,“你當時肯定不是這個意思。”

修澤稍 * 楞,盯着她的臉,确實心虛了下來,不自覺的連說話的聲音聽着都沒那麽有底氣,“對,我當時的确心情有點不好,想讓你出去一下,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發脾氣的樣子,這個我做的不對。”

“你那時說話的語氣也很重。”溫西月明明白地指了出來,“就算是之前我們還沒關系時,你也沒有用那樣的語氣和我說過話。”

修澤有點沒脾氣了,他收回手,“好,是我做錯了,我保證我以後都不會了。”

他五官清俊,本就不是愛笑的人,平常對人顯露的模樣也總是漠然和矜持的,他冷着臉的時候,震懾力特別強,周圍的氣溫都能因此降低幾度。

現在就算嘴裏說的是服軟的話,周身的氣場還是具有壓迫性的。

可溫西月這一刻才發現,她是完全不怕的,竟覺得有些好玩,此刻的他像是被人欺負狠了,可又沒辦法還手,只能在面部表情上做做文章。

她有些得寸進尺的說,“要不你個誓?”

修澤像是被順了毛的寵物,無比的乖巧聽話,眼眸寂黑如深淵,“我發誓。”

溫西月扯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雙手捧着他的臉,認真地說,“好吧,看在你這麽有誠心的份上,我們就暫時不分手了。”

修澤眼裏帶着笑意,去和她糾結字眼,“暫時?”

溫西月理所應當的說,“對啊,畢竟你都是要結三次婚的人。”

“.......”

“我們遲早要分手的嘛。”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吃的太撐的原因,加上情緒波動過大,此刻的溫西月隐隐覺得胃裏有翻江倒海的趨勢,一股酸水冒了出來,她勉強壓了下去,難受的她直皺眉。

修澤誤以為是她還不滿意自己的态度,于是又說,“結三次婚就結三次,你喜歡玩結婚離婚又複婚的游戲,我陪你玩就是了。”

溫西月垂下手,有點難以啓齒,“修澤,我忍不住了。”

“嗯?”

忍不住?

修澤垂眸看着眼前發型淩亂,卻無意中帶着脆弱感的溫西月,她的唇占了油漬,泛着粼粼光澤,看上去特別的誘人,水潤烏黑的眼睛劃過一絲難耐。

他的心情因此舒坦了很多,挺直的背轟然一塌,雙手撐着地毯,身體往後傾了傾,一副“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的”躺平樣子,“忍不了,就別忍了。”

下一秒,溫西月飛速爬了起來,直奔洗手間。

直到洗手間那裏傳來幹嘔聲,修澤才明白了過來,她說忍不住的真正意思。

他輕笑,餘光掃到淩亂的茶幾,上面被打包盒占據了大半的面積,他舒了口氣,随後很有覺悟的趴起來把它們收拾幹淨。

溫西月在洗手間待了接近十分鐘,胃裏實在難受,每次用這種類似自虐的方式懲罰完自己後,通常她都會信誓旦旦的說,下次再也不這樣幹了,可若真的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她下意識想做的還是這樣,像是已經形成了記憶, * 刻在了記憶和肌肉裏。

吐完後,她的确因此舒暢了很多。

沒急着出去,把自己關在洗手間,給自己刷了三次牙,又簡單的收拾了下自己,紮了個低馬尾後才別別扭扭的走了出去。

她一直挺想在修澤面前保持好形象的。

她也有女孩子的虛榮心。

以前的想法是,自己在他面前出了那麽多次糗,自己一定要一雪前恥,現在就簡單多了,沒那麽丢人就行,反正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都看過了。

她到客廳時,修澤正拿着他買好的藥,從鋁箔裏扣出一粒,遞給了溫西月,“吃吃這個,促進消化的。”

溫西月撚着塞到嘴裏,一仰頭直接吞了下去。

連修澤遞過來的水都沒用到。

她坐到修澤旁邊,膝蓋挨着他的。

過去的三個多小時內,她得承認自己一直都是在自己的情緒裏起伏,現在冷靜下來,也的确感覺到自己的做法存在很多不近人情的一面。

比如對于它不想與親生父母相認這件事,她一直都是在質疑他,懷疑他,而不是主動去問他、關心他,為什麽不認的真正原因。

她正在猶豫怎麽說,修澤卻忽然開了口。

他聲線偏冷,聲音卻很溫柔,“陳可悅和我說了你的事,比較完整的事情經過,西月,你說得對,不是誰都有那樣的機會可以再和父母分開那麽久一個後,還可以與他們再相見,我應該要珍惜的,所以即便心裏有很多疑問、很多怨恨,也要面對面見一次才好好說清楚。”

“……”

“我同意和他們見一面,既然你和他們有聯系,時間地點就由你來安排。”

溫西月驚訝不已,“你真的願意見他們?”

修澤笑,“我女朋友都能忍着內心的劇痛,去勸說我,我想我沒有理由去拒絕。”

溫西月眼眶一熱,感覺到眼前一下子就模糊起來了,“謝謝,謝謝你。”

“傻!”,修澤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處,反複摩挲着。

在溫西月給予自己面對未知未來的勇氣後,他同樣的也想撫平她過去的不輕易示人的傷痛。

“我第一次聽到你名字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名字很特別。西月,喜悅,我想你的出生一定給了你爸媽很大的驚喜和快樂,所以會連名字都取的這麽直白,毫不加掩飾。”

溫西月咬着唇,眼睫一垂,眼淚忽地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從來也沒和人說過,自己曾經無比痛恨自己的出生。

覺得如果沒有自己,爸爸或許就不會奔潰到結束生命,媽媽也不會不知所蹤。

過去的十幾年裏,她被生活打擊到爬不起來時,無數次會想到結束自己的生命,想在那個有爸爸媽媽的世界,當着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可是,卻又不得不提醒自己,自己還要替爸爸媽媽盡他們為人子女的責任,還想幫他們看看這個美好動人的世界。

修澤的手從她後側繞後,停在她的另一側,随即力量輕柔 * 的把她往自己肩上按,想給她一點力量,“所以,帶着爸爸媽媽的喜悅出生的西月,一定要一直健康快樂。”

“以後每年的四月一號,我們不用躲躲藏藏,不要喝悶酒,你的出生就應該被慶祝,這樣才對得起你爸媽對你的愛。”

.......

溫西月靠着他的肩頭放肆的哭了一場後,沉悶在心底已久的濁氣終于釋放了出來。

她抹幹眼淚後,呼吸不穩的譴責修澤,“好端端的幹嘛要我哭?”

如果他不提起,她可以和之前一樣,心裏難過一場後就又可以塵封在心底。

修澤長臂一伸,抽了張紙巾給她,“想讓你發洩一下,怕你悶壞了。”

溫西月沒犟嘴,拿着紙巾把眼周都摁了摁。

人在情緒的邊緣時,會覺得時間流逝的格外快,等溫西月把情緒都宣洩完以後,看了眼正在播放的電視才發現,現在真的不早了。

她直起身。

關心地問:“你要回去了嗎?”

修改感受到肩部那裏的濕意後,也拿紙巾擦了下,語氣不太在意,“太晚了,沒車回了。”

溫西月:“怎麽會?我可以幫你約輛車。”

害他這麽晚還在這陪自己難過,她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怎麽樣,也要把人安全送回去。

修澤把用過的紙巾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裏,語氣稀松平常,“不用,任何別的車我都坐不習慣。”

雖然感覺修澤這人事挺多,還很難伺候,道溫西月還是真誠地給出了建議:“我有楊叔的電話,要不我現在通知他過來接你?”

修澤表現得特別關心下屬,“這麽晚了,人都睡下了,會不會不太好?”

溫西月覺得他說得有理,“那怎麽辦?總不能讓你在我這個小地方将就一晚吧?”

自己的出租屋,她們三個人住,已經習慣了,小一點破一點都能接受,并不覺得有什麽,可修澤不一樣,他可是連住五星級酒店都嫌棄隐私性不夠的人。

修澤微微納悶:“為什麽不可以呢?”

溫西月:“……”

“只是坐一個小時的車,你都不習慣,要睡一晚上的床就可以随随便便嗎?”

修澤:“我這個人對床的要求向來很随意。”

他其實在衣食住行上并沒有太多的要求,只不過一切遇到溫西月,都變得很有彈性空間。

“在你這将就一晚也并不是不可以。

溫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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