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過譽了。”白啓默默往旁側挪了挪。
“哪裏哪裏…”陸辰嘴上客套着,可實際卻目光熱切地看着白啓,一副眼巴巴求教的樣子。
只是,他的那點小算盤實在太過明顯,早已是人精并看出這一點的陽黎老道士,不由得失笑道:“行了行了,白道友是小友你帶來的,之後離了我這破院,你們倆盡可以暢聊。”
“現在,把這時間讓給老夫可好?”
被看出了小心思的陸辰倒也不惱,只是撓了撓頭,先是對陽黎老道歉意一笑,随後又對白啓道:“之前有不周到的地方,希望白哥見諒哈。”
“我先去前院待着,你們慢慢聊。”微微鞠了個躬,說完,陸辰便緩步退去,絲毫不拖泥帶水。
他生于頂級的商業世家,雖從小做事都是別人遷就自己,但也不代表不明白識趣這二字。
之前不知靈氣複蘇也就算了,現在知道後,只要稍稍順勢一想,便清楚功法道術的珍貴。
既然珍貴,那就要更懂得避諱。
待到他的背影遠去,陽黎老道感嘆道:“這小子倒是相當會做人。不過,白道友你随便把靈氣複蘇這等大事透露給普通人,真的沒事嗎?”
“無妨。”
白啓搖了搖頭道:“據我所知,國家層面已經開始有了應對的舉措,之後不出意外的話,想必會公布此事。”
“更何況,陸家是上層家族,估計現在多少知道些消息了。”
陽黎老道微微點了點頭,在心中說了句原來如此,随後緩緩道:“原本,在不知道白道友修為前,我是想着以道法換道法,這總歸是不虧的。”
“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只見陽黎嘆氣道:“我願雙手将傳承秘術奉上,不求換道法,只希望要個白道友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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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只要在不違反道義的情況下,你需為清風殿做一件事的承諾。”老道深深看了一眼白啓。
“為何?”白啓皺眉極為不解,“前輩不再考慮一下嗎?”
白啓不懂陽黎老道在想什麽。
他只知道,道法在靈氣複蘇的這個時代彌足珍貴,老道用道法傳承換一個承諾實在太虧,所以忍不住提醒。
“不必在考慮了。”
陽黎老道那雙濁目看着白啓,神色間盡是唏噓與不甘:“老頭子我這把年紀了,天資平平,怕是注定成不了什麽大事,所以想在你身上下個注。”
“盛世将至,我等皆可一搏。”白啓不贊同道,“前輩未免放棄的太早。”
“放棄得早嗎?”老道哈哈苦笑,“我又何嘗不甘,但白道友之前的話卻如當頭棒喝讓我認清現實。”
我的話?白啓一愣。
“白道友你天資過人,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的。”陽黎老道深深看了眼白啓,語氣複雜,心中盡是苦澀。
他終歸還是老了,又沒什麽天賦。不像白啓,年紀輕輕便可入先天,先人一步感受到靈氣複蘇的異樣。
這樣的自己即便有道法又如何?陽黎老道默默長嘆。
對于無天賦者來說,先天境難入,難不成道法就好修了嗎?
既然如此,與其用只能積灰的道法換無用之物回來,不如求一未來大能的承諾。
院中空氣有些安靜,白啓看着面前的老道,恍然明白其未盡之意,心中微微一痛,想起了遠在青山觀的陳叔。
他們都是老一輩的求道者,為了一個極有可能是鏡花水月的目标,執拗了一輩子。
現在,明明未來近在眼前,老去的他們卻被時代抛下,只能獨自感傷。
無言片刻,白啓沉聲道:“我明白了,這個交換我答應。”
陽黎老道颔首微笑:“好,那我這就将清風殿傳承取來。”
語畢,老道就邁開穿着布鞋的雙腳,步伐有力地鑽入後面的小屋子。裏面傳出一陣乒乓聲後,片刻後,陽黎手捧着薄薄一本冊子走了出來。
“此傳承便交給你了。”
老道如是說着将手中冊子遞了過來,冊子很薄,但白啓接過時卻覺得有千斤之重。
将傳承交給他後,陽黎便退去,留下空間讓白啓仔細體悟。
柳枝垂落,白啓翻開書頁,映入眼簾的便是有些泛黃的書目。目錄上所寫不多,概括來講大抵只有兩種道法與部分感悟。
書內開篇寫道:“道沖,而用之或不盈…吾輩需敬之。”大概意思是大道空虛無形,但又無窮無盡,我們需保持尊敬。
往後翻再翻幾頁便是道法,這道法分別為疾風與疾音,簡單來說,就是禦風術和音殺術。
這些都是攻擊型道法,并且極大地填充了白啓目前稀缺的攻擊手段,讓他不由得心中一喜。
“夫風,淩無形而力千鈞…”白啓在心中默默記下這些泛黃的字符,最後再看先輩的感悟。
對于感悟,白啓是抱有極大期待的,而其開頭也确實給了他很大的驚喜。
那是一篇描述神念的感悟,講述了如何驅使神念附着在兵器上。
看到這裏,白啓雖不知過去靈氣是何時徹底枯竭的,也不知寫下這篇的是哪位前輩,但心中卻肯定了清風殿的源遠流長。
畢竟,神念的使用之法可不是大路貨色。
或許再往上推幾百年,這清風殿還是個聲名遠揚的道觀,白啓暗自想着,心中卻忽地一動。
柳枝飄揚,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便将清風殿的傳承記于心間。
當然,這種程度的記憶,不過只是浮于表面的背誦罷了。想要真正參透這些術法,還需要後續花時間仔細琢磨。
大概是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在白啓合上冊子過後沒幾秒,陽黎老道便自小屋內踱步走了出來。
“白道友可是記住了?”
“自然。”白啓先是點點頭作回應,随後将冊子雙手奉還,“多謝前輩贈予傳承。”
“不必那麽客氣,各取所需而已。”陽黎老道接過冊子,擺了擺手。
白啓笑了,再道:“雖然是各取所需,但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受之有愧,前輩這可有紙筆?我願寫下正在修煉的功法。”
“這…”陽黎老道愣住了。
身處靈氣複蘇時代,陽黎老道作為一個求道者自然無法抵禦功法的誘惑,所以聽到白啓這話時,他的心跳忍不住漏了幾拍。
但他們之間交換的條件是一開始就談好的,陽黎老道此時固然心動,但還是努力克制,在心中默念清心訣。
随後,冷靜下來的他艱難道:“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功法是何等珍貴之物。若是這樣,便是老道受之有愧了。”
“前輩先別推辭。”白啓急忙道,“若是這功法是門派私傳,我自然不會随便交付。”
“但不出意外的話,之後我便會找個時間将此功法交于國家。到時候,這功法應該會公布天下,現在提前寫給前輩其實也不礙事。”
語畢,聽完這一大段話的陽黎老道卻并不在意自己,反倒驚愕道:“你要将功法直接交予國家?”
“好!”很快,他又神色敬佩道,“道友真是好胸懷啊!”
确實,靈氣複蘇影響的恐怕不止那麽點修道者,更多的是國家層面的東西。
“唉,胸懷與實力皆是如此出色,白道友如今再稱我為前輩,怕是要折煞老道了。”
修行界皆是以實力為尊,其實早在白啓透露出自己先天境的實力後,兩人間的稱呼便應該調換一下,只是陽黎一把年紀了有些拉不下臉。
但現在,他心服口服地嘆道:“不如直呼老道的名號吧。”
“陽黎道友。”白啓從善如流地拱了拱手,而陽黎老道則是在回禮之後,邁步入屋去取紙筆。
功法終歸是功法,雖然剛才口上表示拒絕,但老道取紙時卻步履有些急促,可見其內心的渴望。
“那老道就厚臉皮地…接受了。”說着,取好紙筆的陽黎老道将工具遞了過來。
紙張的邊側層次不齊,顯然是主人急着撕下來的,但白啓不在意,直接進屋找了張木凳坐下,開始抄錄功法。
一紙功法花費不了多少時間,白啓在青山觀又曾記錄過,所以很快便完成了。
“今日叨擾了。”
看着陽黎老道動作小心地将紙疊好放入胸口,做完這一切的白啓如是說道。
“哪裏的話。”陽黎老道無奈道,“我才要感謝道友帶來的消息和功法呢。”
白啓笑了笑,和陽黎老道并肩漫步走向前殿,卻在路過供臺時動作一頓,有些遲疑地眨了眨眼。
“陸辰,你在幹什麽?”他迷惑道。
只見,原本該呆在前院的陸辰不知何時規矩地跪在蒲團上,他雙腳并攏,脊背彎曲,額頭緊緊貼着地面,顯然是相當虔誠地在磕頭。
見陸辰不回應,白啓往前走了幾步,視力卓越的他便清晰看到了陸辰一張一合的嘴皮子。
這家夥,是在請願?看了眼供臺香爐裏新插的檀香,白啓有些訝異。
“你也信道嗎?”
明明之前來清風殿的路上,這小子一舉一動都透露了自己不信道的本質。
“之前不信。”
恰在此刻,陸辰也拜好了神仙,他起身看着白啓一臉認真地道:“但現在,我覺得還是拜一下為好。”
“就是…白啓小哥,你說我這拜一下,神仙能聽見我的願望,來教我仙法嗎?”陸辰嘿嘿兩聲,腆着臉如是問道。
陽黎老道笑罵:“你這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