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橫濱高中案(三)
“你想知道什麽?”
太宰治毫不愧疚地咬着從對方宿舍搜羅來的面包,含糊地道:“說說你知道,但是警方不知道的事吧。”
此刻三人已經從那個小倉庫轉移到了橫濱高中少年所在的宿舍,兩人一間的宿舍很是寬敞,不過似乎是學生數量不夠的緣故,少年的這間宿舍只有他一人居住。
少年姓川田,即使是顧忌着太宰治手中的校徽,面對這樣一個強迫他交易還吃了他面包的人也露不出來什麽好臉色。
似乎是為了速戰速決,川田一開口便放出了個重磅炸|彈:
“學生會長失蹤前一日、以及他失蹤第二日半夜,我都聽到霧中有人在跑動。”
話音落下,太宰治吃面包的動作不停,倒是織田作之助反問了一句:“霧?”
川田:“是,橫濱高中所在的山區多霧,通常的話一天能有四五次,但這種霧氣來得突然,去得也很快,并不會耽誤學生什麽。”
白日裏确實不會耽誤什麽,但在本就視野不明的夜裏,卻是掩護某種事的最佳背景。
織田作之助皺着眉沉思。
[跑動的聲音會是警方嗎……但警方來此是調查以及保護,沒什麽事的話不會在夜裏突然跑起來。況且學生會長失蹤之前,警方還沒有到達這裏。]
太宰治卻好像沒想這麽多,只是閑聊一樣問道:“你半夜起來幹什麽?”
“起夜啊。”川田沒好氣地道,“你沒有半夜被尿憋醒的經歷嗎?”
“沒啊。”太宰治理所當然地道,“我晚上睡覺之前都會去衛生間的。”
川田:“……”
織田作之助:“……”
雖然覺得這個話題似乎有什麽不對,但他想了想,發現自己的習慣竟然和太宰治一樣。
“……你們就沒發現跑題了嗎?!”
被織田作之助一個短信叫過來的國木田獨步,站在宿舍門口,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屋內三個人,緊皺的眉心幾乎要擠出一團火。
太宰治攤了下手:“那你來問吧。”
“喂!那我的徽章——”
川田的話沒說完,就見對方也不知道從哪把那個校徽拿出來的,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交易不是還沒完成嗎?”
川田:“……面包怎麽算?!”
太宰治面不改色:“算你賠我的大衣。”
[神經病啊!那衣服不是你硬送我的嗎!關我什麽事!]
饒是川田這樣一個原本已經存了死志的人,此刻也硬生生被太宰治三言兩語氣得恢複了些許生命力,甚至想要動手揍人。
所幸國木田獨步走進來了,一臉正氣的模樣霎時将屋內氛圍帶往正确的方向,他先是将手上的記事本遞給織田作之助,而後走到川田對面的床邊坐下。
太宰治似乎不怎麽想挨着他,在他坐下來之後便将身體往旁邊挪了挪,只是沒看他,正專心地把手裏的面包包裝紙折成不同的形狀。
國木田獨步也不在意他這點小動作,剛一坐下便問道:“你怎麽确定你聽到的聲音就是真實的?警方可沒有說,在學生會長失蹤的第二天夜裏有什麽動靜出現。”
“他們當然什麽都聽不到了。”川田扯了扯嘴角,“他們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
“什麽意思?”國木田獨步抓住了“普通”這個字眼,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是——”
話音未落,在場除了仍在折紙的太宰治之外,其餘二人都見到了那少年指尖瞬間出現的一簇火光。
火苗顫顫巍巍的,似乎随時都能熄滅,但即使這樣,也能夠證實,少年已經脫離了普通人的範疇——
他是個異能力者。
川田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屋內的幾人,随後,也不知道是不滿太宰治心不在焉的樣子,還是記恨着對方拿校徽威脅他,他指尖一動,那火光瞬間沖着太宰治而去!
國木田獨步:“喂!”
織田作之助眼明手快,在川田動的一瞬,便伸手将太宰治拉離他原本的位置。
而那簇微弱的火苗,還沒等到達太宰治身前,就已經緩緩消散了。
再轉頭一看,被織田作之助拉起的人,看都沒看那點微弱的攻擊,仍舊陷在自己的折紙游戲裏。
國木田獨步:“……”
[最近接觸的怎麽淨是些吓人的玩意!]
他從驚吓中回神,才來得及重新思考川田方才話裏的寓意。
既然是只有異能者能聽到的聲音,那毫無疑問罪犯就是他們所猜想的異能者了。
先不說異能特務科為什麽沒記錄橫濱高中有異能者的存在,單說川田話中“會長失蹤前一夜也有跑步聲的出現”這件事,如果異能者罪犯在那一夜出現了,但學校內卻沒有任何人失蹤,那麽他們的到來是為了什麽呢?
踩點嗎?
在國木田獨步思考的間隙,太宰治終于将折紙告一段落,他手上随意地轉着成果,餘光一瞥,倒是讓他注意到了織田作之助手裏的本子。
那本子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字他不感興趣,吸引他的是下方的幾個圖案。
[看起來像是時間線。]
一條數軸從左至右,原點的位置以“▲”标注,注釋寫的是“學生會長失蹤”。
▲以及向左兩個點上方都寫了三個“?”,注釋是“高二男生失蹤”。
“學生會長失蹤”右側間隔兩個點的位置又是一個▲,這次寫的是“高二女生失蹤”,同樣的,在與這個▲間隔三個點的位置是寫着“市長千金失蹤”的▲。
其後便是明顯剛畫上去的兩個“●”,一個在學生會長失蹤前一天,一個在失蹤後第二天。
[唔……清晰明了。]
太宰治心裏想着,便看了織田作之助一眼,對方若有所覺,卻沒擡眼看他,反而視線下移,落到了太宰治那只拿着折紙成果的手上。
他竟然用包裝紙折了只活靈活現的兔子。
織田作之助有些走神。
[手真巧……不知道家裏的孩子會不會喜歡,要是我請教的話,他願不願意教?]
而太宰治本想要借他筆的詢問沒得到回應,幹脆直接上手将筆從織田作之助手裏抽了出來,以一種看着便很別扭的方式,在時間軸最左邊的那個“?”下方落了一個“▲”。
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很快回神,瞬間明白了他想要說的話:“你覺得那個高二男生是在這一天失蹤的?”
這樣猜想的話,從時間軸上看去,高二男生的失蹤與學生會長間隔一天,學生會長與高二女生間隔兩天,而高二女生與市長千金間隔三天,是有規律可循的。
但是……
“哪一天?在學生會長失蹤的前天?”見織田作之助點頭,國木田獨步便道:“我問過那個高二男生的家長了,她說那位學生其實偶有不回家的現象是正常的,只是大多是一兩天,連着三天的時間很少,但也不是沒發生過,因此家長其實一開始并沒有想到失蹤這件事。只是班主任恰好來問,再聯想到學校的情況,這才慌了。”
他皺着眉,“雖然那名男生如今确實失蹤了,但具體時間還不能确定。”
“我倒覺得就是那天。”川田突然接話道。
國木田獨步:“為什麽?”
川田本不想解釋,但當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到太宰治手中的兔子上時,他的神色微微一暗,低下頭沉默片刻,還是開了口。
“因為他那天,本來是想來找我的。”
國木田獨步不解:“你認識他?你不是和市長的女兒一個班嗎?他找你幹什麽?”
川田突然笑了一下,還未完全脫開稚嫩的臉上閃過極快的恨意與諷刺,“就是因為我和她一個班啊,他遵循學生會長的意思來——教訓我。”
[校園暴力?!]
國木田獨步腦海裏閃過這個詞,神情愈發嚴肅,他仔細詢問了這件事,從川田的回答中,大致拼出了有關他、市長千金、會長以及那個不良之間的故事。
川田原本只是橫濱高中二年級一個普通的學生,因為身體瘦弱,成績也不理想,再加上沒什麽家庭背景,很快便成為了那些不良眼中欺負的對象。川田很清楚,老師眼裏只有那些能夠為學校帶來升學率的好學生,他這種差生即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會有人管的,所以他從沒想過将此事揭發出去。
直到學校來了個轉學生。
她漂亮,家境優越,學習好,又沒什麽架子,學校內自然不乏有人巴結她,就連學校組織的活動中,學生會長都對其青睐有加。
可或許是轉學那天便看見了川田被人欺負的場景,這位小姐在“冷落”一衆仰慕她的人之外,還偏偏對川田這個“透明”人頗為關照,這自然引起了旁人的不滿。
最明顯的,便是那些不良慣常的奚落嘲諷,換成了拳打腳踢。
“不過也要‘感謝’他們這麽對待我,才讓我有機會從那些人說漏嘴的話裏,聽到了他們和會長之間的關系。”川田道。
誰能想到,表面上光鮮亮麗的學生會長,背地裏卻和不良有牽扯呢。
國木田獨步面色陰沉,沒有說話。
倒是太宰治在聽完他的故事之後,說道:“這麽看,你與這四個失蹤的學生中的三個都有關系啊——這失蹤一事怎麽看起來像是你設計的。”
國木田獨步氣得一瞬間瞪向他。
[能将受害人瞬間想成嫌疑人,這人的腦袋瓜到底是怎麽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