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入社·日常(七)
“哈哈哈~”
太宰治想着剛才坂口安吾的表情便忍不住笑,擡頭的時候察覺的身邊的人在看他,他勉強止住笑意,問道:“你看到他剛才的樣子了嗎?”
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
“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太宰治說完又是一陣大笑,最後笑得連肚子都開始痛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有人這麽怕我。”
他說的“第一次”,當然是指失憶之後。
織田作之助想了半天,沒想明白笑點在哪,便沒回應。
太宰治也沒管他,自顧自地往下說:“雖然說偵探社的各位見了我也是‘不敢相信’,但這位參事官輔助的情緒就強烈得多了,就像是——嗯,‘借了錢之後以為債主死了不用還錢了但是沒想到債主又活過來了還就站在眼前結果自己沒錢還’一樣,哈哈,好驚悚啊!”
織田作之助聽過後,斷了下句子,末了給予贊同:“這麽看……确實是很驚悚。”
“對吧!哈哈哈~”太宰治道,“能露出這種表情,要麽是有什麽把柄落在了‘我’手裏,要麽,是以前做過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吧……”
織田作之助:“欠錢不還,也算是‘對不起人’的一種吧。”
“但是身為異能特務科的參事官輔助,工作還那麽拼命,會是還不上錢的人嗎?”太宰治有些遲疑。
“也許私下裏養了十五個孩子吧。”
“十五——诶?”太宰治猛地擡頭,下一瞬想明白過來後,表情就有些複雜,“你養了十五個孩子嗎?”
織田作之助扭過頭來看他,困惑道,“現在不是在讨論參事官輔助嗎?”
“但數字這麽精準,肯定是現實的具象化體現吧?”太宰治挑了下眉,“你真的養了十五個孩子啊,偵探社的工資原來有這麽多?”
織田作之助:“沒有。”
太宰治:“……”
[哇,真的好誠實。]
“至于養孩子的錢是從哪裏來的,”織田作之助平平淡淡地道,“是秘密。”
太宰治微怔,突然回過神來。
……他好像原本沒打算和對方聊這麽多的。
怎麽就不受控制地一直聊下去了?
太宰治回想了一下,發現一切都是因為最開始對方的一句附和。
這家夥,好像一次都沒有吐槽過他的話诶!
他愣了下:“你——”
話音停止于眼前出現的一扇門。
審訊室到了。
織田作之助停下腳步回過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對方面上的欲言又止,“怎麽了?”
“……沒什麽。”太宰治走過去開門,“那我們趕緊進去吧!”
“等一下,太宰。”織田作之助止住他的動作,“進去之後的審問交給你來吧。”
“嗯?”太宰治忍不住笑起來,“全部交給我?”
織田作之助點頭,“我不太擅長這方面,國木田前輩這次讓我來,應該只是帶路的吧。”
太宰治欣然應允,笑容中逐漸露出了幾分不懷好意,“到什麽程度呢?”
織田作之助頓了下:“不死就行……吧。”
太宰治表示明白,下一刻愉快地推開了門。
審訊室內的空間可是比走廊狹小很多,再加上燈光暗了不少,甫一打開門,窒悶感便撲面而來。
然而太宰治卻仿佛感受不到似的,面上的笑意絲毫未變,甚至有心情和對面坐着的罪犯打了個招呼。
犯人正是能夠在霧中隐身、挨了織田作之助兩槍的那位強迫症“患者”,此刻他坐在桌子對面,手上和腳上都戴了特制的鐐铐,低着頭,對外界的動靜全然置之不理。
“你好哦,白鳥太郎。”太宰治從織田作之助手裏接過之前坂口安吾交接的調查資料,随手翻了一頁,說道,“看了你的過往經歷,你十六歲那年,因為城市裏異能者交戰,自己家裏成了池魚,燒了一場大火,你本想沖進火海救人,卻不料父母沒救成,自己也因此燒傷——臉上的傷也是因此而來的吧,好可憐。”
也許是聽出他話裏非但沒有同情可憐的意味,反倒滿是嘲諷,犯人終于動了動腦袋,緩緩擡眼看向他,眸中是無法掩飾的兇惡。
被摘去口罩後,他那一張臉也完全地露了出來,醜陋的燒傷遍布右臉頰,然而左臉卻幾近于完好,乍一看上去,還會以為是兩張臉呢。
“住院一年後從醫院失蹤,能夠再次被捕捉到痕跡就是這次被抓了。”太宰治将手裏的資料合起來,“我猜,從十七歲至今,你之所以消失不見,就是在找這起事故的真兇吧?可惜政|府對此諱莫如深,警方對這起事故也沒有多加報道,案件不了了之,你找不到‘兇手’,對自己這張被毀壞的臉愈加痛恨,不知不覺間,就有了對【完美】的追求吧。”
“在痛恨這張臉的同時,你也在痛恨自己‘異能者’的身份,我猜的沒錯吧。”
白鳥太郎的臉頰緩緩抽動了一下,在太宰治的話音落下良久,他終于開口了,卻是咬牙切齒的,“是又如何?我不該恨嗎?”
織田作之助有些意外。
他原以為太宰治之前在那麽問了他之後,會動手做些什麽,但目前看來對方似乎完全沒有那個意思。
而且之前國木田獨步需要他們在詢問中獲得的信息,太宰治也根本沒想從犯人口中得到,反而是自己将線索串聯了起來,講給犯人聽,用以求證——不,不對,太宰治好像根本不在意對方承認與否,因為話從他口中被說出來時,就已經是肯定語氣了。
織田作之助原本還打算聽太宰治如何反駁犯人的話,卻聽對方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在霧裏幫你的那個人去哪了?”
織田作之助一愣。
白鳥太郎也很意外,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你這麽說,就是那個人你們沒抓到了。我怎麽可能告訴你們,你是白癡嗎?”
[……诶,原來當時霧裏還有人嗎?我一直以為是面前這個人單獨行動的,但是原來有人幫忙?莫非太宰也看見了那個人?]
織田作之助面無表情,內心卻瘋狂發出疑問。
太宰治:“你在加入‘V’這個組織時……”
白鳥太郎眉梢動了下,似乎是對他能得到這個情報很是驚訝。
“沒人對你的過往表示好奇嗎?還是說……”太宰治觀察着他,“組織成員之間,不談過往經歷?”
很顯然,在聽到後一句話的時候,對方眉梢揚起,臉頰有一瞬間的緊繃。
“你到底想說什麽?!”
太宰治笑了笑,話裏的語氣在這一刻有些意味深長,“我确實有些可憐你了,因為我沒想到有人會這麽蠢。”
他将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掌支着下巴,輕飄飄地嘲諷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個同犯是誰,就如同你到現在還以為你從沒見過那個殺人兇手一樣。”
白鳥太郎的身體僵住了,他面上的臉色在這一刻急劇褪去,變為一片慘白。
他像是在太宰治這一番話中領會到了什麽,眼神閃爍不定,身體無意識地開始發抖。
太宰治放上了能夠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V’致力于消滅所有異能者,每年和其他異能者交手的機會不下數十次,你們怎麽可能是唯一的池魚呢?充其量,其中之一罷了。”
白鳥太郎腦海中的理智之弦終于在此刻崩斷,他猛地站起身,朝着兩人撲了過來,卻因為手被拷在了椅子上,才起身又摔了回去。
然而他根本來不及在意這點,只顧朝着太宰治喊道:“你說的是真的?!兇手真的是他們?!你沒有騙我?!”
太宰治聳了聳肩,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你可以在我們找到人之後當面對質嘛。”
白鳥太郎喘着粗氣盯着他,似乎是想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麽來,但很遺憾,太宰治幾乎沒有表情波動,就那麽大大方方地任他觀察。
良久,他咬了咬牙:“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我只知道她開走的那輛車是什麽樣子。”
織田作之助驚嘆地看了看太宰治。
[……問話好順利。]
--“……說是姓長田,是位女性,長發,身材很好,異能不太清楚,但即使在霧裏,對方也能夠看到人,所以對白鳥太郎的行動提供了很多幫助。”
織田作之助對着電話道,“另外,太宰還從白鳥太郎的口中得知,将屍體送往兩地是這位長田的建議,說是能夠避免人死後生成惡靈,回來報複。”
電話那邊的國木田獨步聲音驟然大了起來:“這是什麽說法?邪|教嗎?!”
“不知道。”織田作之助道。
國木田獨步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剛才說的車牌號我現在就去查,你們既然問完了就回來吧,把這次的任務做個報告。”
織田作之助應了一聲,挂斷了電話。
太宰治見他說完了,也關上了手機游戲界面,收起手機正要和他一起離開異能特務科,就聽對方好奇地問道:“太宰,你是什麽時候知道‘V’是白鳥太郎的仇人的?”
“剛才。”太宰治道。
織田作之助:“……嗯?”
太宰治笑容毫無陰霾:“我诓他的呀!”
織田作之助:“……原來如此。”
[真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