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不該是我天真
第三章:最不該是我天真
——譚落詩:誰望眼欲穿的期待,萬般無言只想擁你入懷
傅西流還在路上就聽說了陵王這一段時間的舉動,他果然沒有絲毫的懈怠。不過一個月,大文的疆土就被掠走了一半,與譚落詩分庭抗禮。
可越是往京都走越是不見到有絲毫的繁盛,家家閉戶,透着一股蕭索的感覺。
“婆河州,當年你走過這裏時是懷着什麽心情呢?”傅西流看着城牆上孤立的三個字,喃喃道,“大文摔落必然是痛心,我帶着你的牌位來了,陵睿。”
他才交接進了婆河州,就聽說了一則消息,雖然不怎麽重要,但足以讓他寒心。
“解君薄辭官離開京都,難道如今天子真的如此不堪嗎?”
要說每個人都有一個崇拜的人,傅西流最在乎的人是天子,最牽挂的人是陵睿,而解君薄卻是他最崇拜的人。
“此人五歲誦詩篇,十歲通讀百家,十五歲便能脫口成章,字字珠玑。此人随手兩行便藏乾坤,此人胸中既懷天下,此人必是治亂之能人。”
譚落詩慢慢地說完,卻是句句稱贊,一垂眸遮住眼底的遺憾。
寒臨嘆氣,“可他來的時候你沒有封,走的時候你沒有勸。”
譚落詩也嘆氣,“有的人不是封賞能留下的,也不是勸就不走的,他看不起這些。”
寒臨語氣又有些嘲諷,“讓能人不願留,寧可退隐江湖,只會說明這個君主不是個明主。”
譚落詩不說話了,寒臨接着嘆氣,好像痛心萬分,“陛下啊,您還真是讓他寒心了。”
譚落詩慢騰騰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下令道:“淮王明日出兵南方千澗鎮,對抗宇文陵。”
“陛下,除了利用微臣外就沒有別的要說的嗎?”寒臨語氣輕佻。
譚落詩溫聲道:“望寒卿安然歸來。”
寒臨才要說話,譚落詩接着道:“這樣朕與大文就無恙了。”
“陛下啊,您真是太讓做臣子的寒心了。”寒臨誇張地嘆氣,但卻走到他的面前行了個禮恭聲道,“臣接旨。”
“寒卿。”
寒臨才走到門口,譚落詩又主動開口保證道,“三個月,朕會做決定。”
寒臨輕佻地笑,“可惜陛下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了。”
譚落詩沉默,寒臨又笑,語氣嚣張,“或者陛下可以請宇文陵再給您些時間,看看他是否能聽。”
“寒卿!……”
“哈哈,陛下可要努力了,別讓這祖上基業毀在自己手上。”
看着這個一直在挑釁自己嘲諷挖苦自己的人走了,譚落詩反而有些悵然,說出了沒說完的話。
“……一路平安。”
他卻萬萬沒想到,這一次分別,再次相見就是生死決別了。
而後譚落詩又下了一道命令,這次科舉以甄選武将為主,文試暫緩。
這個命令對傅西流又是一道晴天霹靂,他看了看自己,怎麽說都和武将沾不上邊,要是陵睿肯定沒問題,可他……明顯是個能動口絕不動手的弱書生啊。
他頹然地扶着床柱,不知何去何從,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了自己的房門被叩響,傅西流有些奇怪,他在京都可沒什麽熟人,不過他這人膽子也大,沒在乎地開了門,站在門口卻是一位陌生的女子,婷婷袅袅地對他行了個禮。
“久仰大名,傅先生,小女子代吾王來帶您離開。”
傅西流七竅玲珑,馬上明白這女人的意思,宇文陵已經稱帝,改國號為陵,大文兇多吉少了。
他踉跄了一步,瞬間面色蒼白,加上一路奔波勞累,再控制不住積攢而來的情緒,還沒等說話就暈了過去。
他雖然痛恨宇文陵,卻知道這人有多強。據說這人還在邊境替大文征戰的時候就是人人聞風喪膽的戰神,他百戰百勝,堪稱不敗的神話。
他有一柄被稱為是神兵利器的紅色□□,傳說是武神降臨贈與他的。這人像是生來就該淩駕于人上似的,完全沒憑借身份地位一路從百夫長一直作到将軍,若說沒有神助,誰也不信。
傅西流醒過來的時候臉色還是蒼白,這個女人還在他身邊。
他顫聲問道:“陵王稱帝了?”
“您既然知道了還問什麽?不願相信這個現實嗎?”女人說的話切中要害,絲毫沒給他抱幻想的餘地。
女人見他不說話,便面帶笑容地扶他坐起,柔聲道:“小女子還沒自我介紹吧,景寄雲,陛下先前言官,現在暫居軍師一職。”
傅西流沉默了半天才忍着黯然的心情澀聲道:“沒聽過。”
景寄雲抿嘴嫣然一笑,“小女子不過是個小人物,沒見過大風大浪,可先生本該是條出海的龍,埋沒了才能不覺得可惜嗎?”
傅西流冷聲道:“滿腹經綸寧可埋沒了也不可助纣為虐!”
景寄雲也不生氣,起身行了個禮,施施然道:“先生還不死心,那小女子不如再助先生一把吧。”
“什麽?”
景寄雲從容道:“先生不就是想入大文為官,以一人之力挽大文于颠覆嗎?我幫你便是。”
傅西流一時間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做什麽了。
景寄雲看他呆呆的反應抿嘴輕笑,“放心,我絕不會害了先生,而是讓先生親眼看看你想要輔佐的君王到底值不值得你相信。”
傅西流明白了,有些不敢置信道:“陵王有你這樣的軍師,大文危險了,不過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而不在邊境輔佐他作戰?”
景寄雲笑道:“擔心陛下了嗎?這是個好的開始。”
傅西流冷聲道:“沒有!”
景寄雲淡淡道:“我對陛下這點信任還是有的,傅先生你羨慕嗎?”
傅西流的手攥得緊緊的,他能聽懂景寄雲的意思,她獨身在外,宇文陵完全不擔心她會投奔敵人,這是君對臣的信任。
而景寄雲也完全相信宇文陵會按照自己的囑咐行事,有足夠的能力應付一切的變數,這是臣對君的信任。
所以傅西流沉默了,他當真無懈可擊。景寄雲走了,臨走前只交待了會有人來接應他。
傅西流在原地站了很久,也是被他這一番話亂了心神,他又拿出那封頁邊翻到卷起的書信。
“你相信陛下嗎,陵睿?”
傅西流輕撫了下上面的字跡,過去甚至不敢多碰它,怕弄髒弄皺,但他現在急需一個安慰,一個肯定。
可此時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我知道你是願意的,你用一生捍衛的東西我也願意守護。”
而導致傅西流郁悶的宇文陵此時依舊是嚣張至極的模樣,睥睨着寒臨挑唇笑道:“想不到淮王會主動找朕談,是想和解嗎?”
寒臨絲毫沒在乎他的态度,溫和地笑道:“我是來勸陵王投降的。”
“你一個人單槍匹馬來我大營勸我投降?!”宇文陵一下把槍尖紮入地上,算是放下了兵器,不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姓譚的不配當皇帝!”
寒臨也收了折扇,态度不卑不吭,“他不配,你就适合了?你雖然會打仗,但這江山沒你想的那麽好坐。”
“哈哈哈!”宇文陵依舊是嚣張地冷笑,“我至少不會搞得四處兵起,奸腐成風,民不聊生!”
寒臨笑容微斂,平靜道:“你真是變了,還記得你初入我麾下的時候對我說的話嗎,陵睿?”
“寒臨!”
“你說,家國破,山河被侵,陵睿雖沒有萬夫當關的神勇,卻願為國一盡薄力,還大文太平盛世,才敢馬革裹屍。”寒臨啧啧道,“真是動人啊,可如今物是人非,那個口口聲聲為了大文的人如今竟然要滅了大文。”
宇文陵嚣張的笑容終于沒了,眼裏閃過一絲恨意,“從軍這麽多年,因為貪腐饑民成片死亡,因為戰亂流離失所,因為利益殘害忠良,因為權勢含冤而死……這些事你還沒看夠嗎?!譚落詩把江山坐成這樣,我不該殺他?!”
寒臨依然從容,淡淡道:“人非完人,滿朝文武個個精于算計,你讓他怎麽分得清誰忠誰奸?”
宇文陵冷哼一聲,不容置疑道:“別替他開脫了!他做不好自有人能做好,我一定殺他!”
寒臨反而笑道:“那是不是我也該死?”
宇文陵挑釁地笑道:“你嘛,念在曾經情誼的份上,朕不殺你。”
寒臨也不生氣,走到門口從容地對他颔首笑道:“那還要謝謝陵王大恩了,他日我被擒的時候可要記得這句話。”
“可不要叫錯了。”宇文陵狂妄地一笑,“朕已經不是大文的陵王了。”
“我很期待,等着陵王讓我稱臣的那一天,請。”寒臨莞爾,說罷對他行了個禮便告辭了。
他一轉身心裏思忖,沒想到宇文陵如此堅定,完全沒有下手的餘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笑道:“那便一戰,你不殺我,可我會殺你。”
宇文陵不屑地看着他離去的身影,似乎毫沒在意他說過的話,卻不經意地嘆了一口氣,想起陵睿就忍不住想起一個人。
“我……早不是陵睿了,除非東水西流,此情才敢休。”
但他馬上就重新打起了精神,搖了搖頭。
“這情是取而代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