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萬水千山我獨走

第十章:萬水千山我獨走

——譚落詩:盛世于斯須間興亡,誰能與天數抗衡?

宇文陵體力好,天一亮就醒了,洗漱了一番看到這個嬌氣的前朝皇帝還在睡,雖然心知确實是累着他了,但還是忍不住見了他就生氣。

這個白淨的小皇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他害的多少人流離失所?!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視線,譚落詩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見了他想坐起來,卻又因為亂動牽動了傷口,血又滲了出來,宇文陵面無表情地扶他坐起,譚落詩勉強地開口道:“臣見過陛下,謝陛下救命恩情。”

宇文陵冷聲道:“救命?!”

譚落詩淡淡道:“陛下又救了臣一次,看來臣此生都無法償還這恩情了。”

見他又開始了,宇文陵瞪着他,對手下吩咐了一句,就取來一個方正的盒子。

譚落詩眼睛驟然睜大,他似乎猜到那是什麽了。

宇文陵将這木盒遞給他,平靜道:“這是淮王的骨灰,譚落詩,心痛就承認。朕答應了不殺你就不會殺你,不會因為你的思念而殺你,你沒必要對着朕裝模作樣!”

聽着他的話,譚落詩潸然淚下,不知道是真情還是假意,他顫抖着接過寒臨的骨灰盒,不顧肩上的傷口,顫巍巍地跪坐起一拜。

“是我負了天下,寒卿,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

宇文陵不知道又看着他哭了多久,直到譚落詩的傷勢又開始發作才将他扶起冷聲道:“這樣的你才真實點。”

不知道是為什麽,譚落詩擡眸看着他,開口道:“陛下這樣不像是個君王。”

“哼,馬上就不怕我了?”宇文陵淡淡道,“難道君王就一定要讓周圍的人都畏懼嗎?就要失去所有的感情嗎?”

譚落詩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似乎在深思,過了一會才淡淡道:“陛下既然即位,還是自稱朕比較好。”

宇文陵瞪了他一會,突然笑了下,“你這是在勸谏朕?”

譚落詩低下頭,微微側過目光,過了一會才輕聲道:“投桃報李。”

宇文陵冷哼一聲,懶得理他了,便出了他的寝宮,門外又下了一夜的雪,他看到一個人站在雪地裏,見了他先是一僵,然後低着頭不說話。

宇文陵便冷聲道:“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

傅西流惶然一拜,“謝陛下。”

直到目送着宇文陵走後傅西流才起身匆匆進了寝宮,譚落詩正靜靜地端坐在床邊,見了他淡然一笑,“先生來了。”

和剛才泣不成聲,或是故作羞赧的他判若兩人,原來一切都是做戲一場。

傅西流卻落淚了,“臣愧對前朝,愧對陛下恩情。”

譚落詩平靜地笑笑,“先生何必這麽說,朕放你離開自然是心裏有數。”

傅西流向前一步,屈膝跪下,泣不成聲,“看着陛下如此受辱,臣生愧對陛下,死無顏面對大文先帝……”

“既然死無顏面對先帝,那就活着吧。所以,收起袖裏的□□吧。”譚落詩忍着傷勢向前扶起他,溫聲道,“先生可不能死,因為朕需要你。”

傅西流在聽到他說道袖裏的藥時就是一顫,譚落詩将他扶到座椅上,取走他袖口藏的致命藥丸,看着傅西流,突然屈膝一跪,“先生,朕錯了。”

“陛下!您這是做什麽!”傅西流慌張地起身扶他。

譚落詩卻反握住他的手,聲音溫雅,“請先生受了朕這一拜,這一拜既是拜先生,也是拜天下百姓。朕過去做了許多錯事,如今的一切權當是責罰,朕都甘願承擔。”

傅西流垂眸不語。

譚落詩接着道:“朕不會死,也不能死,朕要活着償罪,朕要活着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先生可願助朕?”

傅西流聲音發顫,“陛下,您當時不是這麽說的,您答應臣會離開的……”

“因為寒卿。”譚落詩緩緩道,“他的死讓朕明白了他的心意,以及朕決不能辜負的東西。朕可以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開始新的生活。但朕不能,朕不能辜負信任朕的臣子們,朕不能辜負了列祖列宗,不是朕想繼續戰,而是只要有一個臣子還信朕,朕便不得不永遠戰鬥下去。”

“陛下……”

傅西流聲音發顫,好半天才澀聲道:“您先起來好嗎?您受了傷。”

譚落詩握住他的手,誠懇道:“先生,不要自盡,與朕一同再試一次好嗎?先生已經看到朕的誠意了吧?若您還是不肯相信,可以繼續觀察,直到先生相信,朕會一直忍耐……”

“不,陛下,臣不會再讓陛下遇險了。”傅西流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孤身一人在這樣的處境下踽踽前行,還能換的與自己單獨一見,除了展露出他的忍耐外還能看到他的機警。

傅西流淚流的更兇了,他本打算提醒了譚落詩逃命,待他走後自己自行了斷,也算走的幹淨。

可他萬萬沒料到譚落詩回來了,還在他身上看見龍氣了,看到他受屈辱自己心裏萬分痛心,但也證明了他有帝王的能力。

原來以為宇文陵才是天生帝王,如今證實他真的冤枉譚落詩了,更何況譚落詩回來百般受辱只是為了他,如今他欠這個前皇帝的已經還不清了。

思至此傅西流只是哽塞道:“大局都已落定,陛下真是難為微臣,何不讓臣死了幹淨?”

譚落詩緊握着他的手誠懇道:“先生這條命還是留着吧,因為朕需要你。”

傅西流淚如雨下,将他扶起,拜了三拜。

“小生立誓,有生之年要看陛下君臨天下!”

他俯身的一瞬間,譚落詩的眼神又恢複了平靜,漆黑的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擡眸望了望窗外剛下過雪後的碧空如洗,眼裏躍着決絕的光。

第三步已經開始了,宇文陵,你準備好了嗎?

**********

“咳咳咳咳……臣叩見陛下……”景寄雲咳得厲害,俯身叩頭,但身體因為劇烈的咳嗽不停地發抖。

宇文陵皺眉,握着她的胳膊把她扶起,關切道:“你怎麽兩日不見突然病成這樣,看過大夫了?”

景寄雲塗着淡妝,看不出臉色來,只是苦澀地笑笑,“只是染了風寒,陛下不必太挂心,是什麽風把陛下吹來了?”

宇文陵看她病的這副德行,才要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淡淡道:“沒什麽,聽說你病了,就來看看。”

“這樣啊。”景寄雲才起身又給他倒茶,卻還是咳得厲害。

宇文陵趕緊讓她坐下,不知道為什麽,怎麽有種軍師快死了的感覺?

“景兒,你這不是普通的風寒啊,都怪朕,當日該攔着你的。”

景寄雲又搖頭,側過頭擦去了眼角的淚,又是屈膝一跪,“臣随伺陛下十年了,縱是死也知足了。”

宇文陵心有不忍,卻又是無奈,嘆氣道:“景兒,你一個弱女子為朕做的一切已經夠多了,你暫時在京都好生靜養吧,別再為他的事費心了。”

景寄雲含淚叩頭,“臣謝陛下恩情。”

宇文陵說完走出了景寄雲的住處,發出一聲嘆息。

“難道真如他所說,做了帝王會失去這些?我是不是做錯了?”

開國功臣景寄雲就這樣被禁足了,宇文陵派了好些大夫給她看病調養身體,說是身體好不起來不許參政。

朝中再沒人提處置譚落詩的事。

養尊處優的前朝皇帝被宇文陵安置在原來的寝宮,宇文陵讓人在他隔壁另收拾出一間屋子來,以防再發生上次的事。

但大家也都知道了,譚落詩被陛下護的很好,宇文陵守着,誰能動得了他,以後再想對付譚落詩可以說是難上了萬倍。

譚落詩哭過後,依舊是那副淡然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宇文陵晚上又去看他,見他精神好了不少,正在慢條斯理地執着筷子吃飯,見了他馬上起身屈膝跪下叩頭,“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宇文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傷口又流血了,你還挺能忍。”

譚落詩擡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忍又能如何?”

宇文陵也沒理會他的态度,俯身扶他起來,冷聲道:“傷好之前別跪了,一會讓太醫給你再包紮一遍。”

譚落詩點了點頭,坐下低着頭不語,宇文陵坐在他旁邊盯着他看,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氣氛僵了一會才道:“你接着吃飯,不用理我。”

譚落詩搖了搖頭,柔聲道:“陛下沒必要為臣如此。”

宇文陵冷聲道:“朕怎麽了?!”

譚落詩垂眸輕聲道:“景兒畢竟是開國功臣,此舉會傷了她心。”

“她不會在乎的……等等,你怎麽知道的?!”宇文陵語氣更冷。

譚落詩看着他,自嘲地笑了下,“陛下說呢,臣怎麽知道的?”

宇文陵被他氣得一下子站了起來,瞪了他一會對着周圍的宮人道:“很喜歡讨論朕的決定是吧?!”

宮人紛紛下跪求饒,宇文陵又瞪着譚落詩語氣不善道:“朕才不願為你如此呢,別自作多情了!”

譚落詩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地擡起頭來,溫聲道:“陛下對臣恩重如山,臣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了。”

宇文陵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在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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