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猶聞梅花撲鼻香

第十九章:猶聞梅花撲鼻香

——譚落詩:早就袂記當初滋味,白色月前傾吐相思

“沒有,沒有……”

譚落詩的問題讓傅西流臉色大變,連聲否認。

譚落詩語氣毫不在意,“怎麽最近都問朕要不要殺他?嗯,朕給你個答複,若是先生承認喜歡他,朕就不殺他,如何?”

傅西流嚴肅道:“陛下是君王,不要這麽輕佻地說話。”

“真無趣。”譚落詩笑了一下,這才斂容道,“宇文陵鋒芒太露,若是放任将是一個大大的隐患,定川一切已經妥當,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對付宇文陵。”

傅西流提醒道:“景寄雲雖然病重,卻不會坐視不理,陛下切莫把她逼急了。”

“景寄雲?”譚落詩輕蔑地一笑,“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先生別把她看得太重了,她也就剩兩招,明槍過後就暗箭,朕自己就應付了,現在首要是解決宇文陵的隐患。”

傅西流脫口問道:“請問如何解決?”

譚落詩似笑非笑道:“什麽都要朕來想,先生都在忙什麽?”

傅西流道:“……陛下請嚴肅點。”

譚落詩這才笑道:“好,朕這次真的不開玩笑了。接下來的事由朕來做,宇文陵武力驚人,沒人能傷的了他,朕需要他的信任……當然了,一開始是想讓先生來博取的,沒想到先生這麽……唉,該說他是正人君子呢,還是先生魅力不夠呢?”

“……陛下。”

“先生請說。”

“小生已經不想再說了。”

“朕也是為了江山社稷着想才不得不犧牲先生啊,況且朕知道先生是喜歡他的。”譚落詩還在那找理由。

“陛下!……”

傅西流才要責怪他,又想到最後自己也沒吃虧,便道,“算了,反正最後犧牲的又不是小生。”

譚落詩表情僵了一下,抿嘴笑道:“朕本以為憑你們的關系,這不難的。可朕不同,宇文陵對朕始終是有很深的芥蒂,嶺南一戰死了他三萬的兄弟,縱然你還活着,他仍然沒法釋懷。”

傅西流作了一揖道:“若是他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會怎樣?”

“傅先生。”

“小生在。”

“寒卿已去,請先生讓他安心地去,莫再辱了他的名聲了。”譚落詩的表情嚴肅,甚至沒有笑意。

傅西流也不讓步地說:“小生并沒有冤枉淮王,因為他奪陛下皇權最終攪得天下大亂,嶺南一戰就是這場紛争的産物,宇文陵稱帝也是撿了鹬蚌相争的利益。”

“呵,先生都知道了。”

“小生都知道了。”

“那就請先生管好嘴,這件事朕不想在聽到,也不想從任何人口中聽到。”譚落詩面無表情道,“朕不随便殺人,卻也不是不殺人。”

傅西流也是恭敬地一揖,“小生還未死,卻也不是怕死。”

“傅西流!”

“小生告辭!”傅西流舉步便走。

“傅西流!”譚落詩這次語氣真有點着急了,“若是他挖了寒卿的墳,朕就一同撞死在那,你自己看着辦!”

傅西流停了一下,勸谏道:“陛下是君王,君王便要無情,心中有牽絆怎麽成大事。”

“靠犧牲他成了的大事,不要也罷!”

傅西流自嘲地笑了下,“陛下有沒有覺得,自己和宇文陵越來越像了?”

譚落詩抿嘴不語了,傅西流又道:“況且小生沒有冤枉他。”

譚落詩終于悵然道:“這件事不要再提了,人都已經死了,就讓他清清白白地去吧,朕沒法再對他無情了。”

傅西流這才實在沒辦法,“好,此事不到萬不得已小生不會說出來。”

譚落詩又對着他恢複了溫和的笑,“有勞了,先生請。”

直到傅西流離去,譚落詩才斂目喃喃道:“你不是教過我,帝王之道便是無情嗎?可為何我此時那麽羨慕他,能肆意妄為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宇文陵把他攆走後又是很久沒找他,譚落詩也不在意,他相當的有耐心。過了幾天有人通知了他一道宇文陵的命令,說是,“禦花園的梅花開了,在侍衛的陪同下可以去看。”

譚落詩抿嘴笑笑,自言道:“掩在粗暴外殼下盡是溫柔,這人真是有趣。罷了,梅花配酒,我可得讨杯酒喝。”

宇文陵派到前線的人就與寒臨的舊部對峙,沒什麽動靜,但将近年關事也多,不得不防,但這都不是他沒找譚落詩的主要原因。

其實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一見着他就忍不住生氣,所以刻意回避見他,卻在路過禦花園看到梅花開得正烈時又想起他來。

想到若是錯過了又要一年才能見到,便下了令允許他去看……結果譚落詩的回複讓他很生氣。

“譚落詩,允許你來賞梅是可憐你,你還得寸進尺了!”

譚落詩坐在小亭子裏,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臣做了什麽過分的事了?”

“你!……”宇文陵把他托人轉交給自己提要求的那封信扔回他身上,“譚落詩,你賞個梅需要講究那麽多嗎?!”

譚落詩萬般委屈地叩頭解釋道:“陛下,在過去臣和其他人一起賞梅是萬般考究的,臣寫的只是基本的配置。”

“可你寫了五頁啊,五頁!”宇文陵握了握拳頭忍住了他打他的沖動,撿起來念到,“說到賞梅,配酒最佳,以溫水煮燙,不可過熱,涼酒傷胃,過熱傷氣……還有一大堆廢話朕都不想念了,你哪來那麽多毛病?!”

譚落詩又是拜了一拜柔聲道:“臣不敢,既然陛下不同意臣回去便是,求陛下息怒。”

真是讓人沒法再發火的一句話,宇文陵又被他噎了回去,瞪着他道:“就黃酒,愛喝不喝!”

譚落詩這才嘆了一口氣,叩頭道:“謝陛下隆恩。”

見宇文陵冷着臉不想理他,譚落詩又讨好道:“陛下來都來了,不如一起?”

“看一眼就行了有什麽好看的,朕每天都見到!”果然他一說話宇文陵就不耐煩地沖他發脾氣。

譚落詩被他兇得不敢吱聲了,只好無措地跪着,宇文陵看他一副可憐樣,這才反應過來又沒留神兇了他,便冷着臉道:“起來吧。”

“謝陛下。”

譚落詩戰戰兢兢地起身了,摩挲着宇文陵給他的酒壺低着頭不敢說話。

宇文陵又令人把酒用溫水燙一燙,再次送回他手裏,手指相觸的一瞬間感覺到他的手冰冷,宇文陵便問:“你很冷嗎?”

譚落詩緊張地才要跪下回話,宇文陵又道:“不用跪了,站着說。”

譚落詩這才柔聲道:“回陛下,臣身體畏寒,一到了冬天就很難熬。所以冬季賞梅這個儀式總是設置得格外考究,皆是為了驅寒暖身。”

宇文陵被他這麽說得有點內疚了,又看着他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

譚落詩說完垂頭不語,手指緊握着溫熱的酒壺,宇文陵過了一會才道:“你們這些文人真愛矯情,冷就在屋裏待着,偏要附庸風雅裝模作樣!”

譚落詩連連稱是,“是,陛下說的是,臣現在可以回屋呆着了嗎?”

“不準!”宇文陵瞪着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想了一會才道,“你坐下!”

譚落詩絲毫不敢違抗,乖乖地坐下。

宇文陵又道:“把酒喝了。”

譚落詩馬上起身,“臣不敢。”

“朕讓你坐下!有什麽不敢的?!”

“陛下在這呢,臣怎麽敢獨自飲酒?”

宇文陵拿他沒辦法,這才冷着臉讓下人拿了一壺燒酒來,“朕才不跟你這個小白臉一樣喝黃酒。”

譚落詩笑了笑,“北方的冬天很冷,若非燒酒不能禦寒,陛下怎麽知道臣胃不好只能喝黃酒?”

“你想多了,朕只是随手拿的!”

譚落詩卻愣住了,眼睛盯着他,心思不知道游離到哪去了,宇文陵看他眼裏水光顫得厲害,便放緩了語氣道:“你臉色白得不正常,所以朕猜測可能是胃不好。”

譚落詩突然緊握住他的手,不敢置信道:“很容易看出來嗎?”

宇文陵這才認真了點,不自在地縮了縮手沒縮回,“朕過去有個朋友也是這樣,才會知道的。”

譚落詩這才回過神來,抿嘴笑了笑,“謝謝陛下,陛下于臣如同再造之恩,臣都不知道該如何回報了。”

宇文陵馬上抽出手來,擡頭飲了一大口酒,不理他了。

譚落詩執起酒壺笑了笑,飲了一小口,又是笑笑,然後再飲一口,宇文陵從來沒見他這麽開心過,終于忍不住問:“你怎麽突然這麽開心?”

譚落詩笑吟吟道:“臣一直困在那個地方,今天終于可以出門走走,自然心情好了,這還要多謝陛下。”

宇文陵當然不會相信了,譚落詩又開始多話了,“陛下,今天臣心情格外好,恐怕要多喝兩壺了,獨飲無趣,臣幹杯,您随意。”

他這次的表情格外真摯,宇文陵也笑了笑,“難道朕會輸給你這小白臉嗎?”

譚落詩笑而不語,沒再說什麽,只是一杯一杯地跟他喝。

很快就喝盡了兩壺黃酒,譚落詩雙頰已經微紅,但唇角還是挂着若有若無的笑容,宇文陵再遲鈍也發現他不對了。

譚落詩顫巍巍地起身,拜了一拜,“臣謝謝陛下。”

“……你今天已經謝了朕三回了,有什麽好謝的?”

“謝……陛下點撥……”譚落詩擡眸看着他笑得有點傻,他一直看着機靈,如今表情卻有點呆呆的,看得宇文陵心裏癢癢,燒酒的熱勁傳遍全身,湧到頭頂,不由地摸摸自己的臉。

“朕,朕是不是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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