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他一時不察露出了破綻，第七人一刀橫上，他胸前便有血濺了出來。已經疼得覺不出疼了，他幹脆迎身上去，就勢斷了對方持刀的手臂，又反手割了對方咽喉。

大俠料得沒錯，第三波的殺手本意是埋伏在阿離家中，卻不想在山中搜尋幾日，詭異地遍尋不得，退而求其次埋伏在了山路之上。七個殺手輪番出擊，大俠腦海中只持着一個念想，死活再見阿離一面，竟硬撐過了幾番殺招。待第七人倒斃，他已是精疲力竭，寸步難移。

他隐約想起好像某一個夏日，他在任務結束時中了埋伏，慌不擇路地逃進了芒山。本以為那時死定了，卻被人救了回來。每每傷口疼了，那人便去蹭他的臉頰，輕聲安撫。

其實他更想蹭那人的全身，恨不得揉捏進自己身體裏，拆吃入腹了才好。只是不曉得還有沒這個機會。

眼看着就要見着了，他努力撐起身體，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向前挪動幾步。後心火辣辣地疼，低頭看去，明晃晃的劍尖從胸前伸出來，還有血珠子往下滾。

阿離趕到時，只見着滿地的屍身橫陳。他的大俠仰面倒在地上，眼睛還未閉上，瞳孔已經渙散。呼吸只出不進，手裏緊緊攥着他的包裹。阿離吓得登時落下淚來，他随身未帶丹藥，只抱着大俠不停打顫，嘴裏念着別死別死，你說過養我，我讓你養，我做你一個人的狐貍。你莫要死。

大俠還是斷了氣。

一時之間阿離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活了快兩百年，頭一回遇着這麽個人，在他身邊便無限的歡喜，分開了就百爪撓心的想念。他還沒弄清楚他到底看上了他什麽，這個人就這樣死在他面前了。他只覺得什麽人拿小刀在他心上剜了又剜，疼得他恨不能把心挖出來看看。

于是他吐了自己的狐丹，渡進大俠口裏，舌尖抵着硬塞了下去。他想你真的得養我啊，看我對你多好，我把心給了你。

身為殺手的大俠做了個夢，他夢見來殺他的第三波殺手竟有八人。他傷得太重，沒留意到，被一直藏着的第八人一劍刺穿了心髒。殺手緩緩抽出劍，他便順着劍勢仰面倒下。面前是殺人者的臉，可他看不清楚。他覺得連呼吸都是疼的，可眼睛裏滿是阿離，只有阿離。

他懷着不甘醒來，身邊只有七具屍體，身上還是很疼，但總覺輕松許多。肚子裏暖洋洋的，他想許是心理作用。敏感地察覺到有什麽目光直盯着他，他扭頭，路旁樹下，一只奄奄一息的狐貍團在那裏，像是哭過一般，臉上的毛亂作一團，眼眶也紅彤彤的，直直的看着他。

大俠一點點挪近，它也不躲，或許是躲不了。它看起來十分虛弱，渾身都在顫抖。大俠神色微動，想起阿離總是冰涼的指尖。

已經是自由之身了。他靠坐在樹下，心中無限歡喜。盤算着是不是該洗洗身上的血污，換身衣裳再回去，免得吓到阿離。又想着殺了狐貍，是剝皮給阿離縫個暖手，還是留着皮毛，等傷好再去山上多獵幾只，幹脆做件袍子給他。

不論如何，一想到那個人此刻就在山上，就在他們的家中，想到他一進門便能看到的欣喜目光，大俠在掐住狐貍脖子時臉上都沒能止住笑意。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