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容慣用的正楷:

“難得……糊塗?”如筝喃喃念着,突然想到自己還忘了跟他道謝!還有姜片的事情……想着想着,她唇邊又泛起一個笑容,妥善的收好了折扇。

剛剛因為葉濟世而生的急怒被這次偶遇沖淡了大半,她靜下心,慢慢想着對策。

護國寺大門內,蘇有容看着漫漫來時路,無奈地笑了:怎麽每次我遇到她,她都是危急尴尬遇險境呢,難道本少爺自帶英雄救美磁場?!

這樣想着,他舉步向着松林走去:唉~還得回去取我的劍~~~一摸腰間:诶!丫頭還順走了我的扇子!

他笑着,搖頭晃腦地走遠了……

如筝走入崔府主院時,看到的是滿臉焦急的崔侯和黑着臉正在開方子的葉濟世,如筝喜道:“葉先生!”

葉濟世起身,似不情願似的對她行禮說到:“在下想了想,小姐說的有禮,便觍顏回來了,承蒙侯爺不棄,還願意喝我開的藥,葉某慚愧。”

如筝知道他一向傲氣,這樣已是極致了,便趕緊福身到:“豈敢,葉先生與舅舅不過是誤會一場,是小女子多言了,還望葉先生不要見怪。”

葉濟世見她言語恭敬,面色稍霁:“剛剛聽侯爺說起,林小姐近日身體不适,不知……”

如筝趕緊點頭:“正要請先生救命!”

葉濟世見她說的嚴重,反倒笑了:“林小姐莫慌,依在下看來,小姐遠遠沒到需要人救命的程度。”

說着便示意她坐下,給她細細號了脈,略沉吟了一下,才說:“你這病,是胎裏帶了三分,後來又不注意便加重到了七分,病不厲害,不過是氣血略虛,體寒瘀滞之症,但是耽擱的時日多了,如今現出了大的症候,我給你開個方子,仔細吃上一個月,再看成效。”他擡頭看如筝緊鎖眉頭聽得認真,又笑了:“林小姐莫怕,只要你按我囑咐認真吃藥,我保你兩年痊愈,不會耽擱出嫁……”

如筝聽他說的不像話,嗔道:“葉先生!”

葉濟世也笑了:“罷了,大小姐莫要諱疾忌醫。”

崔侯等人這才聽得放心,再三謝了葉濟世,又囑咐崔明軒親自送了他出去,才對如筝到:“這便好了,一會兒等你表哥回來,讓他帶你去仁信堂,先抓一個月的藥帶回去,定要把你身子調養好!”

如筝眼眶熱熱的,點點頭到:“是,舅舅。”

謝氏上前拉着她手笑到:“筝兒,之前是舅母失言了,真沒想到我們筝兒是這樣一個聰慧又誠孝的好孩子,你一番話,便勸得葉先生策馬而回,讓舅母怎麽謝你呢……”

如筝看着謝氏,展顏一笑:“舅母真是折殺筝兒了,比起舅舅舅母對我的疼惜,筝兒做的些許小事又算得了什麽?我只盼葉先生能調理好舅舅的身子,讓舅舅長命百歲,不要讓我再嘗子欲孝而親不待的苦楚,我便知足了!”

一番話,說的謝氏也紅了眼眶,一把把如筝摟在懷裏,兒啊囡的叫了一通,直到琳琅湊上來假意吃醋,大家才笑着擦幹了眼淚。

崔侯又趕忙叫人擺飯,如筝才知道原來舅舅一家等着自己連午飯都沒吃,趕緊道擾坐下,一家人吃了午飯,崔侯才叫崔明軒跟着如筝出府到自家藥房抓藥。

如筝辭別了舅舅一家,跟着表哥出了侯府,看着車旁騎馬随行的崔明軒,她突然心中一動:“大表哥,你現在可有空?”

崔明軒笑着點點頭:“有空,何事?”

如筝略沉吟了一下,向崔明軒說了自己對倭物鋪子的疑惑,崔明軒想了想,到:“此事我也注意了,只是一直沒有得空去,也是我的不是了,今日我就陪你去一趟。”說着又回頭對跟随的小厮說了幾句,那小厮自應了轉道而去。

如筝笑到:“舅舅身體不好,很多蕪雜的事務都要大表哥一人擔着,筝兒怎麽會怪您,也是今日有表哥撐腰,我才敢去看看呢。”

當初在權貴店鋪林立的東市沒有找到滿足如筝要求的店鋪,崔明軒只得在百姓商賈家店鋪較多的西市上選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店面。

崔明軒帶着如筝穿過熱鬧的西市街道,來到小小的倭物鋪子時,果然看到門可羅雀的景象,與旁邊紙墨鋪子和小茶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如筝下了車,拿了帏帽帶好,對崔明軒到:“煩勞表哥在門外等我一會兒,我不叫你你不要過來。”

崔明軒楞了一下,馬上又知道了她打的是什麽主意,笑着點點頭:“鬼丫頭,好吧,我就在門口,有什麽事叫我。”

如筝點點頭,帶着浣紗待月走進了倭物鋪子。

一進門,一股怪味撲面而來,待月拿帕子掩鼻看了如筝一眼,見她沒有什麽大的反映便又趕緊放下。

店內的人看到一位衣着貴氣的小姐走進了鋪子,并沒有特別殷勤,掌櫃皮笑肉不笑地迎上來,對如筝說到:“這位小姐,不知需要什麽,小店專營各種東夷貨物,請小姐進店挑挑?”

如筝點點頭,進店站定:“老板,我要買彩珠,麻煩你拿些好的來挑。”她看這掌櫃似乎對經營并不上心,故特地挑了最貴重的彩珠來買,想看看他的态度是不是有改觀,誰知那掌櫃并不領情,只是點點頭,轉到櫃臺後,拿出一個粗木的盒子,裏面零散地擺着一些彩珠,大小不等,成色也有好有壞,如筝一看心頭火起,強壓下笑到:“怎麽,貴店賣東西都不分成色的麽,若是我專撿好的挑,你們豈不是要虧本了?”

那掌櫃淡笑了一下:“嘿嘿,這位小姐,小店是小本經營,沒那麽多講究,小姐自便。”

如筝冷笑一聲:“呵呵,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做生意的,我看你也不用幹了,請回吧。”

那掌櫃斜睨了如筝一眼,笑到:“這位小姐好大口氣,我們東家還沒說話呢……”

如筝氣不過,剛要開口,便聽後面一陣喧嘩,一個聲音大聲喝道:“你們拿了東家的錢肆意糟蹋,中飽私囊,還不許我說出去了?!那盒彩珠根本不是我拿的,你們這是冤枉人!”

如筝聽出些許端倪,剛要發問,那掌櫃卻伸手來趕她:“客人走吧,小店今日要關張了!”

如筝冷笑一聲,揚聲向外喚道:“表哥快來!”崔明軒應了一聲,馬上帶着剛剛趕到的自家家丁走入店內,回手便關了店門。

作者有話要說:諸位大人晚安,今日更新晚了,先向殿下們道個歉

另外,因為某奚近日家中忙碌,雖能夠保證更新,但諸位殿下的回複卻無法及時回應,但是我都仔細讀了的,先和大家團拜上一下~謝謝大家的留言!

某奚會在明天到後天之內一一回複,請大家稍等~

謝謝支持!今日更新奉上!

48探病(四)

如筝冷笑一聲,揚聲向外喚道:“表哥快來!”崔明軒應了一聲,馬上帶着剛剛趕到的自家家丁走入店內,回手便關了店門。

那掌櫃雖不知道如筝,崔明軒卻是認識的,忙低眉順眼地湊上來,谄笑到:“東家,今日怎麽有空……”

崔明軒剛剛在門外将裏面的事情聽個滿耳,心裏正自愧疚一時忙碌,沒給表妹看好店,如今看到掌櫃湊上來,一腳踹死他的心都有,當下冷笑到:“哼哼,王四平,你開的好店!”

那掌櫃一頭冷汗,陪笑到:“最近事兒多點,慢待了貴親,還望東家海涵。”

崔明軒看了如筝一眼,有心考校一下她,冷然到:“你也不必來趕着巴結我,那邊兒那個才是你們正頭東家,我不過是受她所托,你自去和她解釋吧。”

那掌櫃一驚,還沒開口,如筝便笑到:“既然表哥交給我了,我便先來問問裏面那人。”她話音未落,從內室突然竄出一條身影,直撲到她腳邊,滿身髒污血跡,吓了如筝一跳,浣紗趕緊擋到如筝前面,喝道:“什麽人,不怕驚了小姐!”

那人磕了個頭,擡頭說道:“不敢,小人是此店鋪的夥計,有要事禀報東家,無意沖撞,請東家恕罪!”

浣紗低頭看時,只見地上跪着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此時雖然滿頭血污,一身狼狽,眉目間卻甚為清秀,一雙眼睛灼灼地盯着自己,裏面的那種光芒,浣紗很熟悉,她想,小姐因衣料之事敲打自己幾人那天,自己眼裏閃耀的,大概也是這種光吧,物傷其類,浣紗心一軟,回頭看了看如筝:“小姐……”

如筝點點頭,浣紗閃到一邊,還是全身繃緊提防着:“小姐允了,你說吧。”

那人又叩了個頭,起身跪的直直的,垂眸開口,聲音清澈洪亮:“回東家,小人是店子開業時便招進來的夥計,專管庫房的,店子自開張以來,一直經營的不錯,可自從上月,崔東家來的少了些之後,大掌櫃和二掌櫃便開始懈怠,小人也曾勸過他二人,可他二人依舊故我,漸漸的店裏越來越亂,小人只覺得庫房出去的東西如流水一般,賺的銀兩卻少的可憐,便偷偷看了賬本,發現他二人居然串謀作假賬!”

如筝聽到這裏,開口問到:“哦?你還會看帳?”

那小夥計點頭到:“是,東家,小人家中世代給人家當夥計,小人是看着賬本練識字的!”

如筝看他說的好笑,心裏的氣也消了幾分:“好,你接着說。”

旁邊的掌櫃看她似乎信了小夥計的話,急急插嘴到:“東家您別信他,他手腳不幹淨,偷了店裏一盒上好的彩珠,我們正想要把他送到官府呢!”

那小夥計聽他這麽說,回頭怒視着他,眼裏幾乎要瞪出血來:“大掌櫃,我尊您一聲掌櫃,您莫要冤枉我好人!我雖然管着庫房,可從來都是清清白白的,不是自己的,一絲一毫都沒有拿過,再說我日日走時都要搜身,在這裏連個屋子行李都沒有,我能把那麽多彩珠藏到哪裏去?!”

那王掌櫃聽他這麽說,瞟了一眼如筝,心虛地說:“誰知道你這小東西怎麽藏的,說不定是藏在肚子裏……”

聽了他的話,那小夥計冷笑道:“好,既然你這麽說,今日東家也到了,咱們就去官府,請了仵作,當着東家面剖了我肚子,看看到底有沒有一顆彩珠,若是沒有,便讓小姐再查賬,看看你們有沒有作假,我死了也不冤了!”說完自趴在地上運氣。

浣紗看着地上的小夥計,心裏一陣不忍,擡頭看了看如筝。

如筝笑到:“人死不能複生,我這是倭物鋪子,又不是魚鋪,不必剖,便拿帳來看吧。”

那掌櫃戰戰兢兢應了,摸摸索索地捧出賬本,如筝回手遞給小夥計:“哪裏有錯,你來說。”

那小夥計看如筝信自己,喜得又磕了個頭:“是!”便拿着賬本,将賬目有問題之處一一指了,如筝回頭看看崔明軒,崔明軒點了點頭。

如筝冷笑着收起賬本,對着早已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王掌櫃說到:“你們貪墨了多少,我也不計較了,不是我不懂,也不是查不出,只是你這樣的人,再留一天我都覺得惡心,馬上收拾東西,給我滾。”

那王掌櫃趕緊道謝起身,忙不疊地向門口走,如筝冷冷喝道:“慢着!”她聲音不大,于王四平來說卻像是晴天霹靂,當下定在原地。

“回去告訴你那老鼠搭子,明日也不必來了。”說完這一句,如筝便不再理會他,轉向小夥計到:“你很好,叫什麽名字?”

小夥計磕頭說到:“回東家,小人李錢根。”

如筝笑到:“名字不錯,像個能賺錢的人,你到來說說,這店的弊端在何處,要如何整治?”她又擡手:“起來說話。”

那李錢根道謝起身,恭敬地說道:“回東家,咱們這家東夷鋪子,是專營東夷物品的小店,既然是專營,又是小店,便更要在經營上下工夫,不然哪能吸引客人的注意來光顧呢,小人認為,首先是店面不夠明顯,本來咱們店子就小,再加上年久失修,看上去略有些破舊,不如稍事修飾,用不了太多錢,便能煥然一新,這樣再加上一個大大的招牌,挑旗之類,就能讓客人注意到咱們的店子。”

如筝點點頭:“不錯,還有呢。”

李錢根沉吟了一下,又說到:“店鋪裏貨品太亂,比如彩珠,就該分出三六九等,不同價格,甚至可以請首飾匠人打造成首飾再賣,利潤便可翻番,再如夷扇,夷絹之類的好看物事更應該打開一些挂起,讓客人一目了然才是。”他擡頭看了看如筝,低聲說:“還有一件事,只怕是唐突了東家。”

如筝笑到:“無妨,你說。”

李錢根低聲說道:“東家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大家小姐,如果東家能夠拿一些自己店子裏的東西送人,大家肯定覺得咱們店裏的東西是最好的東夷貨物,那樣……”他小心地收了話頭:“小的多言了。”

如筝笑着看看他,覺得自己這一趟不但解了疑,還撿了寶了,當下說道:“李錢根,若是我把店交給你,你能保證給我贏利麽?”

如筝這麽說,本以為他會大喜過望,沒想到他卻苦笑到:“東家,若是您将店子交給小人,小人不說給您日進鬥金,至少也會讓您月月都能賺上一筆,只可惜,小人沒有這個資格……”

如筝看他言語中似有難處,開口道:“哦?卻是為何?”

那李錢根咬咬牙,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小人……是罪民之後,身在賤籍,只能為奴,做小夥計已經是最好的了。”

如筝心裏一沉,才明白他剛剛說世代給人家當夥計是什麽意思,當下沉吟了片刻,笑着摘下帏帽:“李錢根,你很好,常言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你本領好,人品也好,不該久居賤籍。”說到這兒,她回頭看看崔明軒:“表哥,可否為我周全此事?”

崔明軒正想着不知該如何補償自己的疏失,趕緊點頭到:“自然可以,明日便可拿到文書。”

如筝笑着謝了他,又轉向李錢根:“如此,李掌櫃,明日拿到脫籍文書,便來替我管理鋪子吧,薪水比照王掌櫃給你,若是經營得當,我再給你加,如何?”

那李錢根似乎不相信般的瞪着如筝,繼而又跪下連連叩頭:“多謝東家成全,多謝東家,小人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如筝還未答話,旁邊浣紗先笑了:“李掌櫃,你這大話說的,你是諸葛武侯麽,還死而後已……”

李錢根也有些尴尬,擡頭笑到:“打個比方,比方……”

頓時滿室陰霾散去,如筝又向李錢根交代了一下龍涎香的買賣,還依他所言帶了些彩珠夷扇等物準備送人。

安頓好後,便帶着浣紗待月辭別了崔明軒,帶着他給的一大包草藥回了自家。

路上,待月小心翼翼地看着如筝:“小姐,您就這麽相信那個李掌櫃?萬一也是騙人的……”

如筝瞟了她一眼,并未生氣:“用人不疑,先看看吧,若是我看錯人,還有表哥幫我盯着呢,這樣的人才,不可放過。”

回到侯府,如筝先去慈園回禀了老太君,老太君得知崔侯的病并無大礙之後,念了幾聲佛號,總算放下心,看看時間,便留了如筝晚飯。

陪着老太君用了飯,如筝帶着浣紗待月離開慈園,向沁園走去。

行至半路,如筝看到遠處荷香小築還亮着燈,心裏一動,對浣紗說道:“從今日帶來的東西裏選些好的,跟我去看看姨娘”,又對待月到:“你帶着剩下東西回去,告訴她們我稍微坐坐便回。”

浣紗待月應了,趕緊在旁邊回廊裏挑了些精品的東夷貨,主仆三人便分開,如筝帶着浣紗敲響了荷香小築的大門。

49探病(五)

如筝剛剛走進荷香小築,便見屋裏花蝴蝶似的飛出一個如書,撲到她身前:“二姐,你一天沒見人,可想死我了,怎樣,崔家舅舅的病症可無礙麽?”

如筝點點頭笑到:“沒有大礙,放心吧,我這不是上趕着來給你請安了麽?”

如書嘻嘻笑着拉她往屋裏走,徐氏也趕緊迎了上來,深深福下:“賤妾見過二小姐,小姐萬福。”

如筝趕緊扶起她,嗔道:“姨娘要筝兒說多少次呢,私底下不必如此。”徐氏笑着将如筝迎進堂屋,上了茶又,叫人去請三少爺如杉。

如筝笑到:“姨娘,杉弟讀了一天書也累了,別驚動他了。”

徐氏親自給如筝奉上茶水,笑到:“無妨的二小姐,三少爺白日裏忙,很少去拜見您這位長姊,今日想必也是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的。”

如筝笑了笑,沒有再阻攔,伸手叫過浣紗,拿過她手上的包袱放在桌子上:“也好,正好兒今兒我到嫁妝鋪子裏去看了看,鋪子近日進了些不錯的東夷玩意兒,雖然不值什麽,倒是新鮮,便拿了些給姨娘和書兒杉弟來頑,還請姨娘不要嫌棄東西粗鄙,多少也是我一點心意。”

徐氏趕緊起身謝到:“不敢,二小姐所賜必然是好的,賤妾先帶少爺小姐謝過二小姐了。”

談笑間,如杉也走進了堂屋,站定恭敬地叫了一聲:“長姊。”

如筝笑着打量了他一番,他比如柏小一歲多,現下還帶着點稚氣,不過聽如柏說,如杉于學業上十分用功,也聰明,常常得到林侯誇獎。

如筝笑着指指對面的位子:“三弟也忒恭謹了,趕緊來坐吧。”

如杉謝了坐下,如筝才打開桌上包袱,拿了一盒精品的彩珠遞給徐氏:“筝兒看姨娘素日裏不愛金銀寶石的首飾,珍珠倒是常帶,便做主給姨娘選了盒子彩珠,不拘穿了手串子還是打頭面,姨娘帶着頑吧。”

徐氏趕緊起身擺手:“二小姐這可折煞賤妾了,賤妾何德何能敢收二小姐如此厚賜。”

如筝笑着起身拉她坐下:“姨娘快別如此,這些也不值什麽,前次得姨娘給柏兒做的衣服,針腳細密,刺繡精美,他穿上就舍不得脫下來了,早就讓我好好謝謝姨娘,如今不過是些珠子,姨娘快收了,也是我和柏兒一點心意……”

徐氏這才鄭重謝過手下,如筝又拿出幾塊華麗的倭絹對如書笑到:“今兒我可沒給你小妮子帶好吃的,給塊花布做雲肩穿吧。”

倭國的彩絹細密華麗,是貴族小姐制作雲肩之類衣物最好的布料,如書一見便愛不釋手地一件件拿起來比劃,叽叽喳喳地和徐氏商量哪一塊配那件衣服,徐氏無奈地笑着讓她趕緊謝過了如筝,如筝微笑擺手,又拿起旁邊幾把精美的倭扇對如杉到:

“杉弟,姐姐那裏也沒什麽好東西,據說這種倭扇近日在京師公子中倒是較為流行,這幾把你日常帶了頑也好,送人情也不錯。”

如杉打開倭扇,這倭國扇子不同于大盛朝的折扇,多是以墨色、赤色為底,上面繪制着倭國特有風格的華麗風景或人物,精巧絢麗。

如杉看了看上面的雪山櫻花圖案,臉色一沉:“奇淫技巧,不若墨扇清淨”

徐氏聽了臉色一變,站起身說到:“三公子,長姊所賜怎可如此輕慢,賤妾勸公子趕快給二小姐賠禮。”又轉向如筝:“二小姐,三公子近日攻書受阻,心煩意亂,您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如筝擺手說到:“無妨……”,剛想笑笑揭過,又突然想到前世如杉便是因為迂腐被林承恩不喜,當下起身對徐氏行了半禮說到:“姨娘,筝兒雖然也是年幼,卻忝為杉弟的長姊,如今有幾句話要問杉弟,先向姨娘告罪了。”

徐氏忙到:“不敢,說來也是賤妾對公子疏于勸解,還請二小姐不吝賜教。”

如杉此時也明白了自己剛剛過分了,趕緊起身告罪,如筝笑着按他坐下,問到:

“三兄弟讀書是要入仕麽?”

如杉恭敬答道:“正是”

如筝笑笑:“那你可知仕途之路,人情文章,迎來送往也是學問?”

如杉眉毛一挑:“不屑于此。”

如筝失笑:“甚好,那三兄弟入仕是為了什麽?”

如杉蹙眉:“自然是上報天子,下撫黎民”

如筝點點頭:“那好,我來問你,若是你不通人情世故,得罪上峰同僚,雖兢兢業業為民卻獲罪奪官又當如何?”

如杉見她步步緊逼,也顧不得謙恭了,激動地擡頭說到:“俯仰無愧天地,唯一死而已。”

如筝心裏一凜,知道他這樣愚直雖也有年幼的因子在裏面,但大半恐怕又是薛氏“教誨”所致,當下怒道:

“糊塗!迂腐!!一個連自己性命都保不住,動辄妄言生死之人,還在信口‘上報天子,下扶黎民’真是笑死人了!”

如杉也不示弱,又找不到說辭,急到:“大姐姐你!”

如筝一挑眉:“如何,我說的不對麽?想你堂堂男兒,遇到一點挫折就要死要活,空有一身傲骨卻不知如何保全自己,随随便便就扔下老娘幼妹,如此是為不孝不慈,被小人攻殲便撂挑子不幹,視皇命為兒戲,是為不忠,你可知太祖朝谏議大夫,雖清廉如水,一心為公卻迂腐成性,令聖上不喜,同僚視為毒瘤,最終被發配中都養老,而首府盧大人,雖也事人情往來,卻外圓內方,統領群臣立下不世功績,成為一代名相,更因培植了衆多人才而流芳百世,在三弟看來,那李谏議該是清流名臣,盧首輔應是投機小人喽!長姐我言盡于此,你自思量吧。”

徐氏如書見如筝是動了真怒,趕緊出言勸解,如杉卻直愣愣看着自家長姊,半天說不出話來。

如筝心裏喟嘆一聲,恨薛氏心機至深,手居然能伸到家學裏,不禁慶幸如柏不是這認死理兒的脾氣,剛要笑笑圓場,卻見如杉起身對着自己深深一揖:

“長姊,小弟承教了。”

如筝喜道:“杉弟別怪,不是我要責你,只是我看你這年齡的少年人,被這樣迂腐的‘端方’所害的人太多了,連聖人都說過類似‘大杖受,小杖走’之類變通的話,也曾為免受黨争殃及而與陽貨虛與委蛇,兄弟是聰明人,自然也明白這樣的道理,為姐的只說一句‘外圓內方’才是君子立世存身之道。”

如杉又再三謝過,自坐在一旁思忖着,面帶愧色地将如筝所贈的倭扇妥善收好,略坐了一會兒便告辭去了。

徐氏這才看看如筝,謝到:“不怕大小姐見笑,賤妾是個沒見識的,成日裏只知道盡量照顧好少爺小姐們的飲食,于這些事上卻是無法,以後還望二小姐多多教誨五小姐和三少爺,賤妾也盼着他們能如長姊一般風華氣度呢。”

如筝怎不知她出身大家,于這些事上也是再清楚不過的了,當下笑到:“姨娘不必過謙,姨娘出身名門,這些事比我更加明白,只是懾于一些原因,不敢多說罷了,但筝兒要勸姨娘一句,姨娘最要緊的人便是杉弟和書兒,萬不可有一絲一毫處大意,要知道,要想把個好好的少爺小姐養歪了可不只聲色犬馬一條道。”說到這兒,她心裏一寒,隐約想到了前世的蘇有容。

徐氏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又起身鄭重謝了,如筝知道她今後必然會上心了,便笑笑:“今日天色已晚,筝兒改日再來找姨娘說話,先告辭了。”說着便起身,徐氏和如書趕緊起身将她送出大門,又叫了自己的貼身丫鬟打了燈籠送她們回沁園,這才轉身回了堂屋。

如書坐在桌邊,撫着桌上漂亮的倭絹,皺眉說道:“姨娘,今日大姐姐這樣說三哥,是不是不喜歡他?”

薛氏也坐下,看着那一盒子上好的彩珠,嘆到:“莫要冤枉了大小姐,她正是非常喜歡你們,上心你們,才會那樣教導杉兒,說來倒是我失職了!”她看着靜園的方向,臉上露出一個淩厲的微笑:“我敬着她,她卻還是打我家少爺的主意,實在是……”說着,她伸手叫入貼身媽媽吩咐到:“去查查,如今教導三少爺的,是哪位先生?什麽來路……”

如筝回到沁園,想想這一天所做之事,雖然累卻十分快意,似突然在連日來陰郁的心情裏找到了出路似的,她明白了如今究竟應該幹什麽,便也不顧晚,叫崔媽媽拿了存下的體己銀兩來數,盤算着下一步該如何行事,只有手中有了錢財,她才有立身的根本,頂不濟,真要嫁入國公府,和離之後也能養活自己了。

她這樣盤算着上床睡了,卻不知旁邊屋子裏上夜的待月卻是輾轉難眠,今日小姐兩次遣走自己叫浣紗貼身伺候的事情,讓她更加心虛了,她不是看不出小姐自落水以來就變得有些不待見自己,雖然自己還是只在浣紗之下,小姐也常常賞賜點什麽,但今日這樣的事情多了,她還是明白了自己在這沁園的地位已是大大不如以前,想想自己自小的夙願,她心裏一陣心慌,小姐這樣上心浣紗,難道是有意扶她……

她不敢再想,胡亂蒙頭睡了,一夜混夢颠倒。

50淩府(一)

翌日起來,如筝叮囑了崔媽媽親自看着煎藥,便起身去給老太君請安,一進屋便見薛氏和如婳也在,眼見如婳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帶刀,如筝卻面色不變,上前給老太君和薛氏請了安,又誇了如婳好衣着好氣色,才笑嘻嘻地坐在老太君旁邊,給她捶着腿。

薛氏笑到:“剛剛我還和母親說,昨日得到信兒晚了,沒去能看看崔侯,如今見筝兒笑逐顏開的,可見崔侯的病症是無礙了?”

如筝笑着起身福了福:“多謝母親關心,舅舅只是偶感風寒,并無大礙,昨日回來的晚了,便沒有去打攪母親,說來也是女兒疏忽了。”

薛氏笑着扶她起來:“無妨,崔侯沒事就好。”

老太君笑到:“崔衍那孩子雖然身子弱了點,我看倒是個有福的,細細調養着也沒啥大事,你們都不必擔心。”

幾人笑着應了,心情卻是大不相同,老太君又到:“正好今兒你們都在,我就一并說了,前日淩家我那老兄長來信兒說,她家二孫女雪岚要及笄了,就在七月二十八,眼見就要到了,她家欲大宴賓客,叫咱家的少爺小姐都去捧場,你們回去都好好準備了,采茵你和徐氏宋氏也說一說,叫棋兒和書兒也去。”

薛氏三人一一應了,又陪老太君說了會子話兒,薛氏便起身告辭,如筝本欲跟着,卻被老太君叫住:“筝兒不急,給我再捶捶腿,近日雨水大了,身上總是難受。”

如筝趕緊應下,恭敬地送了薛氏出去,見薛氏如婳去的遠了,才轉回老太君身邊,坐下慢慢幫她舒泛着筋骨。

老太君眯着眼睛斜倚在榻上,嘆道:“如今采茵管的是越來越寬了,今日居然旁敲側擊地和我打聽你去舅家的事情……”

如筝手上一頓,又笑了:“母親也是關心我,說來我昨日去了一天,是該去靜園向母親報個平安才是。”

老太君哼了一聲:“算了,不說她,此次淩府家宴大辦,你姨奶奶跟我說也是為了給雪岚那孩子挑個可意的夫婿,她你也知道,身子骨一向弱了點兒,自小也沒有習武,你表姨媽也很是為難,此次不拘文臣武将,只要是家風正派的世家大族都請了,俨然是京師公子小姐一次大聚了。”她笑着睜開眼睛:“所以,筝兒,此次也是你的機會,你不是不喜歡蘇百川麽,若是這次宴會上看中了哪位世家公子,便來回了祖母,只要不是你二表姐看上的,祖母都想辦法替你周全。”

如筝聽了老太君的話,心裏一酸,沒想到自己的矯情和固執,換來的卻是老太君這樣的寵溺和成全,當即盈盈拜倒:“孫女兒多謝祖母體恤,孫女兒……”她不知該如何說,臉紅紅地閉了嘴。

老太君笑着摸摸她頭發:“好了好了,我們筝兒這麽好,誰家小子娶了去是福氣,定要找個配的上我筝兒好處的才是……”

如筝走出慈園時,立志不嫁的心又稍稍動搖了,不是因為可以按心意選擇夫婿,而是為了老太君于自己親事上的殚精竭慮,她不忍讓祖母在晚年還為自己操心憂慮。

剛回到沁園,浣紗就迎上來笑到:“小姐,二少爺來了,說是有大喜事要和您說呢。”

如筝笑着走進堂屋:“哦,是什麽喜事勞動我家二少爺親自來報喜啊?”

如柏不好意思地笑笑,站起身:“姐姐這裏的丫頭嘴真快,我這才來了多久啊,就……”

如筝笑着坐下,崔媽媽端上一碗濃黑的藥湯,如柏看了驚到:“姐,你又怎麽啦?”

如筝安撫地拍拍他手:“無事,太平方子,補身子用的。”如柏這才點點頭,看着如筝把藥喝了,趕緊給她遞上一塊蜜餞,笑嘻嘻開口到:

“姐,前日父親考校了我的學問,覺得我讀書不錯,便給我求了恩蔭國子監的名額,下月就要搬到國子監讀書了。”

如筝聽了,心裏先是一喜,又一酸:國子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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