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着點點頭:“我省得的,你放心去吧!”

看她語氣,如筝心裏哭笑不得:怎麽好像托付後事似的……

尉遲纖笑着轉向尉遲行天:“不錯,正好夫君最近新研制了一種生肌的藥膏,還有用藥線縫合傷口的辦法,一直還是在狗身上試呢,今日正好拿小淵子練練手!”

她一席話,聽得如筝倒吸一口冷氣:“尉遲小姐!我子淵世兄傷的很重,不可大意的,是不是……”她一言出口,又覺得不妥,好在尉遲纖江湖兒女,并不以為忤,反而笑着安慰她:

“放心吧,我剛剛和父親是說笑呢,夫君心裏有數,我們都很疼小淵子,夫君定然不會大意……”

旁邊尉遲行天也笑到:“是啊,林姑娘不必擔心,我這女婿醫術承自家學,一向是靠得住的!”

如筝臉色一紅,知道是自己失禮了,忙起身道歉,尉遲小姐走上前拉住她:“你是小淵子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不必如此多禮,現下也無事了,便随我到我院子梳洗一下吧,稍後咱們一起去看看小淵子。”

如筝點點頭,向着尉遲行天行了個禮,随尉遲纖到了她的繡樓。

尉遲纖安頓她梳洗了,又派人去她車上拿出了她的随身行李,待如筝換上衣服出來時,一桌子雖不張揚卻精致清香的飯菜已經擺上,尉遲纖拿了個杯子正在一旁自斟自飲,看到她出來,笑着招招手:“筝兒妹子,忙了一天餓了吧,先來墊墊,一會兒咱們去看小淵子。”

如筝想想現下恐怕蘇有容還在療傷,便謝過了她的好意,在下首坐了,尉遲纖拿起粉彩蟠桃花的酒壺就要給她滿酒,如筝趕忙推辭,尉遲纖也不勉強,笑着令丫鬟給她上了一杯茶,自滿飲了一杯笑到:

“你和小淵子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他也是這樣,打死不飲酒……”

她一句話,又說的如筝滿臉緋紅:“尉遲小姐……我和世兄不是你想的那樣……”

尉遲纖笑着拍拍她手:“放心,我知道,你們京師的女子重名聲,也就咱倆私下說說,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你放心。”

如筝見她誤會,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低頭不語。

尉遲纖給她夾了一筷子菜,笑到:“別那麽外道,我大概比你癡長幾歲,你就叫我一聲姐姐吧。”

如筝擡頭看着她爽朗的笑容,不知怎麽的就對這位萍水相逢的女子起了一絲親近之情:“尉遲姐姐。”

尉遲纖笑眯眯地點點頭:“好,快吃飯筝兒妹子。”

如筝聽她的話,用了點飯,尉遲纖卻好像并不餓,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看的如筝啧啧稱奇。

“妹子,我告訴你……”尉遲纖撿了塊果脯下酒,笑着開了口:“女兒家名節雖然重要,但自己俯仰無愧,清清白白的也就夠了,若是一行一動都怕行差踏錯,喜歡了也不敢說,不喜歡也不敢拒,那可是會放跑好姻緣的!”她看着如筝調皮地眨眨眼:“我告訴你,男人都是木頭,自己明明喜歡了也不知道,我夫君當初就是那樣,若不是我追到江陵,堵着他家門問他究竟要娶誰,又怎能把他……呃,拐到手?”她似乎斟酌着措辭,卻還是用了這樣一個彪悍的字出來。

如筝瞪大眼睛聽着她說話:“尉遲姐姐,你親自到江陵……逼婚?”

尉遲纖點點頭笑到:“那又如何,我知道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什麽三媒六證,麻煩死了,光是婚禮就麻煩死了,要不是怕不吉利……”她說到此處也說不下去了,笑着點點頭:

“總之你聽我的,你要是喜歡小淵子,我去幫你說,你看我這師弟,雖然傻點,矮點,瘦點,不過人品是真的不錯,你跟了他,別的不敢說,他是肯定會對你好的!”

如筝見她面色緋紅,目光也有些迷離,知道她這番話雖然是發自肺腑,但也是帶了三分酒意的,當下哭笑不得,忙到:“尉遲姐姐,謝謝你的好意,但現下我的确對世兄沒什麽……若是以後有,我定托你去說如何?”

尉遲纖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目光又是一凜:“大師兄也是活不耐煩了,居然放任手下傷了小淵子,看這次師伯肯定要剝了他的皮了……”說完,又不勝其煩地搖搖頭:“算了,你先吃飯,一會兒咱們去看小淵子。”

如筝放下筷子:“尉遲姐姐,我已經吃好了,咱們這就去吧。”

尉遲纖點點頭,起身拉着她的手往門口走去:“還說不上心,飯都沒吃完就着急去看了……”

如筝臉一紅無奈地笑到:“尉遲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子淵世兄是為我才受的傷,我心裏過意不去。”

尉遲纖聽她這麽說,回頭疑惑的看着她:“你說什麽,他是為你才受的傷?”她一改剛才的溫和,語氣嚴厲,神色凜冽,看的如筝心裏一顫,卻又心道:世兄是她疼愛的師弟,人家遷怒于我也是應當的……當下正色福身:“正是,那黑衣刺客本是沖我來的,子淵世兄是為了救我才被他所傷……”說完也不起身,等着尉遲纖的責備。

誰知尉遲纖卻一手拉起她笑到:“快別這樣,我剛剛吓到你了吧……”她輕輕拍拍她肩膀:“沒事,沒人會怪你,我只是奇怪,迴夢樓可是從不……”她凝眉,又笑着搖搖頭:“算了,和你說也沒用,反正小淵子肯定自有計較的,咱們先去看他。”

如筝見她不願多說,也不再接着問,點頭随她走了。

行至一個竹林掩映下十分清雅的院落,尉遲纖拉着如筝走了進去,卻在門口遇到了剛剛提着藥箱出來的趙信陵。

“夫君……”尉遲纖走上前挽住他:“怎樣了?我和筝兒妹子來看看小淵子。”

趙信陵搖搖頭嘆道:“以前看他和你插科打诨,還以為是個油滑公子哥兒,現在看看,他還算可以。”

尉遲纖揚起一個笑臉:“那是,我師弟嘛自然……夫君你什麽意思?”

趙信陵看着尉遲纖,寵溺的笑了一下,笑容雖然只是一瞬,卻讓如筝心裏一驚,她從沒見過一個人,笑與不笑間會給人帶來如此不同的感覺,自見到趙信陵他便一直板着臉,氣質凜冽地讓人多看一眼都害怕,如今對着尉遲纖露出笑容,卻讓人感到如沐春風,才發現他容貌俊逸清雅,竟然是個不輸蘇百川的美男子。

如筝被他的笑驚到,瞬間轉過一點心思,卻無心太注意他夫妻二人之間的情意流轉,凝神聽着他後面的話。

“他中的暗器,是迴夢樓的百轉千回刀,說來也是造孽,這刀我聽說是上官铎親自設計督造的……”他一言出口,尉遲纖也冷了臉色:“那刀呢?”

趙信陵搖搖頭一聲:“若是那刀還在,恐怕他現在已經死了。”他說的直白,如筝心裏一陣害怕,身子不自覺地抖了抖。

尉遲纖趕緊上來攙住她,向着趙信陵嗔道:“夫君,你說話也不看場合,看你把筝兒妹子吓得!”

如筝卻勉強笑笑,謝了尉遲纖的好意,又轉向趙信陵:“趙大俠,我無妨的,請你繼續說。”

趙信陵看着她堅定的眼神,目光中現出一絲贊許,聲音也柔和了三分:“這暗器上有放血的槽口,最陰毒的是還塗了活血的藥物,因為不是毒,一般人不會注意,如果不是他發現的早,把刀拔了止了血,情況就兇險了。”他沉吟着:“不過,這刀還有另一重狠毒之處,刀背上有六七條倒鈎,一旦刺入身體便會勾住血肉,他這樣沒人幫忙硬生生地□,沒當場痛暈就不錯了,居然還能趕着車走到山莊,沒事人似的和我們說那麽久的話……也算的上英雄好漢了。”

如筝看他贊許地點點頭,自己卻沒心思想什麽英雄好漢的事情,滿心都是酸楚撕痛,酸意漸漸湧上眼眶,她轉過頭去,無聲的哭着,尉遲纖責怪的看了一眼自家夫君,心道男人都是冷血冷情,就不能說委婉點!又趕緊上前,想要掏絹帕給如筝拭淚,卻想起自己從不帶那東西,一時無措便拽了緋紅的袖子胡亂給她擦了擦:“筝兒莫哭,小淵子現下已經無事了,咱進去看看他,你這樣哭着,他也不放心啊,啊,別哭了……”

如筝看着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勉強止住淚,點了點頭,旁邊趙信陵卻說:“你們還是先別去了,他流血太多,虛火上升,有點發熱,我給他吃了涼血寧神的藥,現下已經睡熟了,你們若要看他,還是晚間再來吧。”

尉遲纖看看如筝,如筝咬咬牙說到:“尉遲姐姐,我還是想看看世兄,就看一眼無妨的吧?”

尉遲纖擡眼看看趙信陵,趙信陵點頭到:“看一下自然無事,我先去熬藥,你們看了記得帶上門。”

如筝點了點頭,又謝過了他,拉着尉遲纖走進了屋內。

一進屋,一陣淡淡的藥香牽着她走進裏間,當看到床榻上躺着那人時,如筝剛剛忍回的淚又差點落下,以前看到他,總覺得他變了很多,變得豁達,風趣,強大,漸漸的前世的陰影也模糊了,如今再看病榻上的他,隐隐的又和前世的記憶慢慢重合,她才發覺,他還是那樣的清瘦,蒼白,也還是那樣不顧安危的幫助自己,看着他睡夢中還微微皺起的眉頭,想着他在那樣重傷又痛苦的時候還念着說笑寬慰自己,如筝的心又擰了起來。

尉遲纖看着如筝癡癡的目光,心裏一陣唏噓,不禁感嘆她們這些世家女子諸多顧慮,哭笑愛恨都由不得自己,剛要出言解勸,便見蘇有容嘆了口氣,開口輕聲喚道:“如筝……”

如筝見他開口喚自己,又驚又喜,忙俯□:“是,世兄,我在。”

蘇有容也不睜眼,只是聲音又大了些:“快跑!”

如筝愣了愣,才明白他居然在睡夢中還顧及着自己的安危,再也忍不住,掩面跑了出去,尉遲纖長嘆一聲追着她出了門。

如筝跑出不遠便停了下來,看着身後匆匆追過來的尉遲纖,歉疚地笑笑:“尉遲姐姐,我失态了,對不住!”

尉遲纖搖搖頭嘆道:“哎,看你們活的真累……”

如筝苦笑到:“姐姐俠骨柔情,潇灑快意,小妹比不上的。”

尉遲纖憐愛的笑笑:“我告訴你個捷徑,你若也想要潇灑快意,便嫁給我師弟,保你不後悔。”

如筝見她繞來繞去又繞到這話題,無奈地嘆了口氣:“姐姐,我對世兄真的是只有感激之情。”

尉遲纖笑着搖搖頭:“罷了,什麽之情都好,随我再去洗洗臉吧。”說着,拖如筝回了自己的繡樓。

73中都(三)

梳洗了一番,尉遲纖強按着如筝休息了一陣,如筝勞累驚恐了一天,朦朦胧胧睡了一會兒,卻睡的十分不踏實,隐約聽到有人說話,便起身出了客房。

門外是尉遲纖和趙信陵,尉遲纖看如筝出來了,笑着挽住她的手:“筝兒你醒的正是時候,小淵子醒了,咱們去看看他,順便說說明天回盛京的事情吧?”

如筝點點頭,又驚訝問到:“明日便動身麽?世兄傷的那麽重。”

尉遲纖嘆了口氣:“我也是這麽說的,不過小淵子執意要回去,說自己沒事了,不如你一會兒去勸勸他?”

如筝點點頭,跟着他們向客院走去。

行至半路,尉遲纖突然一拍頭:“壞了,我忘了告訴爹爹了!”她擡頭看看趙信陵:“夫君陪我去禀報爹爹吧。”又轉向如筝:“筝兒,前面亮着燈那間就是小淵子養傷的院子,裏面自有丫鬟什麽照應着的,你先去,我們随後就到!”說着,不等如筝開口,便拽着趙信陵走遠了。

如筝手足無措地“诶”了一聲,愣在原地,有心原地等他們,終是不放心蘇有容,便按她手指方向走進了那個竹林中的小院子。

一路前行,并沒有看到丫鬟什麽的,如筝輕輕叩響了房門,卻沒有聲音,她想要在門口等,又怕蘇有容出什麽意外,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她便透過掀起的簾子看到了裏間床上的蘇有容,如筝看他狀态奇怪,不敢貿然叫他,輕輕地走到門口往裏面看去:

只見蘇有容穿着白色的中衣盤膝坐在床上,雙手放在膝頭,眼睛閉着,像是老僧入定似的,額頭上卻都是汗水,一瞬間,如筝感到一絲恐慌,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好在下一瞬,他就微微睜開了眼睛,笑着對她招招手:“如筝。”

如筝這才松了口氣,顧不得男女共處一室的尴尬,幾步走進屋裏:“世兄,你還好麽?你的傷勢如何了?”她不知該怎麽說,略帶擔憂的看着蘇有容。

蘇有容卻顯得很輕松似的,把腿伸到床下坐好:“如筝,屋裏還有別人麽?”

聽他這麽說,如筝臉又紅了,但随即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嗔道:“這時候了還有心思打趣我,好吧!子淵哥哥!你好些沒有?!”她一口氣說完,羞澀地低下頭。

蘇有容笑了笑:“放心,傷口已經沒事了,燒也退了,不然你過來摸摸?”如筝面上一紅,又看他神色如常,眼睛也是亮亮的才稍微放下心:“可趙大俠說你傷的很重,那飛刀有倒刺……”想到這裏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一下。

蘇有容起身走到她身前笑着擺擺手:“別擔心,他光告訴你那飛刀厲害,可沒告訴你他自己更厲害,他可是武林世家裏排名第一的神醫,尤擅外傷,小小傷口哪在他話下?”

如筝聽了他的話,又想了想之前趙信陵胸有成竹的表情,才稍微放下心,但想到他剛剛奇怪的樣子,又問到:“那你剛才那樣是怎麽了?”

蘇有容楞了一下,才笑道:“沒事,內功導引之術而已……”

聽他此言,如筝顧不得害羞,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內功……是什麽?”

看着她難得露出的小孩子氣,蘇有容心裏一軟,笑到:“手給我,我告訴你。”

如筝臉色更紅了,猶豫了一下,但卻在看到他真誠的目光之後,還是把手放在了他右手裏。

“把眼睛閉上。”蘇有容語氣淡淡的,卻讓人覺得不容置疑,如筝依他所言閉上了眼睛,靜靜感受着:

剛開始的時侯,還只是感覺到他幹燥溫暖的手掌,漸漸的,如筝就覺得似有一股暖流自他的掌心傳入自己掌心,沿着胳膊流轉着自己身體中,如同冬日暖陽,驅散了她身體裏的疲憊和寒意。

待感到他放開自己的手,如筝才睜開眼睛,看着微笑的蘇有容:“子淵哥哥,這個……好神奇!”她實在想不到別的詞能夠形容這種感覺,還是用了這樣一個俗氣的詞語。

蘇有容笑的眉眼彎彎的:“沒什麽神奇的,師父教的。”

如筝幾次從他和別人口中聽到“師父”這個詞,又聽他叫尉遲莊主“師叔”知道他定然不是以前自己知道的“會兩手功夫”或者是“天生神力”那麽簡單,但他不說,她也默契的并不問。

屋門響了一聲,如筝紅着臉退後一步迎出去:“尉遲姐姐,趙大俠,你們來了。”她溫婉有禮地福□,掩飾着自己的慌亂和羞澀。

尉遲纖笑眯眯地看着她:“嗯,和小淵子聊得怎麽樣了?”

如筝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說的是明天動身之事,紅着臉搖了搖頭。

尉遲纖笑着拉她坐下,又轉向蘇有容:“小淵子,筝兒妹子不放心你的身體,其實師姐我也是不太放心的,你看是不是再休息一段再走?”

蘇有容搖搖頭:“師姐,我們離開盛京一整天了,家裏肯定已是沸反盈天,夜長夢多,我們還是明日出發吧,雖然時間倉促了些,但好在路途不遠,一天也就到了,只是要勞動師姐和……師姐夫了!”他試探着說出這個詞,卻沒有看到趙信陵現出厲色,略微驚訝了一下。

趙信陵點點頭,說道:“無妨,你說的也對,你們不同于江湖兒女,失蹤個幾天就是大事,明日你也坐車,應該無礙。”

“坐車?”蘇有容苦着臉反駁:“應該可以騎馬,又不是傷了腿……”卻在看到趙信陵臉色的時候吞回了後半段話:“好,我遵醫囑,我坐車。”

如筝見事情已經談妥,便起身福了福:“如此,便有勞兩位了,小女子還有一事想麻煩貴镖局……”

尉遲纖笑着拉她坐下:“小筝兒,可別這麽外道,有事直說就是!”

如筝嘆了一聲,将浣紗之事向尉遲纖說明,尉遲纖擊掌嘆道:“好一個忠仆義婢!筝兒你放心,我這就飛鴿傳書盛京的分舵,只要你這丫鬟還活着,我必然保她周全!”

如筝又鄭重謝了,幾人商議了一下明日的行程,尉遲纖便要送如筝回內院客房,如筝點點頭,向趙信陵和蘇有容道別,她知道,若是按自己對行止的要求,此時應該目不斜視地随尉遲纖走出屋子,可現下,她就是禁不住心裏的擔憂和牽挂,還是擡頭看着蘇有容:“世兄,你好好将養,明日還要趕路……”說完,臉又紅了,也不敢看他表情,轉身出了屋。

尉遲纖壞笑着跟着她出了門,屋內蘇有容露出了一個十分惬意的微笑,趙信陵斜睨了他一眼:“怎的,這丫頭已經被你惦記上了吧?”

蘇有容笑到:“師姐夫別說這麽難聽,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趙信陵難得失笑:“好逑,打算怎麽求?”

“師姐夫有什麽好建議?”

“……”趙信陵沉吟着,打開藥箱。

“算了,問你也沒用,你自己都是我師姐‘逑’回來的。”蘇有容笑着斟了一杯茶喝着,趙信陵臉一黑,拿出一把藥瓶一一排開:“少廢話,來換藥。”

蘇有容馬上變了臉色,略帶讨好的說到:“師姐夫息怒,剛剛小弟開玩笑的,師姐夫手下留情……”

也許是終于放下心來,如筝在傲來山莊過的這一晚,難得睡了個好覺,清晨起來,尉遲纖又給她帶來了好消息,浣紗已經找到了,并沒有受什麽大傷,已經被神威镖局的人安排在盛京郊外等待和如筝彙合。

如筝拉着尉遲纖的手再三謝了,又迅速收拾好了行禮,草草用過早膳,便到前廳拜別了老莊主尉遲行天。

趙信陵和尉遲纖護着二人登上已經整修好的大車,拉車的馬也換上了神威镖局的好馬,一行人向着京城慢慢走去。

因有神威镖局護送,加上男女共處一車的尴尬,如筝一直沒有放下簾子,此時不知該說什麽好,索性看着窗外發愣。

這趟保镖,雖說是做做樣子,尉遲莊主卻依然是十分重視,不僅派出自家女兒女婿,還多派了六名山莊中的好手作為镖師,再加上二十名趟子手,着實是聲勢浩大。

如筝看着車駕前方黑底黃牙繡着“神威镖局程”的镖旗,好奇地轉過頭,小聲問蘇有容:“世兄,這镖旗是什麽意思?”

蘇有容看看外面的隊伍,笑到:“此次送咱們回京,雖然帶頭的是我師姐他們,但是打的卻是神威镖局北方四道總镖頭程精武程老英雄的旗號,因為我師姐并不是镖局的正式镖師,趙大哥連尉遲家的人都不是,所以此次走镖,明面上還是由程老英雄帶隊的。”他指指隊伍最前面一個看上去年過半百,卻依然精神矍铄的老者說道:“喏,就是那一位。”說罷又湊近如筝,低聲笑到:“所以說筝兒,你還真有面子呢,這位程老英雄,可是給朝中的老王爺都保過镖的人,這趟镖下來,你必然是身價大漲啊!”

聽了他的話,如筝抿唇一笑:“世兄說笑了,小妹如何不知,真正有面子的人是誰……”

74中都(四)

蘇有容難得看到她這樣輕松中又帶點小狡黠的笑容,一時竟有點看愣了,忙垂眸掩去失态,笑着眯起眼睛轉開話題:“我和師姐說好了,等到了京師郊外我便會下車,到時候遇到我這一節,你不要和家裏說起,便說是驚馬之後被我師姐救了,然後在車裏和她一起看到趙大哥殺了那賊人,聞聽他們是镖局中人,便請他二人保镖回京,記住了麽?”

如筝見他為自己想的如此周全,心裏又酸又暖,點點頭低聲到:“我記住了,多謝世兄。”

蘇有容搖搖頭,嘆了口氣:“謝倒是不用,不過這次遇險你也看出來了,并非意外,究竟是何人陷害,你自己要搞清楚,他們勢力如此之大,竟然能夠查到你的行蹤,還能支的動迴夢樓的人……”說到這裏,他略沉吟了一下:“迴夢樓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來幫你查,你還是當心身邊吧。”

如筝點點頭:“世兄,你的救命之恩,此次只能隐去不提,小妹無奈只得先謝過,以圖後報,至于我的事,不敢再勞煩世兄費神,我大略已經有數了……”說着她低下頭,暗自咬牙:“我也不會在這樣任人魚肉的。”

蘇有容見她已有計較,笑到:“報不報的,我并不在意,到是你回去該如何應對,此時便應拿個章程出來,畢竟我兄長看到了……大略現下京城各家也已經知道了,這謊,該如何圓,又有什麽地方可能出纰漏,你要再三斟酌才是。”

如筝聽他說的有理,思忖着點了點頭,又想到蘇百川之事,咬着唇沉了面色。

蘇有容察言觀色,知道她是為什麽生氣,當下笑到:“我兄長正在和你議親,這次你遇險他卻未追上來,你大略有些失望吧?”

如筝見他如此敏銳,反倒有幾分不好意思:“也沒什麽好失望的,趨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世間像世兄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本就不多。”

蘇有容笑着搖搖頭:“你也說是‘拔刀’相助,我要說的就是這個,你不要太怪他,畢竟他只是個文弱書生,若是他有我這樣的功夫,說不定也會策馬追上來的。”

如筝剛想辯駁,又想到他并不知道前世之事,蘇百川畢竟又是他的兄長,便順着他的意思點點頭:“是,我明白的,我沒有怪蘇世兄。”

蘇有容見她明白了,笑着點了點頭,如筝卻神色一動,垂眸低聲問到:“世兄,若你是個文弱書生,當時是會策馬追上來,還是會向蘇世兄一樣,去搬救兵?”

蘇有容被她問的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如筝卻笑了:“是了吧,所以說,你們還是不同的……”

蘇有容勸她不成,反被她将了一軍,卻并不惱怒,反而偷偷笑了。

此時窗外傳來镖師們“合~~~~~~~~~~~~~吾!”的呼喝聲,如筝被這新奇的江湖規矩吸引了注意力,剛剛的陰霾也被沖淡了很多,看着窗外騎着棗紅色駿馬正和自家夫君說說笑笑的尉遲纖,她不由得又心生羨意,她與她,恰如空中的鴻雁和籠中的鳴禽一般,一個活的天高地闊,一個成日裏仰人鼻息……

秋風乍起,如筝這才想起今日已經是十月初二了,前世的這一天,她含恨而死,重生後的第一個生辰,又是這般遭人算計,連及笄禮都沒有,但想到前世的及笄禮,如筝又覺得還不如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地坐在車裏,看林間風景,身邊還有……

她搖搖頭,暗笑自己心思恍惚,此時還有時間想些旁的。

“怎麽了?”旁邊蘇有容看似是在閉目養神,實則一直眯着眼睛關注着她,見她臉上風雲變幻的,便坐正了身子問到:“是不舒服還是想到什麽了?”

如筝楞了一下,回頭笑着看看他,正想說“無事”卻不知怎麽,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無事……只是想到今日是我十五歲生辰,一時有點感慨……”說完,又覺不妥,想收回卻來不及了。

“原來今日是你生辰!”蘇有容眉毛一挑,略帶責怪地搖搖頭:“不早說!還是及笄的日子!我都沒準備賀禮給你!”

如筝見他認真了,趕緊擺擺手:“世兄,快別如此,是小妹多言了!”

蘇有容笑到:“多言什麽,怎如此見外……”他看看旁邊自己的行李,皺眉想了一陣,抽出一管羌笛笑到:“罷了,壽禮來日再補,今日愚兄就奏一曲《桃夭》給你慶生如何?”

如筝趕忙推辭:“不用了,世兄,你的傷還沒好……”

蘇有容卻笑着擺擺手,不顧她阻攔,将羌笛橫在唇間,認真的吹出一曲《桃夭》。

看着他笑的彎彎的眉眼,如筝心裏默默念出那首脍炙人口的詩作“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慢慢地,一股暖流湧上她心頭眼底,讓她覺得,這個十五歲生日,比什麽華服美馔,賓朋唱和都特別,都珍貴……

來路苦,歸時歡,說說笑笑的,時間也過得快了,午後,映入如筝眼簾的又是熟悉的京郊風光,不一會兒馬車停下,尉遲纖下馬探身進來,對着如筝笑了笑:“到了,你那丫鬟就在前面小亭子等你……”說着,她又轉過頭,對着旁邊縮成一團睡得正香的蘇有容黑了臉:“小淵子,滾起來!”說着一劍穗抽在他臉上。

蘇有容迷迷糊糊睜開眼,對上的是一臉譴責的尉遲纖和不知道該作什麽表情的如筝。

“呃……我睡着了……”他起身,抱歉地笑笑。

“我看見了!”尉遲纖眉毛一立:“讓你在車上陪着筝兒,你給我睡一路?!”

“我沒睡一路……我剛睡着……”蘇有容這樣咕哝着,臉上帶着一個朦胧的微笑:“到了?”

“到了!滾下去!”尉遲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回身下了車:本來想得很好,讓自家夫君告訴他不能騎馬,讓他在車裏好好把握機會讨好如筝,這東西卻睡了半途!怎不讓尉遲大小姐郁悶!

蘇有容舒活舒活筋骨,拿起行禮跳下車回頭對如筝笑到:“如筝,自己回去小心點,不用怕,有我師姐在,沒人能往你身上潑髒水!”

如筝看着他,感激地點點頭:“嗯,世兄你好好養傷……”

蘇有容笑了一下,笑容如同和暖的陽光照在如筝身上,他點點頭,又轉了轉眼睛,探頭進來壓低聲音到:“以後恐怕沒機會了,再叫聲來聽聽?”

如筝愣了愣,臉上又飛起紅雲:“子淵哥哥……多保重,再會……”

蘇有容滿足地笑了笑:“好,你也多保重!”說着拱拱手,也不再回頭,自和趙信陵夫婦交代了幾句便跨上白馬,絕塵而去。

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如筝第一次感到了一絲不舍,她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麽,只是本能的覺得,這樣的感覺不是自己該有的,便狠狠心壓下,轉而靜下心思考起回府的說辭來。

馬車又行了一段,如筝透過車窗遙遙看到浣紗向自己走來,腳還有些一跛一跛的,心裏一酸,差點落淚,她等不及車停穩就一步跳下來,上前兩步把浣紗摟在懷裏:“浣紗……傻丫頭,你還好嗎?”

浣紗擡起頭,胡亂擦擦眼淚:“小姐,我沒事,就是拐了腳,镖局的大爺們已經給我治好了……”她上上下下仔細的大量着如筝:“小姐,太好了,你沒事……奴婢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小姐了……”說着又落下淚來。

旁邊尉遲纖見她主仆二人傷感落淚,上前笑到:“哎呀我說你們哭啥?死裏逃生不是應該額手相慶麽?快別哭了,上車,咱們邊趕路邊聊!”

如筝點點頭,笑到:“是了,尉遲姐姐說的對,是我失态了。”說着拉過浣紗說道:“浣紗,這是救我性命的神威镖局尉遲小姐,快來見禮!”

浣紗一聽是救了自家小姐的恩人,忙抹抹眼淚“噗通”一聲跪下,連嗑了三個響頭:“尉遲小姐,大恩不言謝,浣紗下輩子給您當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尉遲纖被她吓了一跳,趕緊側身讓了,又一把拽起她:“你這丫頭,何必行此大禮,再說……”她想了想,隐去了後面的話:“我聽你們小姐說過,你是個好丫頭,就是我們這些江湖兒女也要豎一豎大拇指的,好了,旁的別說了,上車咱們繼續趕路!”

如筝點點頭,拉着浣紗登上車,主仆倆互訴分別後的情形,浣紗先将那日跳車後怎樣得救的情形給如筝說了一遍,讓如筝感到驚訝地是,浣紗并不是被南大營兵士所救。而是被心急火燎買下城南莊子就去看情形的李錢根碰巧救下,後随蘇百川和淩朔風沿路多次找尋如筝不果,才被神威镖局的人找到的,如今李錢根已經先行一步去林府報信了。

浣紗嘆了一聲:“小姐,您是吉人天相,奴婢也沾了您的福氣,奴婢當時摔得昏昏沉沉,淩少爺找過來的時候,我根本發不出聲音,若不是後來碰到李掌櫃……恐怕奴婢……”後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也未再露出驚恐的表情,而是笑了笑:“小姐一出事,蘇府也都驚動了,聽李掌櫃說,蘇二少整整找了您一晚上,看來,也是頗為在意小姐的。”

如筝聽到她提起蘇百川,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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