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三個要求。”
他比了三根手指,一字一句,“第一,在我面前你可以行為放肆,但在外人特別是我娘面前,請你收斂脾氣,保持安靜。”
“第二,要殺人惹事的時候,要麽易容,要麽戴上你的銀虎面具,不要用天下城城主夫人的身份在外面給我闖禍丢人。”
“第三,天下城的人,無論是誰,你不能動。”
說完這番話,她果然用“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模樣看着他,将杯中茶一飲而盡,用衣袖抹了嘴角的水跡。
“老子憑什麽答應你那麽多要求,我的身份暴露了,你也讨不了好,少拿那個來威脅老子。”
蘇妄似乎已經習慣了她這種說話方式,面容波瀾不驚,不急不緩的替她斟了一杯茶,“我是讨不
了好,但對于你來說,壞處更多吧。”
他學着她狂妄的模樣笑了兩聲,“對于我,不過是被天下人嘲笑一段時間,損害的僅僅是名聲而已。你呢,從此之後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無法無天的逍遙,美人不會對你投懷送抱,你的好友會對你避而遠之,想來你爹也不會放過你吧。喬家堡也會因此受到天下人的敵視,畢竟你以前做的那些混蛋事全部都會算在喬家堡頭上。你三哥還沒娶親吧?聽說你還有個二姐,也還沒嫁人,唉,這事要是傳出去,誰還敢要她呢?”
看着喬昀越來越冒火的眼神,蘇妄唇角的笑越發盛,“不說遠了,只說你很維護的芍藥。單單是銀虎公子婢女的身份,誰敢娶她?你不會想将她留在身邊一輩子吧?”
“夠了!”她一拍桌面,将茶杯震得砰砰作響,在蘇妄得意的神色中握緊了拳頭,聲音從牙齒縫中一字字吐了出來。
“我答應你。”
蘇妄滿意的起身,輕撣衣角,“後日就是省親的日子了,好好準備。我會陪着你一起拜見喬堡主。”
他步伐輕快的踏出蘭芝苑,不出意外的聽見屋內茶杯碎裂桌椅掀地的聲音。啧了兩聲,他怎麽覺得自己自從和喬昀打交道後變陰險了呢。不過對付她這種人,就是不能手軟啊。
武力不能解決的,就上陰謀詭計吧 。他就不信她讀的兵書有他多。
次日一天,喬昀在屋內抓耳撓腮寫了一封鬼畫符般的書信。信沒有密封,只在上面畫了一只虎頭,然後讓芍藥送到了定陽城中的飛書樓分樓。
“我家公子說了,三日內,必須送到流雲山莊陸彥誰手中。”
管事頭也不擡,伸出手來,“五百兩。”
“先生不先看看是誰的信嗎?”
“誰的信也要銀子!”管事不耐的擡眼,視線正對上信上的那只虎頭,臉色瞬間慘白,哆嗦着接過信,連連彎腰。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怠慢了銀虎公子!小的馬上派天字飛影送信!”
芍藥哼笑一身,轉身離開,留下管事驚恐的擦着額頭的冷汗。只要想起曾經有一次銀虎公子的信沒有按時送到,被他拆了三座分樓,管事就感到一陣陣後怕。
省親那日蘇妄起的很早,回門之禮準備的妥妥當當。他倒要看看,喬家堡嫁了這麽個女兒過來,要如何給他一個交代。
“城主,夫人來了。”
一旁天風低聲道,蘇妄回過頭去,下一刻面容僵住。
在青雀和花鬓的攙扶下,一襲梨花白衣裙曳地的喬昀正盈盈走來,三千青絲随風而揚,朱唇皓齒,淡掃蛾眉,當真是風華絕代的美人。
在衆人震驚的臉色中,她對着站在蘇妄身邊的蘇老夫人端端下跪,行了三個磕頭大禮,聲音輕柔。
“阿昀自知上次亂了禮數,惹怒了娘,這些日子一直心存悔恨。希望您能原諒我的無禮,今後阿昀必将盡心孝順您,勤儉持家,服侍相公,為您分憂。”
蘇老夫人原本冷着的臉在這一番話下終于緩緩變好了一些,親手扶起她,板着臉教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瞧你也不是沒有教養的姑娘,以後說話做事要有分寸,才能對得起你的身份。我這個老太婆也不需要你服侍,你只要相夫教子,做好賢妻良母,我就已經滿意了。”
“是,阿昀謹記娘的教誨。”
蘇老夫人又殷殷切切說了些話,終于讓青雀扶着她上了馬車,一行人終于出發。
有婢如此,今生何求?
天風看着蘇妄身旁牽着的一匹空馬,疑惑道:“城主,你怎麽多牽了一匹馬?”
蘇妄黑着臉一言不發牽着空馬的缰繩策馬而去。他早就該猜到她想做什麽!說什麽要給青雀芍藥準備馬車,原來是這個打算!
出了定陽城,蘇妄勒住缰繩下馬,将車內的“喬昀”叫了出來。
“她在哪裏?”
“公……夫人說她在定陽城外二十裏處的上陌林等着城主。”
蘇妄冷哼一聲,看了一眼低着頭的芍藥,“她倒是有福氣。有你這麽一個婢女為她做牛做馬,她該燒高香了。”
“多謝城主誇獎。”
蘇妄:“……”
憤然甩袖離開,他簡直要被她和她身邊的人氣死了。
果然行至上陌林時,一抹黑影如風般竄了出來,直直落在了蘇妄身旁的馬背上,對着正慌忙拔劍的天風擺手。
“不用驚慌,大爺我今天不是來打架的。你說對吧,蘇城主。”
銀質面具在陽光下耀耀閃光,襯的她風度非凡,比起芍藥假扮的“喬昀”不遑多讓。恢複了銀虎公子的身份,聲音便也不再需要刻意改變,又如曾經那般張揚,透着厮殺的肅殺森冷之感。
她在易容術的造詣上倒是精深,聽說是師承百面鬼大師。
蘇妄頓了一下,冷聲交代,“這一路銀虎公子将與我們同行。”
那一晚知道喬昀身份的侍衛第二日便被他調去了遠離定陽的地方。為了不讓天風被喬昀記挂着,蘇妄并未告知他喬昀的真實身份。是以此時天風無比錯愕的瞪着兩人,驚訝他們的關系什麽時候已經好到同路而行了.
車內的青雀和花鬓也是震驚不已,掀了簾子悄悄往外看。
“真的是銀虎公子呀。真如傳言中那樣,氣宇軒昂呢。”
青雀感嘆,芍藥暗自偷笑。你要是知道前幾日相處的夫人就是銀虎公子,不知道還會不會這樣說。
“他們關系很好嗎?”花鬓皺眉,眼裏閃過一抹古怪。青雀插嘴,“才不好呢。城主和夫人成親那日銀虎公子還來鬧過,不知道現在是吃錯了什麽藥。”
芍藥雖默不作聲,卻瞧着兩人的反應。她雖然不善言辭,也不喜和人争吵,滿腦子想着怎樣才能讓自家公子爺更好。但心思卻很是慎密,很會察言觀色。
看着恢複正常的花鬓,她挑起嘴角,“花鬓,你很在意相公和銀虎公子之間關系好壞嗎?”
“我只是好奇而已。”花鬓微笑,用回憶一般的語氣說道:“我以前還在花都的時候,和銀虎公子有過接觸。他那樣的人,很難和誰好好相處。”
青雀雀躍的握着芍藥的胳膊,笑得像花兒一樣,“夫人,真好,你又恢複溫柔了。還是女子裝扮的時候好,男子着裝的時候真的好可怕呢。”
芍藥笑了一下,“什麽樣的裝扮說什麽樣的話嘛。就像我男子裝扮的時候,還調戲過花鬓呢。”
她挑着唇角看向花鬓,見她微微颔首,未再言語。反常太大,總歸是會讓人懷疑。她這兩句話,倒打消了兩人對她前段時日行為怪異的疑慮。
從定陽到喬家堡所在的雲水,路途遙遠。若是日以夜繼策馬飛馳也需要七八日,蘇妄算了日程,他們這一路大約會花上半月時間,行經官路水路山路。
就在他們不緊不慢的趕路時,銀虎公子和蘇妄結伴同行的消息已經像長了翅膀飛向了四面八方。一時間,江湖人盡皆知,絞盡腦汁也猜不出這其中緣由,只等着後續彙報。
黃昏時分,天際染上酡紅,衆人踩着一地碎光走進了不知名的小鎮,準備夜宿在此。
街上很是冷清,小商販們也都收了攤。喬昀一馬當先走在前面,在一家客棧門口翻身下馬。
黑袍翻響,身手敏捷,她頗有老大風範對着身後一衆人揮手。
“老子累了,今晚就在這歇息。”
小二笑臉迎出來,招呼着幾人,将行李馬匹安置好,讨好道:“幾位客官要幾間房?”
喬昀大大咧咧道:“我和她一間,其他的你看着安排。”
小二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竟是位美若天仙的人兒,一時不由看癡了。蘇妄在一旁差點罵娘,這他娘不是當衆給他戴綠帽子嗎!
“青雀,花鬓,你們和夫人住一間。銀虎和我住一間。天風一間。”
眼露不善的瞪了喬昀一眼,青雀趕緊扶着自家“夫人”上樓了。世人都說銀虎風流,看來果然不假!連有夫之婦都想染指!
一膀子架到蘇妄肩上,喬昀不懷好意“嘿嘿”笑了兩聲,“怎麽,蘇城主有興趣和老子同床共枕?”
蘇妄一臉嫌棄的推開她,掃了掃肩頭,“銀虎公子的行事我很是顧及,自然要親自看管着,以免生出意外。”
說着朝樓上走去,喬昀倚在欄杆上,兩指摸着下巴,啧啧兩聲,“蘇妄這家夥皮膚看着水靈靈白嫩嫩的,手感應該不錯。老子還沒玩過男人呢。”
蘇妄腳下一個踉跄,慌忙扶住靠欄,生生忍住回身抽她兩巴掌的沖動,三步并兩步,輕功加着水上漂,飛一般消失在她視線中。
大笑幾聲,喬昀回頭,看見僵住的天風,擠眉弄眼,“別擔心你家城主,老子會很溫柔的。”說完,伸出舌頭舔了舔紅豔的唇,震得人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天風在內心咆哮,這挨千刀的銀虎啊!城主,你多保重!
1313:斷袖計陷害
是夜,喬昀不知道從哪裏掂了兩壇烈酒,一開蓋子,滿屋飄散着濃烈的酒香。若是不擅酒的人聞了估計當場得醉。
蘇妄躺在床上,聞見酒香一縱身做起來,目光陰沉,“哪來的酒?”
“後院老樹下挖的,嘿,老子就是想捉個蟋蟀玩玩兒,沒想到挖出這兩壇子好酒來。這客棧老板的私藏還挺多。”
她抱着壇子不取嘴的喝了幾口,意猶未盡的咂嘴,對着蘇妄晃了晃酒壇,“來點?”
燭光跳躍下,她雙眼比天上的星子還要亮,面具被映上暈黃的光彩,襯的她肌膚如同琉璃,光澤隐動。
蘇妄驀然一陣心煩,怒聲,“把面具取了。”
她手指拂過面具,嘿嘿冷笑,“想要拿下我面具的人都死了,你也想試試?”
蘇妄跳下床,在她對面坐下,捧起另一壇子酒灌下去,手背拭去酒漬,“你殺不了我。”,他語氣淡淡,“那晚和你交手,是為了你試出你的深淺。若是敵人,就不是那般打法了。”
喬昀将酒壇子一摔,撸了袖子起身,“再來比過!老子打得你娘都認不得!”
江湖上沒被銀虎揍過的人板着指頭都能數過來,她在英雄榜上的排名一不靠家世,二不靠身份,憑的就是一雙拳頭。
凡是敢跟她叫板的,絕對是身殘命死的下場。就連曾經被稱作第一劍客的柳獨孤都親口說過,他在銀虎手中過不了百招。
全江湖的人都指望着有人能出來把這個混蛋收拾了,可是日複一日,只有這個混蛋把一個接一個的高手收拾了。後來,他們将希望寄托在唯一的人選,天下城城主蘇妄身上。
可是銀虎不去蘇妄跟前惹事,兩人倒也沒有交手的機會。好不容易盼到蘇妄大喜之日,兩人終于對上了。可惜結果依舊讓人失望,蘇妄沒能把銀虎留下。
英雄榜上,蘇妄第一的寶座有些搖搖欲墜。排名第二的銀虎正應了虎視眈眈這個詞。
“這一仗幹下來,英雄榜上的位置就得換換了。”她腦袋扭了個圈,咯咯作響,明亮的眼睛裏透着兇殘的光,像只待食的猛虎。
誰知蘇妄一點也不來勁,看都不看她一眼,“不打。”
“蘇混球,你是怕了吧。”喬昀收了架勢,不屑的撇嘴。蘇妄擺擺手指,“激将法沒用。今後的日子長着,我相信你總會有将我惹到想殺了你的地步。放心,到時候,我絕對不會手軟。”
這廂正說着話,喬昀突然一陣頭暈目眩,像是突然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天旋地轉一般腳下一個踉跄直直倒了下去,正正砸在蘇妄懷裏。
蘇妄一個激靈,拿酒的手僵住,咬牙切齒,“你又玩什麽把戲!”
“幹他娘的……中招了。”喬昀的聲音有氣無力,一點勁都提不上來,不住的翻白眼。蘇妄一
愣,目光頃刻淩厲,看向手中的酒壇。下一刻,目光也漸漸渙散,癱軟在椅子上。
“酒有問題。這酒到底是哪裏來的?”
遇上這個禍害就沒有好事!蘇妄的眼神幾乎要将她生吞活剝了。
“後院挖的,這是個黑店!”
話落,房門吱呀一聲響,兩人齊齊看去。先前卑躬讨好的小二正陰險的看着他們笑,“又是兩只肥羊,今天收獲不小。”
“你這個龜兒子養的王八蛋蛋,竟然敢動你大爺我!”喬昀罵了一句,拽着蘇妄的衣領想要爬起來,無奈使不上一點力,再次癱在他懷裏。
蘇妄冷眼看着小二,淡淡開口,“尋常黑店恐怕沒本事放倒我的侍衛,在酒裏下我和銀虎都發覺不了的毒。別藏了,哪位是主謀,出來吧。”
天風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被人制伏,如今一點聲響都沒有,定是已經中了招。加上他喝酒的時候,完全沒有察覺到異常,江湖上能讓他忽略的毒,還真不多。
小二臉色一變,狠狠剜了蘇妄一眼,“那位姑娘說你們不好對付,果然沒錯!她說戴面具的公子今晚一定會去後院,交代我埋下兩壇酒,等你們發作後告訴你們,她的目标只是戴面具的公子,其餘人她不願得罪。若是能不插手,立即奉上解藥,讓各位離開。”
蘇妄低笑幾聲,瞟了眼懷裏的人,“看來銀虎公子是走哪裏都不招人待見啊!”
他看着小二,揚起唇角,“解藥給我,我和我的人馬上離開。至于她麽。”他挑眼,眉目間含着幸災樂禍,“好自為之。”
喬昀倒也不惱,咧着嘴笑的歡,“蘇城主不想看看是誰想打我的主意嗎?今後你要殺我,也好找個幫手啊。”
“不好意思,沒興趣。”
他朝小二哼笑,“解藥拿來。”
小二有些踟蹰,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正進退兩難間,屋外突然傳來略帶低啞的女聲,“蘇城主一言九鼎,絕不食言,你将解藥交給他便是。至于蘇城主的随從和夫人,半柱香後便能醒了。”
小二得令,迅速将解藥放到蘇妄手中,轉身跑了出去。
片刻,蘇妄呼出一口白氣,身子一震站起身來,喬昀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動彈不得,然聲音依舊陰陰傳了出來。
“臭娘們兒,想讓老子娶你,下輩子都不可能!”
屋外呼吸聲加重,明顯是主人氣憤不已,“你知道我是誰?”
“除了梅青籬這個臭婆娘還能是誰,我幹你大爺的二奶奶!”
話落,門口走進一個人來,淡粉衣裙,素雅清麗,明明該是氣質溫雅的掌門,偏偏氣紅了臉,胸膛劇烈起伏。
“銀虎你這個王八蛋!損害我的名譽,還這般辱罵我!今日我不拔了你的皮,就對不起峨眉派上下!”
她幾步沖過來,将癱在地上的喬昀一把拎起來摔在了床邊,沖過去就是一巴掌,然而那手掌落下時卻毫無聲音,明顯是沒有用力。
蘇妄持着一杯茶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看戲般的眯起眼。
梅青籬雙目通紅,泫泫欲泣,“我就這麽讓你讨厭嗎?你若是不喜歡我,何故當初又來招惹我?”
這個作死的王八蛋禍害了天底下多少女子啊!蘇妄嘆了聲氣。
聽見嘆氣聲,喬昀瞟了一眼過來,眼裏閃過一抹不懷好意的笑,蘇妄一頓,心裏升起不安。
“青籬,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她裝模作樣的面露哀戚,滿眼幽怨的看着蘇妄,“都到了這地步了,你還要這麽坐視不理嗎?我為了你不惜得罪全天下的女人,只願與你相守白頭。蘇妄,我們……”她踟蹰了一下,下定決心般,“我們就承認了吧,不要再藏着捏着了,相愛不是錯啊!”
蘇妄手中的茶杯應聲而落,如遭雷擊。
梅青籬瞬間癱坐在地,滿眼的震驚和不可置信。她捂住嘴,眼淚奔湧而出,顫抖着手指指着僵住的蘇妄。
“你說……你喜歡的人,是他?你們……你們……”
喬昀苦笑一聲,低下頭去,“我早就和蘇妄私定終身了。可惜他要顧及名譽和身份,一直不願意公開和我的關系,還娶了喬家堡四小姐掩人耳目。青籬,你若不信,可以等喬四小姐醒來,一問便知。她自嫁進門,便知曉了我和蘇妄的關系。喬四小姐心善,不忍我們有情人分開,所以一直幫我們掩護。”
梅青籬想起前段時間蘇妄斷袖的傳言,再想起他大喜那日,銀虎大鬧喜宴,祝他和喬四小姐好聚好散。原來,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她瞪着眼睛看着喬昀,那張自己又愛又恨的臉,到現在,她都不曾見過他的真正面目。然而,她依舊陷了進去,沒想到到頭來,卻是這麽一個下場。
蘇妄終于回過神,撲過來抓着喬昀的肩膀狠狠聳了兩聳,咆哮,“你亂說什麽!”
“我亂說?”喬昀與他對視,眼裏是濃濃的哀傷,“那你敢不敢等喬四小姐醒來,當面與她對峙?蘇妄,你的名聲就那麽重要嗎?比我還重要嗎?”
她眼裏的痛苦如此逼真,逼真到連蘇妄都要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和她相愛。
等喬四小姐醒來對峙?芍藥那丫頭難道還會幫他說話嗎?!!!
蘇妄此時百嘴莫辯,恨不得一巴掌抽死這個睜着眼睛說瞎話還把瞎話說的如此逼真的混蛋!
梅青籬緩緩站起身,苦笑着後退,終究轉身飛奔而去,留下一句話久久不散。
“青籬祝你和蘇城主,有情人終成眷屬。”
蘇妄看着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的喬昀,雙目噴火,怒吼一聲撲過去掐住她的脖子,猙獰嘶吼,“老子掐死你這個混蛋!”
誰料原本軟弱無力的喬昀突然一腳踢在了蘇妄胸口将他踹了出去,幹咳兩聲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
“戲段子裏的詞還真好用,哈哈。”
蘇妄怒目圓睜,“你沒中毒?”
她掠唇一笑,掏出懷裏的一個小瓷瓶晃了晃,“有小蜀妹妹特地送的百香丸,解天下奇毒。女人就是有先見之明啊,她說要是我哪天遭了女人的道,被霸王硬上弓,就用這百香丸解毒保清白。嘿,還真得感謝小蜀妹妹。”
莊小蜀師承鬼醫白落子,無論毒藥還是解藥都是江湖上難得的珍品。這王八蛋明明早就解了毒,分明是想用他來徹底擺脫梅青籬的糾纏!
蒼天啊!你若是有眼就一道雷把這個混蛋劈死省的她再危害人間啊!
1414:翻船出事了
次日離開的時候,蘇妄臉色難看的像是被劫財劫色了一樣。想起喬昀昨日說的話,天風為自己城主心痛不已。看來城主還是沒能逃脫銀虎的魔爪啊!
将開黑店的小二和掌櫃捆在一起,當着他們的面一把火燒了客棧,喬昀蹲下身拍了拍小二的臉,語氣陰森。
“老子今天心情好,就不殺人洩憤了。下次再給人當幫兇,先打聽好老子惹不惹得起。”
青雀縮在芍藥身後,低聲道:“銀虎公子真可怕。”
芍藥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我覺得她已經很心善了。”
把主意打到銀虎頭上,還能安然活着,不得不說她今天的心情的确是特別的好。要知道,銀虎的嗜血兇殘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
翻身上馬,她和蘇妄并排而行,看着他難看的臉色心情格外舒暢,“蘇城主,你說梅青籬那娘們兒會把咱們的事抖出去嗎?”
“什麽咱們!別跟老子拉關系!老子跟你不熟!”
一向穩重的蘇妄此時也經不住罵髒話,一踢馬肚子飛馳而去。喬昀在身後大笑,扯着嗓子喊。
“蘇城主,你等等我啊,咱們不是說好了要雙宿雙飛的嗎?”
馬兒一聲嘶鳴,一溜煙跑沒了影。
一日行路,蘇妄都沒見到人影。喬昀慢騰騰的騎馬走在馬車旁邊,調戲着車內的三位美人兒,日子過得很是享受。
說了一個葷段子,青雀滿面通紅的啐了一口,扯着芍藥的袖子氣憤道:“夫人,咱們不要聽這個壞蛋說話了。”
喬昀笑了幾聲,轉而看向不怎麽說話的花鬓,“你怎麽不呆在花都了?還想嫁給蘇妄?是觊觎天下城榮華富貴?”
花鬓臉色一僵,半天才擠出一個笑,“許久不見,銀虎公子說話還是一個德行。”
“過獎過獎。”她扯着缰繩拱手,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陰冷,聽花鬓不冷不熱的回答。
“曾經被奸人所害,半途中幸得城主相救,所以才想着以身報答,僅此而已。”
“哦,是嗎?”她回過頭來露出一抹笑,卻透着絲陰沉,讓人後脊骨陣陣發涼,花鬓趕緊別過頭去,不再言語。
芍藥靜靜看着這一幕,若有所思。
兩日的趕路,一行人終于到達中轉城鎮洛安。作為水陸過度的城鎮,洛安還是很有名的,繁華熱鬧自然不在話下。
喬昀到達城門口的時候,蘇妄已經牽着馬等了很久了。看見他們過來,一言不發的進了城。
天色已暗,只能明日再去渡頭租船。挑了家客棧住進去,喬昀不懷好意的看着蘇妄,“今晚還住一間嗎?”
蘇妄秉承着寧願讓她禍害自己也不讓她去禍害別人的犧牲精神,壯烈的點頭。
洛安不同于昨日的小鎮,在這裏來往的人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喬昀進城沒多久,銀虎公子到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凡是知道她名號的,家有美貌妻女的不準外出,有珍藏的寶貝的趕緊藏好,和銀虎有過恩怨的逃命似的離開洛安。一時間,人心惶惶。
然而過了一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家裏的妻女好好的,寶貝沒有少,也沒有傳出誰誰誰又被銀虎打死了打殘了的消息,衆人齊刷刷松氣。不禁猜想是什麽原因讓一向為非作歹不鬧點事出來心裏就不痛快的銀虎這麽老實。
然後,所有的焦點便都聚集在了和銀虎一同進城的白衣翩翻的俊美公子身上。認得蘇妄的人自然沒認得銀虎的人多,畢竟她臉上的面具就是雷打不動的标志。
但蘇妄的身份也不難猜。那般風華絕代的氣質,加上最近傳得沸沸揚揚蘇城主和銀虎同行的消息,很容易便知道他是誰了。
通過客棧小二的口,衆人又知道,蘇城主竟然和銀虎睡同一間房間。這其中的意味,各自都在心底揣摩,最終都露出原來如此的暧昧的笑。
當事人自然不知道他們的到來已經引起了一番浮想聯翩的猜測。喬昀吃着小二送上來的早飯,對着正在洗漱的蘇妄開口。
“你成天到晚黑着一張臉不累嗎?我聽小蜀妹妹說過,一個人啊,要是黑臉久了,會,會得那個什麽癱瘓病,以後想笑都沒機會。”
蘇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臉色依舊浸了墨一樣黑。
“不就害怕梅青籬把事抖出去讓天下人笑話你嗎,德行。”她咬着手裏的饅頭,眼露不恥,“看把你吓得。放心吧,梅青籬這娘們老子了解她,人還是不錯,肯定不會到處亂說。”
蘇妄終于收拾完畢,走過來端起粥碗喝了幾口,突然冷笑,“梅青籬脾氣好,人又笨,又好騙,你可以很容易解決她。但是天底下你就招惹了她一個女人嗎?我倒要看看,你到時候怎麽向小蜀交代。”
看着喬昀有些灰白的臉色,蘇妄冷哼,“又說和我私定終身?莊小蜀可不是那麽容易糊弄。她若是知道你的身份,你就等着被她追殺一輩子吧。”
喬昀罵了句娘,想起那種情景,連吃飯的心情都沒了。憑莊小蜀的性子,要麽殺了她,要麽被她殺,否則決計沒有解決的法子。
看着喬昀轉黑的臉色,蘇妄心情大好。出門的時候,天風不禁猜測,難道昨晚城主反守為攻轉戰上面了?
出城門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一串鞭炮,噼噼啪啪響的歡。
青雀好奇張望:“誰家娶親嗎?”
芍藥淡定回答,“歡送銀虎公子離開。”
衆人齊齊感嘆,“惡名昭彰到了一種境界啊。”
到達渡頭租船的時候,船老大卻不願意出船,說昨晚夜觀天象發現今日有暴風雨。喬昀一腳把他踹上船,扔了錠銀子過去。
“去你娘的夜觀天象,大粗人一個裝什麽老夫子。給老子開船,不然弄死你。”
蘇妄眯眼看了看無風無浪的河面和湛藍幾近透明的天,跟着上了船。船老大欲哭無淚,只能由着一行人上船,小心翼翼的出發了。
事實證明,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船行了一個時辰,江面突然狂風大作起來,将船颠地老高,沒多會豆大的雨已經打了下來。船老大哭爹喊娘,不管不顧就要傾翻的船只,抱着個木桶跳下河跑了。
天色昏沉,烏雲滾滾,喬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讓傾斜的船只回正,吐了口口水,朝着船艙奔去。
芍藥幾人正縮在船艙內緊張萬分,她跑進去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視線在三人身上掃了一圈,然後一把抱起芍藥就朝外走。
青雀手忙腳亂的拖住芍藥的腿,一邊哭一邊罵,“你這個登徒子!你要對我家夫人做什麽!”
喬昀沒想到到這個地步她還關心着自己夫人,原本的不耐也散去。
“船要翻了,我帶她走。你就等着你家城主來救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不想在門口就被蘇妄攔住。
“現在在江中心,外面狂風大雨,你輕功再好,能帶着她飛上岸嗎?”
他看着屋內的兩人沉聲交代,“都站到船頭上,船翻了之後抱住靠欄或者船身。”
幾人頂着暴雨搖搖晃晃的走到船頭,喬昀手指緊了又緊,看了看懷中瑟瑟發抖的芍藥,終究也站到了船頭。
蘇妄雖然還努力想要掌舵,但飄搖的船只明顯承受不住,船身碎裂開,下一刻已經被狂風掀翻。
船只傾翻的一剎那,喬昀一手抓住芍藥,一手抓住青雀,飛躍而起落入了水中。她時間找得準,沒有跟着船只一起傾倒,使三人的身子都穩穩浮在了水面上。
在地面再怎麽厲害,到了水裏也沒差。她奮力讓兩人抓住了傾倒的船身一角,還沒緩口氣,一波接一波的大浪已經打了過來,沖的她一陣眼冒金星。
喝了好幾口渾濁的江水,嗆得她直咳嗽,暴雨傾盆,她連眼睛睜不開,等她抹了臉上的水看過去,船只已經被沖的看不見影。
蘇妄游在她身邊,拽着她的後領,怒喝,“看見大浪打過來不知道抓緊船身嗎?若不是我拉住你,鬼知道你會被沖到什麽地方去。”
他劃着水,面色沉沉,“先上岸再說。”
喬昀雖然擔心着芍藥的去向,但此時的狀況也做不了什麽,只得随着蘇妄一起朝岸邊游去。頂着狂風暴雨,直到精疲力竭,兩人才抓着浮在岸邊的蘆葦杆上了岸,脫力一般倒在了地上,任憑大
雨敲打。
“跟着你就沒什麽好事!住店能碰上黑店,坐船能遇上暴風雨。喬昀,你真他媽不愧是公認的禍害。”
蘇妄此時也顧不上形象,反正遇上喬昀後他說的髒話還少了嗎。
“過獎。”
她有氣無力的回答,氣的蘇妄想一腳把她踹到河裏去。
半個時辰後,雨過天晴,陽光照得被雨洗過的天空清澈無比,喬昀爬起身來,脫下外衣扭了幾把水,對着蘇妄道:“快點把衣服弄幹,去找芍藥她們。”
回頭看見蘇妄面色古怪沒有動作,不禁不耐煩的怒喝,“都是大老爺們,你扭扭捏捏個毛啊。”
都是大老爺們……這個作死的混蛋啊!他為什麽要害羞!他為什麽要不好意思!他為什麽要把她當女人來看啊!
喬昀絲毫沒有覺悟,三兩下脫了身上的最後一件單衣,蘇妄不經意的瞟了一眼,恰恰看見她胸口纏着的白布,長發濕漉漉的散下來,能看見腹部猙獰交錯的傷口,比他全身的傷還要多。
他想起銀虎公子剛剛聲名鵲起的時候,不少看不慣她的人成群結隊的追殺她。一年接一年,她在刀尖上滾摸打爬,在死人堆裏殺出活路,猖狂不改半分。最終,變成成群結隊的人被她追殺。
世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女人?他想不通,所以決定不想了。收回視線沉默弄着自己的衣服。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上哪找啊。”喬昀穿好了衣服,斬龍佩在腰間,濕發淩亂的散在胸前,竟然透着幾分巾帼紅顏的英姿。
“天風和她們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事。順着河岸往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