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找禮物的心思兒就緩緩輕了下來,反正到時候有錦囊嘛。看着漸行漸遠的三人,喬洛川忍不住問九月,“你笑的怎麽那麽詭異?看得我心裏毛毛的……”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笑笑沒答話。
離開雲水後蘇妄并沒有回去天下城,而是四處奔波,有時在一個地方待上六七日,有時候是歇一晚上,他在布置什麽喬昀一點都不關心,只是天氣一點點冷下來,大地飄雪,冰天雪地,終于迎來了臘月十五,梅花正盛,生辰已到。
她終究是跟之前預料的一樣,沒有找到合适的禮物,于是在生辰的前一晚,懷着顫抖的心情拿出了九月交給她的錦囊。
彼時,他們正在北方一座小城鎮中,因為靠近北塞之地,此地并不繁華,住戶零落,連客棧也僅僅只有一家。城鎮前橫着一條寬闊的石子河,渡河的船倒是十分的多,有時候客棧沒空房了,便租條船歇息,由此帶動了這個地方的另一條經濟線。
顫抖的燭光下,紙條上的字跡終于緩緩清晰,随着她手指緩緩展開,終于看清了上面的話,唇角的笑頓時僵住。
紙條上只有七字。
将你自己交給他。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有沒有很喜歡九月呢,哇哈哈哈。
6767:把事辦了吧
翌日一早,蘇妄照常早起,早早就離開了。喬昀起身後,陸玥兒端着早飯進來,兩人吃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今日便是蘇城主的生辰了吧?公子可準備好禮物了?”
她緩緩嚼完嘴裏的饅頭,淡淡開口,“你覺得我和他秉燭夜游石子河怎麽樣?”
“不怎麽樣……”
“……”
用完飯,她對陸玥兒交代道:“我要出去租船了,你今晚一個人在客棧小心些。”陸玥兒嘴角有些抽抽,還是點頭應諾。只是想到,蘇城主收到這樣的禮物,真的會開心嗎?哎,好為他擔心啊。
剛踏出門沒走幾步,一抹身影從天而降,穩穩落在她面前,朝她作了一揖,“飛書樓天影見過銀虎公子。”
她挑了挑唇角,“喲,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也有你們的分樓啊。”
那人搖頭,将一個荷包大小的袋子交到她手上,道:“屬下受雲水九月姑娘所托,專程在臘月十五将此物交到公子手中,如今公子已經收到,屬下告辭。”話落,已經咻的一下飛不見了。
喬昀将手指搭在眉骨上看了一會兒,似笑非笑的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将其打開,首先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打開聞了聞,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揣在懷裏後,又拿出一封信,只寫了一句話:恐君怯場,特地千裏送春、藥,切莫辜負我一片心意。
喬昀:“……”
這真的是那個冷冰冰的殺手九月嗎?莫不是跟着喬洛川之後學壞了吧?
徑直朝河岸走去,恰恰經過一家酒鋪,辛辣的酒味飄過來,引得她駐足,這酒一聞便知後勁
大,是不可多得的烈酒。想了想,擡步進去買了一壇,掂着到了棧道,渡口處坐着一名老漢,見有人過來定是租船,忙迎上來,“這位公子可是要租船?”
她點了點頭,老漢忙喜笑顏開,“公子看看我的船吧,無論歇息還是游河,都保管你舒舒服服的。”
說着指了指身後的船,看上去倒還不錯,喬昀想了想,遲疑問道:“你這船……結實嗎?”
老漢拍拍胸脯,“瞧你問的,不結實哪敢下水啊,你放心的坐!就是雷劈也劈不爛。”
她哼笑一聲,不計較這話裏面的誇張手法,丢了銀子到老漢手上,“租到明天。”
老漢收了錢點頭哈腰的,見她輕車熟路的上了船,知道是老手,便也放心的離開。她進了船艙,裏面收拾的倒幹淨,空間也很大,将酒壇放在床腳,仰身倒在了床上。半天,拿出懷裏揣着的小瓷瓶端詳了良久,面上閃過糾結複雜的表情,最後,還是咬咬牙起身,将小瓷瓶裏的東西盡數倒在了酒壇了。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呼出一口長氣。
其實做這事兒她也沒有經驗,雖然見過豬跑,但終究沒有吃過豬肉,心裏無疑是忐忑的。就這樣在船上躺了一天,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又細細碎碎想了很多事情,想到蘇妄為她做的那些,心情竟然緩緩平複下來。
夜色正濃,船板響了一聲,像是有人踏進來,她翻身坐起,便看見蘇妄彎腰走了進來,手上還提着食盒,看見她彎起唇角,“陸姑娘說你一早就來這裏等我了,想來還沒吃飯。”
說着,把食盒擺在桌上,端出幾道小菜來,她走過去坐下,一言不發的開吃,好不容易平複
下來的心情又漸漸急躁起來。好像今晚她要做的事是多麽的喪盡天良,跟逼迫黃花閨女進青樓無異,是要受到良心的譴責的!
蘇妄察覺她的異常,皺起眉來,“你怎麽了?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今天是你的生辰吧?”
蘇妄一愣,愕然的看着她半天,眼底一點點溢出欣喜,點了點頭。她正要說話,河面上突然起風,打來一個浪,晃得船搖了兩下,放在床腳的酒壇砰的一聲滾過來,剛好滾在蘇妄腳下。
他彎腰撿起來,放在桌面上,好笑的看着她,“我的生辰,你就給我買了壇酒做禮物?”
她想了想,湊過去認真道:“這不是一壇一般的酒。”
“哦?”
“你嘗嘗就知道了。”
說罷,抱起酒壇先喝了一口,然後遞到蘇妄面前,手心其實有汗,不過蘇妄沒注意,接過後
笑着看了看她,那眼神好像他什麽都知道,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看得她心裏十分的沒底。見他仰頭喝了好幾口,才緩緩松了口氣。拿起筷子看着面前的菜,“吃菜,吃菜。”
今日她沒有戴面具,燭光下,臉色看上去似乎有些緋紅,蘇妄又喝了幾口酒,道:“你是不
是生病了?面上怎麽那麽紅?”
她扇了扇手,“有點熱來着……”其實心裏想着,娘的這藥是不是假的啊,怎麽還不起作用啊。
“隆冬寒月,熱?”
蘇妄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站起身走過去,在她面前坐下,定定看着她,“阿昀,你今日怎麽了?怪怪的。”
她若無其事的吃菜喝酒,“沒怎麽啊,老子好的很。”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話,小腹間突然湧上一股燥熱,她顫了一下,果不其然聽見蘇妄沉沉的聲音,“阿昀,你在這酒裏加什麽了?”
事到如今,反倒鎮定下來,面不改色的看着他,雲淡風輕的扔出兩個字,“春、藥。”
蘇妄臉色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半天,聲音有些顫抖,“你說的是,春、藥?”
她騰地一下站起身,對着蘇妄就是一個餓狼撲食的動作,直直将毫無防備的蘇妄壓在了地上,瞪着眼睛斥罵,“他娘的就是春、藥你待怎樣!你不是嫌一壇酒做禮物太便宜了嗎,老子把
自己交給你做禮物,你再唧唧歪歪幹死你!”
說罷去撕他的衣服,她力道大,嘶啦兩聲就把衣服給撕成兩半,只餘下裏面薄薄的單衣,可見隐隐露出的精致鎖骨,比女人的還要好看。身上燥熱越烈,她正待下一步動作,突然身子被翻轉了一番,竟是蘇妄翻身壓在了她身上,面上是調笑的表情,眼底有隐隐欲、火燃燒,“你既然敢下春。藥,我還有什麽不敢的。”
話落學着她的動作也是嘶啦一聲,撕完才發現,她還真是為今晚做好了準備,連束胸都取下了,雖然看上去還是平平的,但好歹不用他再去解下繁瑣的束帶。喬昀掙紮兩番,大吼:“老子怎麽能在下面!你給老子下來!”雙手向下狠狠一拍,船底傳來砰砰聲,本來正要翻身躍起的身子被蘇妄狠狠一壓又倒在地上,摔得砰地一聲,疼得她半天沒力氣反抗。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蘇妄已經完完全全将她壓制住,狂風暴雨般的吻落在她唇上,耳尖,脖頸,胸前,酥麻傳遍全身,竟是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暗啞着嗓音吼道:“你住嘴!給老子住嘴!”
蘇妄緩緩擡頭看着她,笑了笑,二話不說用嘴堵住她的話,不同于上一次輕柔的吻,這一次來的如此強烈,像是暴風席卷,靈巧的舌頭攻城掠池,不容抗拒。她被這個吻吻的暈頭轉向,好不容易等他轉移陣地,有氣無力的罵道:“幹你娘的……”
耳邊傳來蘇妄低低的笑聲,“今晚就讓你看看,男人和男人到底生不生得出孩子來。”
她被這句話戳中,不服輸的勁兒頭又上來了,擡起頭狠狠一口咬在他肩頭,瞬間便見血了,然血
腥味只是更加刺激他們而已,兩人此時都是欲、火焚身,一邊要顧着搶占高地,一邊還要不耽誤事情,可謂是手忙腳亂。
河面無風,唯他們的船搖晃震動的停不下來,喬昀雙腿勾着他的腰,狠狠一使力,又将兩人翻了個圈,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給老子好好躺着!”
話落卻發現蘇妄不懷好意的看着她,低頭一看才知此時的動作有多麽的暧昧,聽見蘇妄問:“你來還是我來?”
哽着脖子道:“我來!”
他将手往頭上一枕,作出任君采撷的模樣,“好,你來。”
她遲疑了一下下,咬咬牙,猛地坐上去,忍着撕裂的疼痛。這點痛對她來說其實算不了什麽,但不知怎麽總想哼哼,于是緊緊咬着牙,蘇妄猛地翻身坐起,又将她壓在身下,眉頭微皺,“很痛?”
“不痛!餘勇可賈!”
話落,又是一陣翻雲覆雨,兩人競相搶占高地,誰都不肯服輸,導致的直接後果是船艙內的床塌了,桌子翻了,船底也破了個大洞,開始浸水。
喬昀看了一眼,遲疑道:“換個地方?”
蘇妄二話不說,拿起衣服披上,又将喬昀結結實實的包住,抱着她飛躍而出,黑夜中,矯健的影子劃出優美弧線,隐隐能聽見怒吼聲,“是允許你像抱娘們兒一樣抱着老子!放老子下來!”
今夜注定是一個無眠夜。
只是船老漢翌日看見自己已經沉的沒影子的船後,在渡口大哭了一場,大罵那個偷船賊。殊不知不是偷船,只是毀船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扇子不會寫H,大家将就着看吧。。。想看肉文的另謀他文吧。。。咳咳
好歹讓他們滾床單了不是。。。
6868:作者在賣萌
寒冬的清晨有刺骨的冷風拂過,蘇妄攬了攬狐裘,轉頭看見她隐在白絨毛裏的臉,遲疑了一下,“真的沒什麽不舒服嗎?”
一般激戰後的第二天不是都應該難受的連床都下不了嗎?她怎麽還能走得這麽歡脫啊?她瞟了他一眼,面具下的眉頭微微蹙起,“你煩不煩,非要看老子不舒服你才滿意?”
他看了看那雙波瀾不起的眼睛,終于別過頭去。好吧,這是個不一般的女人,不能用正常人的一般思維去想象。
陸玥兒一大早就在客棧門口翹首以盼,想着蘇城主回來的時候到底是何種表情,是沮喪呢還是失望呢還是惱怒呢還是面無表情呢?想了很多,獨獨沒想到他走過來時面上是隐隐的滿足?
她一時愣在門口,覺得銀虎公子還真是有本事啊,游個河也能讓蘇城主游得這麽滿足。
一股冷風呼嘯而過,她往裏縮了縮,微微探出頭來,對着兩人招呼,“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兩位公子要吃點兒嗎?”
喬昀率先大步踏進去,嘴裏嘀咕着餓死老子了。蘇妄想想覺得也對,昨晚運動量那麽大的确是該餓了,唇角微微彎起跟着進去。陸玥兒奇怪的看着兩個人,覺得他們看上去怎麽有一些隐隐的不對勁呢……
外面風沙肆意,裏頭卻暖和的很,掌櫃還專程從中原商隊那裏買了檀香木,燃在暖爐裏空氣暖香。幾人吃了飯,又喝了會兒茶,聽見外面寒風呼嘯的聲音似乎要掀開這屋頂,帶着野獸一般的嘶吼。
掌櫃一邊撥着算盤珠子,一邊嘆道:“又起風沙了,不知道又要幾天才停。”頓了頓,對一旁掃地的小二道:“你趕緊去看看馬廄,把東西都擱置好了,別像上次被風卷上了天。”
小二應了一聲便朝後跑,喬昀将放下來的窗扇推了一點上去,立即灌進來一股烈風,還夾雜着黃沙,蘇妄捧在手上的茶瞬間變成了一杯黃泥巴水,眉毛間也沾了黃沙,随着眉頭皺起簌簌的掉下來,變得土頭土臉,一時僵在那裏。
掌櫃哎喲了一聲,拿着幹勁的棉布跑過來遞給他,道:“幾位客觀,這幾日可千萬別開窗開門,輕一點的像這位客官一樣弄得滿身是沙,重一點的還可能被風刮走,屍骨無存呢。”
喬昀抱歉的看了蘇妄一眼,将窗扇扣好,轉過頭問:“有那麽嚴重?昨兒個不是還好好的嗎?”
“這北塞的天說變就變,哪裏說得準呢。每個時節都有起風沙的日子,幾位趕巧遇上了,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她撐着頭扣了扣桌面,“我們還打算今天離開呢。”
“那可不行,要是走近風沙裏,可就危險了。”
蘇妄幹咳兩聲終于清除掉身上的黃沙,讓掌櫃重新換上茶水,瞟了喬昀一眼,道:“既然這幾日沒法趕路,停留幾天也不礙事。”
掌櫃點點頭,似乎放下心來,回去繼續撥自己的算盤珠子了。陸玥兒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想了一會兒,問道:“過幾日離開,蘇城主又打算去哪裏呢?”
蘇妄頓了一下,“該辦的事情都辦了,自然是回天下城。”
她垂下頭,唇角泛起一抹苦笑,聲音輕輕的,“既然是回天下城,玥兒也不能再跟着了,幾日之後便各自行路吧,這些日子叨唠兩位了。”
她跟着喬昀的目的就是為了等夜魔,可是這麽久過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或許真的是她多想,
夜魔和銀虎其實毫無關系。也或許,是她和他根本沒有緣分,所以再也等不到相遇的那一天。
說了幾句話便情緒低落的回房休息了,喬昀嘆了口氣,捧着茶盞幽幽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把人弄死為止。”
蘇妄:“……”
一日無話,翌日外頭依舊是黃蒙蒙的一片,能聽見風沙呼嘯的聲音,用過午飯之後風沙似乎小了一些,喬昀讓蘇妄掩上茶盞,支起窗扇朝外看,依舊有黃沙灌進來,但細細小小比昨日好多。瞧這模樣,大概明日就能趕路。
陸玥兒用錦帕捂着半張臉,只留出一雙水靈的眼睛,透過縫隙看玩意兒似的看了半天,突然指着不遠處道:“唉,你們看,那裏有人在。”
雖說風沙小了些,但在外面行路依舊極其不安全,這種天氣下居然還有人敢趕路,喬昀趕緊興致勃勃的看過去,果見一抹黑影在黃沙中若隐若現,似乎正朝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莫不是來住店的吧?掌櫃的,你不去看看?”
為了阻擋風沙,客棧是封閉的嚴嚴實實,在外面做了不少防護工作,外頭的人想進來還真沒辦法。掌櫃跑過來看了幾眼,确定那人是朝客棧走來無誤,招來小二一同去開門。
沒片刻趕路的人裹着一身黃沙走了進來,罩着一頂鬥笠,站在門口不遠處抖了抖身上的沙石,揚起滿空的塵煙,随即走到隔壁坐下,小二機靈的送上茶水,他開口道謝,話一出口,喬昀看熱鬧的表情頓時一變,不自覺眯起眼來。
黑衣人捧着茶水沒動,罩着鬥笠的臉也看不清是什麽模樣,喬昀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驀地笑開,在這安靜的大廳內無比突兀。
她将茶盞擱在桌面上,拍了拍陸玥兒的肩,嗓音帶着淺淺的笑意,“你運氣不錯,臨走的前一天終于等到你要找的人了。”
空氣一時靜寂無聲。
陸玥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捂着臉的錦帕輕飄飄的滑落在地,露出微張的愕然的嘴。喬昀有些不理解她的反應。這種時候,難道不是興奮的撲過去訴說自己這麽多年的思念嗎?把自己看着做什麽。
也難怪她不懂那種欣喜的小心翼翼甚至膽怯的心态,這是只有切切實實的嘗過什麽叫做入骨相思的人才會有的情感。她一向沒心沒肺慣了,蘇妄又慣着她,自然不懂。
蘇妄雙眼微不可查的閃了一下,淡淡的看過去,似乎只是在看一個尋常的住店人一般,但心底想的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這樣安靜了片刻,最終還是黑衣人先開口,嗓音低沉,有着如水的淡然,卻含着絲笑意,“在這裏見到我,你似乎并不驚訝?”
說罷,緩緩擡起手取下了鬥笠,露出堅毅俊朗的面容。喬昀伸出一只手隔空擋住他半張臉,看了一會兒那雙如水的眼睛,終于彎起唇角,“果然是你。”
那晚劫走她的夜魔,聲音可以模仿,但眼睛不會騙人。
“不過來坐?”
算是一句邀請,夜魔笑了笑,也不多說,端着茶杯走了過來,舉手投足之間都透着一股難明的氣質,像是常年身居高位,揮斥方遒才有的淡然威儀。而這些,僅僅只是他不經意之間散發出來的,可見此人身份不一般。
喬昀托着腮看着他半天,問,“你這次又是來告訴我什麽消息的?”
夜魔笑了笑,不答話,端着茶盞小飲幾口,轉過頭看着蘇妄道:“不知蘇城主這般看着我做什麽?”
自從他取消面具之後,蘇妄的視線便一直落在他臉上,想要忽視都忽視不了。聽他發問,蘇妄彎了彎唇角,看似不經意的樣子,“這位公子見着面善的很,不知我們是否見過?”
夜魔無半分不自然,搖頭,“不曾見過,恐是蘇城主認錯了。”
幾人這一言一語,陸玥兒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面色一下變得不知所措,袖下的手指絞着衣服,眼睛酸澀的厲害,感覺有眼淚要滑下來,趕緊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看着他小聲開口,
“哥哥,是你嗎?”
夜魔詫異的轉過頭來,似乎這才發現身邊還有個小姑娘,此時正緊張而期盼的看着自己,美目水靈,好像下一刻就會有淚流出來。
“難不成這位姑娘也覺得我面善?”
說罷,好笑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搖了搖頭。陸玥兒咬了咬牙,感覺水汽浮了上來,吸了吸鼻子,聲音嗡嗡的,“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
夜魔看着她,唇角的笑像是拓印上去的一層不變,“我們見過?”
她突然像是受不了一樣捂住了眼,低低垂下頭去,極力忍着哽咽,好半天才擡頭定定看着他,抿着唇,攢出一個笑,開口時卻依舊能聽出裏面顫抖的哭音,“我是流雲山莊的小姐,我叫陸玥兒。”
那時他曾經對她的稱呼,他問,是流雲山莊的小姐嗎?她一直記得這句話,她想,在這些年裏,若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前流雲山莊,他應該會想起那個被他救下的小姑娘吧。
可是現在看這情形,他似乎早已忘記。淡如水的眼睛一如既往,可看着她的時候,一點點記憶都沒有。
“原來是陸姑娘,久仰。”
她聽見他這樣說,透着疏遠的客氣,好像真的只是第一次見面一樣。可是,怎麽可能是第一次見面,那個聲音,那張臉,她這幾年來一天也沒有忘記過,怎麽可能記錯,怎麽可能不是他。可是他好像真的不記得了。
要怎麽辦才好。
像是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如同洪水猛獸般的感情,在即将噴發而出的時候突然被堵上了缺口,憋在裏面翻江倒海,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宣洩口。那些她想對他說的話,那些相思成災的思念,那些純真深厚的愛戀,都被堵在了裏面。胸口一下子悶得喘不上氣來,她想,還不如暈過去好了。
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能暈,這一次錯過了,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算他不再記得她,也好過再也見不到他。
這樣想想也就覺得很開心了,這一次見面本就是奢求,她一直奢求的不就是再見他一面,看他過得還好不好嗎。如今見到他好好的,沒缺胳膊少腿,自己心裏又難受的是個什麽勁兒。
可是就算這樣想,心裏還是委屈的不得了。他怎麽能忘了自己,就算只把她當做自己随手救下的小女孩,就算這些年從未想起過他,可怎麽能說忘就忘。
她看着他,覺得唇角的笑有些維持不下去,想哭的不得了,但極力忍住,哽咽道:“六年前,你從青樓救下一個小姑娘,你帶着她離開,走了好幾天,給她烤肉吃,抱着她飛過深山,一直将她送到了流雲山莊的山腳下。那個小姑娘。”她頓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就是我。哥哥,你記起來了嗎?”
她想,她說的是這樣清楚,再健忘的人也該想起來了吧。可是事情往往都出乎人的意料。夜魔面上沒什麽變化,聽見她說的那些話,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等她說完,淡淡道:“不記得了。我這個人比較熱心腸,救過很多你說的這種小女孩。”
她覺得自己真的快哭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上冒,“可是流雲山莊的只有這一個,只有我。”
夜魔失笑,“哦?我原來還救過流雲山莊的小姐?竟不記得了。若真是這樣,流雲山莊可欠了我一個大大的人情。”
她感覺眼淚像是絕了堤的水噴湧而出,明明該是溫熱的淚,滴在臉上是刺骨的冷。就像那個夜晚,她躺在床上,聽見外面的拍賣聲,心一點點冷下去,而這個人也沒有出現一樣。
淚眼朦胧中,她看見他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好像這個突然痛哭的小姑娘很是莫名其妙。其實想想也對,他本就不再記得,哪裏會有什麽反應。
這麽多年,她愛的義無反顧,哪怕知道這場愛情注定是悲劇,依舊決絕的愛下去。從來不求會得到什麽回報,覺得愛他只是自己一個人的事。但此時看着他,看着自己愛了這麽多年卻根本就不記得有自己這個人的他,心裏依舊難受的要命。
原來所謂的愛是一個人的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就算再灑脫,也是希望自己愛的人會給自己回應,沒有人能夠例外。
她一邊恨自己的言不由衷,一邊恨他健忘的令人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扇子承認,這幾天渣游戲去了。。。。
對不起大家!我道歉!!躺好求鞭打。。。。。
6969:又木有标題
窗外嗚咽的風沙就像她此時心底的聲音,幽怨凄慘的厲害,但面上不能表現半點,只有看着他默默的哭,水靈的眼睛像是湧着溪水的寒泉,眼淚是冷冰冰的。
若是別,看見自己幾句輕描淡寫的話弄哭了一個好看的姑娘,多少心底有些過意不去,或者安慰或者道歉,但他的反應往往出乎意料,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面上真真是一點點感觸都沒有,唇角的笑沒有變化,但就是這樣,才更讓覺得心寒。
喬昀知道這些年陸玥兒愛的有多沉重多痛苦,此刻難免心底生出對夜魔的不滿,但畢竟不能幹涉他的感情,打了個哈哈,哼笑一聲,“真的不記得曾經救過這麽個水靈靈的姑娘了嗎?畢竟這種事情可不是那麽容易忘記的。”
雖是笑,眼底卻閃過一抹陰沉,夜魔卻不意,手指搭着茶蓋,轉過頭看着她,“來這裏可不是為了聽故事的,怎麽,一向以調戲美女給為樂的銀虎公子心疼了?”
說罷,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堵的喬昀瞬間沒話說,半天,才聽他慢悠悠道:“也不拐彎抹角了,
最近古家開始大規模的朝中原遷移,對外說是不願常年龜居塞外,想要感受中原的風土情,實際是上因為什麽誰也說不清楚,而且發現江湖上有好幾大勢力都與其牽扯不清。”說罷,将一張名單遞給蘇妄,視線依舊看着喬昀,“該怎麽做們應該知道,話不多說,告辭。”
話落竟是起身要走,掌櫃看見他去開門,哎喲了一聲,趕忙跑過去攔住,“客官客官,現這個天氣可不能亂走啊,明日風沙小下來再走也不遲啊。”
他依舊是笑着,嗓音淡淡的,“不礙事。”
掌櫃看拉不住,趕緊回過頭來朝蘇妄一行求救。喬昀幹咳一聲,正要說話,一旁一直默默流眼淚的陸玥兒突然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兩三步跑到夜魔跟前,瞧那眼神,怎麽看都有些視死如歸。
她泛白的手指緊緊拽住他的衣角,是倔強的模樣,“跟走!”
他垂下眼看着她,唇角的笑不變,嗓音卻有些變得冷冷的,“放手。”
她搖頭,紅着眼睛瞪着他,牙齒嘴唇上咬出一排淺淺的白印,一改之前柔弱的模樣,氣勢透着一股鬥氣般的狠絕,“就不放!有本事殺了啊!反正這條命是救得,要殺要剮随便!反正就是不放,要麽殺了,否則死也不放手,死也要跟着,纏着!”
這番話尋常時候聽來或許只是一個小女孩撒嬌鬥氣的話,但要有多少的勇氣,才能讓她此時說出來,對着這個絲毫不記得她的類似于陌生的說出來。
屋內一下靜下來。
是那種所有都屏住呼吸不敢大聲喘氣的安靜,外面風沙呼嘯的聲音更加清晰了,還夾雜着屋內炭火噼啪的響聲。
最先動的是掌櫃,估計是覺得現這個場面不是自己能摻合的,縮了縮微胖的身軀,小心翼翼的走回櫃臺跟前,繼續看自己的賬簿。喬昀和蘇妄對視一眼,心有靈犀的默默低下頭喝茶。只剩下
大眼對小眼的兩個,一個淡然的沉的住氣,一個胸膛劇烈起伏,咬着牙毫不低頭。
哪怕會厭煩她,讨厭她,可是那又怎麽樣,比起能跟他身邊,一切都沒那麽重要了。是的,她就是貪心,以前只是想看他一眼,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就行。見到他之後,想要跟他說話,想要他心中留下不一樣的印象。知道他不記得自己了,想要讓他記起自己,就算記不起,也要死皮賴臉的跟着他。
什麽臉面,什麽身份,什麽自尊自重自愛,她全部都不要不管了。只要能跟他身邊,跟這個自己愛了六年想了六年的身邊,一切都可以舍棄。
喬昀曾說她的愛太沉太重,一般很難承受的起。這句話說得沒錯,這樣來勢洶洶的愛的确會讓有些惶然避之,可從未想過能給出這樣來勢洶洶的愛的又付出了多少,承受了多少。
從世間普遍認知來看,這樣的愛太過自私了。完全沒有考慮愛的那個願不願意接受,只是一味的想要滿足自己的心意。可是轉念想想,愛情本就是自私的,不是所有都能用成全來愛,有些的愛,就是這樣的沉重,壓得喘不過氣來,但卻不得不讓敬佩。
陸玥兒就是這樣的,可以罵她自私任性無理取鬧,卻照常要佩服她愛的如此轟轟烈烈義無反顧。沒有能去幹擾,除了當事。
他的眼眸如水淡然,垂眼看着他,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有何不耐厭惡,但心底怎麽想的就無從而知了。他這樣的,本就是從不把情緒擺臉上,心思極其的深厚。所以陸玥兒也猜不準他現
想了些什麽,但無論他想什麽,自己就是一句話,死也不放手。
他看了她一會兒,瞟了一眼緊抓着自己衣角的手,終于轉過頭去,“要跟着就跟着吧。”
陸玥兒心頭一喜,還沒來得及笑出來,又聽見他的聲音,“要死何必親自動手,跟着,本就死路一條。”
她感覺心裏窒息了一下,勉力扯出一個笑,“就算死,也是死身邊的,這就很好了。”
夜魔沒說話,頭也不回的對着喬昀揮了揮手,依舊打開門走了出去,風沙呼嘯而入,他面不改色的走了出去,陸玥兒緊抿雙唇,跟他身邊義無反顧。
掌櫃唉聲嘆氣的跑去把門關上,透過縫隙看了半天,道:“走遠嘞,聖保佑他們平安。”
喬昀捧着茶盞沉默了一會兒,半天,小心翼翼朝蘇妄問,“說,狐貍要知道們就這樣讓他妹妹跟着別走了,是什麽反應?”
蘇妄淡然飲了一口茶,“拿着刀和拼命。”
喬昀:“……”
他笑了笑,“要是後悔了,現去追也還來得及。”
她抿了抿唇,搖頭,眯眼看着門口的方向,“她願意選擇的路,別沒權利幹涉。”
蘇妄沒說話,過了片刻,突然湊過來,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幸福?”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和陸姑娘對比一下,愛的,也就是,對有多好,如今明白了吧?”他挑了挑嘴角。
“……”她瞟了他一眼,“如果愛的這樣對……”
“如果愛的這樣對,又如何?”
她執着茶壺斟了一杯茶,嗓音随着茶香淡淡飄出來,“殺了他。”
蘇妄唇角的笑果然有些僵,看着她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笑着看過來,雙手搭桌面上,下巴抵着手背,“要麽愛,要麽去死。”
蘇妄:“……”
這個女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