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君入甕
長安,皇宮,禦書房內。
皇上翻着蜀中太守送來的暗折,嘴角微微翹起。
看來,景逸當真是要安分了。
想到這裏,皇上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看案上的玉玺,把玩了一會兒,只覺得胸口一陣疼痛,嘴角滲出了淡淡血絲。
苦笑一聲,皇上摸了摸放在案上皇子們的年譜,看着太子的名字——已斃,自嘲的笑了一聲。
原本還以為是一個聰明的人,沒想到,竟然也是個野心蓬勃之人,可笑,當真可笑,自己千挑萬選的太子,竟然就是這般的角色,下毒,呵呵,真以為朕不知道嗎?
一把撕裂了太子的年譜,然後看着一旁永煌的年譜,眉目裏才有了幾分和煦之色。
好在,自己親自培養的這個皇太孫,倒是自己的人。不過,倒是那個靈雲,還真是有些麻煩,畢竟還是大和尚封的聖女。雖然最後太子如自己所願死了,但是,沒想到永煌竟然是為了這個目的,弑父。
這是不愛江山愛美人嗎?
想到這裏,皇上眼裏頓時閃過一絲晦暗之色,然後取出一個空白的聖旨,提筆,寫下一紙诏書。
夜色,也開始徹底暗了。
而蜀中一帶,靜怡倒是就跟太守說禀報的一樣,天天游山玩水。
不得不說,這蜀中的景色倒真是一絕,策馬而立,靜怡看着遠處山脈萦繞着的紫色煙霧,遙指問道:“那些就是蜀中山脈的瘴氣嗎?”
一旁陪同的小官颔首,靜怡的臉上浮現一絲疑惑,一手拉住缰繩,一手繼續指了指遠處沒有瘴氣的山脈,問道:“那麽那些山匪流寇都是藏身于那些山中。”
“回王爺,正是如此。但這些山匪們都狡猾的很,你可不知道,一般人可抓不住他們呢。上次皇上都派了好幾百官兵過來,這山脈都差不多翻了個底朝天,這些山匪們的身影竟然一個都沒瞧見,當真跟老鼠一樣,會藏的很。”
聽到這話,靜怡臉色先是一沉,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一旁的小官疑惑的看着靜怡,靜怡見到小官眼裏的打探之色,呵呵笑了一聲,道:“不過是想到一些好玩的事兒而已,不用大驚小怪的。”
Advertisement
回到蜀王府邸,還沒進門,便見管事的奴仆一臉緊張的站在大門口,看見靜怡身影靠近,連忙跑了過來,拉好缰繩,對着靜怡汗顏說道:“王,王爺,那個,那個君管事又鬧起來了。”
靜怡聽了,哈哈一笑,下馬便進了府邸,身後的奴仆連忙把馬拉好,跟着走了進去。
靜怡漫步走到東院,君昊正在一臉怒氣的對着那随行的二十個侍衛發火,靜怡無奈搖頭,剛入門,便見君昊冷眼看了靜怡一眼。那些侍衛倒也适應的很,面色不改,随即便退出了房內。
“君昊,你說你也不是小孩,這樣生氣有趣嗎?”
君昊冷哼一聲,妖裏怪氣的說道:“呵呵,王爺,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你說你天天是好山好水的,我一個人像條狗一樣替你奔波,難道還不能發火?”
靜怡雖然面帶笑容,內心卻白了君昊一眼。
王爺都用上了,看來還真不滿了,不過,竟然你決定要做我的門客,可不就是我的走狗嗎?
但這話當然也只會在心裏說說,面色不改的笑道:“君昊,當初我們不是商量的好好的嗎?怎麽,現在反悔了?”
“屁,什麽商量的好好地,明明是我和你一起去游山玩水,簫丞相給你派的那些人都是廢物嗎,就沒有一個能夠用得上的?”
“這哪裏是用不上,少假惺惺的。”
靜怡拍了拍君昊的肩膀,然後坐到了一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本來還想告訴你我今天發現的一件有趣的事情,看你現在的心情,估計也是不想知道的了。”
君昊假裝沒聽見,交叉着手臂,扭頭,懶得理會靜怡。
靜怡放下茶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覺得其實自己也有些過分,這事情說真的也不是非君昊不可,自己也不過是看不過君昊這般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性子,所以想欺負欺負。但不得不說,其實自己內心裏面也是用這事試探君昊,畢竟,如果君昊真心幫助自己,那麽這事情,便絕對萬無一失。
“好了,我也直接說了。我發現,蜀中的瘴氣,是假的。”
君昊嗤笑一聲,輕蔑的瞟了靜怡一眼,道:“剛來蜀中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真當那些看起來紫不拉幾的霧氣就能騙過我,傻!”
“那你當初還讓我走水路?”
君昊繼續諷刺:“果然玩了大半月,這腦子都生鏽了吧!你以為你來蜀中這一路當真沒什麽危險,瘴氣也不過是其中之一。如果走官道,不得不說,什麽皇太孫呀,什麽皇上呀,一個不樂意,刺客假扮山匪,你死了,估計都和他們沒關系。當然,這是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走水路,你不覺得更好地避人耳目嗎?”
靜怡讪讪然的摸了摸鼻子,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那個,太守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
君昊眼角瞄了茶壺一眼,靜怡無奈給君昊倒了一杯茶,繼續道:“呵呵,十幾天前就查的差不多了,這般的草包,這種事情,要查還不簡單?賬目什麽的,易如指掌呀。”
靜怡眼角一抽,那你還過了大半個月才跟我說!
君昊似乎看出了靜怡的疑惑,冷笑一聲,道:“我是看殿下你打算什麽時候相信我!”
靜怡獻媚的笑了笑,堅定地說道:“你知道了。”
君昊白了靜怡一眼,然後指了指內閣裏面堆在案上的一堆賬目,說道:“那些賬目都在那裏,至于問題嘛,我都寫在一張紙上了,你自個兒瞧着去。”
靜怡擺擺手,慵懶的癱在椅子上,道:“算了,懶得看,竟然都查清楚了,那麽就把魚餌放下去了,忙乎了大半月,也該收網了。”
君昊剛準備點頭,接着又突然想到一件事,繼續說道:“對了,你除了發現瘴氣是假的之外,還應該發現其他事情吧?”
靜怡看着君昊,當真有些無奈,說真的,大和尚到底是怎麽教導學生的,怎麽感覺好像是無所不知的樣子呢?難怪皇室從來都不和大和尚相抗,這實力,有時候自己都覺得有些懸殊。
點頭,嘆氣,道:“嗯,我想那些山匪流寇估計就是藏匿在那些瘴氣的山脈中了,難怪朝廷這麽多年的追捕,竟然都抓不到一個。”
“呵呵,沒錯,那除了這個,你還想到什麽?”
靜怡有些咬牙切齒,這人,當真要把自己的老底都挖了,還說自己藏得深,果然跟自己的四皇兄是一路貨色。
“別打馬虎眼了,你就是要我說出那些山匪流寇其實是蜀藩王的人,不是?好了,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你還想問什麽?”
君昊聳聳肩,起身,看着靜怡,一副長輩的樣子,說道:“唉,果然年少輕狂,真受不得一點委屈。”
靜怡朝着君昊扔了一個杯子,君昊快步往前,滿地碎片,茶水濕透了大地。
君昊頓時樂了,滿意的笑了笑,道:“你讓我不舒服,我也讓你不舒坦。現在扯平了,唉,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呀……”
君昊邁着步子晃悠悠的走了出去,靜怡被也被氣樂了,眼珠一轉,然後有淡然的舉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本來還打算接下來讓你陪着我游山玩水,看來這甕中捉鼈,還是由你來吧!”
君昊的身影頓時一頓,轉身,看着靜怡的雙眼盡是怒氣,靜怡依舊淡然的笑着,空氣頓時僵硬了,靜怡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後慢悠悠的起身,學着君昊的語氣,道:“你讓我不舒服,我也讓你不舒坦。現在扯平了,唉,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呀……”
看着靜怡離去,轉身回到屋內,君昊臉色頓時和緩了許多,無奈的笑了笑,坐到案前,攤開信紙,提筆,便是簡短的幾番話語。裝上信封,信封的前面,明晃晃的寫着兩字——拾得。
将信放入專門給大覺寺傳信的信鴿裏,君昊又癱回了椅子上,苦笑了一聲,低聲呢喃道:“拾得,公主殿下如今這樣,你該放心了吧……”
接下幾日,靜怡告病留府,不見外客。
而蜀中也頓時陷入一片慌亂之中,各地官員被查出貪污之事,靜怡派人捉拿的官員幾乎遍布蜀中,而那些官員中,革職殺頭的不盡其數。蜀中太守聞言,頓時怒目,拍案而起,立刻派人到蜀王府,只可惜屢次被拒之門外。
“殿下,太守又派人送帖子了。”
靜怡不語,倒是君昊接過帖子,一看,便扔在地上,對着那奴仆笑道:“下次,再派人來,就這樣做,懂不?”
奴仆為難的看了君昊一眼,靜怡聳聳肩,嘆氣,道:“為男人和小人難養也。”
君昊頓時眼角一抽,靜怡接過奴仆建起來的請帖,粗略的瞄了一眼,笑道:“都冷漠了那麽多天,君昊,你說我們要不要見他們一面?”
君昊擺了擺手,聳聳肩,道:“你覺得呢?”
“還是不要了!”
靜怡跟君昊一樣,把請帖扔在了地上,那個奴仆無奈的看了眼前的兩人一眼,果然,物以類聚。
告退下去,靜怡和君昊看着掩上的門,嘆氣道:“這個太守還真能忍。”
“會嗎?”
靜怡淡漠一笑,纖細的雙手撿起了桌上的一本書籍,粗略的翻了翻,繼續道:“我倒覺得,此人愚笨得很,我都已經放出消息,恕不見客,還不斷地往我府裏送請帖,當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君昊白了靜怡一眼,奪過靜怡手中的書,道:“看來我們一開始就太仁慈了,算了,還是從這裏開始吧,那些邊緣小城,殺了也是白殺,明日命人把蜀中州牧先捉回來,要不再耗下去,我都煩了。”
靜怡一想,也對。
山不動我動。
果然,次日,當太守知道州牧被抓的瞬間,一掌便扔了一個茶杯,碎了一地,濕了一地的茶葉。
“欺人太甚,這個黃毛小子,當真以為他是皇子王爺,我就不敢動他嗎!天高皇帝遠的,就算死了,随便糊弄,也能人會知道!還以為只是些小打小鬧的,我也就看看就算了,如今還敢欺負到我的頭上!”
太守的羊胡子跟着眼睛一動一動的,站在太守身邊的,門客倒不是這麽想的,低眉順耳的附耳道:“大人,我看這個皇子可能不像我們想象那般簡單,你說,一個不谙世事的小王爺,能夠查到蜀中上至州牧,下至地方縣令的賬目嗎?分毫不差,簡直都神了,我看,其中肯定是大有文章。”
太守細想,也似乎如此,可是這幾日這個王爺可是到處游山玩水,陪同的人,可都是自己的心腹,就連蜀王府,都在自己的暗中監視下,也沒見有什麽動作,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門客倒也和太守想到一塊了,繼續道:“我看,如果不是這個六皇子自己動手,那麽,我估計,六皇子身邊一定有我們所不知道的人存在,暗中有人幫忙,畢竟,他,怎麽說,也是簫丞相的外孫。”
輕輕敲了敲桌子,太守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倘若這件事情簫丞相也參與了,那麽,一想到這,太守不禁覺得脖子一涼。
“如果說這是簫丞相在暗中做鬼,那麽,你覺得我們的賬目能逃得過去。這幾年,尤其是國庫虧空之期,如果皇上知道了,那我們……”
太守有些緊張,那門客倒是笑了,看着太守輕聲道:“太守,你覺得簫丞相現在最大的仰仗是什麽?我可聽說簫貴妃娘娘如今可是被皇上送到大覺寺祈福去了,也就是說,如今簫家,唯獨能依靠的,就是這個六皇子殿下,而如今六皇子殿下又是在蜀中,大人可別忘了,蜀中,可是我們的地盤。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竟然簫丞相如今擺明了要和我們過不去,那麽,我們不如”門客頓了頓,嘴角邪笑一聲,作出了殺人的手勢,然後繼續道:“你看,這樣子,簫丞相還能翻得了天!到時候就算皇上追究起來,我們大可反将他們一軍,反正六皇子已經不在了,如果簫丞相要追查,那麽就是朝廷官員幹涉地方政策,這可是大大的越權呀,我料簫丞相也不是那麽愚蠢的人。”
太守冷笑一聲,看着那晦暗不明的燭火在眼眸裏面閃動,低聲道:“呵呵,竟然你不仁,也就別怪我不義。王爺,殿下,黃泉路上,可別怪我沒給你燒錢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