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日乾承帝批完重要的奏折, 将剩下的丢給魏忌,就打算離開。

誰知人還沒出門,顧凝芷來請人的宮人就到了。

見乾承帝沒動, 魏忌疑惑道:“陛下——”

乾承帝點頭, “朕這就過去。”

随後便帶着常安常明出去了。

半路,乾承帝在龍辇上對常明說道:“你去那邊說一聲,就說朕晚點過去。”

常明領命離開。

鳳臨宮還沒有休整完畢, 這一晚, 宓妃的生辰宴是在栾慶宮舉辦的。

只是栾慶宮外卻搭起了一個巨大的高臺,足有二三十來米高。

那高臺由精工雕刻的幾人圍抱的粗壯巨木支撐着,上面讓人用防風透光的紗布圍起,兩旁種滿花草樹木, 再用各種貴重紗緞點綴, 點起盞盞宮燈,卻顯得猶如仙境亭臺, 讓底下的人神往不已。

顧凝芷宴請了宮內一部分妃子,以及宮外的命婦。

可只有幾個命婦有資格上那高臺。

仙樂奏起時,上面的人在掖庭司出産的地熱爐中暖意洋洋, 下面的人卻只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幾個宮妃甚至在心中咬牙切齒地詛咒顧凝芷,認為她就是故意把她們找來讓她們受罪的。

而上面,卻氣氛正好。

顧凝芷挑來的命婦,都是有眼色會說話,還十分能來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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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一邊看着節目, 一邊說着喜慶的說辭,倒讓場中一直保持着熱鬧的氛圍。

随後宴會**來臨,乾承帝讓人送來了他準備的賀禮。

東西很多,都是少見的貴重, 不少來自海外,讓命婦們很是羨慕了一陣,立馬有人湊趣道:“陛下對娘娘真真是再用心不過,先不說這些禮了,我家那個就是能為我撘上這麽個臺子,我就能日日笑醒了!”

顧凝芷也露出了絲甜蜜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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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游宮裏,聞弛準備好了東西,卻只等到常明。

常明還安慰道:“陛下只說晚些時候來。”

聞弛笑笑。

将人送走後,聞弛讓小純拿來紙筆,開始畫了起來。

從傍晚畫到晚上,又從晚上畫到深夜——

碧游宮正殿裏的燈光一直沒有熄滅,卻好似黑暗中浩渺汪洋上的一葉孤舟,孤獨而無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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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沈夫人的話,顧凝芷眉眼流轉,幽幽看向上座的男人。

好一會兒她卻開口道:“這些皆是身外物。本宮卻是知沈大人與夫人伉俪情深,日日與夫人相伴,就是外放,也是帶着夫人一起的。這樣的感情,才真的是令人歆羨。”

這話說的,在場的其他婦人都不有點頭。

顧凝芷沒說的是,這沈大人家中還無一個姬妾,是京中有名的癡情郎。

那沈夫人被這麽一說,再能說會道,也禁不住臉紅。

可顧凝芷的眼睛卻沒有離開過乾承帝,那其中的東西,甚至已經令其他婦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顧凝芷今日卻是異常大膽,她随即起身在乾承帝面前緩緩跪下,“臣妾謝陛下,願為陛下舞一曲以報。”

“準了。”乾承帝笑道。

看着這個男人臉上的笑意,顧凝芷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向場中。

而這時,命婦們已經在宮人的安排下下去了。

随着樂聲響起,顧凝芷也随之舞動起來。

這舞與之前顧凝芷給人的形象完全不同。

顧凝芷平日裏給人的感覺是端莊優雅,甚至有些不茍言笑的,可今日,那舞中卻帶上了一絲妩媚與妖嬈。

乾承帝這時才發現,這樣的冬日,顧凝芷卻只穿着條裙子,**在一次又一次的高擡中展露無疑。

而她身上的紗裙也随着舞動逐漸滑落,露出半片香肩——

顧凝芷一邊舞着,不便不由想起了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

那幾日她還記得有人來回禀她,說乾承帝日日流連碧游宮,說他與那人白日宣淫,同塌而眠,連吃食都共用一個碗。

顧凝芷聽到這些的時候,除了嫉妒之外,甚至是有些迷茫的。

她知道那個人不僅毀容了不說,身體也燒毀大半。

那樣的可怕樣子,為什麽能夠引得陛下對她如此癡迷呢?

就只是鈴铛所說的,那讓人遐想的氣質嗎?

還是——她有些什麽不同的手段呢?

聽着這些消息,顧凝芷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一刀一刀地剜着,挖空了她的心,又開始挖她的腦子。

她甚至瘋魔般地控制傀儡偷溜入碧游宮,在森嚴的護衛外聽到了那個男人從未在她面前釋放過的輕松笑聲。

他們在做什麽呢?

那日顧凝芷癡癡地縮在他們窗外的樹枝上,聽着裏面的歡快的笑聲後,暧昧的□□聲,哭泣呢喃聲,還有男人溫柔做小地哄勸安慰,甚至帶上了哀求。

這一切像密密麻麻的針紮在顧凝芷身上,疼得顧凝芷覺得自己的血都要流幹了。

原來這個男人還能如此溫柔小意,還能如此放下身段說話,還能——如此任人肆意放縱——

到底是什麽,能夠令他這樣癡迷,癡迷到連身份都不顧了?

光是想象一下那屋中的畫面,顧凝芷便覺得自己的魂魄都被撕碎了。

那日她渾渾噩噩回去,便什麽事都做不了了。

腦子裏始終回蕩着的,便是那個女人沙啞的哭泣聲,和男人的哄騙哀求。

顧凝芷坐在那裏,一下一下地掰着手中的東西,直到将那個傀儡拆成了碎塊,都沒能醒過神來。

後來她便想,也許她就是太過端莊了,也許陛下就是喜歡這樣的。

既然她可以為了陛下去學陰靈之道,那為什麽不能去學這些呢?

既然陛下都能為了歡愉放下身段哀求那個低賤的女人,那她又為什麽不可以?

于是她求着陛下建了這座高臺,将這裏裝扮成令人神往的孤立仙境;她去學曾經不屑一顧的舞,做那些矯揉的動作;她還用上了能夠讓人血脈膨脹的域外靡靡之音——

一曲舞畢,顧凝芷微喘着,遙遙拜倒下來,身上的綢紗就此落下,春光顯現,她雙臂合攏,遮擋住一部分,更顯得若隐若現誘人萬分。

随後,她才徹底拜倒,甚至是以一種卑微的匍匐之态跪在那裏,微微擡起頭,癡癡看着乾承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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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外面的雪格外大,映得月光也分外明亮,像是為哪個心懷不甘的人,點着那盞等待歸人的燈。

小純站在屋內,看着聞弛斜斜倚在榻上,依舊在不停地畫着。

他的膝上鋪滿了畫紙,那畫紙長長地垂落,甚至疊滿了屋子。

可是他的筆還沒有停。

“主子,您別畫了。”小純心疼地道,“這麽晚了,陛下不會來了,您歇歇吧!”

聞弛不知道,小純卻是知道的。

宓妃落仙臺上的樂聲始終不斷,那些命婦卻已經被趕了下來。

看那些人的眉眼,便能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麽事。

這一夜,落仙臺的燈怕是都不會滅的,主子是等不到陛下了。

再畫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可是聞弛并沒有聽,只說道:“你去睡吧,我再畫會兒。”

小純哪裏敢去睡,卻是背過身偷偷抹了眼淚,随後卻又捧來新的顏料。

“主子,那您想畫到何時?”

“大約明日吧。”

大約明日,乾承帝還是會來的。

乾承帝确實是第二日來的。

當他穿越風雪來到碧游宮時,天已是微微擦白了。

看着那屋中點着的燈,他皺眉,腳步更快了。

都來不及抖落身上的雪,他掀開門簾走進去,卻一下子止了步。

那屋裏滿地的畫紙,幾乎沒有人落腳的地方,不知道主人到底費了多少功夫,又畫了多久。

他往屋裏看去,見到那人坐在窗邊擡頭看着他,手中還拿着筆,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青衣,顯得人越發清瘦。

乾承帝立馬将身後的簾子放下,正要解釋,卻忽然聽到對面的人沙啞着聲音說道:

“我從來沒有等到過你。”

乾承帝一怔。

“我從草垛裏醒來,命懸一線,你走了。

“我歷盡劫難、撐着最後一口氣回來,你正帶着新寵去看燈會。

“我用上了下作手段撒謊哄騙,負了別人回來找你,你卻生生将常小歲打個半死,讓為他替命的我九死一生。”

聽到這兒,乾承帝一下子握緊了拳頭。

而此時對面的人紅着眼睛,一滴透明的淚珠從對反臉上滑落,“我以為我不會再上當了,可笑這竟又是一次。”

說着,他便擡起手,乾承帝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人輕輕推倒了身旁的燭火,火焰一下子将屋中所有的紙張吞沒——

眼前瞬間失去了那人的身影,乾承帝不顧身後人的阻攔,一下子沖進火中。

将人從火場中救出來時,乾承帝只來得及回頭看一眼,卻見那長長的不知費了懷中人多少心血的畫紙上,畫滿了他們曾經的過往——

有兩人的那可笑的初識,他還拿着毛筆逗他。

有他做了自己的手,高興地拿來夜明珠送他。

也有他低頭為他畫衣服做木橋的畫面。

原來他是想在今天與他相認的,原來他其實也是原諒過他的。

而這一場火,卻将一切都燒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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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改了無數次,真的盡力了。。。

就是顧凝芷的那場舞,沒啥內容,大家意會吧。。。orz

後面加的--是為了補足删掉的字數,不然無法修改

但是這些不會增加大家的jj幣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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